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陨落如此沉重,风口浪尖上的“驴行”警醒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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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浪漫派对,一对驴友鸳鸯
  
  今年25岁的阳娟在重庆市江北区一家大型百货公司工作。2008年3月的一天,阳娟的一位好友动员她到野外漂流探险。听完好友口若悬河的动员,阳娟仍然对漂流的安全表示担心。“你真是个娇娇女,你没听说过驴友吗?这是户外运动的时尚代名词,置身其中有你想不到的刺激。”阳娟半信半疑地加入了好友所在的驴友圈。
  第一次报名参加活动的阳娟弄清了驴友圈的潜规则:会费按AA制分担,驴友大多是未曾谋面的未婚青年,活动组织者大多是资深驴友。没过几天,她便和十多个驴友来到重庆郊区的一个景点漂流。虽然阳娟平常不爱运动,但一到山水一色的野外就感到异常兴奋。
  晚上,组织者在驻地抽签玩派对,阳娟被一位高个子男孩抽中,他叫柳成。当两人合唱《知心爱人》时,全场响起一浪接一浪的喝彩声。柳成告诉她,他大学毕业后在一家通信公司做销售主管,为缓解工作压力,经常参加驴友活动。
  回城后,阳娟与柳成确立了恋爱关系。今年春节,阳娟将柳成带回老家认亲,两人商定明年春节结婚。
  2009年6月30日,一个名为超哥的驴友在重庆“驴友空间网”发帖召集“7月10号-7月12号万州潭獐峡溯溪”活动。帖子中介绍道:“潭獐峡,万州有名的风景地,一般游人去的都是已开发出来的上半程,而最美的风景在游人罕至的下半程地缝峡至海螺峡。此行真正精华部分应数第二天要穿越的地缝峡和海螺峡,峡深,水幽,有二十多个深潭像珍珠般镶嵌在峡中。”看到组织者信心百倍的推广和驴友积极响应的跟帖,阳娟心动了。她主动打电话向男友征求意见。柳成兴奋地说:“正好我有假期,咱们一起到野外玩一回。”不到3天时问,便有35名驴友报名参加。经过商议,驴友们将驴行时问定在7月10日。大家按照规则,缴齐AA制费用(每人220元),每人还购买了价值10万元的人身意外保险。
  
  在风口浪尖舞蹈,生命礼让何其悲壮
  
  2009年7月11上午10时许,驴友们抵达潭獐峡地缝峡“一线天”。为玩得尽兴,驴友们请来当地一位村民当向导。第二天下午两点钟左右,驴友们进入地缝峡“一线天”徒步探险。一路上,欢快的笑声在山野回荡。他们全然没在意天空突起的乌云,暴雨将至。
  “这里还没有对游人开放,马上要下暴雨了,河水涨起来特别快,请大家不要走下去,太危险了。”下午3时许,熟悉本地气候变化的村民卢延双正在谷底钓鱼,看着一大队人马从谷底经过,他善意地给每个驴友提醒,然而,有说有笑的驴友们对他的建议并没当回事。因为熟悉路程,来自万州区的驴友“烟花”走在最前而,领队超哥断后,年近60的何小华夫妇相伴走在队伍的中间。就在这时,地缝峡邻近的万州区地宝乡和云阳县泥溪乡突降暴雨,在不长的时间内,两地分别降雨达24毫米和35.9毫米,陡峭山势迅速汇聚降雨,导致山洪暴发,看似平静的峡谷顿时变得狰狞恐怖。顷刻间,狭窄的河谷像漏斗细窄的尾端,激增的雨水迅速汇集,如管涌般喷奔而下。刚刚开始漂流的驴友们,惊慌失措地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有的已不见踪影,情势万分危急!
  坐在救生圈上的阳娟隐约听到喊声,转身正要问个究竟,却看见两米高的巨浪夹杂着泥沙从柳成背后袭来。站在水中的柳成套着救生圈赶忙向阳娟落水的方向游去。但一浪高过一浪的山洪淹没了柳成的大半个身子,怎么也游不到阳娟的身边。
  身高臂长的柳成用力向阳娟游动,但处在回水区的柳成怎么也摆脱不了洪水的围困,刚挪动半个身子,又被山洪打回去。“柳成,你别过来,你自己先到安全地方再想办法。”柳成仍一次次尝试着接近阳娟,当他快要接近她时,又一个急浪打来,柳成无助地被卷入水窟之中。就在那一刹那,柳成纵身跃起。“阳娟,接住!”柳成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救生圈抛向阳娟。阳娟惊魂未定地接住救生圈,然后死死地箍住。当她回过头来看柳成时,他早已没了踪影。阳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当她用力向前游动时,一个巨浪又将她冲出几米远。一来二去,阳娟已是声嘶力竭,筋疲力尽。
  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山洪一浪高过一浪。无助的阳娟又开始呼喊柳成,却被山洪的呼啸声淹没。绝境中,阳娟牢牢抓住救生圈,听天由命。这时,阳娟感觉身后有硬物砸向自己的身子,她用手一摸,是一根木棍。阳娟使尽力气抓住木棍顶在胸前向岸边跋涉。
  5米、2米、1米……阳娟借助木棍和救生圈的力量终于抵达岸边。望着浑浊翻滚的河水,阳娟焦急呼唤柳成的名字,山谷中回应着洪水的怒吼,阳娟呆坐在岸边失声痛哭。
  眼见洪水卷着巨浪再次袭来,一位叫“草民”的驴友快步从山上冲下来,拽着阳娟往山上跑。“草民”告诉阳娟,他是抓住一根岩石边垂吊的一根藤蔓,小心翼翼地向峭壁爬行30多米才得以脱险。阳娟心底又升腾起一丝希望:“说不定柳成像你一样早已爬到山上避险,我们一起找吧!”阳娟和“草民”不顾一切地爬向半山腰,正好遇见惊魂未定的“小张哥”。劫后重逢,大家相拥而泣,他们不敢相信35名驴友被瞬间冲散,失去联系。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暴雨仍一阵紧似一阵,3个人感到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小张哥”提醒说,山洪过后必有垮山和岩崩的危险,咱们要想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尽早转移到安全地带。
  阳娟和“草民”的衣物早已被洪水冲走。好在“小张哥”把腰包系在身上,掏出手机却没有信号。“往高处走,说不定有信号”。“小张哥”心急火燎地举着手机往山上攀爬,来到一棵大树下,“小张哥”冒着危险爬上大树,终于接到一点信号,他赶忙打电话报警:“我们在潭獐峡,被山洪所困,请救命!”这句话后,手机便没有了信号。
  为寻找更多的幸存者,他们3人拖着虚弱的身子一边喊一边上山搜索。“有人吗?听到请回答!”进山搜索半小时后,他们终于听见一阵急促地呻吟。“快来!有人活着。”在一个岩洞里,一位女驴友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血流不止。经仔细查看,受伤驴友右腿裂开一条大口子。“小张哥”赶忙拉出腰包里的纱布和绷带进行包扎。在他们的呼喊和鼓励声中,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被淋成落汤鸡的驴友,眼泪夺眶而出。她回忆说,山洪来袭时,她正在爬山,好几次被山洪冲走,她顺势捡起一根木棍艰难前行,快到半山腰时,从山上掉下一块石头,她躲闪不及砸在右腿上。为尽快避险,她一步一挪地爬向一个岩洞,随后便昏迷过去。
  突发的变故,相同的遭遇,大家的心揪得紧紧的,在幸庆自己脱险的同时,更为其他驴友担忧。“草民”回忆说,当时参加漂流的将近二十人,有的人可能还没下水就遇上洪水,这部分驴友逃生的可能性较大。但他同时看到,有7人上了一只小木船,在巨浪的冲击下,木船被掀翻,7人全部落水,他们肯定有危险。听到“草民”的分析,阳娟伤心欲绝。当听说柳成在生死一刻将救生圈抛向阳娟后,驴友们甚是感动,他们默默祈祷好人一定有好报,希望他绝地逢生。
  结果是残酷的。经过4天4夜的搜救,先后找到16 名幸存者,15人死亡,4人失踪。柳成再也没有回来。
  
  洪魔撕开爱的裂缝,无尽的悔限永远的牵挂
  
  7月12日上午,阳娟被送往当地医院住院观察。浑身的伤痛加上惊吓过度,阳娟昏迷了大半天。她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问起柳成的下落,工作人员含泪摇头。阳娟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怎么也不愿意配合治疗。在场人既为阳娟的情绪担心,又为她的遭遇叹息。
  “柳成生死时刻的生命礼让,就是让你好好活下来,”阳娟的亲友鼓励她说,“如果柳成在九泉之下看见你这么脆弱,他怎么瞑目……”阳娟含泪点头,答应积极治疗,但心里的牵挂和悲伤却让她欲罢不能。
  7月17日,阳娟回到家里。看着那副装帧精美的照片,阳娟悲从中来。那是他们第一次驴行漂流时的合照。柳成敞开胸怀将一脸幸福的阳娟揽在怀里。阳娟站在相框下面,呆呆地凝望着曾经的嫣然笑意。要在往常,她总要与柳成先不厌其烦地欣赏那副极具美感的照片之后,才挽手下厨做饭。她记得驴行前的晚上,柳成将她揽在怀里深情地问:“我们这场驴行之恋既浪漫又传奇,不管你遇到何种险境,我都要全力为你分担,哪怕付出……”阳娟赶忙将柳成的嘴堵上,不让他说不吉利的话。没想到,柳成不经意的表白竟变成残酷的现实。
  如果时光能倒流,阳娟绝不会贸然成行。想起一班驴友连天气变化都懒得关注,甚至连老农的友好提醒都置之不理,她觉得自己太傻,太单纯了。她在博客里写道:“柳成去了遥远的地方。他会永远快乐旅行,再也没有羁绊和牵挂。他将永远踏足雪山,畅游江海,远行沙漠。但孤独的我如何承受这份生命的礼让……”
  看着网友对这次遇险事件的评论,阳娟很感动。比如如何规范驴行制度,保障驴友安全等是相关部门亟待解决的问题。大自然的威力不应漠视,人的生命更应尊重。但她对网友关于“穿着吊带去驴行”的说法感到气愤。她说,他们驴行的准备比较充分,虽然从照片上看有驴友穿吊带,那是衣服被洪水卷走后的窘迫场面,并非网友说的那样他们连外出探险的基本常识都没有。阳娟不愿看到网友对他们毫无根据的指责,甚至谩骂。让逝者安息,让生者好好活着吧。
  如今,阳娟在亲人和朋友的鼓励下慢慢调整心态。她表示,她将好好照顾柳成的父母,延续柳成对她深深的爱恋。
  
  本刊爱心叮咛——“驴友”早知道
  
  精心准备,谨小慎微
  每次户外活动之前,召集人应做好充分的准备,了解线路情况,细心考虑各种可能性,并将这些信息告知给每一位队员。对行进的每一步,每一个细节,每一座山峰和沟壑,都不可掉以轻心。此外,长途旅行之前要做身体检查。器材的安全事关重大,尤其是登山、攀岩、探洞及极限运动。驾车出行,要检查车况。即使普通的野外活动,哪怕背包带断裂也是无穷的麻烦。户外生存、户外救助也是户外运动爱好者必须要学习掌握的知识技能,危难之中,既可救人,也可自保。
  
  拒绝冒险行为
  户外运动一定要把风险降到最低,不鼓励冒险行为。地形复杂时要探明路而后行动,迷路时要原路返回。行动中不得超越领头队员,不得落后于守尾队员,不得擅自脱队离队,小组活动必须3人以上行动。驾车出行,车队必须保持队形。对有风险的行动,要做适当的培训。要做好活动前的练习与学习,队员要不断提高自己户外运动、应急避险、野外生存的技能。如果碰到难以克服的困难以及意外情况,要及时调整计划乃至放弃。
  
  要注意天气状况
  天气恶劣在一些极端的环境下是十分危险的。即使在通常的环境中,遇到恶劣天气,对装备水平薄弱的新队员们,还是会造成伤害。因此,要关注出行的天气,在高原地带,更要时刻关注天气变化,避免风险。
  
  要避免发生性侵害的可能性
  户外运动中保护女性权利要受到高度重视。宿营时,必须由女性自主优先决定住房和帐篷的安排。提倡异性之间分住,不是万不得已,不得安排女队员与不熟悉的异性队员合用帐篷或房间。
  
  发生意外要及时救助
  户外运动中一旦出现意外或导致受伤等情况发生,队员有义务尽一切努力救助,领队应当机立断,找寻援助,指挥救助。
  
  办理好保险
  户外运动中,风险无处不在,出行之前队员要自行购买好保险。如系俱乐部组织的长途远征,组织者要提醒队员购买保险之事,并为队员代为办理保险相关手续。
  
  责编 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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