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放逐之地(短篇)

来源 :南方文学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zhangwz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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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我是自我的闯入者。我坚信这一点,至今未变。我来到这里,同往常一样,我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又感觉未曾变过。这实在是个奇迹,我居然还活着。
  我坐在这里,想象若干年前坐在这里。这里是一个令人难耐的场所。缺少收拾,杂乱不堪。但是,它的好处是空无一人,没有人能找到这里,适合一个人独自发呆。你能听到,仅仅能听到一些小型生物的声音:蜜蜂的嗡嗡,虫鸣,蚂蚁搬家的声音。或许要来一场雨。风的声音。有一丝风。耳畔掠过一只蜘蛛。远处有青苔。近处有木耳,有蘑菇。海水的声音也隐隐可闻。我想象中,浪花一朵朵拍过来,拍在黑泥滩上,拍在白岩石上,拍得粉身碎骨。然后呢,大自然展开了报复,更多的海浪涌来,排山倒海,没有人能逃脱…-
  我要做一把斧子。首先,我要砍一棵树,来做斧柄。但是,我缺少一把砍树做斧柄的斧子。斧柄是树做的,砍树需要斧子。就这么简单,我陷入了两难境地。我踌躇良久。终于,我往林子深处找去。没有路。捡起的枯枝,正好可以充当走杖。还可以扫除路障。在溪水边,我捡起了一段木头。这段木头适合手握。长短不过一尺,像一条短棒。
  我试了试,用它击昏了溪水中的鱼。
  很好使。回到我的“安全屋”。找到那块铁器,可以用来充当斧镬的铁器。将空心处穿过木棒,然后使劲往地上砸。终于觉得紧实。好了。斧子做好了。
  做好的斧子必须见血。必须要有祭奠。我在空气中斩了斩,空气中没有流下血来。在地上斩,泥土翻出了泥土。我想也许可以斩自己的脚趾,但这样一来行动多有不便,于是放弃。
  一定要找条别的生命来斩一斩。
  神话传说中说,暴力是有善恶之分的。如果你使用暴力,斩了怪兽,便是英雄。如果你斩了自己的父亲,便是恶魔。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但是如果父亲是那头怪兽呢?这便是伦理难题。暴力本身倾向于将暴力发挥出来。它始终诱惑人释放这种能量。暴力说,让我转换成另一种能量形式。暴力说,让我做功。暴力说,让我移动物体。暴力说,让我改变物体的性质。暴力说,让我来决定生死。
  有一种温柔的暴力,放血而亡。把血慢慢放干净。生命会虚弱而死。杀猪、宰头羊、割鸡的喉管。都可以这么慢慢放血。尤其是刀刃接触一个有温度的生命。刀刃能感受到生命最后的绝望的扑腾。然后咯吱一下,命运的琴弦咯吱一下,血流成河。
  我看着血从我的指腹上滴下来了,一滴、两滴、三滴。我的手指掠过斧刃,便是这个效果。每滴血都像一次沉重的叹息。我的脚步也是沉重的。放完血,伤口自己愈合了,人便愈发清醒了起来。
  我把斧头凌空扔了过去。
  它击中了一只奔跑的野羊。斧头嵌在野羊的背上。野羊躺在地上,身体一点点抖动。每抖动一次,血就往外涌得多一些。这是一次交通意外。我想,羊碰见了飞行的斧子。
  这是一只母羊,它的生殖器可以用来自慰。哦,温柔的羊羔。上帝剧烈地咳嗽起来。
  用火焚烧比用斧头砍伐更快、面积更大。
  我需要一片空地。铲干净,铺均匀。建一个木屋。有一个院落。驯化野马和狼。再捉一个女奴。
  所以,我决定把这片区域的林地焚烧成平地。浓烟滚滚,到处是烤熟的动物尸体散发的香气。蛇肉最香。蛇皮下的寄生虫,烧焦后,是天然的动物香料。这些熟食风干起来,配上熟落果子在水坑发酵的酵水,简直是世间最好的美味。如果有几个兄弟分享,那该多好。
  我拥有了一块林间空地。接下来,我的砍伐工作开始了。
  我是最早的伐木工人。每天威武雄壮,昂首阔步,顾盼自雄。推倒一棵棵圆木。我吹着口哨。赤裸着上身。我清楚晓得,如何躲避要倒的大树。斧刃卷了。那就再做一把切割用的大锯。斧头是打击乐,锵锵锵。锯却变成了管弦乐,吱吱吱。
  木房子已经垒得很高了。一棵树紧挨一棵树,往地下扎得很深。把木桩子绕成一圈,便是一个木屋。顶部怎么办?没想过。先过过露天看星星的瘾。
  找些枯枝败叶搭上去吧。搭密实点,免得下雪下雨之忧。如此严实极了。人开始困于自己为自己设置的囚室。
  在这个囚室中,人也就是我,我学着松鼠的办法,储备了重要的过冬的战略物资。它们包括:用浆果铺地;墙上挂满风干腊肉;火塘二十四小时不熄。最重要的是,要有酵水。在房屋后面,挖了几个大坑盛装酵水:酸的当醋,咸的当酱油,辛的当酒。
  我身上裹满了动物的毛皮。我躺在哪里,哪里就是床。
  这实在是一件幸事,我从未想过去死,去自杀。即便我想过用斧头砍掉自己的手或脚。但这个念头终于放弃。
  显然,我的脑子越来越管用。
  我需要对抗的是,孤独的袭来。
  我没有同类,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受本能驱使很久了。也许还将驱使下去。有时,我可以很残忍地一斧一斧抡起来,砍翻豹子或鳄鱼。从中找到巨大的快感。那种由恐惧转化而来的快感。有时,我也可以很耐心,将鸟巢上滚落下来的小雏鸟带回家,悉心照料。直到它腿伤好转,才送回原先的巢。
  我认识到自己的冷酷,也意识到自己的温情。
  如果不冷酷,我活不下来;如果没有温情,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一汪泉水前,我盯着自己的面影发呆。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被困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森林还是岛屿上吗?
  这的确就是一片森林岛。经过勘察,我能确定,这个岛上,除了巨大的植被外,再没有别的同类。我用斧头在房間里刻下印痕。这些印痕起初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今天很高兴,或今天很悲伤。有时是记某一个事,打了几只羊。也有时是怕什么事情忘记了,做个记号。但这样一些记号大部分都混淆了,不适用。但有一小部分留下了,我能明确知道它代表的寓意。
  正方形代表正义,三角形代表战斗,圆形代表胜利和圆满。还有一些,见到什么画什么,天上的云,地上的雨,能飞出去的箭,能唱出来的歌。孤独的时候,就开始创造。制造工具,制造文字。你能想象,我并不幸福。因为我缺少一个女人。   在这样的梦境中,我醒过来了。每当想到我缺少一个女人的时候,便醒过来了。
  我仍然是我,我也依然住在一个“囚室”中。只不过,这里是西京,21世纪。某个破旧小区。底下有无数送外卖的人在穿梭。我家中的外卖打包盒堆成了山。我已经有二十一天没有下楼了。完全不用下楼。用手机可以购买一切。互联网真是伟大的发明,伟大到人可以在家里享受“剥削”。
  好吧,享受“剥削”。我手提一把斧子,先充上值,于是斧子能砍很多树。树可以做房屋,房屋可以取暖。房屋后有一排坑井,充满了酵水:酸的是醋、咸的是酱油、辛的是酒。屋子里滚满了浆果。
  我的荒岛生活便开始了。我盯着电脑,烁烁发光。世界的图景在屏幕上一点点展开。我遇到老虎,剥了它的皮,做了一条遮羞的围裙。我开始需要一个女人。我种下了一棵通天树。顺着这条树爬到了天宫。我手持斧子左砍右砍,天兵天将,喷火喷水,但都被我灭了。
  我径直去了广寒宫。把嫦娥带到岛上。我想这个过程色情一点,便需要解锁一项新的技能。充值、搭讪、调情。让嫦娥心甘情愿跟你下凡。如果想深度解锁,你可以想象日本A片上的一切。脱衣服、体操运动、穿衣服。前提是充值。嫦娥看烦了吗?还有长得像各种冰冰的织女、何仙姑、蜘蛛精。虚拟游戏可以实现你的所有梦想。
  无论是开辟一个新世界,从无到有,把你和神仙姐姐繁衍的后代,铺陈到每一个朝代;还是过着二人世界、荒岛生活,从此终老,为世界留下一个巨大的遗憾,这个游戏都可以狂热地、拟真地玩下去。
  我不是我,我是自我的闯入者。大学毕业后,我再也没有找工作。除了當家教,就是蜗居在租来的房子。一居室,陪伴我的还有蟑螂。这是我厌世的最大原因。后来我干脆不出门了。即便家教,我也选择网络上的一对一辅导。每周工作两天,房租就回来了。再工作两天,吃穿就回来了。再工作两天,充值就回来了。再工作两天,积蓄就回来了。剩下的时间,我用来玩这款荒岛创世游戏。
  有一天我的白胡子长出来了。我不知道这是现实、梦境还是游戏中。我发现我的白胡子长出来了。我垂垂老矣。我有一个后人吗?还是没有?国家养我吗,还是国家仍只有我一个人?生命即将走向终结。我把一辈子射的精,存在一个大可乐瓶中,交给了冷冻精子库。我的优质或劣质的基因,无论如何将来或许还有机会能延续下去。
  我为何要延续它?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不可知论,是上帝的旨意。基因永流传。信息量永流传。互联网永流传。生生不息。活着就要活出自己。在现实中是凡夫,在游戏中是英雄。
  只有我,能拯救全人类。
  我选择世界伟人的基因。我让伟人A的女儿嫁给伟人B,再生出来的女儿嫁给伟人C,最后生出一个我来。游戏上可以完成这些,只要充值。你知道,这个我就是成吉思汗,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至少他的样貌长得像成吉思汗。姑且认作成吉思汗吧。我,蜗居在西京五环边上的民宅里。我,发动着第三次世界大战。我,年方二十五。我,身拥百万兵。我,世界某个角落的我。我,万众瞩目。我,打开冰箱找冷饮。我,启动针对外星生命的新冷战。我,是自我的闯入者。我,是月之暗面。
  我十分害怕不下楼会得佝偻病,但更害怕见光死。我怕见人,畏光。我面容消瘦,但精神矍铄。精神在燃烧。意志在燃烧。我体内,有一个贝多芬在咆哮。我,是我自己的国王。我,是我自己的君主。我,是我自己的皇帝。我,不服命运。我,我命由我不由天。
  凌晨两点,是我精神最狂热的时候。网络游戏也最火热。每一个同伴都从计算机洞穴中冒出,互相问好取闹。网络原始人夜巡了。奇怪的是,为什么荒岛只有我一个人,然而大家又在同一款游戏中相遇?答案很简单,亚洲人中,十分之一都有成吉思汗的血统。那些互相问候的角色,也都带着原始天尊创世纪的血脉。他们没有选择从荒岛玩起。朝代更替、人种混杂。有的是真胸毛,有的贴着假胸毛。有的面容姣美、耳朵丑陋,因为整容没整耳朵。有的从“9·11事件”中转世,整天盯着天上的飞机哭泣、掩面、颤抖。有的预测到地震或者核泄漏事件,要做一把超级英雄。有的看完漫威,决定把他们的装备和技能都买过来,这可得花大价钱。
  有的杀人,有的杀人放火,有的杀人放火奸淫,有的杀人放火奸淫乱伦。有人想体验坏事做尽、恶事做绝的快感,可以。你也可以选择成为颜真卿、王阳明,立功立言立德。你也可以选择老子孔子孙子,智慧无尽,法力无边。拿破仑俾斯麦的人生,你也可以拿去不谢。但要记得充值哟。
  亲,谁跟你亲?客服跟你最亲,因为有金钱交易。买个乐。客服跟你怎么亲?你想跟客服怎么亲?直播、献花、点赞、排行等着您呐。夜总会开到了网上。直播插件也进入了这款游戏。玩游戏玩累了,拯救人类的空当,英雄,也可以进直播间歇个脚打个赏,欣赏一下各个洞穴的美女主播,从白骨精到蜘蛛精到紫霞仙子,一个不缺。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世界,进入了几维世界?天知道。网络与现实,就是传说中的平行世界?好像是。量子力学呢?量子力学学生们还听不懂,家教时要讲这个就完蛋了,你最多给他们讲点牛顿的经典力学、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当然,量子力学是解决微观世界的,你拥有什么样的意识,用意识测量,世界就坍塌成粒子为你所见。这不就是佛法所言的相由心生么。在游戏中穿行,游戏就是心生的相。
  西京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严格来讲是一个法外之地、首善之区。原因何在?西京在某一天接到奇怪的指令,所有的公职人员全部遣散。他们的档案也都不翼而飞,电子档案被删除了,纸质档案也彻底不见了。这简直是一起灾难。连同公章司令,连同文牍布告。这些统统都消失了。
  西京成了一座无主之城。
  然而却没有什么慌乱。各行各业,依然如旧。税收几乎全部得到了减免。地铁运行得顺顺当当。学校和医院,也都四平八稳。医院仍旧在死人,但没有听见家属抱怨。保险公司在处理善后。学校仍旧在育人,少了好些节课。学生们上午在教室里争论,下午就跑到北海景山玩耍去了。少年宫倒闭,少年们开始辅导成年人,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Al、机器人、基因工程、全景像游戏,成年人要重新回锅,少年宫改名叫成年宫,“关押”了不少成年人在补课。   大量失业的成年人,自觉地排队前去受教育。他们也不用为生计发愁,因此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学习。没有人想赚钱的事。因为赚钱无利可图。钱能买到一切的时代过去了。经济学走到了尽头。
  后经济学时代,经济学家都上了吊。因为人性中的贪婪,已经通过一种饮食得到修正。这种饮食可以改变人性中的贪婪基因。人们喝了一种叫“修正液”的饮料,喝完就会吐,吐黑水,排出毒素。人立马健康多了,精神焕发,延长寿命。人不会因为贪婪而彻夜加班,也不会因为贪婪而越过法律的界限。那些依旧贪念不止的人,慢慢受到社会鄙视,成为边缘群体。
  由于欲望得到了遏止,人們赚钱、冒险的精神大不如以前了。没有人飞蛾扑火般将自己葬送于逐利的前途。热爱知识比热爱财富的人更多,也更受尊重。大家都彼此推却,希望自己少拿一点。社会比以前其乐融融了许多。
  但是会不会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呢?一切只是社会的表象?因为生产力得到了提高,人们甘心奉献,劳动模范又多了起来。社会道德洁癖者也增多了。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呢?
  我坐在电脑后面,洋洋得意地操纵着这一切。两个西京,一个在窗外,一个在电脑屏幕中。窗外的西京,没什么好说的,依然如故。大楼可劲地高耸。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三里屯和侨福芳草地还是那么光鲜亮丽。一切都像是假的。人们彬彬有礼地微笑。快来消费。漂亮女孩比电视中优美。快来消费。人们按着广告上的气质去投奔生活。快来消费。
  而生活的真相是另外一部地铁。闷罐头车厢中,都是底层的劳动者。白领、打工者、低端人口。不好好工作就会失业。失业就会被抛弃被淘汰。养家糊口付账单,车贷房贷信用卡,这些压力,在一个又一个的中年人的额头上,挤压成了深深的皱纹。
  游戏中的西京要有意思得多。少年人的天堂,成年人的地狱。这是另一场造反。少年宫变成了成年宫。少年人教成年人如何学习。一切都是无政府主义的,各行各业运行如旧。国家和货币不是第一位。第一位的是每个人都能很从容地获得自己的权利。也没有堵车。无人驾驶的车无声地驶过。车辆和房子都足够充裕。人口不够多倒是真的。因此满屏幕都是做爱造人的医生、精英、克隆和人机游戏。
  对权力和欲望的争夺,在游戏中被设置成中等水平。而对知识、科学和民主的热爱,则被设置成了满格。国家的屏障也被消除。地球像一个村庄,没有人是一个孤岛。国防预算被全部捐给贫穷的地区。医疗和教育得到了空前的提升。人们之间,没有宗教的争夺和仇视。没有肤色的忧患。没有语言的障碍。
  然而这是可疑的。
  然而这是可疑的。
  我深深怀疑这款游戏的制定者,从原始荒岛到未来社会,究竟会发展向何方?这是不是大规模的数据测试?假如没有自私和欲望,人类真的会踏往圣贤之途吗?杨朱和墨子,真的是划归了人性的两极吗?
  哪一个西京更可爱?
  似乎没有标准答案。当人们自私时,你讨厌这自私;可是当人们无私时,一切又显得那么可疑——这确乎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我第一次玩游戏玩到没意思。没新意。游戏设计者留下了太多的逻辑硬伤。而且其中有太多模仿《第二人生》的痕迹。这不是我的世界。这是一个虚假的、受人操控的世界。我在这个世界中,越长寿,可能遭遇到的耻辱越多。我活得越久,可能会越不耐烦。一定有人在偷窥乃至受益于我的一举一动。我是个棋子,在一个被操控的局中。面对设定好的程序,我是没有办法反抗的。也就是说,连反抗的程序都是设定好的。
  即便我静静地坐着。即便掷燃烧弹。即便扔鸡蛋砸邻居家玻璃。这一切,仍有个冰冷的程序记录在案,然后通过深度学习去修正。
  我想试着在游戏中杀一个人。当好人时间长了,当坏人试试。
  我小学毕业。在成年宫辅导成年人。成年人愚昧至今,大脑运行速度很慢。迫不得已,我拿椅子揍了其中的一个。他倒下了,抬去了医院。我走到下一个面前,他很无助,有些退缩。我在他脖子上安置了一个爆炸器。我想起了北野武监制的电影《大逃杀》。那个起爆器简直一模一样。完美。依此类推。我给班上的成年人颈项上都安置了起爆器。只要我一摁。啷!爆头。啷!爆头。
  我默默给自己的ID改了一个名字:残忍。
  这些成年人被我四处散开。我勒令他们绕着奥林匹克公园跑十公里再回来。最后一个回来的,会被我啷的一声干掉。
  显然,我比我自己预料到的,要邪恶许多。我被自己残忍的想法吓倒了。但又得意地觉得可以超然物外。因为我的游戏生命是复数的。即便我被干掉或取消,大不了再来一局就是。我不求来世会更好,我只求实现人的多种可能性。也许前方是死胡同,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那个绕公园跑一周,最后才回来的成年人终于被我干掉了。我绑的一声结果了他。硝烟四起。人们惊恐地四散。我指着另一个成年人,发出指令,上公交。他上去了。然后我按下了按钮。啷,汽车爆炸了。
  释放体内的恶,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快乐。我安慰自己说,这是游戏,这是无害的。在游戏中释放,就不会在现实中释放。就像体育是战争的替代品一样。
  但是我却读到了现实中活生生的报道。就有人这么干。战争专家。极端宗教徒。恐怖分子。活着就是为了报复世界。
  相比较而言,西京的治安好得不能再好。没有人带武器上街。天空中没有小型飞行器。几千万个探头监控着治安。居委会的警惕性也空前的高,紧紧盯着不法分子,唯独放过了人贩子。
  拐卖儿童因此是唯一合理的非法生意。拐、卖、儿、童。我在游戏上搜索这四个字。找到了一个小区。我把注意力放在一对男女身上。这对中年男女在小区里前后探望,目光都是孩子和老人。
  有一个老人推着婴儿车,孩子睡熟了。那个男的前去问路,好心的老人停下婴儿车到路边,指着楼群,往前带了几步。就这当儿,女的上前抱起孩子就走。孩子还熟睡着呢。一眨眼的工夫,男女都不见了,空留下老人在那里发呆。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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