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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在医院中的美容院
1998年深秋,位于新乡市中原路的某公司职工医院,新增设了一个美容整形厅,服务项目包罗万象,看看下面这张名片,你就会叹为观止:做个隆鼻,3分钟即成;做个处女膜复原,3分钟后便可工作。此外,还有包治性病及各种妇科、皮肤病诊治,远非“美容”两个字所能言尽;这里还培训学员,有无医学基础均可学会。
如此强大的实力,它的后面该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医师阵容呢?
吹得天花乱坠的所谓独家美容整形厅,其实只不过是一个通过协议暂借职工医院地盘的个体美容户,所有的美容项目玩的也只是一个人——孔妍。
出生于1966年的孔妍可是个能人,1986年从卫校毕业后,为了赚大钱,过好日子,她就没停过折腾。先是到开封一家医院当实习医生,然后到郑州市一家医院学习小儿科,几个月后,开始在几个乡医院转圈儿,从1986年到1996年10年间换了6个单位。1996年9月,孔妍辞职到沈阳打工,不到1年,就瞅准一个赚钱的好行业——美容。
1997年,孔妍到北京学习了几个月后,回到了新乡市,开始操持起个体美容的行当,在该市中原路开了自己的美容店。不过,由于十几年来总是跑来跑去,居无定所,孔妍一直未能取得执业医师资格,更别说行医证了。所以,美容院也一直没挂牌,只是凭着她热情如火的服务态度,一口气说出24朵莲花不少一个瓣儿的巧舌,凭着几个熟人口头互传来招徕顾客。她的美容店充其量只是个地下美容店,一个没有户口的“黑孩子”而已。而长相秀美、经常爱做美容的某厂工人吴颖,便是该美容店的一个老主顾。
1998年11月6日,在一个熟人的介绍下,孔妍同新乡市某建筑公司职工医院挂上了钩,双方签订了协议,该医院为她提供经营场地,开具服务收据,孔妍在职工医院从事医疗美容,其间所发生的医疗美容事故自负,试用期3个月。
从此,不具备医师资格、无权进行医疗美容的孔妍的美容院和她非法的执业行为都披上了一层合法的外衣。
美容师狠下虎狼刀
1999年元旦前夕,吴颖在大街上碰到了搬走好长时间、久未谋面的“老朋友”孔妍。一见是老主顾,孔妍高兴了,忙把自己在中原路职工医院临街房新开了美容整形厅的事告诉她,邀请她没事常来玩,介绍几个客户。临走时,孔妍又拿出一张名片,补充说自己可以做各种各样的整形手术,如处女膜修复、阴道紧缩术等。
听说能做阴道紧缩术,吴颖心中一动:自从生过孩子后,一过性生活,丈夫就东拉西扯地不满意,若能做了阴道紧缩术……吴颖忍不住问了好几声。
吴颖已经走远了,但吴颖听到能做阴道紧缩术时异样的神色让孔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此后,她便经常打电话约吴颖到美容厅玩,并动员吴颖做该手术。
因为是动刀子的事,吴颖心中胆怯,一直犹豫不决,孔妍加紧动员,一见面,便说做了手术如何如何。她打保票说:你做吧,手术很简单,保证没问题,你还不放心我。又说,我们是熟人,半价收费,别人做1500元,只收你800元,做好后你给我多介绍几个客户就行了。
1999年元旦前,孔妍又给吴打来电话,听说放一周假,吴的丈夫又要到外地出差,孔忙给吴做工作:“多好的机会,做阴道紧缩术吧,3天就全好了,我陪你3天,等你老公回来,正好给他个惊喜。”都是过来人,几句笑话,说得吴颖脸红耳热,半推半就中,吴颖躺到了孔妍的手术台上。
1月2日,在不具备技术与手术条件的情况下,无医生资格又无行医执业许可证的孔妍为顾客吴颖实施了阴道紧缩术。
不知道吴颖是否为她的草率决定后悔过,却正是这一草率的手术决定,不仅让吴颖受尽了难言的痛楚与屈辱,而且让她赔上了她活蹦乱跳、洋溢着爱和美的32岁的年轻生命。
吴颖开始了她丧失尊严、饱含羞辱、痛如油煎的生命中最后的100天。是不是一开始上帝就在警示吴颖呢?现在看来,那实在是一个不祥的征兆。
……
孔妍用棉签蘸着药水在阴道壁上设计刀口,用手术刀切开阴道壁,再用止血钳将壁下组织分离,将壁内组织剪除0.3厘米后,间断缝合……
手术做了一个小时,而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中,从不停电的美容厅竟两次断电,孔妍接连两次停下手中的活儿去接保险丝……
从生死到的100天
术后,整两天,吴颖一直觉得下坠、疼痛,不好解大便。她不敢也不想给家里人说,只好自己强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她打电话给孔妍说:“我解大便时拉到肛门就不敢拉了,疼得厉害,你来帮我一下吧。”
两人见面后,孔妍检查了一下说:“干结了,我给你灌灌肠吧?”她拿着灌肠器给吴颖经肛门灌肠,干结的大便下来了,却是从阴道里冲出来的,孔妍心说麻烦来了。她不敢明说,便换点热水给吴颖冲洗,吴颖喊痛,孔妍用手摸了摸吴的阴道,问:“你是不是有点下坠?”吴道:“是的!”孔尽量装出平静的样子说:“刚才灌肠捅了个瘘,不要紧,我给你缝上吧!”
这次缝合并没有缝合好,7天后,吴开始从阴道排大便,不能自控。而此时,孔妍并没有及时将吴颖送往医院,而是再次为吴颖做了缝合术,这次缝合也仅仅维护了两天。
1月16日,吴颖在孔妍的陪同下,以孔妍的名义住进了中心医院妇科。这时,距1月2日已整整14天。
医院病历记载:阴道紧缩术后14天。妇查:外阴粪染,后壁有一“▲”形缺损面,长5厘米,宽3厘米,周围组织水肿。
一直到此时,吴颖还坚持不让自己的家人知道此事。
1月23日,在办完手术签字之后,医院为吴做了“乙状结肠经肛门拖出术”。但由于结瘘时间太长,手术效果并不明显。2月2日,大便再次从阴道排出,而此时,由于多次缝合,结肠部分水肿,医生认为近期内不宜手术。
感觉情况不妙的孔妍,打电话将实情告诉了吴颖的母亲。匆匆赶来的老母亲,望着女儿苍白的脸,流下了热泪:“儿啊,事到如今,谁又能救我苦命的女儿呢!”
2月10日,农历腊月二十五,吴颖出院了。
兔年春节,当家家户户喜洋洋迎喜接福的时候,吴颖在医院里度过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春节:腊月二十八,感觉不好的吴再次来到医院复查。正月初三,医院又为她做了第二次手术。而这一次,医院发现,她的体内已开始有大量腹水,至此时,医疗费已花费近万元。
正月初八,孔妍不辞而别。从此再不见踪影。
3月13日,正月二十六,饱受磨难的吴颖含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陪着她的,只有她的老父、老母。
从1月2日到这一天,整整100天。
3月14日,吴颖的父亲来到新乡市公安局报案。4月8日,公安局在广东汕头市金园区以涉嫌非法行医罪将逃奔至此的孔妍依法刑事拘留。孔妍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
2000年9月,新乡市红旗区法院依法公开审理并判决此案:孔妍在无行医资格和行医执业许可证及不具备技术与手术条件的情况下,在美容院为顾客实施“阴道紧缩术”,导致严重后果,犯非法行医罪,依法判处有期徒刑3年,并处罚金2000元,赔偿原告经济损失及孩子抚养费6万余元。审查不严,为孔妍非法行医提供经营场所的某建筑公司职工医院负连带责任。
非法行医致死人命的孔妍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然而,死在她罪恶的手术刀下年仅32岁,一个幼小孩子的母亲,一个爱美、渴望生活幸福的年轻女性——吴颖,其活泼、灵动的生命却再也不能复苏了。
(《阜新日报》2000年11月4日 侯小芹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