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爱犬做农妇,一个女白领的“半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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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农生活”的全称是“半农半X的生活”,就是一方面亲手栽种稻米、蔬菜等农作物,以获取安全的粮食(农);另一方面从事能够发挥天赋特长的工作,换得固定的收入,并且建立个人和社会的连结(X),目的是追求一种不再被金钱或时间逼迫,而回归人类本质的平衡生活。
  台湾人惠丽在台北是令人艳羡的高收入阶层,可是因为一只狗,她在40岁那年不得不放弃上升的事业和优越的生活,定居在了嘉义的乡村。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情非得已的转折,却让她的人生收获了意外之喜,并且领悟到:原来“半农半X”才是生活的至臻境界。
  为了爱犬做“农妇”
  惠丽是土生土长的台北人,15岁时被父母送到美国读书,高中和大学都是在西雅图完成的学业,随后又在“硅谷”积累了丰富的专业资历。2002年,惠丽回到台北,供职于知名的软件开发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很快成为业界一言九鼎的权威人士。在很多人眼里,惠丽是名副其实的人生赢家。谁知世事难料,2011年发生的一个意外,打乱了她原本四平八稳的生活步调。
  一天晚上,惠丽发现自己养了七年的边境牧羊犬拉瑞有些不大对劲,不但吃东西时咬不到香肠,还经常被桌腿绊到,惠丽隐约感觉可能是狗狗的视力出现了问题,这让她感到非常心焦。而更让惠丽备感痛心的是医生的诊断:拉瑞患的是青光眼,目前还没有更好的医治方法,它的视力将逐渐衰退,直至失明。
  对于惠丽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拉瑞是在两个月大的时候被惠丽的老公抱回家的,它是他们的新婚礼物。多年来,惠丽和老公一直没有生育,两个人把拉瑞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即便出远门,也不舍得把拉瑞托付给别人。下班回家,只要一眼看不到拉瑞,他们就会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更重要的是,对于惠丽来说,拉瑞不仅是不可或缺的“生活伴侣”,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拉瑞3岁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惠丽家里遭遇停电,她入睡时忘记吹灭蜡烛,半夜里,蜡烛被风吹倒在地,烧着了羊毛地毯,如果不是睡在隔壁的拉瑞及时发现,狂叫着警示主人,后果实在难料。惠丽一想到有一天拉瑞可能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从世界上彻底消失就痛苦不堪,她四处求医,可是得到的结论都只有一个:善待狗狗,陪伴它走生命的最后一程。
  惠丽陷入了沉思:既然拉瑞注定要离她而去,那就在它还看得见、可以跑跑跳跳的时候,带着它离开拥挤的台北,在广阔天地里度过最后的日子,活得更开心、更自在一些。主意已定,惠丽开始在台北近郊寻找假日农园,后来还去了宜兰和桃园,最终,她选择了嘉义的乡村。
  亲戚和朋友听说惠丽的决定后都感到十分惊讶和不解,表姐问她:“放假的时候带拉瑞去乡下玩几天不行吗?有必要搬到乡下去住吗?”姑父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小题大作:“犯得着为了一只狗牺牲现在的事业和生活吗?”惠丽坚定地点头,在她看来,为拉瑞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让惠丽感到欣慰的是,老公从始至终站在她的一边,因为他了解太太对拉瑞的那份感情。况且他们夫妇原本也有退休后归隐田园的计划,只不过因为拉瑞的缘故,这个计划提前了一些而已。
  两个月后,惠丽在嘉义购买了一处宽敞得令人咋舌的农舍,和老公一起带着拉瑞搬了进去。她最初将此定义为“半农半X的生活”,因为她仍然要承担一些与公司业务有关的工作。那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生活现代而又洋化的自己,有一天会沉浸于乡村生活无法自拔,甚至心甘情愿变成一个“农夫”。
  意外实现田园梦
  像很多都市人一样,惠丽也因为生活的繁忙、环境的嘈杂、建筑的密集而一直怀有一个田园梦。每次和别人聊起田野和乡村,她都会联想到清香的空气、无边的绿野、淳朴的民风、悠扬的田园牧歌……而当她真正沉浸其中,惬意和幸福便像烧沸的开水一样满溢出来。尤其是看到拉瑞在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间撒欢奔跑,看着它和停在自己鼻尖上的蝴蝶斗气,惠丽就越发感到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不过真正在乡下安顿下来后,有些事情也让惠丽始料不及,和她之前对乡村生活的设想完全不同。
  夏天乡下的蚊虫很多,惠丽早有准备,她给每扇窗子都安装了纱窗,自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只过了两个星期,一位不请自来的“访客”就让她经历了一场终生难忘的夜半惊魂。
  一个晚上,睡意朦胧的惠丽恍惚之间听到衣柜的方向有些动静,打开大灯一看,居然是一只蝙蝠吊在柜子上。她吓得惊慌失措,可是放任蝙蝠待在屋里也不是办法。偏巧老公当晚回台北办事,“看来我只能自己解决这个麻烦了。”惠丽一边想,一边鼓足勇气拿起拖把,将蝙蝠吸引到床边,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用被子把蝙蝠扑在床上,并将被子连同床单、床罩一起抱到院子,准备放飞蝙蝠。可当她用拖把将被子和床单一件件挑开,却不见蝙蝠飞出来。她懊悔自己把蝙蝠闷死了,不料却听到屋内传来动静,原来那只蝙蝠并没被裹进被子,而是中途脱身。惠丽被蝙蝠的挑衅激怒了,她一个箭步冲进屋子,经过20分钟的周旋鏖战,终于将蝙蝠成功关进壁橱,最后在热心邻居的帮助下送走了这位难缠的不速之客。
  第二天一早,惠丽将自己大战蝙蝠的故事写成了博文,前任同事安妮第一个留言:“勇气可嘉,智慧点赞。田园生活有惊有喜,期待下文。”这激发了惠丽的灵感:对于生活在都市里、每天循规蹈矩的人们来说,乡村生活既陌生又新奇,自己为什么不在博客上把乡村生活尽情展示出来,让更多的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和原野牧歌呢?
  这之后,惠丽开始每天更新博客,内容有她亲身经历的乡间趣事,也有所见所闻的小感动,图文并茂,生动鲜活。没过多久,惠丽的博客就累积了不俗的人气,很多人慕名找来,阅读博文后留下充满羡慕和向往之情的留言。更有一位台北白领称惠丽的博客是“解压阀”、“忘忧草”,能让人在都市的喧嚣与燥动中保持初心,归于平静。当然,在惠丽的博客中,拉瑞仍是必不可少的主角,尤其是一张拉瑞与牛群“嬉戏”的图片,引起了不少博友的热切关注。
  那天,惠丽开车去镇上买东西,回来的路上,她遭遇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前方的两条车道居然都被一群牛挡住了。这些牛悠然自得地在路上闲逛,惠丽停下车等了很长时間,它们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眼看太阳快要落山,天空飘起小雨,油箱里的汽油也不多了,惠丽慌了手脚。犹豫再三之后,她壮着胆子走下车,在牛群中找到了最大的一只。   这大概就是“头牛”吧?如果想办法让它带头离开,问题就解决了。想到这里,惠丽开始模仿行家的声音和姿势引导那只“头牛”离开主路,可是不管她怎么商量威胁,如何用手势比划,“头牛”仍是一动也不动。
  就在惠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的时候,一直按照主人指令蜷伏在汽车后座上的拉瑞扯开嗓门大叫了一声,然后,让惠丽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只“头牛”竟然回头朝拉瑞的方向看了看,开始缓慢向前移动步子。惠丽忽然想到:拉瑞是边境牧羊犬,具有牧羊的本能,或许这种本能对于牛群也同样适用,那就索性试上一试。
  她拉开车门,放拉瑞下了车,转眼之间,拉瑞就冲至牛群右侧,大叫两声后又冲到左侧,几个来回之后,“头牛”便领着它的七八个姐妹转移到了路边的田野里。看着拉瑞欢蹦乱跳、威风凛凛的模样,惠丽的心情也瞬间由阴转晴,将拉瑞抱在怀里亲个不停。
  乡村生活不但让拉瑞恢复了往昔的活力,也让惠丽夫妇实现了田园梦想,他们的生活虽然缺乏物欲,略显平淡,却让人每天都生活在新奇和感动里。2012年底,惠丽的父母从台北搬来嘉义定居,和女儿、女婿一样,他们也很快沉浸于乡村生活乐不思蜀,很少张罗着回台北看看。
  迎来人生第二春
  惠丽搬到乡下的初衷,原本是为了让拉瑞在余生里过得更舒适自由,她因此渐渐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老公觉得非常可惜,总想着让她的生活重新变得忙碌起来,精神上有了寄托,对健康也有好处。最初的几天,他们养过鸡、喂过猪、种过菜,但只限于自己食用,修身、养性、怡情尚可,成就感就谈不上了。怎么才能让惠丽既忙碌又有成就感呢?他想到了枣树。
  惠丽当初买下农舍的时候,慷慨的房主还附送了“赠品”: 200多棵9年生的枣树。惠丽不懂农业栽培,刚开始只是雇人养护,所以出果的比率并不是很高。惠丽在老公的鼓励下决定自己亲自栽培管理,可是隔行如隔山,由“海归”到“农夫”的过渡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
  惠丽想做有机农业,所以枣树就不能喷洒农药和除草剂,这样一来,她的红枣在生长过程中遭受了虫咬,不但模样长得难看,出果率也不高。周围好心的果农“指点”惠丽如何喷药除草,她对此只能以笑相对。为了通过有机认证,基本的规则要必须遵守,否则又怎么能栽培出让人信得过的有机食品呢?
  惠丽拿出自己当年在“硅谷”打拼事业时的韧性和干劲,钻研理论,勤于实践。2014年8月,她栽培的第二批有机红枣成熟结果了,母亲拣了一些送给左邻右舍,大家都赞不绝口。随后惠丽又想到了开发红枣的附加价值——枣干。
  台湾人喜欢用枣干泡茶,或者在制作养生药膳时放些枣干。惠丽先对红枣进行筛选,淘汰那些颜色较浅、个头较小、果身开裂的,然后将红枣清洗烘干,最后送上顶楼接受日晒。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一旦天公不作美,哪怕是时间不长的风吹雨打,也会影响到晒枣的进度和质量。惠丽和老公寻思了整整一宿,凌晨的时候,惠丽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如果在平层屋顶上加盖一个透明的玻璃屋顶,不但可以挡风遮雨,还不影响阳光的照射,这样不就行了吗?”她兴奋地等不到天亮就爬上屋顶,现场勘验起来。后来的事实表明,这是一个非常科学而有效的法子,惠丽的创举也被当地果农争相学习借鉴,并获益良多。
  惠丽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让自己栽培的有机红枣成为了台湾红枣界的精品,每斤枣干的售价高达近200元人民币。有网友吃后发文分享,更是让她的枣干两周内卖到断货。甚至2015年8月,她还没公布枣干的价格,很多人就已经开始抢先预订了。这种局面别说惠丽想不到,就连当初鼓励太太亲手栽培枣树的惠丽老公也始料未及。有一次他开玩笑地问惠丽:“你还怀念台北的生活吗?”惠丽一脸萌笑:“我现在连台北火车站的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记得了。”
  事实上,在惠丽定居嘉义乡下的六年时间里,她只回过台北三次:一次是彻底推掉手头的公司业务;一次是为拉瑞做视力复查;第三次则是接台北的父母来乡下定居。或许连惠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三次的行程中,她停留台北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回嘉义的心情却一次比一次迫切。如今,她已经习惯了将生活调成“乡村模式”:四个人、一只狗,还有那些生机盎然的棗树。忘掉城市的熙来攘往和灯红酒绿又有什么可惜?让自给自足的劳动和理想工作齐头并进,才是生活的美好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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