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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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突袭
  
  夜冷如水。一位打扮时髦的金发女郎匆匆走在偏僻的小巷里。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女郎秀眉一蹙,微微回头一看,身后不远处竟真有一个黑影!女郎心中一惊,咽了口唾沫,加快了脚步。
  或许是因为穿着高跟鞋不宜走得太快,也或许是心神恍惚神经紧张的缘故,忽然女郎高跟鞋一歪,“哎哟”一声,扑倒在地。
  黑影逼近。
  女郎抬头一看,来人身高至少一米八,身穿黑色大衣,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渔夫帽。渔夫帽压得极低,这让女郎无法看清黑衣人的面容,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对方的鼻子和嘴唇。
  女郎想要爬起来逃跑,然而右足扭伤了,一动就疼。
  “你、你想怎样呀?”女郎颤声道。她的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对方不伤她性命,无论是劫财还是劫色,她都一律不反抗。
  黑衣人嘴角一扬,忽然弯下腰,把脑袋凑到女郎面前。女郎惊呼一声,还没回过神来,却见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的棒状物,放在女郎的脖子上。
  “你……”女郎只说了一个字,便听“吱”的一声响起,与此同时,身体一阵麻痹,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原来是电击棒。
  只见黑衣人深深地吸了口气,收起电击棒,抓住女郎的右臂,把她拖到巷口。
  巷口有一辆面包车。
  黑衣人稍显吃力地把女郎抱上面包车,随后走上驾驶位,油门一踩,开着车子疾驰而去。
  
  第一章追踪
  
  虽然是中午时分,但天空却黑茫茫的一片,乌云密密麻麻,似乎要向大地挤压下来。
  睚眦山一带本来是荒无人烟的。但这时候,却有一台银灰色的奥迪A4快速驶来,一个急刹,在睚眦山的山脚停了下来。紧接着,只见驾驶位上走出来一个三十四五岁的男子,肤色黝黑,浓眉大眼。此刻他双眉紧锁,脸上写满了悲愁。
  就在这男子四处眺望的时候,又有一个二十二三岁的男青年从副驾位慢悠悠地走出来。这男青年穿着一件颇为残旧的T恤,一条破烂不堪的牛仔裤,还有一双无比肮脏的球鞋,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他头发杂乱,双目无神,一脸木然,宛如一具没有生命的僵尸,实在是怪异无比。
  “慕容先生,我想应该是在这附近了。”男子查看着自己的手机。
  那被称作“慕容先生”的男青年“哦”的一声,眼珠向周围的景物一扫,冷冷地说:“山路崎岖,车子开不上去,只能步行。”
  “也只好这样了。”男子略显无奈。
  于是,两人结伴上山。
  “对了,慕容先生,照你估计,我老婆还有生存的可能吗?”男子问道。
  “如果你的叙述无误,”男青年轻轻咬了咬手指,淡淡地回答道,“你妻子到现在仍然生存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
  男子一听,长叹了一口气。他再也没有说话,只是两眼慢慢地湿润起来。
  这男子名叫孔心岑,是L市人民医院的外科副主任医师。今天清晨,他给一位当刑警的老朋友打了一通电话,对方刚接通,他劈头便说:“老郑,糟了!糟透了!”
  “你是小孔?怎么回事呀?”刑警朋友被他说得摸不着头脑。
  “我老婆失踪了!你能不能叫你的同僚帮忙找找呀?”孔心岑焦急无比。
  “失踪了多久?”刑警朋友一听是失踪案,语气认真起来。
  孔心岑看了看手表,微微地沉吟了一下。说道:“快六个小时啦!,’
  “六个小时?”刑警朋友稍微一怔,苦笑了一下,“小孔呀,要失踪满二十四小时才能报案呀。”
  “什么?”孔心岑叫了一声,“还要等十多个小时?不行呀!我老婆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呀!”
  “危险?”刑警朋友觉察到一丝端倪,“为什么这样说?”
  “这……”孔心岑定了定神,“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老郑呀,这回你必须帮帮我呀!你今天有空吗?”
  “今天局里很忙。”刑警朋友吁了口气,“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他一定能帮你。如果连这个人也不能帮你把嫂子找回来,那么你基本可以放弃了。”
  刑警朋友向孔心岑推荐的人叫慕容思炫。
  孔心岑根据刑警朋友提供的地址,来到一间出租屋。开门的是一个怪模怪样的男青年。
  “你……你好……”孔心岑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想找慕容思炫……”
  没想到那男青年竟说:“我便是。你便是郑天威的朋友孔心岑吧?说吧。”
  孔心岑心中暗叫一声:“这个怪人就是老郑给我推荐的人?他……真的能帮我?”
  他这话是在心里说的,但这个叫作慕容思炫的男青年鉴貌辨色,竟似看穿了他的内心,冷冷地道:“你可以离开。但如此一来,无论你要做什么事,失败的概率都会大大增加。”
  孔心岑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哪里肯离开?深深地吸了口气,把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慕容先生,是这样的,我已婚,我老婆名叫宋紫珊。我很爱我的老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在我送给她的钻石项链里安装了微型定位追踪器……”
  慕容思炫听到这里“咦”的一声,一脸不屑神情。
  孔心岑有些尴尬,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续道:“昨晚呀,我老婆跟朋友外出,我在家一边通过手机查看她的位置,一边等待她回来。到了深夜一点多的时候,我老婆竟然向L市郊区移动!当时我想呀,三更半夜的,到郊区干吗?于是立即拨打她的手机。然而,她的手机竟然关机了!最后,我老婆在偏远的郊区停了下来,直到现在……”
  “你想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孔心岑还没说完,慕容思炫已打断了他的话。
  “是的。”孔心岑点了点头。
  “手机给我。”思炫打了个哈欠,淡淡地说。
  孔心岑皱了皱眉,有点儿不情愿地把手机交给了思炫。思炫似乎对这个跟踪软件极为熟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飞快地查看着孔心岑的妻子宋紫珊昨晚的移动轨迹和现在的终端坐标。
  “怎、怎么样呀?慕容先生。”孔心岑试探着问道。
  “她所停留的地点,在睚眦山的山腰附近。”思炫舔了舔嘴唇,把手机丢还给孔心岑,扭动了一下脖子,冷冷地道,“现在就走吧。你有车?”
  “有!就停在楼下!”
  当孔心岑和慕容思炫开车来到睚眦山山脚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了。此时此刻,他们把车子停在山脚,正在步行上山。
  睚眦山极大。两人走了大半个小时,离目的地还有一大截距离。孔心岑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虽然挂念爱妻,却也不得不停下来休憩片刻。
  “对了,你有没有带你妻子的照片?给我看看。”休息的时候慕容思炫如是说。
  “有呀!”孔心岑掏出钱包,打开,钱包里放着他跟宋紫珊的半身合照。这宋紫珊二十七八岁,留着一头金色长发,容色清秀,小家碧玉。照片中,她跟孔心岑脸贴着脸,两人十分亲密。
  就在这时候,毫无先兆地,雷声轰鸣,电光四射。
  孔心岑吃了一惊:“要下雨了?”
  “我们快走吧。”
  慕容思炫话音刚落,忽然“唰”的一声,真下起倾盆大雨。暴风骤雨, 气势滂沱,便如巨兽嘶吼。幸好下车的时候思炫提醒孔心岑带上两把雨伞,否则此刻两人再难前进。
  冒雨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终于来到手机所显示的终端坐标。抬头一望,只见前方有一座残旧不堪的小旅馆,门上那摇摇欲坠的牌子上标着“夕阳旅馆”四字。根据追踪软件显示,宋紫珊现在便在这旅馆里,至少,宋紫珊的钻石项链在这里。
  雨越来越大,乌云翻滚,电闪雷劈,宛如世纪末日。孔心岑和思炫虽然打着雨伞,但身上的衣服却也湿了大半。两人不及细想,匆匆走进了旅馆。
  
  第二章 消失
  
  在旅馆的接待处坐着一位六十出头的老妪,虽然未到古稀之年,却已白发苍苍,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写满了沧桑。她是夕阳旅馆的主人,名叫龙小莉。
  “老太太,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这名女子来过这里?”急于找寻妻子的孔心岑向龙小莉出示了自己钱包里的那张合照。
  旅馆主人还没看清楚那张照片,忽然听到走廊里传出一阵女子的吼声:“这是什么破旅馆?我要回去!”
  众人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一名女子拖着行李箱从接待处右方的走廊里跑出来。这女子二十四五岁,明艳绝伦,风姿楚楚,一双大眼睛如宝石般晶亮。此刻她那微嗔薄怒的神情,更是让人心动。
  忽然间,女子看到站在接待处前方的孔心岑和思炫,“咦”的一声,停住了脚步。急于寻找妻子下落的痴汉霎时间看到如此一位美女,也呆了一下,嘴唇微张,欲言又止。只有怪异的男青年对那美女视而不见,神色持续冰冷。
  众人定格之际,一名男子从右侧的走廊里追出来:“现在雨这么大,你想去哪呀?”
  这男子三十岁不到,长身玉立,一表人才,只是此刻那气急败坏的神情让他的魅力大打折扣。
  孔心岑乍见男子,讶然道:“宗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咦?孔主任?”男子也微微一惊,定了定神,向比他先跑出来的女子望了一眼,吞吞吐吐地道,“我……我跟我女友到这儿来……度假。”
  孔心岑皱了皱眉,心中思忖:“到这破旅馆来度假?这宗雨仁不是拮据到这种地步吧?”
  原来这男子叫宗雨仁,是人民医院的外科主治医师。他医术精湛,年轻有为,本来可以跟孔心岑一样,升职为副主任医师。可是在三个月前的一次由宗雨仁主刀的手术中,他由于精神疲劳,出现严重失误,竟导致病人因大量出血而死亡!虽然最后院方把此事归为意外,但宗雨仁升为副主任医师一事自然无限期延迟了。
  至于那大嚷“这是什么破旅馆”的美貌女子,是宗雨仁的女朋友,名叫林琳。她的父亲是L市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她从小就在富裕的家庭中成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对了,孔主任,你又怎么会到这儿来?”宗雨仁反问。
  “我……”孔心岑向思炫看了一眼,“我陪朋友来。”
  “你好呀,”宗雨仁热情地向思炫打招呼,“我姓宗,是孔主任的同事。”
  性格古怪的男青年瞧也没瞧这年轻医生一眼。宗雨仁尴尬无比,重重地“哼”了一声,嘟哝了几句。
  “对了,你们现在要走了?”孔心岑试图通过转移话题来打圆场,“现在外面雨很大呀!你看,我全身都湿透了。”
  “就是呀!”宗雨仁点了点头,向女友说道,“等雨停以后再走吧。”
  漂亮的女友尚未回答,忽然有一个人从接待处左侧的走廊走出来。这人看到站在接待处前方的孔心岑,“咦”的一声。脸色突变。
  孔心岑也已觉察到有人从左边的走廊走了出来,脑袋一转,向前一看。没想到还没看清楚对方的样貌,那人却已身子一转,跑进走廊。
  “怎么啦?”孔心岑怔住了。
  “追!”思炫反应极快,话音刚落,朝左边的走廊跑去。孔心岑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跟宗雨仁和林琳告别了,紧随思炫而去。
  两人跑进走廊,只见走廊尽头右边的房间的房门打开了。跑过去一看,那是十四号房。
  “刚才那人干吗见了我们就跑?”孔心岑朝房内望了一眼,咽了口唾沫。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思炫大步走进房间。
  “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孔心岑吸了口气,紧随思炫进房。
  奇怪的是,房间里竟然没有人!
  卧室一目了然。而可以躲人的洗手间和衣柜,也没有半个人影。
  “会不会是从窗户逃跑了?”孔心岑边说边走到窗边,却发现窗户是从内上锁的。
  “怎么可能呀?”平时冷静的医生此刻脸色微变,“那人怎么会消失了?太匪夷所思了!”
  “很奇怪吗?”思炫轻轻打了个哈欠,淡淡地道,“消失之谜的答案显而易见,毫无悬念可言。”
  “什么?”医生又是一惊,“难道……你知道那人是怎样消失的?”
  “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既然这个房间没有人,说明那人根本没有进入这个房间。”思炫一语道出关键。
  “怎么会?”医生一脸怀疑,“那人明明跑进了这房间……”
  “你亲眼所见?”思炫语调冰冷。
  “这……”医生语塞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心理诡计。”思炫咬了咬指甲,有条不紊地分析道,“那人无意中看到你来到旅馆,害怕跟你见面,所以跑进走廊。可是走廊的尽头是死路,要怎样才能脱身?那人思维极快,一边逃跑,一边想到了一个脱身的方法——声东击西。他(她)来到走廊尽头,先把十四号房的房门打开,然后再进入其他房间。如此一来,当我们来到走廊看到房门被打开的十四号房的时候,由于惯性思维,会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人逃进了十四号房一哪怕我们并没有亲眼所见。”
  “那么,”医生问道,“那人进入了哪个房间?”
  思炫指了指十四号房正对面的十三号房:“最有可能是那个。”
  孔心岑将信将疑,打开十三号房的房门,走了进去。十三号房里也空无一人,窗户同样是关闭的,可是,并没有上锁!孔心岑在窗前细细观察,果然发现窗边的地面有水迹。这说明,这扇窗户刚被打开过,因此地板留下了从窗外打进来的雨。
  “怎么样?”思炫在房外说道,“窗边有雨迹吧?这说明那人跑进这个房间后,通过窗户逃出了旅馆。当然,离开旅馆后,他(她)无法从外头把窗户上锁。”
  孔心岑心服口服了。初见慕容思炫的时候,他并不相信这个古怪的男青年会有多大能耐,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随着接触的深入,他对思炫逐渐改观,认为思炫至少头脑冷静,善于思考;而直到此刻,他才完全明白老郑为什么要向自己推荐思炫。
  “这回可真没找错人。”孔心岑心想,“他简直就像侦探小说中的大侦探!”
  思炫打断了他的思索,紧接着说道:“那人为什么一看到你就跑?可见他(她)跟你妻子的失踪有关。说不准,正是那人把你妻子捉来的。”
  孔心岑同意:“我想呀,那人甚至是我认识的,所以看到我才要跑。可恶,原来是熟人下手?”
  两人正在讨论,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开门声。孔心岑“咦”的一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十来岁、身材魁 梧的男人从十三号房旁边的十一号房走了出来。
  
  第三章 地牢
  
  那个男人叫周麟。
  他脸色铁青,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让人不敢逼视。他虽衣着朴素,但却穿戴整齐。
  孔心岑正在打量着周麟,却听对方说道:“你们安静点不行吗?”
  “我……我们……”孔心岑没有料到对方出言责怪,有点儿不知所措。
  慕容思炫清了清嗓子,在孔心岑耳边悄声道:“这个男人昨晚已在旅馆里,你可以问一下他有没有见过你的妻子。”
  “哦?”
  孔心岑此刻对思炫的话已是深信不疑,连忙把钱包从口袋里掏出来,打开自己跟爱妻的合照,向周麟问道:“这位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有没有看过这照片中的女子?”
  周麟皱了皱眉,朝照片瞥了一眼,冷冷地道:“没有。”
  “没有?麻烦你再想想。她是昨天晚……”
  孔心岑还没说完,周麟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最后“砰”的一声把房门给关上了。
  两人无奈,慢步离开走廊。
  “刚才那男人好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路行之中孔心岑喃喃自语,“到底是在哪儿呢?医院?”
  思炫没有答话,跟在孔心岑身后,目光游离。
  “对了,”孔心岑转过头来,“你为什么知道那男人昨晚已经在这里?”
  “因为他开门走出来的时候,我通过门缝看到他的房间里架着一根绳索,绳上晾着三件衣服,这便说明他在这里至少已经住了一天了。”思炫虽然在回答孔心岑的问题,却瞧也没瞧他一眼。
  两人回到接待处的时候,宗雨仁和他女友林琳已经离开了。孔心岑向龙小莉开了一个房间。离开接待处之前,孔心岑再次向龙小莉出示自己和妻子的合照:“对啦,老太太,刚才没跟你说完就被打断了,我是想问,你有见过照片中的女子来过这里吗?”
  龙小莉向照片看了一眼,霎时间脸色一变。虽然她强迫自己马上冷静下来,但那瞬间的异常,却没能逃过思炫的眼睛。
  “没、没见过这人呀。”旅馆的主人目光闪烁。
  医生却似乎没有觉察到,神情沮丧:“这样呀……唉!”
  孔心岑和思炫的房间是十九号房,在右侧的走廊。两人刚走进走廊,思炫压低了声音说:“旅馆的老板娘有什么事隐瞒着我们,她应该见过你妻子,你妻子现在或许就在这旅馆里,我们到处找一下。”
  “啊?”孔心岑两眼一亮,“我老婆还活着?”
  “也不一定,”思炫语调冰冷,“或许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孔心岑这时已知道眼前这个男青年性格奇异,所以对他的出言不逊也不计较。两人一丝不苟地搜查旅馆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思炫在一个没有门牌的房间停住脚步。
  “怎么啦?”孔心岑问道。
  “刚才一看到我们就逃跑的那个人,现在有可能在这个房间里。”思炫淡淡地说。
  “什么?”孔心岑一脸讶然,“你、你咋知道呀?”
  思炫朝地面瞥了一眼:“门前有水迹。”
  “水迹?”
  “刚才那人从十三号房的窗户逃出旅馆后,又通过其他人口回到旅馆,最后还进入了这个房间。由于他(她)的衣服被雨打湿了,所以这里留下了水迹。”
  这一回,孔心岑有些不以为然:“或许是有人不小心在这里打翻了一杯水呢?”
  思炫不慌不忙地道:“你仔细看看,地上的水迹中央带着污泥和杂草,而且,附近的地面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脚印。所以,这不是清水,而是雨水。”
  孔心岑蹲下来一看,果然跟大侦探所说的一模一样。
  “到底是谁?”孔心岑猛然站起身子,扭动门把手,想要闯进去,却发现房门上锁了。
  “可恶呀!上锁了!”寻找爱妻未果,医生开始失去耐性。
  “这种程度的锁,我需要两点五秒左右吧。”大侦探自言自语。
  “什么?”
  孔心岑还没反应过来,思炫已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回形针,拉直,插入钥匙孔,快速转动了几下,忽然“咔嚓”一声,门锁竟被打开了!
  “啊?”
  思炫打了个哈欠,淡淡地说:“两点三秒,比预期快了一些。”
  孔心岑可真是目瞪口呆,心中骇然道:“这、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呀?难怪老郑说,如果连这位慕容思炫也无法找到我的老婆,那么我基本可以放弃了。”
  两人进入那没有门牌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个放满了书的巨大书柜,以及放在书柜前的一排褐色的长条沙发。
  “原来这里是书房呀。”
  孔心岑还在打量房间的摆设,思炫却已走到沙发前,双手一推,把沙发推离书柜,竟见摆放沙发的地面有一扇铁制的暗门。思炫蹲下身子,把铁门拉开,一条密道骤现于两人眼前。
  孔心岑又惊又奇:“你为什么知道这里有暗门?”
  “沙发离书柜太近,甚至阻挡了别人打开书柜的柜门。这书房这么大,沙发明明可以摆放在其他地方。然而沙发偏偏摆放在这个跟书柜冲突的位置,其中必有蹊跷。”谜底说穿以后,一切总是那么简单。
  两人走进密道,经过一道楼梯,来到一座地牢里。孔心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照明灯,只见前方是一道走廊。一路走过去,发现走廊右侧有一扇木门。思炫推开木门,里面原来是一个酒窖。酒窖不大,一目了然,除了稀稀疏疏放着几瓶红酒的酒架外,酒窖里还有一把梯子、一台推车、两张圆台、几把椅子和几个木箱,但却没有人。看来思炫和孔心岑所找的人,哪怕真的逃进了地牢,但也不在这酒窖里。
  离开酒窖,继续沿着走廊向前,拐弯以后,前方却是死路。两人走过去,只见走廊尽头处有一扇铁门,铁门上有一扇圆形的透明玻璃。
  “地牢里只有酒窖和这个房间,酒窖我们确认过了,没人。如果我们要找的人真的逃进了地牢,那么他(她)现在就在这门后。”孔心岑有点紧张,咽了口唾沫。
  “手机给我。”思炫冷然道。
  “哦?”
  思炫接过孔心岑的手机,走到铁门前,举起手机,透过铁门上的玻璃窗户查看房间里的情形。
  “好像没人呀。”孔心岑在思炫后头说道。
  思炫轻轻地“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推开铁门,探头一看,那是一个五六平方大的密室,室里的确空无一人。这密室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甚至连一丝空隙也没有,可谓密不透风。
  “真的没人。”孔心岑搔了搔脑袋,“奇怪了,难道那人并没有进入地牢?”
  思炫也觉得有些奇怪,检查了铁门后方,还是没有发现。他又敲了敲铁门上的那扇圆形窗户,原来是钢化玻璃所制,十分坚固。
  最后两人通过原路离开地牢,把沙发推回原来的位置,走出书房。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医生的语气中略带彷徨。
  大侦探看了看自己右手上所戴的那只黑色的钢表:“快五点了,先去吃饭,顺便再看看旅馆的老板娘身上还有什么线索。”
  
  第四章 故事
  
  慕容思炫和孔心岑回到夕阳旅馆的接待处,却看到龙小莉正在跟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在窃窃私语。那男子头发稀疏,满面红光,一副大腹便便 的模样。最奇怪的是,龙小莉刚才跟思炫和孔心岑交谈的时候,神情呆滞,爱理不理,但此刻跟这男子交谈,却是目光炽热,喜笑颜开,前后反应,判若两人。
  一看到思炫和孔心岑走近,龙小莉和男子立即停止了交谈。而这时候,孔心岑也认出了那男子:“伊主任?怎么你也在这里呀?”
  被称作“伊主任”的男子也微微一惊,愕然道:“啊?小孔?你、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这男子名叫伊荣,是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即孔心岑和宗雨仁的上级。
  孔心岑再次以思炫作为借口:“我、我陪朋友来办点事。”
  “嗯,”伊主任点了点头,“我也是约了朋友在这里见面。对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没等孔心岑答话,伊荣便已匆匆走进接待处右方的走廊。
  “真奇怪呀,”孔心岑望着伊荣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宗医生在这里,伊主任也在这里,这么巧?”
  “哪里吃饭?”大侦探向旅馆主人这没头没脑的问话打断了医生的思索。
  “吃饭?”龙小莉雪白的眉毛微微一蹙,“这里没餐厅呀。”
  “没餐厅?那咋办呀?”孔心岑向旅馆的大门望了一眼,只见外头依旧滂沱大雨,雷电大作,“雨这么大,我们也无法到别的地方吃饭呀。”
  龙小莉在抽屉里取出两个杯面,淡淡地说:“先吃这个吧,免费的。那边的饮水机有热水,可以泡杯面。”
  “那谢谢你啦。”孔心岑接过杯面。龙小莉点了点头,不再答话。
  泡好杯面以后,孔心岑和思炫再次走进接待处右方的走廊,找到他们所开的房间——十九号房。房间里除了两张单人床外,几乎什么也没有。不仅设备简陋,而且肮脏无比,床上铺满了灰尘,天花板上也布满了蜘蛛网。
  然而孔心岑顾不上这里的环境优劣与否了,他一整天没吃东西,此刻早已饥饿不堪,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杯面。至于思炫,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满了水果软糖的透明塑料袋,抓出几颗软糖,扔到杯面里,每吃两口就搅拌几下,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地面黑影一闪,随即传来“吱”的一声。孔心岑一惊,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肥大的老鼠掠过。他打了个冷战,抱怨道:“这是什么破旅馆呀?没有服务员,没有餐厅,而且房间也没有打扫,简直就不像是让人住的地方。”
  虽然这么说,但一整天下来心力交瘁,孔心岑吃完杯面后,半躺在床上休息,不一会便发出轻微的鼾声。跟孔心岑一起奔波了一天的思炫,倒是毫无睡意,稍微休憩了几分钟,便又走出房间,在旅馆里到处游逛。
  不知不觉,思炫又回到旅馆的接待处,竟看到龙小莉站在大门前,双手放在背后,望着外头的倾盆大雨,怔怔出神。
  思炫走到龙小莉身边,冷不防冒出一句:“在这里开旅馆,真奇怪。”
  龙小莉“咦”的一声,向思炫瞥了一眼,淡淡地道:“这位客人,还没休息?”
  思炫微微地扭动了一下脖子,又说:“你丈夫呢?”
  龙小莉皱了皱眉,冷冷地道:“我没结婚。”
  思炫向龙小莉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了一眼,嘴角一扬,面无表情地道:“我跟你讲个故事。”
  旅馆的主人有些好奇:“什么故事?”
  思炫咬了咬指甲,说道:“有一个男人,在单亲家庭长大,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三十岁那年,他娶了媳妇,一年后,还生了个女儿。可是后来,男人怀疑妻子出轨,竟然把她杀死了!”
  思炫不怎么会讲故事,叙述时语气平稳,没有一丝起伏。但龙小莉却听得十分认真。当思炫说到这里的时候,龙小莉不禁发出“咦”的一声。
  思炫接着说:“男人把妻子的尸体扔到井里,第二天,尸体竟然不见了!”
  “不见了?”龙小莉忍不住问道。这是一个在网上流传的故事,但龙小莉却好像没有听过。
  思炫没有回答,接着讲故事:“过了十多年,男人的女儿长大了,男人越来越觉得女儿跟自己长得不像,怀疑那是妻子当年红杏出墙留下的杂种,于是把女儿也杀掉了,又把尸体扔到井里。第二天,女儿的尸体也不见了。”
  龙小莉不知道思炫的葫芦里卖什么药,莫名其妙的神情之中还夹杂着一丝不安。
  “又过了十多年,男人觉得不能自理的母亲是自己的累赘,把母亲也杀死了,扔到井里。第二天……”思炫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一字一字地续道,“尸体还在。”
  “咦?”龙小莉忍不住问道,“那是为什么?”
  思炫朝龙小莉瞥了一眼,冷冷地道:“因为这一次,一直以来帮男人处理尸体的母亲,已经死了。”
  “处理尸体的母亲?”龙小莉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这个故事的深意,霎时间,面容微微扭曲,神情复杂无比。
  思炫打了个哈欠,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过身子,慢悠悠地朝房间走去。龙小莉转头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思炫却头也不回。
  龙小莉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聆听着那稀里哗啦的雨声,心中百感交集。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念头。
  旅馆的屋檐落下密密麻麻的雨滴,就像旅馆流出的连绵不绝的眼泪。
  
  第五章 密室
  
  漫漫冷夜,孔心岑睡得正香,忽然一阵隐隐约约的求救声传人他的耳中:“救命呀……别杀我……”
  孔心岑迷迷糊糊中以为自己在做梦,没有理会。
  “求求你……别杀我……啊……”求救声接连不断。
  “孔心岑。”这一回,声音近在咫尺。
  “啊?”孔心岑从梦中惊醒,只见慕容思炫就站在自己身前,“慕、慕容先生,怎么啦?”
  “有人求救,你听到吗?”思炫冷然道。
  “咦?那不是我在做梦吗?”
  思炫微微吸了口气:“声音是从我们今天发现的那座地牢里传出来的,发出声音的人是你的同事宗雨仁。”
  孔心岑讶然:“你、你怎么听得这么清楚?”
  思炫没有回答,只是说:“走!去看看!”
  两人穿好外衣,离开房间,来到书房前,正要进去,却听不远处一人说道:“谁在吵呀?”
  孔心岑转头一看,原来伊荣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了。
  “伊主任,你也听到求救声?”
  “嗯,那声音好像蛮耳熟的。”
  孔心岑吸了口气:“那是宗雨仁的声音。”
  “宗雨仁……啊?小宗?”伊荣略惊道,“他也到这里来了吗?”
  在他俩交谈的同时,思炫已经打开了书房的门,进去一看,竞见沙发被推开了,地面上的暗门也被打开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众人才能听到从地牢里传出来的声音。
  这时候孔心岑和伊荣也走了进来。孔心岑奇道:“谁把暗门打开了?难道宗医生真的在地牢里?”
  思炫没有回答,朝伊荣瞥了一眼,只见他皱眉不语。
  “慕容先生,我们要进去看看吗?”孔心岑问道。
  “好。”思炫一语未毕,率先走进密道。孔心岑和伊荣紧跟其后。
  三人经过酒窖的时候,思炫推开了酒窖的门,却见酒窖里没有半个人影。孔心岑吸了口气道:“看来求救声是从走廊尽头那密室传出来的。”
  思炫冷冷地道:“本来放在酒窖 的那两张圆台不见了,此外,有两个木箱也被拿走了,还有,推车的位置改变了。”
  “先别管这些,”孔心岑道,“我们先去密室看看。”
  三人继续前进,来到走廊的尽头,只见密室的大门紧闭。三人走到密室门前,透过铁门上的那扇圆形玻璃窗户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密室里有一个人,头上戴着一顶深蓝色的鸭舌帽,脸上戴着一张假面骑士的塑料面具,身上则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此时此刻,他(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把正启动着的手提式电锯。
  在面具人身前放着两张圆台——看样子像是本来放在酒窖里的圆台,两张圆台的边沿位置都围满了点燃的蜡烛,最可怕的是,其中一张圆台的中央,竟然还放着一颗人头!
  虽然密室内一片昏暗,但在烛光的照耀下,密室外的三人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住在十一号房的客人周麟的脑袋!
  两张圆台下方各放着一个木箱——大概也是从酒窖里搬过来的,此刻木箱里所放何物,密室外的人都没能看到。
  此外,在面具人身后,还有一名男子躺在地上,两眼紧闭,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已经死去。众人认得,这男子正是孔心岑和伊荣的同事——宗雨仁。
  此刻的宗雨仁双手被手铐锁住,两足也被脚镣扣住。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面具人转过身子,微微弯下腰,左手抓住宗雨仁的头发,把他拉起,右手一挥,电锯向宗雨仁的脖子割去!
  “住手!”密室外的孔心岑大叫。与此同时,他尝试打开铁门,却发现铁门从内反锁了。
  面具人听到叫声,还真停了下来,脑袋微转,透过铁门上的玻璃朝孔心岑等人望了一眼,与此同时,左手一松,宗雨仁再次落地。
  孔心岑的胆子本来不大,但这时跟思炫和伊荣在一起,人多势众,倒不怎么把面具人放在眼里,大声喝道:“你竟敢杀人?你是谁啊?”一语未毕,猛一转头,急道,“慕容先生,快报警!”
  思炫摇了摇头:“这里手机没有信号。”
  “这……要不找个人到手机有信号的地方去报警吧!”孔心岑提议道。
  思炫再次摇了摇头:“雨还很大,出不去。”
  就当两人正在讨论的时候,面具人竟已一步一步地走到铁门前,那假面骑士的面具几乎紧贴在圆形玻璃上。这时候,孔心岑想要看看密室里现在的情况,脑袋一转,却看到面具人就在自己眼前,四目相接,只隔了一块玻璃,吓得失声大叫,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面具人脱下了身上的斗篷,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斗篷挂在铁门上。由于他(她)动作极快,所以众人都没能看到他(她)的体型,也没看到他(她)穿在里面的衣服是什么模样。
  现在,玻璃窗户被遮住了,密室外的三人再也无法看到密室里的情况。
  “现在怎么办呀?”孔心岑一脸茫然。“宗医生会被杀的呀!”
  思炫搔了搔那杂乱不堪的头发,不慌不忙地说:“孔心岑,旅馆的走廊里有一个消防箱,里面有一把消防铁锤,你去取来,顺便把旅馆里的其他人也叫来。”说到这里,向伊荣瞥了一眼,继续道,“我们两个在这里看着。”
  “好!”孔心岑早已对思炫的处事能力深信不疑,应答一声,快步离去。
  密室里,电锯声“吱吱吱”地响个不停,无比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小伙子,”伊荣颤声说,“要是那面具人突然走出来,咱们咋办呀?他(她)可有武器在手呀。”
  思炫不以为然:“我可以空手制伏他(她),需要七秒左右。”
  伊荣没有见识过思炫的本领,哪里会相信这个黄毛小子的话。还以为他是信口雌黄,满脸不屑。
  过了五六分钟,孔心岑重返地牢。他果然拿回来一把消防铁锤。这铁锤的大小和外形都跟一般家用的羊角型锤子截然不同,长柄足有一米,顶部的两侧都是平的,为敲打专用。此外,孔心岑还把旅馆的主人龙小莉给带来了。
  “宗雨仁的女朋友呢?”思炫问道。
  “林琳?”孔心岑摇了摇头,“敲门没人应答。”
  思炫“哦”的一声,右手微伸:“铁锤给我。”
  接过铁锤后,思炫便开始向铁门旁侧的墙壁重重敲打。如此敲打了几下,墙上开了一个小洞。孔心岑、伊荣和龙小莉三人紧张得屏住呼吸。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又敲打了几下,忽然“轰”的一声,墙上破开了一个大洞,砖石的碎块散落了一地。
  众人围过来一看,由不得瞠目结舌。
  面具人竟然不在密室里!
  思炫从洞口钻进密室,走到铁门前,掀开挂在铁门上的斗篷,仔细检查门上的铁锁,发现门锁的确是从内反锁的。他把铁锁打开,从里面拉开了铁门。
  孔心岑等人立即围到门前,探头查看密室里的情况。
  跟刚才透过铁门上的玻璃窗户所看到的情景几乎是一致的:其中一张圆台上摆放着周麟的头颅,而宗雨仁仍然躺在地上,死活不知。惟一跟刚才不同的是,面具人竟然匪夷所思地消失了!
  思炫顺便检查了圆桌下方的那两个木箱,发现其中一个木箱里装着一具无头尸体——通过服饰可知那是周麟的尸身,另一个木箱则空无一物。
  与此同时,孔心岑走进密室,来到宗雨仁身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霎时间松了口气:“宗医生还没死,只是昏迷了。伊主任,过来帮帮忙,把他抬出去。”
  伊荣捂着鼻子,极不情愿地走进密室,和孔心岑合力把昏迷不醒的宗雨仁抬到密室外。
  在孔心岑和伊荣尝试唤醒宗雨仁的同时,慕容思炫仔细地检查了密室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首先检查铁门内侧,发现铁门上有一个挂钩—就是那种在超市里就能买到、背面是双面贴的塑料挂钩,刚才面具人就是把斗篷和鸭舌帽挂在这挂钩上的。接着,他还看到那把还在启动着的手提式电锯被丢在密室的角落,电锯上沾满血迹,那大概是锯断周麟的脖子时所残留下来的。最后,他发现电锯旁侧有一堆刚被烧完的塑胶,看样子那应该是面具人刚才所戴的那张假面骑士的面具被烧后所残留下来的,此外,残留物里还有一些白蜡残渣。
  “咳咳……”密室外,宗雨仁悠悠醒来。
  
  第六章 猜测
  
  众人扶着宗雨仁离开地牢,回到书房。慕容思炫在消防箱里又取来一把消防斧头,把宗雨仁手腕上的手铐和脚上的脚镣都砍断了。宗雨仁坐在沙发上休息,孔心岑则急不可待地问道:“宗医生,到底怎么回事呀?你怎么会在那密室里?那个面具人到哪去了?”
  宗雨仁定了定神,说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下午的时候我女友发脾气,要离开这里,后来因为雨实在太大,走不了,只好先回房。回到房间后,她吵得不可开交,我实在忍无可忍了,丢下她自己在房间,到外面透口气。傍晚的时候我才回房,一进去,耳后传来‘砰’的一声,后脑一阵剧痛,接下来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道:“我是被那刺耳的电锯声吵醒的,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待在刚才那密室里了,手脚都被锁住。我看到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躺在我旁侧,不 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此外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接下来,那黑衣人竟然用电锯割断了那男人的脖子,把脑袋放在圆台上,尸身则塞到木箱里。我猜测黑衣人接下来要杀的便是我,吓得大声求救。黑衣人发现我醒了过来,丢下电锯,抓住我的肩膀,把我的脑袋撞向墙壁,我因此又晕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来了。”
  孔心岑一边听一边点头:“那面具人埋伏在宗医生的房间里,宗医生一进房,他(她)就用钝器重击了宗医生的后脑,致其昏迷。入夜后,面具人把宗医生拖到地牢的密室里。在此前后,面具人也袭击了十一号房的那个男人,并且把他也拖到密室里。
  “面具人利用推车把酒窖里的两张圆台和两个木箱运到密室,可见他(她)本来是打算把宗医生和十一号房的男人都杀死,把他们的脑袋割下,分别放在两张圆台上,尸身则放到木箱里。可是,他(她)的计划只实施了一半。在他(她)准备杀害宗医生前,宗医生的求救声把我们引到密室去了。面具人猜到我们要破墙而入,所以放弃了杀死宗医生的计划,在我们进入密室把他(她)逮住前,想办法逃跑了……”
  “等、等一下。”伊荣吸了口气,“这些我们都知道。问题是,面具人怎么逃跑呀?”
  没等孔心岑答话,伊荣紧接着说道:“你也看到啦,那密室里连一丝的空隙也没有,惟一的通道,就是铁门了,可是那铁门一直是紧锁的,而且我们也一直在铁门外,面具人是不可能通过铁门离开的!但事实上,面具人的确如鬼魅一般从密室里消失了,这……实在不可思议!”
  “咦?”众人正讨论得如火如荼,宗雨仁忽然叫道,“我女朋友呢?她怎么没来?”
  龙小莉向孔心岑看了一眼:“刚才我跟这位客人到你们的房间敲门,但你女朋友没有回答。”
  “我们快去看看!”宗雨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蹲在沙发上的思炫忽然一跃而起,对孔心岑冷冷地道:“我待会跟你们会合。”没等孔心岑答话,身子一闪,再次进入密道。
  孔心岑、宗雨仁、伊荣和龙小莉四人离开书房,来到宗雨仁的房间前,发现房门上锁。龙小莉用钥匙把门打开,竟然看到林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琳!”宗雨仁跑到床前,大声叫唤,“你怎么啦?醒醒呀!”
  林琳慢慢醒来,揉了揉眼睛:“怎么啦?吵死啦!”
  孔心岑也走到林琳跟前,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林琳茫然道:“我……我有什么事呀?”
  孔心岑把脸凑到林琳的鼻子前,轻轻嗅了嗅。林琳脸上一热,咽了口唾沫。宗雨仁皱了皱眉,问道:“孔主任,怎么啦?”
  “你没闻到吗?你女友脸上残留着一种带有甜味的香气,我怀疑那是哥罗芳。”
  “什么?哥罗芳?”宗雨仁大吃一惊。作为医生的他,自然知道俗称氯仿的哥罗芳可作麻醉剂。
  孔心岑点了点头:“我想,你下午离开房间后,面具人潜了进来,并且趁你女友睡觉的时候,让她吸入了哥罗芳,把她麻醉,之后,面具人就埋伏在门后,等你回来。”
  就在这时候,房门打开了,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慕容思炫。
  “慕容先生,怎么样呀?”孔心岑问道,“有发现吗?”
  “你们不是没能想通面具人的消失之谜吗?”思炫淡淡地说,“其实刚才你们讨论的时候,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伊荣问道。
  思炫舔了舔大拇指,漫不经心地说:“如果面具人根本不在密室里,那就不存在如何消失的问题了。”
  “可是我几个亲眼看到面具人在密室里呀!”伊荣说道。
  “我们是透过铁门上的窗户看到密室里的面具人的吧?但如果那不是普通的玻璃,而是导电膜玻璃,那又怎样?”
  “什么是导电膜玻璃呀?”对于非医学领域的知识,伊荣所知甚少。
  “就是我们平时所使用的液晶显示屏!我的意思是,铁门上的窗户,其实是一个显示屏。我们透过窗户所看到的密室里的情景,是早就录制好的片段。当时,面具人根本不在房间里!”
  孔心岑和伊荣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真的是这样吗?”数秒后,孔心岑才回过神来,“太出人意料了!”
  思炫打了个哈欠:“这只是我的猜想,所以刚才我重返密室验证,结果发现这个猜想是错误的,因为经过我的检查,发现铁门上的窗户只是一面普通的透明钢化玻璃,根本不是什么显示屏。也就是说,我们透过窗户所看到的发生在密室里的情景,全部都是当时发生的,当时面具人的确跟我们只有一门之隔。”
  “可是他(她)却消失了!太恐怖了!”伊荣喘着气道,“这事根本不该发生在现实世界中。”
  “伊主任,”孔心岑问道,“我去找铁锤的时候,面具人真的没有从铁门里走出来?”
  伊荣指了指慕容思炫:“你可以问问他呀。”
  思炫点了点头:“是,没有。面具人利用某种障眼法通过铁门在我们面前逃跑的可能性近乎零。”
  孔心岑两手环抱胸前,叹道:“那可真是活见鬼了!”
  “此外,我还在死者的尸身上找到他的身份证,原来他的名字叫周麟。”思炫说到这里,向在场众人扫了一眼,冷然道,“现在,我们要做一件事:报警。”
  “报警?”龙小莉脸色微变,“有必要吗?”
  “当然有啊!”孔心岑抢着说,“现在是发生了谋杀案!必须报警!”
  “这……”龙小莉脸露难色。
  “现在天这么黑,雨又这么大,我们根本出不去,”伊荣咳嗽了两声,说道,“还是等天亮以后再到山脚打电话报警吧。”
  “伊主任说得也有道理。”孔心岑说。
  最后众人达成共识:天亮以后再派人到山下报警。接下来,龙小莉、伊荣、孔心岑和慕容思炫告别宗雨仁和林琳,各自回房休息。
  当时雷声已经逐渐停息,然而淋漓暴雨却依旧下个不停。
  
  第七章 发现
  
  周麟被杀,凶手离奇消失,这事对孔心岑的影响极大,回房以后,他再也睡不着了,坐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愣。至于慕容思炫也没有入睡,双手抱着膝盖,蜷缩着身体,在床上滚来滚去,玩得兴致勃勃。到了凌晨五点多,思炫忽然从床上跳起来,说道:“我再去地牢看看,你去不去?”
  “还去?”孔心岑向思炫看了一眼,“还去干吗?”
  “只要再去看一次,我就有可能解开面具人的消失之谜,成功解谜的概率约为百分之九十八。”
  “啊?你有思路啦?好,那我们再去看看。”对于面具人如何消失这个问题,孔心岑也很想知道。
  两人进入书房,走到地牢入口,打开暗门,竟听到地牢里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孔心岑大叫:“有人在地牢里!”
  思炫斜眉一蹙:“会是谁呢?面具人?”
  “面、面具人?就是杀死周麟的凶手?”孔心岑打了个冷战,“那我们还要不要进去?”
  思炫没有回答,直接走进密道。孔心岑犹豫了几秒,也跟了进去。
  毕竟有思炫在,哪怕真的碰上杀人凶手,也无须畏惧。
  经过酒窖的时候,思炫推开了酒窖的木门。两人探头一看,酒窖里还 是没人。孔心岑咽了口唾沫:“看来关门声是从密室传来的。”
  两人继续前进,来到密室前方,果然看到铁门关上了。思炫走上前去,把铁门推开,往密室里一看,“咦”的一声,稍微动容。孔心岑走上来一看,骇然失色,颤声道:“这……这……怎么会这样呀?”
  他俩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他俩看到密室里除了周麟的人头外,还有另一颗人头!
  那是旅馆的主人龙小莉的人头!此刻,这颗披头散发、沾满了鲜血的人头就放在另一张圆台上。
  就当孔心岑吓得呆若木鸡之时,思炫已经回过神来,走进密室查看。他发现,龙小莉的尸身就放在另一个木箱里。
  “刚才我们明明听到关门声呀。”孔心岑总算稍微冷静下来了,颤抖着声音说道,“也就是说,在我们进入地牢前,凶手还在地牢里,可是为什么现在又不见了?”
  思炫回过头来,一脸木然地说:“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性。”
  “是什么?”
  思炫吸了口气,一字一字地道:“地牢里还有密道。”
  接下来,思炫一边带着孔心岑在地牢里寻找密道,一边跟他分析:“这是心理盲点。一般人在书房里发现沙发底的暗门后,进入这座位置十分隐蔽的地牢后,会觉得自己能发现地牢所在,实属巧合。他们还会认为自己已经看穿了当初建造这座地牢的人的全部把戏。正因为存在这种心理,所以他们不会再去怀疑地牢里还有暗格。然而事实上,暗门里还有暗门,密道中还有密道。”
  虽然孔心岑知道思炫的推理能力不容置疑,但对于他的这个推论,却有点将信将疑。然而数分钟后,他再一次心服口服了。因为思炫果然在酒窖里找到一扇暗门。
  暗门设在其中一个可活动的酒架后方,不仔细查找,还真难以发现。
  “真、真的还有密道!”孔心岑惊呼。
  思炫则不惊不喜,淡淡地道:“这样一来,解决了两个问题:一、昨天那个在接待处一看到你就跑的人,真的是逃到地牢里了,只是由于他(她)躲在这酒窖的暗门后,所以我们没能发现;二、刚才在我们进入地牢前,的确有人关上了密室的门——那人极有可能就是杀死龙小莉的凶手,他(她)听到你的叫声,马上跑进酒窖,躲到这扇暗门后,然后趁我们在密室检查龙小莉尸体的时候,悄悄从暗门出来,逃离地牢。也就是说,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在这扇暗门后了。”
  孔心岑吞了口口水:“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思炫打开酒架后的暗门,举起正开着照明灯的手机一照,门后竟是一个足有六七十平方的房间。
  那房间的摆设颇为简单:中央放着两张手术床,床边放着两个手推架,手术床前方的墙壁有一排长柜,柜前放着几张椅子,另一面墙壁上则放着五台大型冰箱。乍眼望去,便像是一个为病人进行手术的手术室。
  此时此刻,在其中一张手术床上,平躺着一名金发女子,容貌秀丽,神情安详,似乎正处于熟睡之中。
  孔心岑一看到那金发女子,激动得大叫:“老婆!”
  看来这女子便是孔心岑寻找了一天一夜的爱妻——宋紫珊。
  乍看下去,宋紫珊个子较高,如果站起来,大概比孔心岑还要高一些。孔心岑给思炫所看的他和妻子的合照是半身照,所以思炫直到现在才得知这点。
  只见孔心岑箭步跑到宋紫珊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老婆,你怎么啦?”
  “怎么样?”思炫问道。
  孔心岑定了定神,探了探宋紫珊的鼻息,大大地松了口气,喜道:“只是昏迷了过去。”他说到这里,使劲地嗅了嗅,“看来我老婆也是因为吸入哥罗芳而昏迷的。”
  “先带她离开吧。”思炫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手术床旁边的手推架,只见上面放满了手术刀、手术剪、钢锯条、无菌手套等解剖器具。
  与此同时,孔心岑抱起了宋紫珊,和思炫一起离开手术房,回到地牢入口,竟然发现连接地牢和书房的暗门关上了。思炫推了推暗门,摇头道:“从外面上锁了。看来疑凶刚才从手术室出来,并且逃离地牢后,还把暗门上锁了。”
  “那怎么办呀?”孔心岑六神无主。
  “不需担心,”思炫分析道,“天亮以后,伊荣、宗雨仁和林琳看不到我们,会到这儿来找的。”
  孔心岑“嗯”了一声,看了看昏迷中的爱妻,叹了口气。
  “现在我们先回手术室吧,尽快唤醒你的妻子,看看有什么线索。”
  “好吧!”
  回到手术室后,孔心岑把宋紫珊放回手术床上,尝试把她唤醒,而思炫则到处查看。他首先打开最左边的冰箱,竟然看到冰箱里有一具全身的内脏都已被掏空、甚至连头发也被剃光的女性尸体!
  孔心岑这时也无意中看到了冰箱里的尸体,微微一怔:“怎么回事呀?”他的胆子本来不大,也从来没有见过死于非命的人,可是今晚先后看到周麟和龙小莉的尸体,对死人已有一定的免疫能力,所以此时看到尸体,也不怎么惊讶了。
  思炫没有回答,继续打开其他冰箱。所幸的是,其他四个冰箱里都没有尸体,只是堆满了金属盒子和塑料袋。思炫打开那些金属盒子和塑料袋一看,竟然看到里面所放的都是人类的骨头和器官!
  膝盖骨、腓骨、脚骨……还有肾、肝和心脏……应有尽有!
  “看来这夕阳旅馆实际上是一个贩卖人体组织及器官的解剖工场。”思炫推测道,“这个组织的人在街上寻找目标,捉到这里,杀死,然后取走受害者身上的组织和器官,进行贩卖。”
  “这么说,我老婆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孔心岑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道,“幸……幸好在他们动手前被我们发现了……否则我老婆凶多吉少呀……太可怕了……”
  思炫向冰箱里的尸体瞥了一眼,木然道:“这女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内脏已被掏空,只是尸体还没处理,所以才会暂时冷藏在这里。”
  “咦?”孔心岑忽然两眉紧锁,思索了好几秒,喃喃地说,“近来我们医院有些正在排队等候器官移植的患者取消了手术预约……不会跟这个解剖工场有关吧?”
  “可能性比较大。”思炫分析道,“我不认为你的同事伊荣和宗雨仁同时出现在这座地处荒凉的旅馆是巧合。”
  “你的意思是,伊主任和宗医生便是这个贩卖人体器官组织的人员?他们利用这里的器官跟患者进行移植手术,所以患者不需要在医院排队?”孔心岑近朱者赤,思维也活跃起来。
  “他们之中至少有一个跟这个地下组织有关系。”最后思炫总结道。
  孔心岑点了点头,走到思炫跟前,粗略检查了各个冰箱里的金属盒子和塑料袋,惊叹道:“他们可真把人的尸体利用得淋漓尽致呀,骨骼、软骨、韧带、皮肤角膜、围心囊、心瓣膜……一件也不放过!”
  思炫一边摆弄着刚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几颗瑞士糖,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据我所知,国外有的公司专门把人类尸体中的骨骼和组织打磨成‘组织制品’出售,这些‘组织制品’在某些国家的法律中被列为‘药物’,可以交易,就等于你在药店买一盒必理通。”
  “特别是在美国呀!”孔心岑深有同感,“我看报纸说,美国每年的骨 骼移植案例超过一百万例,甚至那些用来去皱的皮肤粒子,也是用人体骨骼研磨而成的,真没有哪个国家的骨骼比美国的更值钱了!”
  “是,”思炫点了点头,“在美国,一具尸体分解加工后,最高可卖到二十五万美元。”
  “没想到你比我这个当医生的更清楚呀。”孔心岑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心中既敬且畏。
  “咳咳……”这时候,手术床上的宋紫珊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老婆!”孔心岑箭步跑到爱妻跟前,“你醒啦?感觉怎样?”
  “老公?”宋紫珊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我们在哪儿呀?”
  “在睚眦山上的一家旅馆里。”孔心岑微微吸了口气,“你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是怎样到这儿来的?”
  宋紫珊想了好一会:“我……我也不太清楚……昨晚我和小芝他们在黑咖啡蜜语聊到十二点多,然后我就独自回家,经过楼下的小巷时,忽然有人从后面跑上来,用手帕捂住我的鼻子,接着我便不省人事了……”
  “哦?”
  孔心岑正要答话,却忽听地牢入口处有人大叫:“喂——里面有人吗——”
  那是宗雨仁的声音。
  孔心岑大喜:“哈哈!咱们得救啦!我老婆平安无事,现在我们也能安全脱身,一切终于结束了。”
  “不,”思炫舔了舔嘴唇,“一切现在才开始。”
  “啥?”医生疑惑。
  大侦探吸了口气,一字一字地说:“接下来,我要揭开发生在夕阳旅馆的两宗谋杀案的真相。”
  
  第八章 破解
  
  “我起床后到处找不到你们,所以到书房来看看,结果发现地牢的人口上锁了。我怀疑你们被困在地牢里,所以用那把消防斧头把锁砸开了。”在书房里,宗雨仁向思炫和孔心岑说明情况。
  “你们怎么会在地牢里呀?”跟宗雨仁一同到书房寻找孔心岑等人的伊荣问道。
  “我想是杀人凶手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孔心岑说道,“他(她)这样做,是为了阻止我们对他(她)追赶。”
  站在宗雨仁旁侧的林琳打了个冷战,环顾四周:“杀人凶手不会就在这附近吧?”
  宗雨仁把林琳轻轻搂在怀里:“别怕,有我在。”
  林琳却似乎些不自在,肩膀轻轻一耸,挣脱了宗雨仁的搂抱。宗雨仁没有觉察到林琳的异常,紧接着又向孔心岑问道:“对了,龙老太呢?”
  “谁是龙老太呀?”孔心岑奇道。
  “就是这旅馆的老板娘呀!她没在地牢里吗?”
  “啊?你是说老板娘呀?”孔心岑叹了口气,“她死了。”
  “什么?”宗雨仁大吃一惊,“死了?”
  伊荣和林琳也吓了一跳。
  孔心岑清了清嗓子,把听到地牢传来关门声、在密室发现龙小莉的尸体、在酒窖里找到通往手术室的暗门等事,一五一十地跟众人说了。众人听得入了神。最后伊荣说道:“这杀人凶手真凶残呀,先后杀死了周麟和龙小莉。他(她)接下来的目标该不会是我们吧?看来我们要尽快报警!”
  “别担心,”宗雨仁说道,“我们有六个人,哪怕凶手现在出现,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只要别单独行动就可以了。”
  “凶手是不会突然出现的。”思炫冷不防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呀?”宗雨仁问道。
  思炫以极快的速度向在场的五人扫了一眼,冷然道:“因为杀死周麟和龙小莉的凶手,就在我们这六个人当中。”
  “啊?”众人惊呼。
  孔心岑首先反应过来:“慕容先生,这、这是真的?”
  “杀人动机是什么呀?”伊荣紧接着问道,“难道我们当中有变态杀人狂?”
  思炫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说:“谜团有很多,我逐一解答。首先,我来解释一下面具人的消失之谜。”
  “好!”孔心岑和伊荣异口同声。其他众人也一脸期待。毕竟大家最想知道的,的确是面具人到底如何消失于密室中这个问题。
  “我先简单说一下当时的情况:打开密室前,我们透过铁门上的玻璃窗户看到面具人站在门前,宗雨仁躺在地上,周麟的人头则放在圆桌上;打开密室后,我们则看到宗雨仁仍然躺在地上,周麟的人头仍然放在圆桌上,但面具人却消失了。”
  “是!”伊荣使劲地点了点头,“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那密室密不透风,密室里的人不可能逃脱,”思炫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所以,惟一的解释就是:当我们打开密室的时候,面具人还在密室里,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不可能!”孔心岑大声质疑这个多次让自己肃然起敬的男青年,“当时我们都没看到面具人在密室里!”
  事实胜于雄辩,思炫的声音不大,但却带有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绝对可能,因为,面具人的真正身份就是——周麟!”
  “周麟?”孔心岑皱眉想了想,反驳道,“怎么可能呀?当时周麟已经死了呀,他的脑袋就放在圆桌上,尸体则放在木箱里。而面具人还活着呀,还企图杀死宗雨仁。周麟怎么可能是面具人呢?”
  “这便是这个消失诡计的核心所在——圆桌上的‘人头’,不是真的,只是蜡像。”
  “蜡像?”孔心岑又是一惊。
  “是的,蜡像。当时周麟还没死,他正戴着假面骑士的面具,披着黑色的斗篷,出现在我们面前。圆桌上的‘人头’是假的,木箱里当时也没有什么尸身。”
  “蜡像能做得那么逼真吗?”伊荣提出疑问。
  “可以,”思炫轻轻咬了咬手指,“现在的蜡像制作技术已经非常成熟,蜡人像不仅神形兼备、栩栩如生,而且精细入微,甚至连发丝和头皮间的连接痕迹也不容易看到。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到北京蜡像馆或伟人蜡像馆看看。”
  众人听思炫说得头头是道,也不得不信了。
  只听思炫紧接着又说:“还有,你们还记得圆台上的那些点燃的蜡烛吧?这些蜡烛的作用,就是让那颗蜡制的‘周麟头颅’以假乱真。”
  “我知道啦!”孔心岑恍然大悟,抢着说,“火焰随气流晃动,光线极不稳定,致使‘周麟的人头’产生模糊感,让密室外的我们无法看清‘人头’上的细微处,加上那精湛的制作技术,我们的确是很难发现那颗‘人头’是假的。”
  “好!我暂且认为你们的推论是正确的,面具人就是周麟,可是在我们破墙而人后,所看到的周麟是真的死了,那个杀死周麟的凶手,又是怎么逃离密室的?”伊荣一口气说道。
  “凶手逃不了,他(她)也没必要逃,因为在我们眼中,他(她)也是受害者。”思炫说到这里,锐利的目光朝在场的某个人射去,“我说得对吗?宗雨仁。”
  霎时间,宗雨仁脸色剧变。
  其他人也暗吃一惊。
  “宗、宗医生是凶手?”孔心岑连声音也颤抖了。
  思炫微微吸了口气,有条不紊地分析道:“接下来,我先说明过程,暂不解释动机。首先,周麟和宗雨仁从酒窖里拿走两张圆台和两个木箱,搬到密室,把蜡制的‘周麟头颅’放在其中一张圆台上。然后,周麟戴上面具,穿上斗篷,而宗雨仁则戴上手铐和脚镣,躺在地上。接下来,宗雨仁用求救声把我们引到密室。当然,由于他们在密室里把门上锁了,所以 我们进不去。
  “观众就座,表演开始。周麟所假扮的面具人试图用电锯杀死宗雨仁,让我们的大脑中产生‘面具人就是杀死周麟的凶手’这样一个想法。当然,周麟并没有真的杀死宗雨仁,他假装发现了我们,然后把斗篷挂在铁门上,遮挡住铁门上的玻璃窗户。铁门内侧早就贴着一个挂钩,这说明把斗篷挂到铁门上是面具人计划的一部分。
  “周麟和宗雨仁让我们确认了‘密室里有行凶者面具人、昏迷不醒的宗雨仁和周麟的头颅’这一状况后,就再也不让我们看到密室里的情形了。接下来,宗雨仁用电锯割断了周麟的脖子——当然这是周麟自愿的,把蜡制人头拿开,把周麟真正的脑袋放到圆桌上……”
  “周麟为什么自愿让宗雨仁杀死?”伊荣忍不住打断了思炫的话。
  “重复一遍,先说明过程,暂不解释动机。”思炫微微打了个哈欠,“在我们破墙而人前,宗雨仁烧掉了那个蜡制人头——蜡遇高温会融化,以及周麟所戴过的假面骑士面具。烧掉那个面具有三个原因:一、面具上沾有周麟的DNA,事后警方一旦发现这点,便会得出‘周麟就是面具人’的结论,所以必须毁掉面具;二、掩饰蜡制人头被烧掉这个事实,让我们在看到地上的那些被烧过的塑胶时,会认为被烧掉的只有面具,从而忽视了更多可能;三、让我们潜意识认为点燃的蜡烛放在密室里,是为了烧掉面具,这就弱化了‘利用蜡烛火焰的不稳定性掩饰某种东西’这个目的。”
  “竟、竟然计算得这么周密!”孔心岑感叹。
  思炫清了清喉咙,又道:“这的确是一个周密的计划,密室里的每件东西都是有用的:譬如说,那把手提式电锯之所以一直启动,是为了掩盖宗雨仁行动时,手铐和脚镣所发出的响声;再譬如说,之所以要把两张圆台和两个木箱放在密室里,是要让我们在看到放在圆桌上的周麟头颅和放在木箱里的周麟尸身后,由于惯性思维,脑海中不知不觉地产生‘另一张圆台和另一个木箱是用来摆放宗雨仁的头颅和尸身的’这样—个想法。
  “只要我们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就会深信凶手是已经消失的面具人,而宗雨仁,就可以一直扮演受害者的角色。
  “这个消失诡计设计得不错,充分利用了人的心理盲点。但是,再周密的犯罪计划,也会留下破绽。这个犯罪计划主要留下了两个破绽:第一个破绽,那堆塑料残渣里残留着一些白蜡残渣,这便是蜡制人头曾经存在的证据;第二个破绽,我们在密室外所看到的面具人手上所拿的电锯,是没有血迹的,就这说明,当时周麟还没被杀!”
  
  第九章 禽兽
  
  面对慕容思炫这无懈可击的推理,宗雨仁咬牙不语。孔心岑一把扯住宗雨仁的衣领,大声喝道:“你真的杀了人?”
  宗雨仁“哼”了一声,肩膀一甩,把孔心岑甩开。冲突之中,只见一把银白色的钥匙从宗雨仁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钥匙?”伊荣皱了皱眉,“这难道就是宗雨仁把自己锁起来所用到的手铐和脚镣的钥匙?”
  思炫朝地上的钥匙瞥了一眼:“应该不是,那像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
  宗雨仁蹲下身子,捡起那把钥匙,接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定了定神,才开口说话:“我不是杀人凶手。你们刚才不是说龙老太被杀了吗?几个小时前,龙老太和你们一起离开了我的房间,之后我一直跟我女友呆在一起。如果我是凶手,我怎样杀死龙老太呀?”
  “他说的是真的吗?”孔心岑向林琳问道。
  林琳深深地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是的,我们一直在房间里。”
  孔心岑眉头一皱,神色有些不悦。
  “很简单,”思炫向宗雨仁白了一眼,声音依旧没有丝毫起伏,“因为龙小莉不是你杀死的。”
  “咦?”孔心岑微微一怔。
  与此同时,思炫那闪电一般的目光向在场的另一个人射去:“杀死龙小莉的凶手是他——伊荣!”
  “你、你说什么呀?”伊荣结结巴巴,“我是凶手?真、真是笑话。”说罢勉强干笑了几声。
  但在场其他人都没有一丝笑意。
  大侦探接着推理:“伊荣早就对龙小莉动了杀意,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动手。在周麟被杀后,伊荣认为这是干掉龙小莉的千载良机。因为周麟被杀的时候,一直跟我呆在一起的伊荣具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只要他在杀害龙小莉后,让大家认为杀死周麟的面具人和杀死龙小莉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我们就会把龙小莉之死也算到面具人头上。
  “在我们各自回房后,伊荣把龙小莉叫到地牢,并且把她杀死。伊荣之所以要割断龙小莉的脖子,把她的头颅放在另一张圆桌上,把她的尸身放在另一个木箱里,目的就是让龙小莉之死跟周麟之死产生关联性,让我们认为两宗谋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不巧的是,当伊荣关闭了密室的铁门、准备离开地牢的时候,我和孔心岑却准备进入地牢。他听到孔心岑大叫‘有人在地牢里’,吓得连忙躲进密道中的密道——手术室。而在我和孔心岑来到密室发现龙小莉的尸体后,伊荣就静悄悄离开手术室,逃离地牢。为了躲避我们的追赶,他在外面把地牢的暗门上锁了。”
  “胡说八道!”伊荣一改和蔼可亲的形象,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思炫抓了抓头发,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紧盯着伊荣,接着又说:“我之所以怀疑你,源于两件事:一、你跟着我和孔心岑进入书房的时候,沙发被推开了,暗门也打开了,而你,看到书房里有一条密道,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这就说明,你早就知道地牢的存在,地牢里有你和龙小莉的秘密。大家回想一下,周麟被杀后,我提出报警,当时龙小莉面露难色,大概就是怕一旦惊动警察,地牢里的秘密会被发现;二、这里的人本来都不知道旅馆主人的全名,宗雨仁也只是称呼旅馆的主人为‘龙老太’,但刚才孔心岑告诉大家龙老太被杀这件事之后,你却说出了‘杀人凶手先后杀死了周麟和龙小莉’这样一句话。你知道旅馆主人的全名,说明你跟她不仅早就认识,而且彼此相当熟识。对了,顺带一提,你这句像是无意中说出来的话,其实是在暗示我们‘杀死周麟和龙小莉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从而让我们排除你是凶手的可能性,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伊荣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不再大吵大嚷,反而森然一笑,冷冷地道:“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废话,没有实质证据的话,就别再诬蔑我!”
  “要证据的话,我可以给你。”在众人中一直默然不语的宋紫珊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你!’’伊荣脸色大变。
  孔心岑则一脸疑惑:“老婆,你说什么呀?”
  宋紫珊没有理会孔心岑,紧紧地盯着伊荣,微微咬着下唇,颤声道:“你……你竟然连龙老太也不放过……你……真是灭绝人性……我要指证你!”
  伊荣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宋紫珊,脸上青筋暴起,两眼似乎要喷出火焰。
  宋紫珊却丝毫不惧,深深地吸了口气,有条有理地说起来:“伊荣、龙老太和我三个人相互勾结,进行贩卖人体组织和器官的非法生意。具体分工是这样的:龙老太提供这座旅馆 的地牢作为解剖工场,我负责在街上物色目标,把目标人物捉到这里,伊荣则杀死目标人物,取走他们身上的组织和器官,组织提供给国外的公司,器官则私底下高价卖给在他的医院等待器官捐赠的患者……”
  “不!”孔心岑声嘶力竭地大叫,“不可能!你怎么会做这种事?”
  宋紫珊凄然道:“老公,是真的。你们刚才在冰箱找到的那个被掏空了内脏的女子,就是我前晚捉来这里的。你知道,我有一米八二的身高,而且以前还是排球运动员,体力充足,身手也不错,加上电击棒,要制伏那些手无寸铁的女孩,是轻而易举的事。伊荣前晚通宵把那女子的内脏全部取出,只是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处理,你们便来到这儿。”
  “你们是同伙……难怪我向龙老太出示我们的合照时,她闪烁其词……等一下!难……难道……昨天在接待处一看到我就跑的那个人……是你?”孔心岑的神情近乎崩溃。
  “是的,那就是我。”宋紫珊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前晚协助伊荣解剖了那金发女郎后,在旅馆休息。昨天中午看到你竟然找到这儿来,我连忙逃跑。当你们在走廊讨论我怎样消失的时候,我已经偷偷重返旅馆,并且进入地牢,躲到手术室里。刚才,伊荣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走进手术室。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你们很快就会找到手术室,所以让我吸入少量哥罗芳,假装受害者。哼!如果当时我知道他杀死了龙老太,我一定不会再跟他合作!”
  思炫听到这里,嘴角一扬,对伊荣说道:“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你知道稍后警察过来调查周麟被杀的案件时,一定会发现冷藏着众多人体组织和器官的手术室,你怕警察质问旅馆的主人龙小莉的时候,她会把你也供出来,所以先下手为强,杀死了她。这便是你的杀人动机。”
  伊荣脸部肌肉扭曲,五官变形,咽了口唾沫,忽然大喝:“宋紫珊!你竟然出卖我!去你的!”话语甫毕,一跃而起,想要逃出书房。
  思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伊荣的左臂。伊荣本能反应般把左臂一甩,试图挣脱。思炫看准时机,把手一松,霎时间伊荣失去重心。只见他轻呼一声,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思炫顺势按住他的肩膀,反扣他的手腕,把他制伏。这一切发生在数秒之内,只把众人瞧得目瞪口呆。
  “宗雨仁,你有你身上的手铐和脚镣的钥匙吧?把它们打开,组合起来。”思炫的声音让众人回过神来。
  他的说话声虽然冰冷得像寒潭之水,但却带有一股让人不得反抗的力量。作为刚被思炫揭破身份的杀人凶手宗雨仁,怔了一怔,竟然依言照做。
  手铐和脚镣虽已被斧头砍断,但两者重新组合,竟还真可作为一套临时脚镣。众人合力用那临时脚镣把试图逃跑的伊荣锁在通往地牢的暗门的门把手上。
  “放了我!我没杀人!”伊荣红着眼睛怒吼。
  “啪!”宋紫珊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巴掌。伊荣呆了,众人也怔住了。
  只见宋紫珊眼睛一湿,呜咽着声音说道:“你到了现在还不知悔改?你知道吗?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妈妈!”
  
  第十章 儿女
  
  “什、什么?”伊荣呆住了。
  其他众人也略感惊讶。
  宋紫珊吸了口气,用嘶哑的声音说道:“龙老太在十九岁的时候就怀上了你,她当时的男友发现她怀孕后,逃跑了。龙老太千辛万苦把你生下来后,怕父母责骂,不敢带你回家,把你寄养在孤儿院。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偷偷关注着你的成长。两年前,当她知道你需要一个地方进行贩卖人体器官的生意后,特意买下这家已经倒闭的夕阳旅馆,并且说想跟你合作。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她明知道你这样做是错的,但还是纵容你、帮助你,这样的母爱,是伟大还是自私?”
  “一派胡言!”伊荣大吼,“龙小莉之所以跟我合作,是为了赚钱!我妈早就死了!她不是我妈!''
  宋紫珊冷冷地道:“如果不是龙老太告诉我这一切,我怎么知道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难道我还去调查你不成?你没留意到吗?龙老太每次看着你的目光,都是炽热的,每次跟你说话的语气,都是温柔的。她明知道她帮你做的事,是违法的,但还是义不容辞,因为你是她的孩子!”
  没等伊荣答话,宋紫珊迅速吐了口气,紧接着又说,“我完全明白她的苦心!因为……我……我……”顿了顿,几乎是喊出来,“我也有一个孩子!”
  “什么?”发出叫声的是孔心岑,“老婆,你说什么呀?什么孩子呀?”
  宋紫珊向一脸疑惑的丈夫看了一眼,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老公,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其实在我们结婚前,我曾生下了一个孩子。”
  孔心岑惊讶得连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我之所以跟伊荣合作贩卖人体器官,就是因为我需要大量金钱抚养我的孩子!为了她,我不惜牺牲我的一切!”宋紫珊咬了咬下唇,再次向伊荣望去,“伊荣,龙老太的心思跟我一样,为了你,她愿意付出她的所有,哪怕是性命!但我想她万万没能想到的是,最后她竟然被她的亲生儿子夺走了她的生命!”
  伊荣听到这里,终于崩溃了,跪倒在地,呆若木鸡。
  至于孔心岑,也一脸呆滞,喃喃自语:“我老婆有一个私生女……怎么可能……”
  “好了,”慕容思炫那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周围那悲凉且压抑的气氛,“现在我们要先去报警。”
  他一边说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向在场的五人扫了一眼:宗雨仁和伊荣是杀人凶手,不能让他俩去报警;宋紫珊作为贩卖人体器官的帮凶,也不能离开;林琳是宗雨仁的女朋友,身份尴尬,而且她弱不禁风,要在雨中下山,恐怕体力不支;自己要留在旅馆看守众人;这么说,报警的最佳人选便是孔心岑了。
  “孔心岑,你到山下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报警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孔心岑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好吧!”
  接下来,孔心岑离开书房,经过走廊,来到旅馆大门。雨还没停,但已不大,淅淅沥沥的,雨雾茫茫。孔心岑打着雨伞走出旅馆,跑几步,走一阵,走了大半个小时,手机才勉强有两格信号。他立即拨打110,向接线员说明旅馆的情况。报警以后,孔心岑原路而返,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
  思炫等人还在书房。
  在等候警察到来的过程中,孔心岑忍不住向宗雨仁问道:“对了,宗医生,你为什么要杀死周麟呀?”
  宗雨仁叹了一口长气,幽幽地道:“这事说来话长。我想跟我女友结婚,可是没钱买房子,没钱买车,甚至连给女家的几万块彩礼也付不起。”
  孔心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知道林琳家境富裕,她父亲大半辈子跟钱打交道,看不起穷人。宗雨仁心高气傲,自然不希望被未来岳父看扁。
  “就在我急需大量金钱的时候,周麟联系了我。他说他想自杀骗保险,如果我能够协助他,他可以给我二十万,先付十万,事成后再给十万。我考虑了好几个晚上,最后答应了他,因为我真的太需要钱了!
  “周麟没有食言,先给了我十万。于是,我跟他各自来到他所挑选好的 舞台——夕阳旅馆。我们所做的一切你们现在都知道了,在地牢的密室里,他假扮面具人,我扮演受害者,当你们确认了面具人的存在后,就由我来杀死他,造成‘杀人凶手离奇消失’的假象。周麟说,这样一来,警方不会认为他是自杀的,保险公司会给他的家人赔钱,而且警方也不会认为我是凶手,因为目击者会看到我跟面具人同时出现。最后,警方会集中精力去调查那个根本不存在的面具人。
  “在我用电锯杀死周麟前,他交给我一把保险箱的钥匙——就是刚才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那把钥匙,并且告诉我剩下的十万元就放在银行的保险柜。真没想到,钱还没到手,一切就被你们揭穿了。唉!我这辈子注定是倒霉的了!”
  思炫轻轻打了个哈欠,冷冷地说:“你不是倒霉,是白痴,是天真。你想想看,无论密室里发生的事情多么不可思议,但密室里始终只有你和周麟两个人,周麟被杀了,警方一定会锁定你是凶手,根本不会去调查什么‘面具人的消失之谜’。周麟忽悠你说事后警方不会怀疑你,这你也相信?不是白痴是什么?”
  宗雨仁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这样的话,保险公司也不会赔钱的。”孔心岑分析道,“这周麟既然能想到如此巧妙的消失诡计,可见他极为聪明,为什么却想不到这一点呢?”
  “根据我的推测,周麟根本没买保险,他实施这个计划根本不是为了骗保险,而是为了让宗雨仁承担杀人的罪名。”思炫淡淡地说。
  “为什么?”宗雨仁大叫,“他为什么要害我?”
  “周麟应该跟你所医治过的某位患者有关。”思炫再次提出假设。
  “患者……”宗雨仁沉思了好一会,忽然一拍脑袋,“难道是……周芷桐?”
  “周芷桐?”林琳也叫了出来,“就是三个月前在你主刀的手术中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的那女孩子?”
  “嗯!”宗雨仁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周芷桐?啊!我也记起来了!”这一回轮到孔心岑叫出声来,“周麟是周芷桐的父亲!”
  “什么?”宗雨仁和林琳异口同声地叫道。跟此事无关的伊荣和宋紫珊也听得饶有兴致。
  “那天我因为心情不好,到住院部的天台透气,看到一位女病人在天台看书——那就是周芷桐。虽然我不是她的主治医生,但她还是认出了我,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接下来,我们便闲聊起来。周芷桐颇为健谈,而且心地善良,知道我心情不好后,不断劝慰我。后来我们聊起各自的家人,她说她母亲早逝,父亲一个人住在乡下。她还给我看她跟父亲的合照,她的父亲,就是周麟——只是当时我还没见过他。”
  “所以昨天当你看到周麟的时候,会觉得他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思炫补充道。
  “是呀!”孔心岑恍然。
  思炫清了清喉咙,说道:“如此一来,一切都明朗了:宗雨仁的失误导致周芷桐死亡,跟女儿相依为命的周麟得知这个噩耗后,伤心欲绝,同时决定做两件事:一、自杀,因为失去了生存的动力;二、设局害宗雨仁,为女儿报仇。
  “经过调查,周麟知道宗雨仁急需大量金钱结婚,所以就利诱他,让他掉进陷阱。被金钱蒙蔽了眼睛的宗雨仁果然中计,协助周麟实施计划,结果成了杀人犯。”
  他说到这里,望向宗雨仁,咬了咬手指,最后说道:“其实周麟实施计划前可以先留个纸条,告诉大家杀死他的人就是你,让你接受法律的制裁。但他没有这样做,可见他虽然想为女儿报仇,但最终还是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他的消失诡计真的能骗过警方,你能逃过法律的制裁,那是天意。可惜你运气不好,因为周麟没有料到,我会来到这座旅馆。”
  
  终章 眼泪
  
  大半个小时后,警察到场,逮捕了犯下故意杀人罪的宗雨仁和伊荣以及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宋紫珊,其他一干人也被带回公安局接受问讯。
  中午时分,问讯完毕,众人陆续离开。孔心岑走出公安局大门,深深地吸了口气,喃喃地道:“一切终于结束了。”
  雨已经停了,然而漫天阴云,抬头仰望,天空依旧灰蒙蒙一片。
  孔心岑走到停车场,只见一名楚楚动人的女子站在他的那台奥迪A4前方。
  那是林琳。
  孔心岑微微一笑,快步走到林琳跟前,两人竟不约而同地搂抱在一起,疯狂热吻。
  激情之中,林琳在孔心岑耳边柔声道:“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你在一起了,不用再担心被你老婆发现了,也不必再躲开我男友了。”
  “是呀,”孔心岑喘着气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嗯,至少有三个月了。”忽然间,背后传来一阵冰冷的男声。
  孔心岑和林琳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转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慕容思炫!
  “慕、慕容先生?”孔心岑又是惊讶又是尴尬,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林琳,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在这儿呀?”
  慕容思炫向孔心岑瞥了一眼,一脸木然地说:“今天早上,在夕阳旅馆,你妻子说出她在结婚前生过一个孩子的事,可是自始至终她没有说过是男孩还是女孩,既然如此,为什么接下来你会说出‘我老婆有一个私生女’这样的话?因为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你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你在你妻子的项链里安装了定位追踪器,自然会知道她经常去探望她的女儿。
  “我猜想,你至少在三个月前就知道这件事了。你说那天你因为心情不好,到住院部的天台透气,结果碰上了周芷桐。你那天所以心情不好,就是因为得知自己的妻子有一个私生女这件事吧。”
  孔心岑没有回答,神情在沮丧之中带有几分惊讶。
  “后来,对妻子心灰意冷的你,竟然跟宗雨仁的女朋友搭上了。”思炫说到这里向林琳看了一眼,“林琳喜欢刺激,做事不想后果,一脚踏两船,一边是深爱自己的男朋友,另一边是成熟稳重的已婚男。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选哪个。”
  林琳被说中心事,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大声道:“你胡说什么呀?”
  思炫却没有理会她,脑袋微转,再次望向孔心岑:“你大概也对林琳有好感吧,于是想跟妻子离婚,跟林琳在一起。你通过那追踪器早就知道你妻子跟伊荣勾结贩卖人体器官的事。前晚你发现妻子深夜前往夕阳旅馆,知道他们又要行动了,于是想带上当刑警的郑天威,到夕阳旅馆去瓦解这个犯罪组织,让你妻子被捕。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跟林琳结婚,不必给你妻子分财产,也不必背负抛妻的骂名。
  “虽然郑天威没跟你到夕阳旅馆来,但却推荐了我。这样一来,你的目的同样能达到。你挺不简单的,连我也成了你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不简单的是你呀,什么都看透了。”孔心岑一反常态,面目狰狞,嘴角一扬,冷笑道,“不过呀,即使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又怎样?我没有犯法呀!谁也不能对我做些什么!”他说罢,还特意在思炫面前拉住了林琳的手。
  “的确是这样,”思炫点了点头,“不过,最后我还想跟你说一件事。”
  “说说看呀。”孔心岑的神情在嚣张中夹带着一丝好奇。
  思炫咬了咬指甲,冷冷地说:“刚才在公安局,我跟你妻子私下聊了一会。她告诉我,她在上周已经把她那刚满三岁的女儿送给了国外的一对夫妇。明白吗?虽然她很爱女儿,但她更爱的是你。她已经下定决心,抛开过去的一切,甚至是跟自己血浓于水的女儿,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她虽然有一个私生女,但至少,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背叛你。她之所以不把这件事告诉你,是怕失去你,是因为她,极爱你。”
  孔心岑听得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林琳的手。
  思炫再也没有理会他们,转过身子,低着头,弯着腰,一步一步地离开。
  心神恍惚的孔心岑开着车离开停车场,只见雨滴轻轻打在挡风玻璃上。
  不知从何时起,天又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像天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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