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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人说,影视“作假”别具优势。此话虽不乏调侃意味,道出的却是实情。这里说的“作假”是指采用影视自身的表现手法,使假的事物骗得观众的眼睛误以为真。不是用高科技材料制作仿真道具,也不包括运用电脑技术制作三维动画等。
难道影视当真有三头六臂不成?有啥呼风唤雨的“优势”?其实,影视“作假”之所以能成功,并不全凭它自身的优势,大半乃是利用了观众在解读中存在的某些局限,比如“思维定势”及其“惯性”等等。为了便于对此命题的阐述,我们有必要先来理清以下几点:影视是通过镜头来描绘人物的,作者借助拍摄角度和景别的控制对观众视线形成制约,实现框架的封闭性特征;画框又具有开放性,其画外空间需经由观众的想象来补充。影像由若干个镜头连接起来叙述故事,镜头排列的先后顺序是既定的,人们观看影像也许不知不觉中就“被迫”接受了镜头因组接所传达的信息,其中包含着作者的意图。
什么是思维、思维定势及惯性思维?按心理学教科书的定义,思维是在表象、概念的基础上进行分析、综合、判断、推理等认识活动的过程。思维是人类特有的一种精神活动,是从社会实践中产生的。所谓思维定势,就是按照积累的思维活动经验教训和已有的思维规律,在反复使用中所形成的比较稳定的、定型化了的思维。惯性本是物理学词汇,这里借用它的比喻义。惯性思维指人习惯性地因循以前的思路思考问题,仿佛物体运动的惯性。惯性思维常会造成思考中存有某些盲点,且缺少创新或改变的可能性。
画框内外“引导暗示”
数年前,笔者曾在北京卫视节目中见某主持人介绍自己健身锻炼的经历,他还展示经过两周训练后的成果……只见他右手握拳弯曲前臂,接着镜头是个大特写:半个侧脸,洋洋得意的眼神,右上臂凸起的肌肉。嘿,果然了得!正让人惊诧不已……约莫过了三五秒钟大特写镜头慢慢拉开,他身后出现一个人,此人正在优雅地摆着P0se……主持人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健身教练。哈哈,原来他借教练一条胳膊在显摆!这段搞笑的小花絮,给人印象深刻,在“逗你一乐”之余也留下某些思考,笔者曾多次在影视教学中引用分析:观众不在现场,所有信息通过镜头获取,镜头的设计、编排又暗含着影视编导“引导”的谋略。观众的思维“被引导”不由自主形成相应的定势,因而步入“误区”,不假思索便以为炫耀的肌肉(局部)就是他握拳曲臂的延续。“引导”事实上成了“误导”,这正是它“作假”得以成功的关键所在。一直到拉镜头突如其来出现教练,观众才“哦,原来如此!”编导在这里“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于是幽默效果油然而生。
画面框架在创造一个画内空间的同时,也创造了一个未见的画外空间,画框为各物体提供了空间“坐标”,观众在视觉心理上的参与使它得以开放,因此画框之外任由想象。摄像师利用对景别的控制,有意将某些参与表现的人或物安排在画外,与画面内部的人物形成呼应,从而将镜头设计的“想法”借助观众的思维进行延伸而得以实现。从这个意义来说,无论“作假不作假”,利用画框空间的封闭与开放特性来完成作品的表现,正是影视艺术独特的学司。
国外某品牌香水的广告创意新颖而前卫——钻石项链、黄金手链乃至高档衣裙都可以扔掉,唯独身上的香水是我真实的奢华。精巧的创意需要精美的画面来表现,这条广告片的镜头设计值得我们欣赏:
一组镜头台到好处地切分不同景别并巧妙组接,暗示画框内外的联系,引导观众想象和联想,手段十分高明……表达的意思明明白白,镜头暴露把握分寸。给你看的恰如其分适当得体,不给看的安排在画外,任由你自己去想象。镜头不折不扣兑现了广告创意,顺理成章地展现美感意韵,又不失格调高雅、品位上乘。笔者以为:似这般含蓄委婉的视觉表现,玩的才叫“艺术含量”。
情节为据“移花接木”
画面反映人物事件发展变化的脉络,让观众确信所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其核心在于事件本身。镜头按情节的需求来安排就合乎逻辑,也符合人们认知的普遍规律,以此为据,就为影视镜头的组接提供了无限的自由度。简而言之,人物活动只要于事件进展讲得通,逻辑上合理,便可以“移花接木”。
张艺谋在某次电视访谈中说过一个小故事:当年拍电影《一个都不能少》时有个小花絮,其中一场戏是:电视台播放的节目里,代课老师寻找辍学孩子张慧科,已经找了三天还没找到……这孩子看到电视,哭了。生活中张慧科这小演员是个顽皮好动的楞小子,成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大约属于“打死也不哭”的那种,可是“戏”里要他哭呀,怎么办?导演组就动脑筋想办法,他们了解到张慧科有个三岁的小妹妹,十分可爱,他平日最爱逗她玩。小演员拍戏每个星期放一次假回家,别人放假,偏找个理由不放他!连着一个月没让回,他特别想念小妹妹。导演组此时又悄悄派人去他家拍来小妹妹的录像镜头,一切准备就绪,让张慧科看片子同时实录他的反应,楞小子一看到心中日夜想念的小妹妹,哭了……原来哭的不是同一回事!
景别安排“以假乱真”
画面表述的内涵由于得到观众想象的介入,从而显得更加五彩缤纷精彩纷呈。观众的想象是基于:对不同景别中人物活动及其相互位置关系的既定认识,这种认识受到镜头排列的影响,人们通常按照自身固有的经验去思维、想象、推测、判断,因而可能带有一定的主观倾向和思维惯性。利用观众的这种“思维惯性”,采取不同景别的镜头来切换组接,是影视艺术创作的特有手段,这也为“作假”创造了条件,提供了视觉心理的可行性。
影视剧摄制中有时安排替身演员,凡是不出现(或看不清)人物面部的镜头便可由替身来以假乱真。反过来说,替身的镜头不暴露(或尽可能不让观众得以看清)他(她)的脸。据笔者所知,许多编导和有经验的摄像师玩起这类“作假”来,简直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具体办法数不胜数,比如在拍摄角度、光线处理、景别切分、动作设计上都可“略施小计”。然后镜头排列组合先真后假、有真有假、真真假假……人们接受信息往往又“先入为主”形成思维定势并以此惯性延伸,于是“承前启后”自然而然信以为真……
电影《卧虎藏龙》10年前曾荣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其中有多场精彩的武打戏让观众大饱眼福,大家也许记忆犹新。这部电影中许多武打场景是由替身演员出演的,应当说替身演员功不可没。
首都体育学院教师,功夫影后李凤梅小姐——她是章子怡武术动作的替身演员——在央视的访谈节目中,她说得又实在又俏皮:替身嘛,咱们干的就是“不要脸”的活。
拍摄角度“瞒天过海”
还有“作假”的高招:利用拍摄角度将对主体表现产生干扰(或破坏)的,以及不必让观众看到的人、物排斥于画框之外。换句话说,观众视线受到拍摄角度的限制,无法看到全貌。这样编导便可避实就虚、暗藏玄机(或金蝉脱壳,或偷梁换柱)再借助演员的表演,动作表情装扮得活灵活现,于是假戏得以瞒天过海。
例如新版《红楼梦》里宝玉挨打那场戏,据“解梦红楼”花絮揭秘:小演员被按在板凳上,家丁一把扯下他的裤子,露出那肉鼓鼓的小屁股(这镜头没露他脸,理论上不排除也可能用替身)而后,他仅上半身在板凳上趴着,双脚落地……观众只见小宝玉脸痛苦几乎垂死挣扎,再加上贾老爹痛下杀手的架势……那挨板子的“屁股”竟是海绵垫子做的“替身”。(玩了调包计,由垫子“李代桃僵”,观众又被“忽悠”了一把)也许观众明知这是在装模作样不可能真打,却依然感觉饶有趣味,兴趣在:怎样作的假,假得像不像……
影视“作假”方法许许多多,根本道理就一条:利用观众认知、思维、想象上的某些局限,而又充分发挥自身表现手段的优势……这正是影视艺术的魅力所在。因此,值得我们深入探究、开拓创新,设计出更多精彩的“作假”妙法来。
难道影视当真有三头六臂不成?有啥呼风唤雨的“优势”?其实,影视“作假”之所以能成功,并不全凭它自身的优势,大半乃是利用了观众在解读中存在的某些局限,比如“思维定势”及其“惯性”等等。为了便于对此命题的阐述,我们有必要先来理清以下几点:影视是通过镜头来描绘人物的,作者借助拍摄角度和景别的控制对观众视线形成制约,实现框架的封闭性特征;画框又具有开放性,其画外空间需经由观众的想象来补充。影像由若干个镜头连接起来叙述故事,镜头排列的先后顺序是既定的,人们观看影像也许不知不觉中就“被迫”接受了镜头因组接所传达的信息,其中包含着作者的意图。
什么是思维、思维定势及惯性思维?按心理学教科书的定义,思维是在表象、概念的基础上进行分析、综合、判断、推理等认识活动的过程。思维是人类特有的一种精神活动,是从社会实践中产生的。所谓思维定势,就是按照积累的思维活动经验教训和已有的思维规律,在反复使用中所形成的比较稳定的、定型化了的思维。惯性本是物理学词汇,这里借用它的比喻义。惯性思维指人习惯性地因循以前的思路思考问题,仿佛物体运动的惯性。惯性思维常会造成思考中存有某些盲点,且缺少创新或改变的可能性。
画框内外“引导暗示”
数年前,笔者曾在北京卫视节目中见某主持人介绍自己健身锻炼的经历,他还展示经过两周训练后的成果……只见他右手握拳弯曲前臂,接着镜头是个大特写:半个侧脸,洋洋得意的眼神,右上臂凸起的肌肉。嘿,果然了得!正让人惊诧不已……约莫过了三五秒钟大特写镜头慢慢拉开,他身后出现一个人,此人正在优雅地摆着P0se……主持人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健身教练。哈哈,原来他借教练一条胳膊在显摆!这段搞笑的小花絮,给人印象深刻,在“逗你一乐”之余也留下某些思考,笔者曾多次在影视教学中引用分析:观众不在现场,所有信息通过镜头获取,镜头的设计、编排又暗含着影视编导“引导”的谋略。观众的思维“被引导”不由自主形成相应的定势,因而步入“误区”,不假思索便以为炫耀的肌肉(局部)就是他握拳曲臂的延续。“引导”事实上成了“误导”,这正是它“作假”得以成功的关键所在。一直到拉镜头突如其来出现教练,观众才“哦,原来如此!”编导在这里“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于是幽默效果油然而生。
画面框架在创造一个画内空间的同时,也创造了一个未见的画外空间,画框为各物体提供了空间“坐标”,观众在视觉心理上的参与使它得以开放,因此画框之外任由想象。摄像师利用对景别的控制,有意将某些参与表现的人或物安排在画外,与画面内部的人物形成呼应,从而将镜头设计的“想法”借助观众的思维进行延伸而得以实现。从这个意义来说,无论“作假不作假”,利用画框空间的封闭与开放特性来完成作品的表现,正是影视艺术独特的学司。
国外某品牌香水的广告创意新颖而前卫——钻石项链、黄金手链乃至高档衣裙都可以扔掉,唯独身上的香水是我真实的奢华。精巧的创意需要精美的画面来表现,这条广告片的镜头设计值得我们欣赏:
一组镜头台到好处地切分不同景别并巧妙组接,暗示画框内外的联系,引导观众想象和联想,手段十分高明……表达的意思明明白白,镜头暴露把握分寸。给你看的恰如其分适当得体,不给看的安排在画外,任由你自己去想象。镜头不折不扣兑现了广告创意,顺理成章地展现美感意韵,又不失格调高雅、品位上乘。笔者以为:似这般含蓄委婉的视觉表现,玩的才叫“艺术含量”。
情节为据“移花接木”
画面反映人物事件发展变化的脉络,让观众确信所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其核心在于事件本身。镜头按情节的需求来安排就合乎逻辑,也符合人们认知的普遍规律,以此为据,就为影视镜头的组接提供了无限的自由度。简而言之,人物活动只要于事件进展讲得通,逻辑上合理,便可以“移花接木”。
张艺谋在某次电视访谈中说过一个小故事:当年拍电影《一个都不能少》时有个小花絮,其中一场戏是:电视台播放的节目里,代课老师寻找辍学孩子张慧科,已经找了三天还没找到……这孩子看到电视,哭了。生活中张慧科这小演员是个顽皮好动的楞小子,成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大约属于“打死也不哭”的那种,可是“戏”里要他哭呀,怎么办?导演组就动脑筋想办法,他们了解到张慧科有个三岁的小妹妹,十分可爱,他平日最爱逗她玩。小演员拍戏每个星期放一次假回家,别人放假,偏找个理由不放他!连着一个月没让回,他特别想念小妹妹。导演组此时又悄悄派人去他家拍来小妹妹的录像镜头,一切准备就绪,让张慧科看片子同时实录他的反应,楞小子一看到心中日夜想念的小妹妹,哭了……原来哭的不是同一回事!
景别安排“以假乱真”
画面表述的内涵由于得到观众想象的介入,从而显得更加五彩缤纷精彩纷呈。观众的想象是基于:对不同景别中人物活动及其相互位置关系的既定认识,这种认识受到镜头排列的影响,人们通常按照自身固有的经验去思维、想象、推测、判断,因而可能带有一定的主观倾向和思维惯性。利用观众的这种“思维惯性”,采取不同景别的镜头来切换组接,是影视艺术创作的特有手段,这也为“作假”创造了条件,提供了视觉心理的可行性。
影视剧摄制中有时安排替身演员,凡是不出现(或看不清)人物面部的镜头便可由替身来以假乱真。反过来说,替身的镜头不暴露(或尽可能不让观众得以看清)他(她)的脸。据笔者所知,许多编导和有经验的摄像师玩起这类“作假”来,简直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具体办法数不胜数,比如在拍摄角度、光线处理、景别切分、动作设计上都可“略施小计”。然后镜头排列组合先真后假、有真有假、真真假假……人们接受信息往往又“先入为主”形成思维定势并以此惯性延伸,于是“承前启后”自然而然信以为真……
电影《卧虎藏龙》10年前曾荣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其中有多场精彩的武打戏让观众大饱眼福,大家也许记忆犹新。这部电影中许多武打场景是由替身演员出演的,应当说替身演员功不可没。
首都体育学院教师,功夫影后李凤梅小姐——她是章子怡武术动作的替身演员——在央视的访谈节目中,她说得又实在又俏皮:替身嘛,咱们干的就是“不要脸”的活。
拍摄角度“瞒天过海”
还有“作假”的高招:利用拍摄角度将对主体表现产生干扰(或破坏)的,以及不必让观众看到的人、物排斥于画框之外。换句话说,观众视线受到拍摄角度的限制,无法看到全貌。这样编导便可避实就虚、暗藏玄机(或金蝉脱壳,或偷梁换柱)再借助演员的表演,动作表情装扮得活灵活现,于是假戏得以瞒天过海。
例如新版《红楼梦》里宝玉挨打那场戏,据“解梦红楼”花絮揭秘:小演员被按在板凳上,家丁一把扯下他的裤子,露出那肉鼓鼓的小屁股(这镜头没露他脸,理论上不排除也可能用替身)而后,他仅上半身在板凳上趴着,双脚落地……观众只见小宝玉脸痛苦几乎垂死挣扎,再加上贾老爹痛下杀手的架势……那挨板子的“屁股”竟是海绵垫子做的“替身”。(玩了调包计,由垫子“李代桃僵”,观众又被“忽悠”了一把)也许观众明知这是在装模作样不可能真打,却依然感觉饶有趣味,兴趣在:怎样作的假,假得像不像……
影视“作假”方法许许多多,根本道理就一条:利用观众认知、思维、想象上的某些局限,而又充分发挥自身表现手段的优势……这正是影视艺术的魅力所在。因此,值得我们深入探究、开拓创新,设计出更多精彩的“作假”妙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