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离愁 •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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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萦雾绕的山上,立着你萧瑟的身影。你俯首眺望着远处的沈园,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许久,你叹出了那口无奈的气息,狂风夹杂着叹息声吹进了竹林,好似奏出一曲悲伤的歌调。
   是谁?把原本意气风发的你折磨成这样。
   是她,那个可以让你神魂颠倒的女子。
   凤钗定情
   公元1144年,南宋绍兴十四年,陆府。
   那一日,萧瑟的秋风吹落了枯黄的叶子,吹散了夏日的温暖;那一日,有一个年过花甲的女诗人因日夜思念丈夫而写下了那首流传千百世的《声声慢》。
   同样,那一日也是你终生不敢忘的日子。
   陆母坐在高堂之上,暗自打量着自己的侄女,想起儿子从小就与她两小无猜,情投意合,青梅竹马十几载,如今终成眷属,当真是天作之合。想罢,陆母从发髻上拔下那支陆家的家传凤钗,郑重的交给了她,她接过凤钗,小心的插到了发髻上。
   从那一刻开始,她便成了你的陆夫人。
   子时过后,宾客散去。你推开房门,走至她的身旁,拉起她的玉手,用好似指天发誓的神情对她说出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她笑了,那一笑,当真是百媚横生。
   棒打鸳鸯
   公元1147年,南宋绍兴十七年,陆府。
   也许是真应了那句“男女同姓,其子不蕃”,成亲三年,却始终不得一子。而你更加留恋于吟诗作对,你侬我侬的生活,不仅不思进取,甚至连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都无心参加,这让本就因“不能得子”而心怀怨恨的陆母更加怒火中烧。
   终于,这把火烧化了你们的爱情。
   “速修书一封,将唐婉休弃,否则老身与之同归。”听闻此话,好似平地响起一惊雷,震得你原本清秀儒雅的脸上霎时变得惨白,白的瘆人。你能怎么办呢?在这“百善孝为先,无后乃为大”的时代,不能传宗接代已是不孝,更莫说顶撞爷娘这等冒天下之大不违的罪过了。你和着泪水,强咽悲痛写下了休书。
   她红肿着双眼,捧着休书走至你身旁,用怨恨和绝望的眼神刺向你。没错,那眼神是怨恨的,绝望的。怨的是你为何如此软弱,恨得是你为何如此心硬,绝的是你为何忘记了当初的誓言,望的是你开口的挽留。
   许久,你终于开口,然而却不是回心转意的挽留,而是冷漠无情的驱赶。
   她哭了,她走了,一步三回头。
   门外好似起风了,萧瑟的秋风吹皱了她哀怨的心。与三年前的那天相比,一切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好似镜花水月一场梦。
   终于,你再也受不住悲痛的折磨,仰天长啸。
   邂逅沈园
   公元1155年,南宋绍兴二十五年,沈园。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过了十余个春秋,在你休掉她不久后,陆母又为你娶了一位温柔本分的王氏女子为妻,王氏第二年便为你添了一子,彻底断了你与她之间的悠悠情丝。
   无奈之下,你只得收起满腔的幽怨,埋头苦读。三年之后,终于在“锁厅试”中被荐为魁首。谁曾想当时获得第二的是当朝宰相秦桧之子秦埙。秦桧深感脸上无光,便在第二年的礼部会试中借故剔除了你的试卷,于是,你的仕途还没开始就受到了打击。怀着愤懑凄惨的心情,你回到了家乡,每天沉迷于酒肆中把酒吟诗。
   你醉了,在朦胧的醉眼中好似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倩影……
   那是一个繁花竞艳的春日晌午,你独自漫步到了沈园。园子里山石耸翠,曲径通幽,当真是赏花散心的好去处啊。这时,曲径深出走来一位锦衣女子,正在低首信步的你一抬头,霎时间,时空都凝固了。
   是她。竟然是阔别数载的她。
   你和她的目光胶着在一起,不知是梦还是真,眼中包含的不知是思,是怨,还是怜。四目相对,千般心事,万般情怀,却不知从何说起。此时的她,也已经再为人妻,想到此次是与丈夫相携游赏沈园,想到丈夫正在亭中等她用餐。一阵恍惚之后,她终于提起沉重的脚步,走远了。
   和风袭来,吹醒了正在发呆中的你,你来到池塘旁,遥望着对面亭子里正在用餐的她,时不时地伸出红袖玉手与丈夫浅斟慢饮。这一似曾相识的场景,不由得让你感慨万千。目光瞥过她的发髻,却早已不见了那枝凤钗的踪影。你在心痛之余,来到粉壁前,提笔写了一阕《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写罢,便独自离去。
  
  当我们热爱这世界时,我们才真正生活在这世上。——泰戈尔
  我们总以为目前的一分生活不是我们的生活,目前太平凡、太平安。我们要冒点险去作一件事,不管所做的是一件如何的小事。——沈从文
  香消玉殒
   公元1156年,南宋绍兴二十六年,沈园。
   又是一年春来到。她怀着一种莫名的憧憬又一次踏入了沈园,走到了去年与你相逢的地方,看见了你在粉壁上提的那阙词,好似看见了两人的心血斑斑,不由得泪流满面,她提起笔,在你的词后和了一阕: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和完之后,她便强忍者撕心裂肺般的哀痛,转身离开了沈园。
   你提的那阙词,如一块滚烫的烙铁,烙开了她那记忆深处的思念,烙伤了她那刚刚得已恢复的心房。以往的旧事如潮水般向她涌去,将她淹没在其中。
   感情的烈火煎熬着她,使她日益憔悴,抑郁成疾。终于,在一个秋风萧瑟的时节,她化作了一片树叶,悄悄的随风逝去,香消玉殒。
   而此时的你却并不知晓这一哀讯。因为金兵入侵而远走他乡的你,正过着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军旅生活。也许,只有塞上的刀光剑影才能让你暂时忘记那份属于江南的一缕缠绵隐痛吧。
   可是,那个被你深藏在心中的女子,却已香消玉殒了,她用死亡在你和她之间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银河,没有鹊桥的暗渡,此生此世都不会再相见。
   她带着对你的所有感情,去了另一个世界。
   梦醒沈园
   人生如梦,一蹉跎便已两鬓苍苍。四十年后,七十五岁的你上书告老,蒙赐金印紫绶回到了家乡。
   时隔四十年,你又来到了沈园,在那个已经斑驳不堪的粉壁上看到了当年她和的那首诗。墨迹虽已泛黄,但却依旧存在。可是,当年的伊人今又何在?
   驰骋沙场数十载的你,一生中最柔软的伤口恐怕就是这沈园了吧!不能碰,一碰,就会有泪水涌出。
   又十年后的一天,当你再一次来到沈园,满怀深情的写下了最后一首情诗: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这年的冬天,似乎冷了许多,鹅毛似的大雪呼啸而至,好似洁白了整片天地。而你,却带着终生的遗憾溘然长逝……
   如果有来世,不要你们这牛郎织女式的离散,不要你们留下这千古传唱的《钗头凤》
   只希望你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点评】一个历史上著名的令人唏嘘不已、凄美哀婉的爱情故事,被作者演绎得催人泪下,读来叹息。本是一个大家熟知的故事,但读完后又有一番新的感受和认识。这源于作者笔法的老道与娴熟。首先,剧本式的写法,给人以场景稳定的画面感。文章如同一出五幕剧,按时间顺序安排各个情节,框架清晰,层次分明,线索清楚且阶段感强。其次,抒情化的语言格调增强了感染力。文章融情于叙事与描写之中,哀婉的格调让读者不由自主地会进入到作者所创设的情景中去,巧妙地运用“渗透”的方式来感染读者,可谓是功力非凡。(点评教师:周传福)
  【编后记】
   写作源于感受和想象。感受可激发写作的欲望,想象可以丰富作品的精神内涵。当自己的独到感受诉诸文字时,自己的感动就会感动读者;当五彩缤纷的想象铺满纸端的时候,读者就能随着作者走进一个多彩多姿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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