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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秋水换上一件质地好但款式普通色调沉静的连衣裙。临出门时,她用牛角梳子帮我梳了头,又往我腿上搭了一条毛毯。
  院门外,昨天燃放鞭炮留下满地的落英虽被打扫过,但仍有零星的花瓣被微风拂动。秋水推着轮椅怜香惜玉般躲闪着、脚步跳动着以免轧到或踩到它们。这样我坐在轮椅上,就像坐在顺水漂流的小船上身子左右晃悠着、摇摆着。
  通常情况下,离婚又再婚者一般不举行婚礼的,可秋水还是大姑娘呢,大闺女上轿头一遭,不能亏了人家。今儿个午饭后,秋水说不出去旅游结婚,我用轮椅推你出去郊游吧?
  轮椅慢得像蜗牛爬,好容易从万德隆超市前边走过,图书馆大门前冷清得连辆电动车都没有。不过倒是看到我前妻了,臃肿的身影从里边的花坛边走过,她是去卫生间的。
  我和前妻都是打农村出来的,当时她在家做全职太太。后来我当局长了,通过交换,我把文化局长的儿子安排到我单位上班,他把我前妻安排到他单位。他当时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最好把她安排到图书馆。她在家可以把菜炒煳,把肉炒得咬不动,和她做爱时那地方粘着卫生纸碎屑,还得先帮她清洗——这些都是私事,别人看不见。可我当局长了,还是一个要害部门的局长,不说把她修炼成凤凰了,总得让他长点儿见识、有品位、有素养吧,能拿得出手,在同僚们面前不失颜面。把她安排到图书馆,是想让她多读些书,跟那些文化人近朱者赤,熏也熏出点儿艺术味,熏出些气质和优雅来。那文化局长真够哥儿们,先后安排她当副馆长、支书、馆长。想我前妻身在其中,就是木头人也熏成秀才了,我不求她学富五车,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多年来咋就没一点儿长进呢?还是那副村妇形象,当众打嗝放屁,挖鼻孔抠脚丫;走路扑通扑通,跟踩地雷似的;吃饭吧唧吧唧响,聋子都听得见;跟人说话时照旧把娱乐说成误乐,把摄影说成聂影。不过总算有收获的,虽没让前妻脱胎换骨,鸡变凤凰,可她给我引来了一只金凤凰,她让我认识了秋水。
  秋水也在图书馆上班,前妻带她来家里作客,那意思是让我看看她带出的兵。其实哪是她带出的啊,人家给我的感觉是那种从宫庭里走出来的女人。当时我都惊呆了,把前妻拉到一边问,你怎么把《唐明皇》里的杨玉环带来了?
  大凡特别出众的美女会让男人望而却步,心生胆怯。我有个美得让人阳痿的情妇,和她第一次做爱时失败得一塌糊涂。秋水的美在我那个情妇之上,可她没有给人一点儿距离感,一见如故,亲切而温暖。还主动跟我握手,听说你是官员作家,久仰。气息扑到我脸上,如闻花香。前妻大大咧咧地介绍这是她单位的美女诗人,在《诗刊》上获过奖。还形容她的诗如什么像什么,形容得驴唇不对马嘴,让人哭笑不得。
  中午是在外边吃的饭,前妻的厨艺无法招待客人。服务员往餐桌上铺桌单时,我即兴指着上边那只鲜活艳丽的孔雀问她:“这是什么?”
  秋水粲然一笑:“孔子他表妹。”
  我听了登时感慨不已:“咱们的文化要是像‘孔子他表妹’那样鲜活艳丽就好了!”
  秋水就也感慨道:“不愧是官员作家,一句‘孔子他表妹’,让你上升到家国天下!”
  那顿饭,全是我跟秋水说话,把前妻凉在了一边,之后她再不带秋水来家里作客了。但我和秋水私下里约会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之前我跟那个情妇来往时,从来没想过和前妻离婚,她也跟我闹过,但我没答应。我是在没和秋水發生肉体关系前提出和前妻离婚的,条件是房子、存款、孩子全给他,我净身出户。前妻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别说你是局长,你就是叫花子我都要跟你过一辈子,想离婚除非我死了。这咋办呢?正左右为难,没想到秋水跟我说:“说穿了,婚姻只是个形式……”
  她有这么新潮吗?她一句话把我解放了。有她这句话,我才和她发生了肉体关系。当时是在郊外的那片桂花林里跟她发生的,待雨过天晴,里边的桂花全开了。花香浓郁得像气团一样把我俩包裏在一起,浸透到五脏六腑。
  也是乐极生悲,那场车祸不堪回首。我在急踩刹车的同时,转身把坐在副驾上的秋水裹进怀里。气囊虽没打开,秋水却毫发未损。在病床前,秋水一个劲地哭。我笑道,你别哭啊,这是好事。她哭得更厉害了,你别安慰我了,明明是场灾祸,咋会是好事呢?我说那你等着瞧吧。
  因高位截瘫,在我向组织部递交辞职申请的当天,前妻把一张离婚协议书拍到我面前:“签字吧。”
  我白她一眼:“你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天我一直在自责中……”
  “对不起……”
  “不过给你提个醒,秋水这妮子不简单。”
  “你多虑了。”
  签字时我流泪了,咋就觉得不舍呢?
  2
  原本走在楼影里,阳光忽然照在脸上。转向这条街有点儿绕路,又是条小街,两旁摆满小吃摊儿。小街中段有座中学,是由古时的黉学改建的,里边尚存古迹,有砚池,砚池上有座四孔的状元桥。
  离老远就听见校园内书声琅琅,秋水在轮椅后问我:“听见大林的读书声了吗?”
  我才明白她绕路走这条街的用意。大林是我儿子,在这所学校上初三。我说没听见,倒是看到里边的状元桥了。
  “我在想,”她说,“高中时让他上文科,他以前基础差,文科容易补回来。”
  “是否能考上高中还不好说呢。”
  “咱们多鼓励多帮他,人又聪明,我看没问题。”
  之前最让我头疼的不是我前妻,是我的宝贝儿子大林。
  跟前妻结婚尤其在她怀孕后我常犯愁,她长得猪不吃南瓜,我长得球样儿不咋着,生个孩子不知啥鳖形呢。哪承想前妻给我生了个美男子。大林摒弃了我俩的缺点,集中了我俩的优点,眉眼鼻梁随我,脸盘下巴随她。除我俩的优点之外,脸上还多了两个喝酒窝,活脱港台某影视男神。打小就露出了顽皮相,当时只觉得活泼可爱。
  大林开始上学了。他的班主任跟我说,王局长,不信你过去看看,班里的学生就您大林长得最帅,就他的学习最差。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前窗一眼后窗一眼,就是不往黑板上瞧。大林放学回家,前妻让他做作业,他说老师只布置一个字。那天晚上我把他逼到屋里写字,我在窗外偷窥。他从打开书包到掏出作业本,中间相隔40分钟——一会儿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刀把玩一阵,一会儿掏出个变形金刚,一会儿又掏出个光头强。后来班主任又说他多次逃课。我跟他说得多客观啊,你要是好好上学,考试吃零分我都不怪你;你要是不好好上学,考试吃满分我都不答应。话说到这份上都没用。大林在疯玩中上完小学,升学考试那天,考场上的老师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大林的家长吗,大林忘记带笔了,要我给他送去。当时我那个气呀,做官能把印丢了吗?这孩子没救了……   没想到一场车祸不仅改变了我的命运,也彻底改变了我儿子大林。今儿早上,大林上学前拿出他写的作文《弥补》让我辅导,我指着秋水说,让她看。我的意思是试着让他们多交流沟通,相互接受对方。我没敢说让你妈妈看,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没想到大林向秋水叫妈妈叫得自然而顺畅,这让我很高兴。《弥补》的内容大意是,他以前不务学业是因为从小生活在优裕的环境里,不愿吃苦。爸爸是局长,他将来的一切都不用自己操心,只用坐享其成。爸爸车祸截瘫,让他一夜间长大了,才知道锅是铁打的,知道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拼搏所得到的一切才牢固可靠,他要把以前荒废的学业补回来。秋水看完,让大林在文章结尾做些补充,既然标题叫《弥补》,应该引申到通过你的努力奋斗,用你自身的完美形象来弥补你爸爸的肢体残缺,这样会更有意味。大林顿时对秋水肃然起敬,还是妈妈高明!
  秋水知道大林的英语成绩最差,又往他手机上发些英语歌让他下载收藏。对他说,学英语不仅是应付考试,还可以听懂一些好听的英语歌。这样劳逸结合,会更好。从大林身上,看来该庆幸的不只是我车祸截瘫,该是秋水做了他的妈妈。
  3
  那家佳缘宾馆门前停着一辆“大奔”。
  娅娃从里边出来了。酒红色真丝披肩,欧款拖地连衣裙,高贵典雅,一派大家闺秀风范。和她携手走出的还有那个叫武生的男士,着一身唐装,戴礼帽,打扮得像个绅士。我故作视而不见,心里在问他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他们本是冲着“大奔”去的,娅娃忽然停下来,原本是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斜视中露着眼白,嘴角挂着嘲讽,问我们是来开房的吧,忽又转身朝里边喊:“小红,来客人了,打五折。”
  轮椅没有停下来,只是放慢了速度,款款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没走多远,忽然间,一声汽车喇叭在身后爆响,有点儿刺穿耳膜,好像不是对准其他路人、车辆的——“大奔”驶过时卷起的树叶有一片打在我肩上。我替娅娃高兴,同时又生出一丝担忧,武生在当地是个黑白通吃的大佬,她应该知道吧?
  娅娃,就是那个美得让我阳痿,第一次和她做时爱失败得一塌糊涂的尤物。她原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冷艳、高傲,目中无人。开始根本没把我这个小局长放在眼里,甚至有点瞧不起。陪书记下乡时,我故意在他面前展露才华和独特,其实是让娅娃听的。书记问我最近忙些什么,我说白天在忙人间的事,晚上在忙阴间的事。书记眼一瞪,什么意思?我说我晚上常去城外的公墓、刑场、火葬厂找鬼,我要亲眼看看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神存在,从而确立自己的人生观,决定今后怎么活……
  娅娃问:“那你到底找到鬼没有?”
  “找到了。”
  “鬼是什么样子?”
  “鬼呀,”我打量着娅娃当时的衣貌说,“头戴珍珠发卡,红色低胸圆领小毛衫,紧身黑皮裤……”
  娅娃的粉拳棉花样落在我肩上:“你才是鬼呢!”
  书记又问我最近在写什么,我说在写一个寡妇,十三岁的独生子死了,她在被窝里揽他七天七夜,直到尸体有异味了,才把不得不把他拉出去埋掉——娅娃哭了。
  娅娃这样的女人高高在上,要权有人给她、要钱也有人给她,我知道她还要什么——只几个回合就把她俘虏了。
  也是好景不长,书记双规后供出的多名情妇中有娅娃。当时娅娃已经是县外事办主任了,房产、存款被没收,毕竟是美女,也是上下活动,仅被开除公职。她找我哭,什么也不说只是哭。我给她一张银行卡,里边有三十万,我说这是我的稿费,给你做点本钱,你看着做什么营生好。
  娅娃加盟了一个品牌服装店,选址在闹市区。没几年她把店转了。在歌德咖啡厅的包间里,娅娃跟我说现在都是大卖场,再说都网购了,堵死了小门店的活路。这次不是只哭不说,张嘴向我要五十万,准备开生鲜超市。
  几天后,娅娃给我打电话,说生鲜超市的投资太大了,要我再往她卡上打三十万。我说我哪来的那么多钱啊,你是不是也想让我“进去”呢?她二话没说把电话挂了。之后多少天没跟我联系,一定是生我气了。
  以前我和秋水常来这家佳缘宾馆,这是一家家庭宾馆,里边没有摄像头,入住时不用登记身份证。没想到这家宾馆后来换老板了,更没想到换成娅娃了,原来姓白的老板去市里另谋发展。娅娃没开成生鲜超市,不过还算有眼光——这里邻近两所高中,光学生开房再加上网友约会客房天天爆满。看来娅娃还在生我的气,她接手这家宾馆,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那晚我来佳缘宾馆开房,吧台上还是那位叫小红的姑娘。上二楼进206房间,接着给秋水打电话,告诉她房间号。刚换上拖鞋门被敲响了,心说这么快啊,开门时一下子傻掉了,是娅娃。
  娅娃双臂抱在胸前,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老板打炮吗?”
  我也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朝楼梯口指了指:“炮台在后边呢。”
  话音落地,“炮台”来了。秋水身高一米七零,一般只穿平底鞋。平底鞋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发出的声音,轻柔得如泉水在草地上流淌。那身影在平稳中云朵样朝这边飘过来、飘过来。要说宾馆是娅娃的,但眼下206房间是我给秋水开的房,娅娃却反客为主,目光狠毒地朝秋水逼过来:“告诉我,你一共花过他多少钱,我再给你多少钱,然后请你离开这里,永远离开他。”
  秋水似笑非笑地跟她對视:“这样好吗?咱俩谁花过他的钱,现在谁离开。”
  “我就不信你没花过他一分钱?”
  秋水指向我:“有他作证。”
  娅娃转身用凌厉的目光和我对视,目光渐渐由变弱到枯萎,转身离去时还替我们轻轻地关了房门。我跟秋水说咱也走吧?秋水脱外套挂在衣架上,怕什么,看她能把咱怎样。真的没想到,秋水柔中有刚啊,但我还是坚持要离开,觉得对不起娅娃。
  娅娃的爆发是在第二天,从此无边无沿被她闹得鸡犬不宁。威逼我离开秋水,跟前妻离婚,还闹到我单位,扬言要我身败名裂。那段日子真如泰山压顶,走投无路,想死的心都有。
  那天我跟秋水驱车去市里,途中娅娃打电话:“……你就这样让我人不人鬼不鬼地跟你暗无天日……”   “那咱们好聚好散总可以吧?”
  “那你给我一百万。”
  我气得把手机扔到车窗外,就在这时车祸发生了。
  跟前妻离婚后,那天我打电话告诉娅娃。她说恭喜你啊,打算跟谁结婚啊,是不是请我喝喜酒呢?
  那一百万,娅娃也不再提了。
  4
  “老皮”他们几个腆着肚子从南天门酒楼上下来,他们有的是企业老板,有的是我以前的同僚或下属。我催秋水赶快走过去,不想让他们看到我。
  在位时,除了早饭在家吃,中午晚上全泡在酒店里,整天被酒精麻醉着,且不说再也写不出东西了,身体垮了,精神萎靡不振。现在虽车祸截瘫,但在清心寡欲中食欲大增,晚上一觉睡到老天光,身体却渐渐好起来,面色红润,精力旺盛,神清气爽。
  走到桥上,秋水的电话响了,跟我说是“老皮”打来的。
  老皮是一家本地区的酒业代理商,还是一家地产公司的股东。当时我在马上,老皮不敢对秋水明目张胆,有时偷偷跟她联系,只要秋水一说要告诉我,他就不敢了。在我车祸截瘫后,老皮这才肆无忌惮,开始对秋水死缠烂打。秋水在不厌其烦中说要告诉我,老皮哈哈大笑,妹妹真幽默,你拿个残疾人吓唬谁呀。
  秋水在桥上接电话时打开了免提,老皮的声音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妹妹你在哪儿?”
  “河西湿地公园。”
  “晚上请妹妹吃饭。”
  “我得照顾他呢。”
  “谁呀?”
  “就他嘛,我跟他结婚了。”
  “我跳楼的心都有了——你这不是鲜花插到牛粪上。”
  “谁让我傻呢。”
  “不过你说过,婚姻只是个形式——我这会儿过去接你。”
  “那你过来吧。”
  湿地公园游人如织。绿树、花海、香径,蜂缠蝶绕,心都醉了。在位时哪有这等闲情逸致,记得只陪上边的领导来过一次。
  在汉画广场,正在看照壁上的汉画,老皮打来电话,问秋水在哪儿,她说在汉画广场,过来吧。恰在这时,一只蝴蝶落在秋水肩上,她正抬手去捉,蝴蝶翩然而起,飞走了。秋水就推着轮椅追赶。
  追到名人苑,老皮又给秋水打电话,说他到汉画广场了,咋没看到你。秋水说这会儿在名人苑。话音落地,那只蝴蝶飞走了,秋水又推着轮椅追赶。
  前边有人在花丛边拍婚纱照,蝴蝶掠过他们,飞向河边。看我们穷追不舍,索性朝河面上飞去,羽翼上下翻飞,显得得意洋洋。秋水较上劲了,把我抱上一艘游船,驾船追赶。老皮打来电话,语气有点不高兴,我到名人苑了,咋没见你,是不是成心捉弄我?秋水说她在追那只蝴蝶,你到河边来吧。老皮说不愧是美女诗人,浪漫、浪漫。
  那只蝴蝶飞呀飞呀,终于飞累了,落在船蓬的边沿上。秋水正伸手去捉,电话响了,老皮说他驾车到河边了。秋水说你往河里看,我在游船上,终于追上那只蝴蝶了。也许是离得远些,没听到响声,只看到河边溅起丈余高的水花——老皮把車开到河里了。秋水顾不得捉蝴蝶了,赶紧打110。
  河岸上站满了人,多名民警在河里捞人,吊车也开来了。不知老皮是死是活。焦虑中耳边忽然响起前妻的声音:“秋水这妮子不简单。”后来我才知道,秋水利用我的关系办了不少事,包括给她的家人调动工作。
  这时秋水哭着问我:“女人真的是祸水吗?”
  我安慰她:“你别哭啊,没准是一桩好事,就像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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