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改革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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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现行高考是以高考为指挥棒所形成的基础教育体系,完全与素质教育的方向相悖,强调应试教育和死记硬背,不利于现代化人才的培养。
  
  我国高考和招生制度的改革2011年似乎有了加速的迹象。1月3日出版的《学习时报》上,教育部部长袁仁贵撰文明确了我国高考改革的主要思路,文章中称,为了减轻学生高考压力,部分科目将实行一年多考。根据袁仁贵的阐述,下一步高考改革的主要思路还包括实施把普通本科和高等职业教育入学考试分开的人才选拔方式;完善高中学业考试和综合素质评价;完善高考招生名额分配办法,清理规范升学加分政策;加快建立多渠道升学,为学生成长成才提供多次选拔机会。
  这也是自2009年10月31日袁仁贵正式上任教育部部长以来,首次就高考改革问题在媒体平台上所进行的最为完整、系统的思路阐述。
  文章一出让很多人由此推测,2011年的高考就将发生变化,但是教育部官方却在人们的众多猜测中,否认了高考改革方案即将出台,教育部发言人称教育部并未对外公布所谓的“高考改革方案”, 目前已进入2011年高考轨道,即便有“高考改革方案”也不可能现在公布。所谓“高考改革方案”不过是袁仁贵部长 “下一步高考改革的主要思路”,而“思路并不等于方案”。目前这种一解读一否认的做法让很多人坠入了云雾之中。
  
  一年多考受追捧
  袁仁贵部长送出的这份厚礼受到中学广大师生的欢迎,北京市海淀区一中学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长期以来,我国的高考一锤定音,给很多因生病、心理紧张等多种原因在一次高考中发挥失常的考生留下了永久的遗憾,也将一些本来有潜力进入大学继续深造的学生永远关在了大学的门外,而新的高考思路实施以后,学生将会获得更多进入大学的机会,以往单次考试所留下的遗憾也会减少很多。
  浙江省从2009年开始已经在英语科目中试行“一年多考”。浙江省高考中英语为150分,30分的英语听力考试被放到了平时进行,即每年的3月和9月,由学生自主决定参加考试的时间和次数(限定在两次以内),并从中选择一次考试成绩计入总分,这大大减轻了很多考生的压力。
  2010年10月24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开展国家教育体制改革试点的通知,确定了目前国家教育体制改革试点的十大试点任务,但是其中也并没有涉及到高考和招生制度的改革。
   “高考改革关系重大,它的每一个动静都关乎着成千上万人的利益,因此在改革方面,国家会特别慎重,其每一项重大政策的调整,除了需要充分论证,还需选择一个良好的时机及契机。”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范先佐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袁仁贵的改革思路得到了北京理工大学教授胡星斗的认同,早在几年以前,胡星斗就多次呼吁推行“一年两考” 或“一年多考”,他对记者表示,现在教育部的这种思路不仅大大减轻了学生的压力,也更加有利于素质教育的推进。
  记者了解到,目前在美国,并没有全国统一的大学入学考试,中学生申请上大学影响力最大的有SAT(学业能力评估考试)和ACT(美国大学测评系统)两大考试,其中SAT一年可考7次,ACT一年可考5次,学生可以自主选择考试次数,从而为自己争取到最好的考试成绩。
  胡星斗告诉记者,现在高考改革的核心问题就是改变高考一考定终身的现状,提高学生的综合素质,并且在我国现有的行政管理体制下,这也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是增加了一些考试的人工成本而已。
  
  现行高考扼人才
  “从1977年恢复高考开始,中国已经延续了34年的高考,我国现行高考制度已经是我国计划经济体制留下的最大的具有浓重计划色彩的堡垒。”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胡星斗表示我国现行高考是以高考为指挥棒所形成的基础教育体系,完全与素质教育的方向相悖,强调应试教育和死记硬背,不利于现代化人才的培养。
  “现行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方式培养了大量应试教育尖子,却没有培养出大批的研究性人才,而在这种体制之下,一些本来有希望成为顶尖人才的人也被扼杀了。”胡星斗说。
  在解放以前,国内高校曾经有多起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例子。例如1930年,著名诗人臧克家报考国立山东大学时数学零分,但文学院院长闻一多视其在文学方面的特殊才能而破格录取了他。大学者钱钟书报考清华大学时,数学仅得了15分,但国文、英文突出也获特殊照顾。
  “可是在现行高考体制下,高考的最大受益者是各门功课全面发展的‘均衡’学生,一些偏才和怪才却被挡在了高等教育的门外。”胡星斗表示。
  2009年,湖北省高考考生周海洋用文言文和七言诗歌写成的高考作文《站在黄花岗陵园的门口》,被网友热议为2009年“最牛高考作文”,这篇作文获得多位阅卷老师的赞赏,得了满分。但由于偏科,周海洋的高考成绩仅为370分,其中数学只考了45分,只达到第四批高职高专的录取资格线。虽然三峡大学向周海洋伸出特招橄榄枝,但因“破格”缺乏政策依据,周海洋还是没有能够走进三峡大学。
  最近几年,国内高校也有几例破格录取的例子。辽宁锦州曾经的三轮车夫蔡伟凭借深厚的古文字研究造诣,2008年度经复旦大学古文字学泰斗裘锡圭教授联合多位教授上书教育部申请特批,成为了裘锡圭的博士生,他也是我国恢复学位制度后,第一个以高中学历升为复旦大学博士的学生。而湖北省美女作家蒋方舟7岁开始写作,9岁就出版散文集、2008年秋季已出版9部作品的“80后美少女作家”被清华大学降60分破格录取。
  “但这样的事例在国内都还是个案,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得到应有的机会。”中国科学院院士、我国著名数学家王元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不过王元也表示,我国现行高考制度也考虑到了一部分特殊人才就读高等院校的需要。比如国际奥数竞赛获奖者可以免试进入高校,只要高校自主招生就可以了。但是让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是此举居然引起了全国小学生、初中生和高中生齐学奥数的热潮,将成千上万的学生、家长和学校绑在了奥数经济的列车上,并使其成为了我国教育界的一个毒瘤和怪胎。
  
  区域选拔不均衡
  目前,我国现行的高考在制度上也存在公平性上的问题,由于各省区直辖市的高校数量差异、考生数量差异,致使高考分数线在各地相差巨大,在一些人口大省分数线居高不下,录取的机会大为降低,这样导致有的省市之间高考录取分数线甚至相差100分到200分。
  “例如恢复高考20多年来,北京的高招录取分数线大大低于其他省,多的达100多分,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能上重点大学的分数,在有些省份连大专也不一定能上,在其他省只能上一般本科的分数,在北京竟能被北大、清华录取。”胡星斗认为这种状况的出现是我国现行高考制度明显的不公平,因此近些年,胡星斗一直在多种场合公开呼吁中国的高考及招生制度进行公平性改革,他说高校按人口分配录取指标,或者按考生的比例安排指标,同时照顾经济落后地区、民族地区,是相对公平、也可能是最优的做法。
  “美国大学也有倾斜性的录取政策,但他们是向弱势族群、贫困社区倾斜,决不是像中国这样向发达地区、富裕城市倾斜。”2008年5月,在一次高考移民研讨会上,胡星斗表示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国家公平的重要体现,教育公平应当包括学生受教育的起点、过程和结果的公平;只有按照人口或者考生数量科学合理地确定各大学在各省的招生人数,使考生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实现“起点的公平”,才能为社会的公平、国家的公平奠定基础。
  胡星斗也表示,我国现在各地出现高考分数线差异源于教育资源的分配不公。以后国家财政对各地教育的投资应均等化,而不是把教育经费重点投入一个或者几个城市的学校,基础教育更是如此。记者了解到,在新的教育改革方案中,这种教育资源的均等化已经被教育部列上了行动日程。
  这些年,针对我国现行高考所存在的公平性问题,很多人建议我国应该实行全国统一高考分数线、统一高考命题,由国家统一命题,所有省区直辖市纳入统考范围,录取时取消地域界限,划定出统一的分数线,按照分数高低公平录取。但是胡星斗认为此种做法是次优方案,不如按人口分配或者按考生的比例分配指标。
  “统一高考分数线,可能导致另外一种不公平:基础教育发达的地区、大城市的高考升学率将遥遥领先,教育不发达地区、贫困省份的考生则将会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同时,统一高考分数线必然要求统一考题,统一考题相对于目前的各地自主命题,可能是一个倒退。”胡星斗表示。
  
  自主招生试验难迈步
  王元告诉记者,一些有天赋的男孩,在17~18岁以前由于自身和客观的一些原因并没有挖掘出自己的潜力,如果他们能够进入大学得以继续深造,他们就会充分展示他们的聪明和才智,但是现行唯分数论的高考却让很多喜欢甚至是擅长死记硬背的学生更容易进入高校的大门。
  “我国现行的高考招生制度和高等教育模式把许多学生变成了一个千人一面、没有特色的群体,这也是目前我国科研落后于世界的一个很大原因。”胡星斗说。
  胡星斗认为,除了考试方式的变化,以后高考的内容也应该有一个比较大的改变,应该由死记硬背式的考试全面转到能力测试上来,尤其应该注重学生综合能力的测试。
  记者了解到,实际上,为了推动我国高考及招生制度改革,从2003年教育部批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22所高校成为自主招生试点开始,到2010年其高校已经扩大到了全国共有80所高校具有自主招生资格,但是这些学校一般都是要结合学生的高考成绩,考生还需通过高考的基本分数线,才能获得一定的降分资格。
  同在2010年,国内拥有自主招生权利的高校开始形成以北京大学为首的“北约”、以清华大学为首的“华约”等多个自主招生联盟,胡星斗表示这个是我国高考招生制度改革的一个方向,如果运行得当,也许会形成一种很好的联考模式,但是令人遗憾的是目前这些“联盟”依旧热衷于在各个重点中学进行“掐尖”行动,另外众多高校的这种自主招生也让很多老师和学生感到更是难以应对,一些老师和高三学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要应对这些学校的联考,还要准备高考,很多人都很有一些吃不消。
  范先佐对记者表示,未来在高考改革的探索上,中国可以学习美国等西方先进国家的一些考试经验和做法。比如在美国,国家政府部门并不负责高考,而是交给教育中介机构,比如他们的SAT和 ACT就都是由社会中介机构负责的,这些中介机构由于诚信度很高,他们的考试成绩也获得了美国各个高校的普遍认可。“以后中国的高考改革也可以探索类似的方式。”但是范先佐也表示,中国要建立与其类似的诚信机构需要漫长的时间。
  
  现行高考不应盲目废除
  在记者的采访中,一些专家学者也不赞成盲目废除现行高考制度,胡星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相对而言,高考是当今中国唯一的相对公平的做得比较好的制度,“在这样的局面下,我们的大学自主招生不宜走得太快,不管是自主出题考试,还是让中学校长推荐,都应该控制在较小的范围以内,这样易于控制,做到相对公平,也能够严格要求人才选拔的参与者,选出真正的人才。”胡星斗表示,目前我国大规模推行个性化的招生政策并做到有效预防招生腐败的发生难度比较大,因此当前我国希望通过高考和招生制度的转变完全让我国的基础教育走上素质教育的轨道依旧存在很大困难。
  对目前我国的高考改革,范先佐也表示了自己的担忧,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我国现在的教育资源分布并不均衡,如果我们茫然推行新的高考选拔人才的方法,一些城市贫困家庭和农村广大学生由于在基础教育阶段常常不能享受到良好的教育资源,在接受教育时常常处于不平等的地位,如果我们在注重综合素质选拔学生的同时不考虑这些因素,这些家庭的学生将会处于更加不公平的地位,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有效解决,这些学生享受良好高等教育的比例将会越来越低,而这个问题如果长期存在下去,将会加大社会阶层的分裂,从长远而言,也不利于国家和社会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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