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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据说你这次带了600元的方便面出征意大利?
王:是的,不仅是方便面,还有鱼罐头、午餐肉、方便米饭等中餐,担心在意大利吃不习惯。结果证明此举是对的,后来同去参赛的中国选手都吃我带去的食品,因为大家都吃不惯意大利的西餐。另外在比赛中,中国队为了省钱,找最便宜的旅馆,短短几天连续搬了几次家,最后住的地方去赛场要坐三个多小时的车。
笔:美声唱法源于意大利,你能在美声唱法的故乡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取胜实不容易,你的唱法确实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王:这个奖项是需要全票通过的。我很感谢我的老师——上海音乐学院陈敏庄教授教给我的纯正的美声唱法,那么大的一个礼堂,只要我一张嘴,我的轻声、弱声观众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来国内选拔的那个评委让我准备《阿依达》,他觉得我的爆发力很好。其实我不是一个很大号的男高音而是很抒情的,可他听了以后,觉得我可以演《阿依达》,但我会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选择适合我的角色。
我声乐学习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在“上音”开始学习声乐时,曾一度困难重重。三年级在陈老师的教导下,我克服种种困难,才有了“起死回生”、豁然开朗的感觉,学习的成绩从原来年级的最后一名变成第一名。学声乐的人最大的“福”是能遇到一个好老师,因此,我是个有“福”的人。陈老师对我这个贫困生倾注了大量的精力和心血,帮助我克服各种艰难困苦。我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其间固然有我自己的努力,事实上,是陈老师引导我战胜了许多困难,给了我歌唱的生命。
笔:很多人说你在比赛时不紧张,为什么你会做到不紧张?
王:良好的心态也是通过多年来有意识的培养和锻炼,陈老师的话对我启迪深刻。当年我在声乐学习遇到困难,希望换到陈老师班上,但陈老师并没有接受,她说只能由系里决定。我就经常跑到她家里,在她面前伤心流泪,想说服她。陈老师说“你再跑,我也不能答应你,这事要系里做决定。你往我这跑,答案是未知的,因为这件事不是你、我可以把握的,你为什么不把来找我的时间花在你所能把握的事情上?比如多练练琴,多听听录音?你为什么不去做你能做的事情,而拼命去做得不到答案的事?”陈老师的话让我豁然开朗,这些话可以说影响我的一生。比如遇到比赛,别人老问我“王红星,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为什么你的底气这么足?让评委打高分,让观众叫好,是你能把握的吗?”这些事都是自己无法把握的。与其把心思花在这些方面,还不如尽力把我能唱的唱好,这是我自己能把握的,我相信陈老师的这句话肯定对很多人说过,但也许真正能做到的没几个,我做到了。在学习、各种比赛过程中我一直提醒自己,一定要努力把时间和精力花在自己能够把握的事情上。
贝利尼国际声乐比赛复赛的那天,我十分崇敬的帕瓦罗蒂的家乡正飘着大雪。我心里祈愿,只要能进入决赛就谢天谢地了。结果真的进入了决赛。进入决赛那天,我基本不想任何事情,只想让当今世界著名男高音歌唱家们在艺术方面予以指点,让我能在演唱技巧上有大的提升和进步,于是我旁若无人地演唱,获得第一名。
意大利一位唱歌剧的男高音歌唱家磨炼多年,演过《阿依达》,是一位当红的歌唱家,他的目标要夺取大奖的第一名。可复赛时听了我的演唱后,他就一直担忧不止,认为自己唱得不好,遇到对手了。在决赛中因为紧张有几处唱破音,最终没有获得名次。我听他唱歌,觉得他的音色很好,是一名上乘的音乐家,但就是紧张了,高估了我这个对手,结果落选,是很遗憾的。另外来自俄罗斯的一名男高音,在国内已经是功勋演员了,也是因为紧张唱破了。第38届贝利尼国际声乐比赛中,9个评委中有5个是男高音,当然对男高音就格外挑剔,每一个音符都很考究,有些发音更讲究地道。我根本不会讲意大利语,可参赛的选手大都会讲,我一想完了,没法沟通啊。干脆闭口不交流,免得暴露了短处。我把这些都想过了,觉得在那样一个紧张而挑剔的场合,只有放松心态,否则肯定进入不了状态。
笔:良好的心态不仅表现在赛场上,在平时的学习中也是很重要的。在目前整个社会比较浮躁的情况下,声乐的教与学如何扎扎实实地进行是每个声乐教师和学习者面临的问题。
王:是的,现在不论在中国还是在外国,浮躁是个比较普遍的现象,这里有一个媒体引导的问题。在教学中,有的教师教了一个学生,稍微唱得好一点,就急着想让学生去比赛拿奖,以展示自己的教学成果。有的学生自己也是急于参加各种比赛以期提高自己的名声。在国外,一些年轻人只要能唱高音,就匆匆忙忙去扮演分量很重的角色,一些歌剧院也把他们匆忙包装一下就出名了。但是,实际上还是能听出来选手真实实力如何。基本功的东西是逃不掉的,训练必须是长期和扎实的,没有捷径可走。我恰恰是因为受了一些折磨,才静下心来,好好学习,符合了声乐学习的规律。我以前也有浮躁的想法,但我学唱歌,遇到了挫折,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让我没有想法了,也不可能有想法了。以我个人的体会,静下心来,抵御各种诱惑,打好扎实的基本功,一旦给你机会,你就爆发出来了。我现在能理解过去陈老师为什么总是不让学生参加比赛,因为当你的技术方面的问题没解决,在台上还在想你应该怎么唱,某个高音能不能唱上去,是不可能想音乐的。演唱中技术上的障碍应越少越好,只有这样才能较好地表现音乐。
我的嗓音条件并不是最好,但老师在教给我很好的演唱方法的同时,在作品的难度上严格把关,她一直教导我要循序渐进,量力而行,使我受益匪浅。在声乐学习中能够遇到“心平如镜”的老师不多,在国外也不多。我是一直在老师“骂”声中长大的。声乐的学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找个好老师,做自己能把握的事情,坚持,再坚持。如果没有坚持,也不会有今天。
笔:谢谢你的谈话,我想你的这些想法和你走过的道路对一些正在学习和将来要学习声乐,从事这一职业的人会有所启迪。
截稿前夕,欣闻在于2008年4月举行的“第十三届CCTV青年歌手大奖赛美声组单项总决赛”中,王红星以近乎完美的表现夺得美声组冠军。本届比赛已经是他第三次参加央视青歌赛,前两届都与冠军失之交臂。刚刚获得国际大奖,并没有给他带来心理上的压力,相反,王红星沉着冷静,奋力拼搏。在最关键的金、银、铜奖争夺中,王红星最后一个出场,一曲《冰凉的小手》演绎得凄美感人,最终以198.59的高分毫无争议地成为冠军。
从上海音乐学院的学习,到意大利贝利尼声乐大赛获得金奖,再到青歌赛美声组的冠军,我们看到王红星在声乐道路不懈的追求。正如他自己在比赛结束后所说的那样:“比赛的结果并不是很重要,对我来说每一次比赛都是一次学习的机会,我想我能够走到今天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坚持,过程可以让自己更快地进步。”
王小宁 福建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 张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