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十字路口,我们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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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小都。又,孩子影子。喜欢进教堂,喜欢观音像,不信上帝不信佛。维持最久的口头禅——用力地生活。热爱各种美食,热爱在嘈杂的音乐声中睡懒觉,热爱边行走边幻想,热爱做稀奇古怪的梦,热爱小八卦,害怕听秘密。迷恋爱情,多情不滥情。2007年,迷恋一个完美的男人,幻想有一天跑到他家门口,在他的惊愕中大声说“我喜欢你”,再在他的惊愕中走掉。偷偷把他写进小说里,心虚地发誓以后男主角都用他的名字。
  猫,我的外号。那时候上课常打瞌睡,晚上神采奕奕地就着台灯蒙在被子里看租书屋处理的旧小说。偶尔拿笔在小说上写几句话,第二天拼凑起来,写在读书笔记上,语文老师看见了,说我是六班的小诗人。
  有一次语文老师把我的几句无病呻吟写在黑板上,半眯眼睛无比陶醉地念。老猪拿蹄子用力踢我凳子,我转过去,他趴在桌上怪声怪气地说,蠢猫,你要出名了。
  一个星期后,老猪得意洋洋地拿一份报纸使劲把我从梦中拽醒,我看了看讲台,很愤怒地嚷,没上课呢,吵什么吵。他拉平报纸,像个宣读圣旨的小太监。
  同桌八卦地凑过来说,这不是前些天老师写在黑板上的诗吗?老猪把报纸一甩,对啊,蠢猫成诗人了,这东西发表可有我一半功劳。
  我把报纸摊在桌面反复研究,暗暗咒骂没眼光的编辑,没眼光也就罢了,还没内涵,怎么能把作者的地址随随便便公布呢?此后一段时间,我陆陆续续收到陌生来信。两周后的自习课我一边读信一边笑得东倒西歪时,老猪痛心疾首地把纸团砸过来说,我也没指望这几个破字能卖多少钱,但也不至于这么凄凉吧!
  第二天我们一起乘公交车到邮政,老猪戴上我随手买的黑色鸭舌帽,帽沿一直压到鼻尖,只露出一张看起来愤世嫉俗的嘴。他缩了缩身子,贼一样溜到柜台前,不出两分钟咻一下溜出来,大掌一张,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元钞票可怜兮兮地显出来。我算了算,两人来回公车费四块,还剩十六块,正好,老猪头上这顶伪劣Adidas十六块。
  我大方地挥挥手,请他吃下岗街两块五一碗的螺蛳粉,并嘱咐师傅给他多下辣椒油。老猪吃得热泪盈眶,一边哈着辣气一边说,蠢猫,这帽子我要好好保存,这可是你第一笔不义之财啊,具有纪念意义。
  
  我和老猪都是用特价混进重点高中的落后分子,被安排在教室后排,由此惺惺相惜。老猪他老爹在市法院当官,他入学那天排场很大,西装革履的男人们能从他宿舍门一直排到宿舍楼底,教导处主任亲自招待。可是老猪不争气,瘦巴拉叽的,还特别邋遢,每套衣服穿两天,持续一个月,衣柜空了,便请半天假在宿舍大洗。学校建在郊区,还不许校内开洗衣店,为此常常遭到老猪的批判,说这是一流的人才三流的设备。
  批判归批判,衣服还是要洗的,后来老猪想出妙招,每个月底放月假时,他就把脏衣服塞进准备好的大大的红白蓝胶袋里,塞进他老爹的车后带回家。老猪没再碰过洗衣粉。他说那是女孩子才用的玩意。我骂他是个肤浅的小少爷们儿。
  高二文理分班,我和老猪说听说理科分数线比较低,屁颠颠地报了理科。
  这次他坐在我前面。那时候老猪的眉眼还没长开,背上总像驮着一大块石头,直不起腰板来。那些牌子衣服穿在他身上还不如地摊货好看。他酷爱打篮球,年级球赛轮到我们班时,老猪死活也要把我拉到场边,我一看他放不开手脚的模样就来气,我大声喊,老猪你装什么骆驼,老猪你蹄子折了还是怎的,老猪你别丢人现眼了下场吧。
  比赛一结束老猪对我横眉竖目,他说蠢猫,朋友不带你这样损的,我吼他一句谁跟你是朋友,他就嬉皮笑脸地请我吃雪糕。
  老猪的表现招来流言飞语。我们打打闹闹上教室,我正掐住老猪的脖子,他憋得脸通红发不出声时,拐弯处两个女生的议论声传来,唉,你们班买了很多小说那女生是不是跟瘦瘦的打球老投不进篮那个男生?你说猫啊,是啊,挺不般配的吧?当然了,听说她是以前六班的诗人呢,长得也漂亮,还特别率性。
  老猪听得火冒三丈,就要冲出去跟她们理论,我笑呵呵地拉住他说,我都没急你急什么,就你能跟我传绯闻那是你的荣幸,可别不知足。
  
  老猪可能是受刺激了,开始每天放完学就往篮球场冲。老猪有事忙了我就特别闲,只好躺在床上睡觉。到了晚上却睁大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摸出床下箱子里的旧小说进行温习。翻到换来二十块的那几句无病呻吟时,我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回信了。
  我打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起身翻抽屉,把所有的信都抱上床,在被子里一封封数,发现一个自称是死神夜引弓的人来信最多。他寄来好几张照片。每一张照片里他都抱着不同的狗,每一条狗都穿着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他的眼神和那几条大狗的眼神一样,无辜单纯,又透着敏锐。
  我在被窝里啧啧称叹,怎么早前我都没发现手里捏着一大帅哥呢?
  以前都是由老猪帮我回信,回了几封老猪顽强抗议,每封信都是一样的话,不干了。这一次我心血来潮想好好说说话,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写完后把信看了一遍,也许是夜晚的静谧,难过一波一波袭上来。我怎么就沦落到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话呢?想着果断地把信收起来,重新找了张白纸,写:死神,我给你出一道题,答对了,我请你吃饭,答错了,你就把发生在你身上的你认为我会感兴趣的故事写给我。问,拐角和拐角之间是什么?
  死神很快就回信了,厚厚一叠,沉甸甸的,拿在手里有种踏实的感觉。
  死神说女孩子一般都会对别人的爱情故事感兴趣,然后他给我写了从高中的情窦初开到大学的激情热恋再到前不久的三角恋再到现在的单身。不过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很不开心。我的确对别人的感情故事感兴趣,而且真人真事,比看小说精彩三分。但是被他一说,我就变成了俗不可耐的女生。在那个年纪,被夸为特别绝对比漂亮更受用。
  我绞尽脑汁跟他周旋,从图书馆借来大沓中外名著,还有《金刚经》、《圣经》、《三十六计》边观摩边回信。死神的信里越来越频繁地出现特别、睿智、奇女子这样的词语,我们的通信进行得如火如荼。终于到了相见恨晚的地步,我说,死神,我们见面吧。
  
  我跑到篮球场找老猪。风刮得皮肤都要裂开了,我把围巾绕了两圈,穿得像头笨熊。看见老猪居然穿着球服在单独练球,我不由狠狠打个哆嗦。我想喊,老猪快来我们买衣服去。可是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张了张嘴没喊出声。
  老猪的执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球砰砰地砸地声,和着心脏跳动声,好像全世界可以就这样消失了,只剩下这个球场,只剩下老猪和偷窥的我。我在那个时刻感到内疚,下个星期就期末考了,我竟然把老猪忽略了三个月之久。可是凭什么呢?老猪他也没找过我啊,我还不是一样被他忽略了。好啊,这个该死的老猪!
  我怒气冲冲地冲过去抢老猪的篮球,老猪没看清来人,耍了个酷酷的动作,我球没沾到,用力推他一把,老猪,走,陪我去买东西,出校的批条我都拿到了。
  老猪先是惊愕,迅速恢复嬉皮笑脸,好像长了一大串翅膀,呼哧呼哧就奔到了宿舍,又呼哧呼哧地奔回来。我们逛了服装店,又逛了鞋店,逛到领带区,我把一条领带往老猪身上比,他红着脸扭捏地说,你该不会要送我这个吧?运动服能配领带吗?
  我翻翻白眼,没理他。
  老猪突然停下,严肃地问,猫,你不是要去见什么人吧?
  咦?你怎么知道?
  这几个月你的信很多……老猪别过头,说话声越来越低,微微沙哑。灯光从旁边的店里漫出来,贴在他的侧脸,使得处于黑暗的另一边脸仿佛写满了忧郁。我用力拍老猪的头,大声说,见个人嘛,又不是去见死神!说完我的心里轻轻一颤,有莫名的惊慌。
  
  周末我盛装打扮去见了死神。在城南的纪念碑前。死神站在长长的阶梯上,风呼呼地吹,他沉静地望下来,简直就像一座雕塑。他说,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我笑,可是你跟我想象的一样。
  他说我以为你会穿短裙,长靴,涂很亮的唇膏。
  他说的那种女子我知道,是妖精。妖精不是贬义词,我早就知道,它简直是对一个女子魅力极高的赞美。我有些不高兴,我问他,你很失望吗?
  他笑着摇摇头,不,因为你骨子里跟我想象的一样。
  我为这句话暗暗欣喜。
  死神带我去西餐厅进餐,他拥有英国人的绅士,法国人的浪漫。他挑挑眉问,那么中国人呢?我瞥一眼路过的宾馆,笑着说,中国人的传统。
  很晚的时候死神送我回到学校,校门口我犹豫了许久,死神安静地看着我,然后说,再不进去宿舍要关门了。
  我像被戳了一针的皮球顿时泄了气,转身做出很沉稳的姿态走进校门。我走出不远借着大树遮挡折回来躲在校门边,看见的士绝尘而去,无名火冒上来。
  第二天我跟老猪讨论,他没牵我的手,至少该跟我说句特别的话吧?
  老猪大口嚼看起来没熟的牛肉,津津有味的样子,他说,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色女?才第一次约会就心怀不轨。
  我不再跟老猪争论,三个月的自我强化练习把他变成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他的情商最多停留在十岁。然后老猪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有一个女生常常看他练篮球,还给他写信了。老猪说完我班生活委员就蹦过来,递来一封信说,猫,你的。
  我不吃了。我一把抓过信,甩下一句话就跑回宿舍了。
  
  死神的信很简单。他下周就要上北方了。
  我趴在宿舍床上,穿堂风吹得宿舍窗户微微地响,南方的冬天,也很冷呀。夹着雪花的冬天就能承载美好的梦想吗?我摇摇头,想不通。
  死神说我是个让人难忘的女孩子,我巴巴地这样对老猪说时,老猪大喝一声,放他的狗屁,那叫敷衍,知道什么是敷衍吗。
  我很想反驳点什么,可是我发现自己底气不足。
  我拉老猪陪我打球,他不时地吼,蠢猫你走步了蠢猫你会不会拍球啊蠢猫你往哪投啊没长眼睛是不……老猪突然之间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他再一次喊蠢猫的时候我奋力把球往他脸上砸,他轻轻一跳就躲开了,我却因用力过猛扑向前,重重摔在地上。
  老猪紧张地跑过来扶我,还没把我扶起来,就有个女生尖声怪叫跑过来,哎呀,猫,你摔了?要不要紧?哎呀,你怎么穿这样的衣服来打球?
  我抽抽鼻子,低头一看,哇地哭出声。
  老猪和那女生手忙脚乱地把我送到医务室门口,我死活不肯进去,就在老猪耐不住性子要把我扛进去时,我说,我衣服脏了,这衣服不能送去洗衣店!
  那女生莫名其妙地盯着我说,是衣服都会脏的啊……
  我来帮你洗。老猪打断她,表情严肃得像插了钉子。我止住哭,飞快跑回宿舍,换了件外套又跑下来,我把脏衣服递到老猪手上时,女生嘴里好像吞了一只苍蝇,她皱眉看了看老猪,气呼呼地说,我有事先走了,就跑开了。
  我得意地跟老猪说,那女生跑步姿势不好看,有点外八,很容易跌倒。
  老猪看着我,看得我发毛,然后拍拍我的肩说,你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待会儿还要上课呢。我看着老猪捧着外套走回他宿舍,他的腰板挺得直直的,忽然发现,原来他不驼背可以用得上“伟岸”这个词的。一片落叶飘下来,老猪走远的背影竟带着悲凉的感觉。
  
  死神走的那天我上午考物理,下午考化学。前一天晚自习我一直在掷硬币,正面送他,反面考试。掷了三次,每一次都是反面,不甘心地再抛硬币,硬币咚一声掉到老猪桌面。老猪笑嘻嘻地转头问,在做选择题?
  我把硬币抢回来,重新掷,下课铃声这时候几乎响破了天,我的手抖了抖,硬币掉在地上,滚到教室角落。我站起身,就看见后门脸泛着红光的女生。她扬了扬手中的试卷,老猪的声音很快从头上砸下来,谢谢你呀。
  我抽抽鼻子,感觉到了梅雨季节。我没捡硬币,转回身,直看着老猪。他没有丝毫反应,专心致志地看试卷。我猛地拍他肩膀,他吓得跳起来,转头嬉皮笑脸地问,你不会提前到了更年期吧?
  我用力一拍桌子大吼,你小子别捞了个小情人就鼻子装上冲天炮……
  闹哄哄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老猪的腰杆用力挺了挺,他的脖子通红通红的,很久,他不说一句话。我心虚地翻书,转笔,转笔,翻书,每一秒好像都被拉到外太空,踱得慢慢悠悠。我咬咬牙踢踢老猪的椅子,他转过头,一脸平静。
  老猪……
  明天要考试了,考完试再道歉吧。
  ……
  老猪转回去又认真地写,我伸长脖子看,他在认真地做刚才那女生给的试卷。我疑心自己被外星人装进了某个机器,一下子被拉到与教室隔绝的空间。我看着他们忙忙碌碌,每个人都恨不能多长颗脑袋。老猪一会儿咬笔杆一会儿摇头摆脑。他们就像流水线上的好学生,都是一个统一的模子。
  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回宿舍。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悄悄起身,艰难越过宿舍区铁门,溜到隐蔽的校围墙边,默默喊一二三起跳,双手攀住围墙,脚胡乱蹭着往上爬。好几次脚滑下来,手猛地被拉扯,疼痛从掌心迅速流到全身。仿佛在攀越世上最高的山峰,最高点上生长着一个美好的梦想,我一边流泪一边爬,心里狠狠地咒骂老猪。
  老猪做好学生去了,只有我在孜孜不倦地抗争。可是想到死神我又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我想那刻我就像一个英勇无比的勇士。
  走得匆忙忘了带钱包,我小跑到机场,灰蒙蒙的天被我一路甩啊甩,渐渐亮出干净的蓝。太阳升起来,像一张微笑的脸。原来公交车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的路程,奔跑起来这么漫长。我感觉自己已经跑了一个世纪了,从这个我跑到那个我,跑到我忘记了自己是谁。
  然后我看见死神拖着行李箱正走到检票处,我用尽力气大声叫他,他仍然朝前走。我想跑过去拉住他,却软软地坐在地上,怎么也跑不动了。我看到生长在墙头的那个美好梦想仍然生长在高高的墙头,原来我攀过了墙头,还是没有摘到它。
  我在机场坐了一天,努力地想要思考什么,脑子像被灌进滚烫的黄水,模糊一片,烧得我眼睛灼热,却流不出一滴泪。我看见太阳就在不远处微笑,笑着笑着它就流泪了,它说你来呀,来呀……我站起身,倾倒在地上……
  
  醒来时一张大脸映入眼帘。我啊一声推开,老猪按住我吼,别动,你挂着点滴呢!
  我怎么会在这儿?
  两门缺考,你不是来送他还能去哪?
  哦。
  老班很恼火。
  哦。
  他让你转文科班试试。
  哦。
  他说你文笔不错,而且理科成绩落下来很难跟上。
  哦。
  蠢猫,你说句话行不行!没把魂也送走了吧!
  老猪,我想哭。我可怜巴巴地说。老猪叹口气坐到床边,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我问老猪梦想究竟是什么?我以为他就是我的梦想可是他居然走了他头也不回!我努力跑啊跑啊还是没赶上……
  蠢猫,这一切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怎么还不醒悟呢?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来浪费了。
  老猪……
  我抬起头,发现老猪的眉眼居然在短短三个月长开了,他的脸上刻着深深的坚强和隐忍,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听着,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老猪了,两个月前,我爸被革了职,他……你看,我现在穿的这双鞋,Adidas,可是只要四十块钱,是在地下商场门口的地摊买的,不过正好,跟那顶十五块的鸭舌帽配对。老猪说着说着笑起来。
  老猪……
  我现在学会洗衣服了,对了,你那件衣服我洗得干干净净呢,我带来了。
  老猪……
  蠢猫,我现在跟你不一样了,你明白吗?我再也不能陪你骗批条到处溜达了,我……
  我知道了。老猪,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蠢猫……
  放心吧,这里是校医务室,我不会有事。我把脸埋在衣服里感到很委屈。衣服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却混杂着老猪的疼痛,我咬住衣服,压抑地哭。
  
  微笑着的太阳渐行渐远,在它即将消失的时候,我终于看清,那很像老猪微笑的脸。老猪转身走出校医务室的时候,我听到心里咔嚓一声,响得那么清脆,脆得耳膜都震痛了。
  死神的飞机起飞后,有一个女孩子走到我跟前,恬静地微笑,请问,你是秦萧吗?
  是。
  有人让我给你一封信。
  原来我并不是一个神秘的女孩,原来死神轻而易举就把我看透,他说你只是骄傲,所以努力让自己变得特别以期待别人的注意。他说你要勇敢,每一个梦想都不会生长在幻想或者别人身上。
  他字字如雷轰隆轰隆地在我脑海中响,许许多多的片段杂乱无章地在脑海里闪跃。我终究在得知他要走后寄出了第一次写给他的那封长长的信,他说你果真如想象中的样子,明明年华正好单纯无忧,却敏感地捕捉了许多瞬间的画面来延续一刹那的疼痛。你的父母并非用金钱敷衍你的关心,他们只是给了你更大的自由空间。如果你的母亲知道你如此珍爱她送的那件外套,她一定欣喜,并乐于送你小礼物。可是你从不表露你的情绪,你在向他们传达一种相反的信息,却又责怪他们不明白你的心,你可知,你是在肆意挥霍你拥有的幸福?
  
  待身体完全康复,假期来临了。我在年级主任门前站了整整一小时,他终于拗不过,答应让我重考,用文科生的试卷。我一个人坐在大大的教室里,身体挺得笔直,认认真真地做每一道题。
  年级主任意外而欣喜地告诉我,我的成绩是文科班中下。没有做小尾巴哦,他笑着说。
  原来老师也可以这么和蔼,还有一点点可爱。
  老猪第二天在楼下喊我,说要帮我搬行李。他一说完我爸爸便和几个下属来了。爸爸笑着客气地说不用了,谢谢你啊,同学。然后他的下属开始动手提并不重的行李箱。老猪尴尬地站着,点点头,好像想说什么,嘴角动了动又不说了,转身很快就走了。他的腿变得好长,我想喊住他,没来得及喊住他就走远了。
  老爸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说没,他还欠我一样东西。
  是什么东西?不是特别重要就算了吧,爸爸再给你买。
  我看着爸爸,他笑着,慈祥,认真。似乎,还有微微的紧张。愧疚由丝入缕,我撒娇地拉住爸爸的手,好啊,爸爸和妈妈都要陪我去逛街。
  好,想买什么?
  要一顶Adidas鸭舌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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