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猛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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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漂流从金沙江巧家县到屏山县江段全程约360公里,漂流11天。遇到金沙江十年以来最枯水的冬季,流量在1000立方米左右,险滩难度大于预期,历经十余个四五级险滩,放弃白鹤滩峡谷、石板滩到下滩段,两处约40公里江段。归来后心绪难平,回忆漂流过程,勇多谋少,对大江险滩读水与各种艇在漂流中的用处与队员的能力评估重新认识,有太多收获和值得总结之处,也有颇多疑惑需要找有经验的漂流前辈探讨,这种长距离大江大河漂流是需要多方面考虑的系统工程,我尚处在起步阶段。
  
  连过三滩,挣扎中历练
  “吓到滩”出现在2012年2月9日,也就是活动开始后的第七天。这个险滩左侧是一个巨大暗石形成的水洞,右侧乱石密布,中间主流清晰,水浪高度两三米以上,难度三到四级,全队仔细读水后,于鹏选择右侧乱石区率先下滩,在滩尾被一处跌水打翻,自救上艇。万里、PP狼双人艇第二个过,双人艇冲下主水流谷底时,左右两面同时两股巨浪如山般耸立着压下,前方的PP狼甚至停止打桨,呆呆地望着两座浪山,大叫着“好壮观、好美丽。”后方万里大声提醒PP狼加速打桨,保持速度,双人艇有惊无险地沿着主流而下,顺利过滩。我走主水流过滩,水舌处浪高两米以上,在浪区中如山压倒一切的气势逼人,对准浪尖不断操桨调向冲刺,疯狂啊!洋非云的硬艇被打翻,而且翻滚失败,于鹏和我做下方救援,顺利将他救起。耗姐充气艇下滩,被打翻,于鹏救援,却因此丢失了桨。何小军和壮壮的硬艇下滩均被打翻,于鹏和洋非云用艇顺利将二人救起。全队靠岸总结后继续往下漂,下游约五公里处的前方是石龙滩,水势轰隆。于鹏并没随全队靠岸读水,先下被打翻,被冲下很远后自救上艇。石龙滩—S形险滩,左侧水流冲击岸边礁石形成巨大的漩涡回流,我们选择入流后右侧横切出流,看下游于鹏翻艇后被冲下很远未上艇,(后得知于鹏因多次翻艇体能消耗严重,再加上干衣进水)我急忙安排万里和耗姐用双人艇下滩去救援,他们顺利漂流过滩后,对讲机传来于鹏自救上艇信息,安心,我随后下,顺利过滩,我在下游做下方救援准备,洋非云顺利通过滩,PP狼用充气软艇被打翻,救援成功,何小军和壮壮顺利过滩。队员于鹏和PP狼翻艇后干衣轻微进水,身体失温,先坐车撤回六城镇。其余队员继续漂流,在下方遇到一个险滩,读水后全队顺利过在六城水文站起水。与值班董师傅交谈了解这些年金沙江水情和水质变化情况。他说起江水中含沙量减少,但重金属含量超标严重,他们都不饮用金沙江水,前两年长期用江水洗澡都有人会患皮肤病,守在江边不能喝水不能用,哀哉!我坚信美洲印第安人的一句格言—“我们从未能继承并拥有地球,而只是从我们的子孙中借用。”
  七零八落,对坪镇惊魂
  对坪镇下水后就是个难度不大的三连滩,可还是造成了大部分队员翻艇落水。原因是队员之间相互能力不够了解,缺少信任。我与耗姐前后距离十余米过滩,但我过滩后回头未见耗姐,心中不由一惊。担心耗子女王首次划草船不熟悉会被浪打翻,我在滩尾的回流中等待,准备做救援,回流中水流速度较快,我需要不断逆流打桨才能停住艇,这时看到耗姐从滩右侧安全划下,我宽心了,一放松却发现艇已经被江水带入第二个滩的侧流中的礁石上,被侧浪打翻在江水中,自救抓住艇和桨,壮壮划硬艇过来摁住我的艇,协助我上艇,看岸边有一队员刚上岸,前方有一条硬艇被推入下一个滩,我迅速调艇过第三个滩,过后我和壮壮停艇上岸,查看刚才上岸人员情况,原来是万里,他和何小军过第一个滩后担心后面划硬艇的PP狼用硬艇过滩能力较弱,观察后面队员时被浪打翻,万里被卷浪形成的水洞按在水里二十余秒无法浮出水面,直到丢弃了桨才得已逃脱,浮出水面。何小军和PP狼翻艇后,连人带艇被冲往下游,未见踪影,我当时吓得真魂出窍,急忙让耗姐上岸坐缆车撤回镇上,万里划草船,我和壮壮分别划艇迅速去往下游寻找,万里惊魂未定,再加上第一次驾驭草船,一个小滩就被莫名干翻,随后自救上艇,下游不远处终于见到PP狼和何小军和艇,顿时安心。PP狼带上双人艇撤至公路,其余四条艇继续开漂。下游约15公里处就是烂田坝险滩,这是一个三连滩形成的大滩,我们四人靠岸走到第一第二个滩边读水,队员万里、小军和壮壮从第二个滩尾左侧下水划艇过江至第三个滩头右侧,抬艇在第三个滩尾下方做救援准备,我从第一个滩尾下水,一气呵成顺利完漂第二、三个滩。在芦稿镇附近起水。抬艇上岸,当晚全队住芦稿镇,开会商议漂流方案调整,因险滩难度大,超出很多队员能力,相互救援能力不足,耽误时间较多,行程缓慢,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无法按时完成漂流,商议队员分组,洋非云和何小军带领四名队员到下游一百多公里处的黄华镇的下滩做过滩训练与救援演练。我和于鹏轻装继续漂,轻装快速,两天内与他们汇合。
  跌宕起伏,迅猛漂吓滩
  从全队集结至今已近两周,大部分队员假期已满,纷纷撤离,我和洋非云继续往下漂流。依依惜别送走各位队员后,我和洋非云来到滩边,水量比昨天大,水位略上涨,我扭伤的脚依然红肿,我和洋非云在滩边读水研究合适路线,仔细读水后我选择左侧路线漂过此滩,需要两次精确变向,难度很大,洋非云劝我不要漂这个滩,但我觉得这在自己的能力之内,坚持要漂,他则撤至下方准备救援。在滩前,我酝酿,沉思,脑海里仔细勾画漂此滩的路线和在什么位置用何桨法,反复思考,沉气静心。下滩前我恭敬地向险滩磕三个头,我们都是自然的一份子,怀着一颗崇敬的心去接触自然,它才有可能允许我亲近它,被征服的永远是自己内心的恐惧。入滩前一大片平水中,我挂上腿带,深呼吸,轰隆隆的水声越发令人紧张,心跳加速,发力迅速打桨,加速入滩,一入滩即被倒卷浪顶起,吸在浪头上数秒,然后艇被浪侧打倒着入滩中,灌了一艇水,浪大使艇底部的排水孔不能及时排出,用桨划不动,此时艇已控制不住方向,只能靠腿带压身体重心来保持平衡,在浪谷里被卷浪带上浪尖后,满艇水迅速从底部排出,桨可以带动艇,艇又由我掌控,迅速面对浪尖调整艇头方向,沿着计划路线漂过两个水洞,在咆哮的水浪声中我怒吼着给自己加油,奋力划桨,在气势上震住凶猛的白水,不然将被掀翻按在滩中,桨和身体不断调整控制艇重心,顺利漂出滩,极限挑战之后的大爽!与滩尾的洋非云汇合继续往下游漂流,小滩不断,在溜桶河口附近的一处险滩,洋非云在滩尾的漩涡中翻艇,翻滚不成脱艇。靠岸自救,继续漂流,在上田坝附近起水,抵达善县城,完成金沙江巧家到溪洛渡的漂流。
  曲终人散,独步金沙江
  从溪洛渡开始,仅剩我单人单艇继续金沙江下段的漂流,根据地图和前辈咨询研究,此段以下还有几个大滩。因无救援,我需更谨慎,将根据自己的能力选择合适的方式漂流或者放弃绕过一些滩。漂出约十公里就是佛滩,读水后,不难,顺利漂过。下游约三公里的黄龙滩漂过,之后又漂过一个滩,轰隆隆的水声传到了新滩,一个江面收窄形成的大滩,两岸是峭壁无法绕行,我仔细读水后,难度很大,江面收窄主流集中形成了浪高三米以上的层层枕头浪,我的艇很难突破翻越,下游在目视的三公里以内无险滩,我考虑再三漂此滩,拜祭河神后我沿着滩右侧入流,沿着主流进入滩中,在层层的枕头浪中我被侧浪打翻,自救抓住艇和桨,漂出滩后游泳靠岸上艇,继续漂流。下游五公里到达大毛滩,远远就可以看到滩中翻滚的白浪水花,我在靠岸读水,此滩有左右两个主流区,滩中有一个浪花形成巨大水墙,浪高四米以上,此滩短,但跌水落差大集中释放,难度大。我选择右侧入流向左侧横切进入滩中的缓流区域漂出,目测此滩下方无险滩,有足够的距离可以自救,我下江入流后向左侧横切,明显感觉水浪力量巨大把艇往主流水墙里带,控制不住,带入水墙后直接被扣翻在水中,此滩难度已经超出能力,在水中抓桨拖艇自救靠岸上艇继续漂流。继续漂流过桧溪镇后再无险滩,次日一路划艇轻松漂下,于屏山附近起水,顺利完成本次漂流活动。
  
  漂流金沙江,不得不说的关键词
  经验:此次漂流活动的金沙江巧家县到屏山县江段全程约360公里,落差约600米,是1986年长漂之后首次有人漂流这段江面,主要的险滩有白鹤滩、安吉滩、烂田坝、石板滩、吓滩、新滩和大毛滩。这段江面有向家坝和溪洛渡两个水电站在修建,其中向家坝电站年底蓄水,溪洛渡明年底蓄水,蓄水后此段江面的险滩不存在,将是高峡平湖。我们这次漂流的原则是安全第一,量力而行,根据自己的能力我们放弃了白鹤滩峡谷与石板滩的约40公里险滩江段。此段江面与去年我漂流的通天河江段相比有更多的险滩,主要是此段江面属于地质上的第二台阶到第一台阶交界处,岩质扭曲褶皱,河段落差在险滩集中释放,落差高,水流力量大,漩涡回流力量凶猛,在滩尾极易翻艇。
  磨合:此次漂流的队员来自全国各地,主要是去年沱沱河至通天河漂流的五名队员与广州珠江之友划艇俱乐部的三位艇友组成。三条硬艇,四条充气艇,由于下水之前我们从未在一起集训过,缺少统一协调以及系统救援的组织,同时大家在各地都缺少大江大河的漂流训练场地,到了金沙江中汹涌的险滩白水面前都有些失控,无法适应。通过险滩时都将身体逼至极限,特别是使用硬艇的艇友,接触学习硬艇时间都在一年左右,能力不足以漂流大江大河险滩,洋非云戏言“还在上幼儿园的就来耍大滩”,导致险情频发。而这种大江大河的救援工作也不是简单抛个绳包所能解决的,需要建立系统的协调团队,我也在不断摸索中总结经验学习。
  看滩:此次漂流思想准备比较充分,我们也经历了从勘察线路时从公路上看滩,漂流前江边看滩,到漂过后再看滩的一个过程,重新定义了我们对大江大河中险滩的认知,勘察时看到滩的难度,到了水边再看又是另一个概念,在漂流时水中难度又不一样,难度逐渐升级。漂流几天后我们已经无法轻易地用一个简单的数级,来形容一个险滩的难度,选择不同的路线漂下,就会经历不同的难度,水量不一难度也不同,与水越是接近越是能感觉出她那种柔中带刚的力量,水的善变让我们更深刻地体会到与之亲密接触的漂流是一项需要充满智慧的户外运动。
  读水:在险滩之前读水是漂流运动最有意思的一个内容,也是漂流运动的核心,读水简而言之就是掌握和辨别水情。那是为了能在漂流过险滩时对前行的每一步的线路、方向和用桨的推拉方式作出决策性判断。在险滩中由落差和礁石处形成水浪和回流,应该如何选择前行方式?首先要找到主流,同时要避免回流(漩涡)。主流都是水流最快,浪花最密集,且可能就在左右两个强大的回漩之间。然后是辨认周围的回卷浪。“洞”和“枕头浪”最大的不同是,一个是因为被下游障碍物阻挡形成的浪,一个是越过障碍物阻挡后因落差形成的浪。此次漂流是一次很好的漂流看滩读水的学习过程,为以后的国内江河系列江河漂流活动的开展积累了更多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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