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胎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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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与不生 爱与不爱
  玫丽的女儿今年五岁,二胎政策放开以后,婆婆一直催她再生一个,玫丽的妈妈却坚决不同意。
  从怀孕到女儿出生、长大,一直是玫丽的妈妈照顾她。婆婆总是隔着一层,至少在玫丽身边,与公婆生活在一起的,就没谁能搞好婆媳关系。玫丽的妈妈任劳任怨地照顾女儿女婿与外孙女,但说到还要再生一个,她立刻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觉得自己做了一辈子保姆,晚年也不得轻闲。
  其实玫丽知道,母亲反对她生二胎,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不甘于当保姆,而是觉得女儿太苦。玫丽刚刚被提拔做了公司中层,正准备从生孩子的影响里探出头来,扬眉吐气,大干一场,如果生二胎,升职加薪一定受影响,更重要的是,丈夫一个人的收入完全不能满足全家人的需要,如果再生了二胎,玫丽要职场家庭两头兼顾,房子也要换个大的,想想真觉得这辈子都为别人活了。
  况且公婆想让玫丽生二胎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满意只有一个孙女,他们想要孙子。婆婆早就放话了,这一次一定不能随便生,要有计划地生,科技这么发达,生儿生女自己说了算。
  玫丽害怕这种折腾,感觉煞费苦心地生个儿子,是对自己尊严的践踏,甚至对不起女儿。
  与母亲谈起这些事情,玫丽觉得两人很容易说到一起。跟婆婆就完全不同了,婆婆想得特别简单。
  你跟她说生孩子苦,她说多生一个孩子,患妇科病、乳腺癌的几率就能降低一半。
  你跟她说工作受影响,她说克服一下就好了,反正你们公司也不能解雇孕期哺乳期女员工。
  你跟她说经济吃不消,她说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实在不行,你们把老二放我家,我们帮你带。
  你问她,如果再生个姑娘怎么办,她表面上说生儿生女一个样,却今天在微信里转发一条吃什么可以保证生儿子,明天转发一条最新科技,40天可以鉴定胎儿性别。
  亲妈与婆婆的差异,就是亲妈无论什么事情都站在你的角度考虑,感同身受。而婆婆觉得你的喜怒哀乐都不是事儿,表面上为你分忧,其实从没有真正考虑过你为什么担忧。
  虽然玫丽的妈妈也表示,如果她再生二胎,应该让婆婆来照顾,婆婆就是没吃过带孩子的苦,所以把生孩子想得很轻松。
  但婆婆一说到要把孩子放老人身边,玫丽的妈妈立刻反对,“如果生了,就要自己带,把孩子的习惯培养好。”玫丽觉得妈妈跟自己想的一个样,婆婆的想法就简单粗暴多了:就算我们帮你带到20岁,孩子也是管你叫妈,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婆婆的话,表面看来没问题,可就是不走心。
  一家人为生不生二胎探讨了大半年,丈夫大冰本来不想要,扛不住自己妈的软磨硬泡,加上慢慢地觉得有两个娃才是成功人生,也开始给玫丽施加压力。这一点,让玫丽特别不舒服,说好夫妻一条心,现在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作为职业女性,知道情绪不解决问题,既然非生不可,就要着手解决生二胎的具体问题。然而具体问题第一步,就发生了执行困难。她提出自己父母回老家,让公婆来照顾的方案,公婆很不满意。婆婆说自己高血压、糖尿病,照顾两个孩子肯定不行,而且老大快上小学了,小学一二年级最麻烦,每天接送四次,晚上要照看她做功课,一家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她提出包干制,既然老大是玫丽的妈妈带大的,干脆负责到底,带回老家去上学。
  玫丽很伤心,现在二胎还没生出男孩呢,婆婆就已经对孙女如此绝情了。理智告诉她,别指望婆婆能顾虑到你的感受,情感上她还是给婆婆打了负分。
  这个负分,让她生二胎的信念再次动摇了。
  最终还是父母不忍心玫丽夹在中间难做,主动提出就在小区附近租一套房子,帮助照顾老大。老大还是跟父母、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婆婆刚听到这个建议,立刻眉毛一挑,说租房子成本好高的,年轻人又要养两个孩子,怎么负担得起。玫丽的母亲倒也硬气,说房租我们自己付,不用孩子们操心。
  玫丽当时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大冰也觉得自己妈妈有点过分,连忙说房租我们付,婆婆也立刻找台阶下,说:“也行,比请保姆还是便宜。”
  等婆婆走了以后,玫丽的母亲忧心忡忡地说,你婆婆说话这么不中听,以后你跟她生活在一起,凡事要忍着点。
  玫丽的妈妈甚至因为心疼女儿,考虑要不要继续帮她带老二。玫丽坚决拒绝,她不能让妈妈的晚年在带孩子中度过,何况既然婆婆那么想要孙子,她总要为此付出代价。
  房子租好,父母搬走,公婆就入驻了。玫丽本来想不通为什么公婆这么急着住进来,直到看到饭桌上每天都有海带、碱水面、鹅蛋。这都是婆婆曾经在朋友圈分享的可以生儿子的食物。婆婆还指派大冰给玫丽买了好多包速食昆布,让她带去公司吃。
  终于有一天晚饭变得正常了,玫丽在茶几上发现一张报纸,上面有一条新闻:女子为生儿子狂吃海带,吃出甲亢。玫丽吓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请假去体检,还好是虚惊一场。
  怀孕这件事,是越想越没有。公婆坐镇三个多月,玫丽跟大冰也很努力,但每个月大姨妈还是按时来访。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餐桌上的食物也越来越马虎,玫丽跟大冰还动不动被打发去玫丽的母亲那边吃饭。
  母亲做的一桌子菜都是玫丽跟大冰爱吃的,麻辣、酸甜,各种口味。她绝对不会像婆婆一样,什么助孕吃什么。亲妈是为了女儿,而婆婆是为了孙子,婆婆从来没把儿媳妇当自家人,时代再发展,她也就是一个生育工具,并且婆婆对儿媳妇所有的照顾,要么是为了儿子,要么是为了孙子。
  玫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父母家吃饭,一家人慢慢变成了两家,大冰在家陪父母,玫丽带着女儿去陪自己的父母,待到九点钟才回家睡觉。大家都觉得这种状态不正常,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寄希望于玫丽赶紧生孩子,好打破僵局。
  现在,连玫丽自己都着急怀孕了。一件事,当大家都为它做好了准备,它却迟迟没有发生,最折磨人。
  成长意味着选择的能力
  在生与不生犹豫不决的时候,婆婆主张生二胎的更为普遍,因为不疼在自己儿子身上,无所谓。而母亲,疼在女儿身上,就相当于疼在自己身上。不过,这就是人性,对于人性,你只能接受,而很难反抗。
  在老人带孩子十分普遍的中国,生二胎会不会引发新的家庭矛盾?多半会的。如果老人重男轻女,而你又生了一儿一女,这个矛盾就会上升到你的女儿会感觉自己受到歧视与冷落,这种阴影可能严重地影响她成年后的生活。
  生二胎最理想的模式是父母某一方全职在家照顾孩子,不假老人之手。大多数时候,是母亲回归家庭,这不仅需要夫妻双方具备一定经济基础,更重要的是,在外赚钱的一方要明白,不是你养着回归家庭的一方,而是你们所有的价值都是共同创造的,你有义务下班后马上回家陪伴家人,而不是家人是太太的事,工作才是你的事。
  大多数家庭根本无法达到这种理想状态。许多职场妈妈在生育二胎的时候,既得不到有效的社会保障,也得不到家人的额外理解与照顾,好像既然国家放开了,生两个孩子就是你的义务,男方家长尤其会这样想。
  所以,生与不生最终还是自己的事,不要被他人绑架,即使是公婆也不行。他们不能决定你的人生,也不能为你的人生负责。在他们看来,一切都很简单,养孩子就像养小鸡一样,但你要为自己与孩子的人生负责,如果你不能确定这件事可以给自己带来快乐,你不能确定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值得经历与留恋,为什么要额外制造一个生命呢?
  新生命不是为了满足老人需要的,你也没有资格把小生命当作玩具或者礼物送给他们。
  成长意味着选择的能力,感觉不好的事,不要去做。公婆是否持继加压,取决于你的态度是否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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