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莫姆—阿里诗选

来源 :西部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angxingyu2009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隐痛
  柱子毫无怨怼地抵抗着磐石的挤压,
  我问他:赐予你如此美貌的,究竟是何人?
  他说:是古代那位大师,他用斧凿之伤破
  坏了我的肌肤,
  他留给我的,是永远的痛楚,却给自己留
  下了万世美名。
  卖花的女人
  无辜纯洁的花儿,生命已奄奄一息,
  带着微笑,躺在敞口的花樽里:
  你不妨用心灵的眼睛仔细瞧一瞧,
  卖花女人究竟想把什么卖给你。
  两个命运
  哎呀,云彩呀,咱俩得的是同一种病,
  你泪雨滂沱,我也泪下如雨。
  还有谁和你我一样,
  哀伤的泪水永不止息。
  然而咱俩之间差别也很大——
  你的灵魂挣脱了束缚,高高兴兴把心语倾诉。
  而我却泪水如注,
  就好像宇宙之眼在把我凝注。
  牺牲
  一朵小花在犁沟里腼腆地绽放
  盛开的笑靥,
  一轮红日从地底下升起
  灿烂辉煌。
  一粒种子在犁铧的命运下生发
  发芽生长,
  一个被幸福的墙包围的家
  兴旺发达。
  要让这古老的茅屋永远不缺食粮,
  就要勤于耕作用镰刀来收获,
  谷满粮仓。
  绿的血
  收获的季节,
  草地上到处是呻吟和呐喊。
  从被镰刀割破的青草的伤口里
  血液如一眼清泉汩汩流淌。
  躺倒在嘶嘶作响的镰刀下的牺牲品们
  接受了命运的终结——
  带着绿血的芳香
  变成供人吃的面包。
  无穷
  你始终在转动着天穹,
  创造了一个如同转轮般的世界。
  我知道你的善意是无穷的,
  既然你能创造一个否定的上帝。
  河的飞翔
  你的水沫溅起在悬崖之上,
  让滴水展开白色的双翼。
  你想要灌溉天国的斜坡,
  好让高天变成鲜花盛开的草地?
  ——让一股股气流向高高的天宇飞升得
  快一些吧,
  让乌云尽快把天宇覆盖。
  让云尽快降下来吧!让我用
  每一滴水来亲吻大地——母亲亲爱的脸
  颊吧。
  云
  在天上,你在自己的胸前
  升起河水的波涛。
  你把草原上一窝幼崽
  拢在自己的翅膀下。
  就这样你的心胸是如此广阔——
  里面包含着一个无比广袤的世界。
  雨水就孕育于此
  颗颗水珠晶莹如谷粒。
  也许,水的种子
  就是你在播撒。
  为的是大地之上
  也能有波澜万丈。
  时光
  也许,你会觉得,这不过是一瓣苹果,
  呵,不不!既然你吻她
  像亲吻圣殿一样,
  你也就走进了阳光,灿烂辉煌。
  谁不曾沐浴你的蓝天澄金,
  谁也就绝不会体会如此这般的温情,
  每时每刻你都在迎迓死神,
  并和死神合成一个长久的吻。
  涅瓦河的祈祷
  涅瓦河胸中澎湃着激情
  每天夜里她的每座桥梁都会升起——
  犹如一双双伸向空中的手臂,
  像是想把苍穹拥入怀中。
  我密切关注着这些手臂的动作,
  恍然觉得这是涅瓦河在祈祷,
  希望至高无上的造物主能永远保佑
  彼得之城这枚星球的宝石戒指。
  露珠
  清晨我对露珠说:
  生命譬如朝露这令我伤心,
  还没来得及品尝生命所有的欢乐,
  你明亮的躯体便会消融。
  露珠回答说:尽管我的期限很短很短,
  可要知道上帝就喜欢纯粹的晶体。
  而且太阳就是亲吻我的脸颊来啜饮甘露。
  你绝对找不到另一个人
  能像我一样浑身焕发着彩虹的光圈,
  请问造物主有过千次吻,可还留下
  了什么痕迹吗?要知道
  我身上燃烧的,是永恒的爱之火。
  月光下的居室里曾经来过的一切
  都会离开,留下的是尘土。而只有我一个
  包括身体和灵魂
  永远不会屈服在腐朽的脚下。
  我用千年衡量一瞬,
  生命的深度和意义全在这一瞬。
  千年等来了爱的一瞬,
  一滴水凝固了永恒的时间。
  笔尖
  我打开一扇窗,
  发现一只小黄蜂
  困在玻璃的隔层,
  它可怜巴巴地乱撞。
  它的爪子胡乱地挠着,
  它的翅膀剐蹭着玻璃,
  忽然就像在隐隐啜泣,
  软弱无力地坠落下去。
  我连忙把窗户大大地打开,
  让缝隙变得最大最大,
  小黄蜂陡然精神一振
  振动着翅膀跳起了环舞。
  它跳完一遭向我致意,
  像是想要和我完成一次亲密,
  忽然怒箭一般冲向天际,
  眨眼间又降落在我的眼前。   我屏住呼吸心口怦怦跳个不停——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用笔尖刷刷刷飞快地记下
  上帝赐给我的这一奇迹!
  石头
  我问石头:你为什么
  这么严酷,毫无感情,心灵冷酷?
  你既不养育小树,也不培育幼芽——
  世上没有比你更自爱的人。
  ——可人们却把我的血肉取来做基石,
  用我来做高楼大厦的底座。
  难道富于创造力和把你保护的
  不就是我的爱心和劳动?
  羞感
  有一次我向子弹提了个问题:
  ——为什么你活着时呼吸之间透着死亡
  的气息?
  ——可要知道是你亲手把我带到这个世
  界的,
  所以,关于我你最好问问你自己。
  窗玻璃
  我问冬天里蒙着冰霜的玻璃:
  “你怎么了?”玻璃回答:
  “因为我不放冰的使者进屋,
  这才累得我浑身出汗。”
  锁
  ——开吧,你更喜欢的时刻,是
  在你锁着时还是开着时?
  ——无论锁着还是开着我都喜欢
  既然你用我的目的是良善的。
  透明
  有一次金属问玻璃:
  “请你告诉我,如何才能避免生锈?”
  玻璃回答:“我的灵魂是纯洁的,
  你不要让郁闷烦扰我的灵魂就可以了。”
  玻璃窗
  你站在那儿,敞开心胸,
  须知放光明进来是你的使命。
  并不是所有的灵魂,都能透进光明,
  而光明可以让你的本质变得透明。
  每一堵墙后,都隐藏着秘密,而你的目光
  却可以穿透重重黑幕,
  让包裹着的一切全都曝光。
  你是心灵的自由,是心的敞亮。
  你生命中的每一秒都那么纯洁,
  你心理活动的每一个瞬间都那么真
  挚——
  你的心底一尘不染,
  它是日常生活中的支柱。
  结合
  如果男人是茎秆和小花的话,
  那女人就是馥郁的芬芳香气。
  男人浑身都是阳光,而上帝却在
  男人身上创造了作为火焰和温暖的女人。
  如果说男人是云彩而女人
  是透明的水滴晶莹的玉珠。
  女人是全宇宙最美的元素凝聚
  直到天之最高处和地之最低处。
  光年的目测
  人一旦效法太阳,
  便会学会不带任何成见地看待这个世界,
  于是所有人的目测都会以光年为
  单位——
  从此看来则谁黑谁白已经无所谓了。
  诗的乳汁
  我的诗句只要把思想抛弃,
  便如婴儿离开乳头那样哭泣。
  可一旦双唇吮吸到思想的乳汁,
  诗绪便立刻焕发出勃勃生机。
  本色
  一个黑,黑得像黑夜,
  而一个白,白得像日光——
  上帝喜欢黑,也喜欢白,
  它们身上,都有灵魂在闪耀。
  感恩
  哪怕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也比不上父亲的破屋和爷爷的桌布。
  ——是一根支撑天花板的立柱,
  也堪称地球的轴心,基础的基础。
  你就是用价值连城的金矿,
  也休想换取我手里的黑面包一口。
  哪怕我食不果腹,也不会向
  别人美味堆积的餐桌伸手。
  我珍爱脚下的一寸泥土,
  我将广袤的宇宙视为虚无。
  即使世上堆满了美味珍馐,
  我也只爱我祖国的热土。
  我的心里充满对她的怀恋,
  离开她我便会度日如年。
  我情愿毫不犹豫地献出我的所有
  来换取故乡的一泓清泉。
  虽然我算不上什么富人,
  只要我感恩故土,
  富甲天下的科隆也不如我富有,
  故乡的一粒谷也足以使我满足。
  埃莫姆-阿里,原名埃莫马里·米尔佐耶夫·穆米诺维奇,塔吉克斯坦著名诗人,1952年生于塔吉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作家协会会员。诗歌创作始于1985年。出版过乌兹别克语诗集《树舞》、《雨信》、《绿的血》和《一棵正步行走的树》。2011年荣获《别利斯基旷野》杂志奖(俄罗斯)。埃莫姆-阿里的诗作多发表于《星火》(俄罗斯)、《念珠》(俄罗斯)、《阿芙乐尔》(俄罗斯)、《新界》(土耳其)、《阿马纳特》(哈萨克斯坦)、《伊朗斯拉夫学》(俄罗斯)等。
  栏目责编:柴燕
其他文献
马嚼夜草的声音  和远处火车隐隐的轰鸣  使我的水缸和诗行,微微颤抖  这正是我渴望已久的生活啊  葵花包围的庄园里,夜夜都有  狗看星星的宁静  我还需要什么  假如我的爱人就在身旁  孩子们在梦里睡得正香  我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邮局  隔三岔五送来一两个  手写的邮包  (原载于《中国西部文学》2000年第5期)
期刊
一万年忘不了的  是若耶溪畔  那肌丰骨秀的越女  细腰雪面  她手浣缣纱的身子轻轻一闪  就晃动了吴越历史的河山  脚下的浣纱石圆润清亮  照彻了诸暨幽深的往事  所以春江水底的明月  一直都在哭诉着馆娃宫中  怨女的忧伤  入吴十年  钟灵毓秀的越女  根深蒂固  乍暖的春风  吹不醉她隐秘的刀锋  在子夜闪烁  在柔情蜜意中淬火  就是她乌发蝉鬓 朱唇皓齿  也能穿越历史的宫墙  不敢想象 
期刊
风景不会自己被观看 被触摸  不会随着人类的逝去而消散  甚至不会重复它的姿态,形状以及阴影  在风景的内部  连一棵树,灼热的沙砾和死去的鸟也是近亲  各自的身躯  都是距离它最近的倒影  ——在这里 只有人类是杜撰的  乡愁只是他们自己的比喻  传递出来的忧伤  也只是时而确定 时而怀疑  可是 我能否通过一条道路  到达所有的地名?  并以自己的方式向它们俯身  或者 向另一些属于高空的事物
期刊
不要来得过早,爱,请再离去;  树只颤动自己的生命;  四月的叶子被风扯碎。  大地安抚自己的表面  并封上自己的深渊。  赤裸的爱,你来了,飓风的果实!  我曾梦见你绽裂着果皮。
期刊
石头里的天空,  天空中的石头。  河在河中停留,  路在路上行走。  鸽子在天上飞,  天在鸽眼中停。  歌在歌中结束,  火在火焰中熄。  锁把自己锁上,  门把自己关闭。  花对着花诉说,  镜子照着自己。  门朝街道张口,  街道向门伸手。  大地朝天升高,  天空往地降落。  眼前即是远方,  远方就在眼前。  海在海中枯竭,  一滴水却无边。  腿脚往前迈步,  一切即往后退。  没有
期刊
三十五岁的诗  我三十五岁!还能延续如许生命?  正是但丁的——生命的中途!……  面庞已不再显得年轻——  尽管可怜的朋友努力予以帮助,  去祈求青春的永驻。  两鬓之间白霜已难以掩起?  布满皱纹,疲惫的目光。  眼皮浮肿,皮肤也有点松弛……  啊,镜子,你从不撒谎,  或许你将变成永久的仇敌?  往昔爱情的火焰不能将我点燃,  我甚至也不再把自己的激情回忆,  我和朋友已有长久的离别,  而
期刊
来自西瓦斯的蚂蚁  吉什雷马克河  湍急地流动,  而在电线杆下面,  平静如同时间,  来自西瓦斯的  蚂蚁正在爬行。  这条河的堤岸上,  枣红色的马群  响亮地嘶鸣,  蚂蚁听不到  它们的歌声,  也不知它们的方向。  它安静的脚步声  唯有小小的青草  才能听得到。  沿着广阔的大地,  来自西瓦斯的蚂蚁  走过漫长的饥饿之路。  步子踏实而清晰:  它所熟悉的是——  峡谷、山峰与流水
期刊
现在出版发行的《西部》文学杂志,发源于1956年。它最初的名字叫《天山》,1962年改名为《新疆文学》,1985年又改刊为《中国西部文学》。  不说“创刊”,而说“发源”,是因为我觉得,一本杂志的历史,就像一条河,它从源头开始,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流淌下来,一直从《天山》流到《西部》,历经一个甲子,岁月蹉跎六十载。  尽管它地处边缘地带,在全国文学刊物之林中并不怎么显赫,但时代风云的每一次变幻,都
期刊
我是最轻盈的风  我是最轻盈的风,  不会在情欲的海洋中沉没,  不会陷入日常的泥潭,  我永远抓紧第一根也是  最后一根芦苇。  由于自身沉重的叹息,  这芦苇已被压弯成三截。  我总是在想,  倘若可怜的芦苇还在原地,  不曾逃出,  或许就会陷没于泥潭……  试想一下,  它会变得比一根芦苇更小!  难道为了这徒劳的愿望,  就永远给某人以可能  来拯救我?!  亲爱的  亲爱的  在这人海
期刊
《福乐智慧》的作者是玉素甫·哈斯·哈吉甫。“福乐智慧”意为“赐予(人)幸福的知识”,此书是玉素甫·哈斯·哈吉甫用古维吾尔文写成的第一部大型文学作品。这部长达一万三千余行的伟大诗作,不仅是维吾尔族人民的珍贵文化遗产、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的明珠,也是世界诗歌艺术的高峰之一,是哲学思想史、社会思想史领域难得的成就之一。全诗思想深邃、句式优美、韵律严谨、艺术手法娴熟,不愧是耸立在维吾尔古文化史上的第一座文学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