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粮食银行当义工

来源 :海外星云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essicaGu45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第一次知道美国有“粮食银行”这个机构,源于小儿子的幼儿园老师。那一年的圣诞节前夕,她对家长们说:“如果大家想送给老师圣诞节礼物,就请以我们的名义捐给粮食银行(Food Bal3k)一张支票……”
  美国的粮食银行是给穷人免费发放食物的,本地小城居民都安居乐业,没想到也有需要救济的人,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小城的粮食银行在一个古老的教堂的地下室,一侧是个很大的储存室,另一侧是像超级市场一样的食物摆放区,开了一个大窗口用以发放食物,中间是大走廊,两边的桌子上放着面包甜点还有各种免费物品。
  粮食银行的东西都是免费的,但是来领取的人自己并不可以随便拿,只有走廊大桌子上的东西才可随便取。各式面包和饭后甜点都放在外面,原本可以随便拿,后来发现有人拿了送人,就改为限量,但是个人自取,拿多少全凭自律。
  什么样的人可以来领取食物呢?
  美国的现行穷人标准是这么定的:一个人的年收入低于1.6245万美元,两口之家的年收入低于2.1855万美元,3口之家的年收入低于2.7465万美元,4口之家的年收入低于3.3075万美元。在美国,对于穷人的救助主要来自于政府,而粮食银行、救世军等组织则属于民间的非营利慈善组织,是对穷人救助的另一种补充。
  第一次到粮食银行领食物者必须填写申请表,告知家庭的基本信息,包括收入。其中一点比较严格,就是来人必须是本地居民,其他地区的居民要到当地的粮食银行登记。
  我们小城的人口一共不到5000人,登记领取食物的家庭将近200户,一般每个周三都会接待五六十户人家。
  来领取食物的人都要在登记本上签字,根据家庭人数领取不同颜色的卡片,然后就坐在那里排队等候;卡片的颜色对应着不同的供应标准,义工按照标准来发放食物。
  
  ●管理系统
  
  粮食银行有自己的管理系统,食物的来源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民间捐助,还有就是食品企业以及当地的各个大型超市的捐助。比如货物的包装盒被压扁了,就不好卖了,商店就会捐给粮食银行;还有快过保质期的面包蛋糕等,也都会捐出来。
  粮食银行的核心人员主要负责在储存室检查食物保存期以及分类。尤其在过节前后,当地的学校、教会、童子军等机构会送来大量的食品,有些人家翻箱倒柜把几年前买的东西都捐来了,根本没考虑有些东西可能过期了,这时工作人员就得一样样地检查,确保食品安全。
  也因为义捐来自各地,我们每次发放的东西种类都不同,有时某类食品严重缺货,负责人就会到上级粮食银行或者超级市场去买。超级市场会给一些折扣,而到上级单位去,是以大纸箱为单位来买的,交20美元随便装,装满为止。我每次上货时看到来货是压得紧紧的大纸箱,就知道“领导”又去买东西了。
  
  ●被整惨了
  
  我第一次跨进粮食银行的大门,负责人领着我里外转了一圈,把我介绍给义工后,她就回去,忙了。屋里的义工都在忙着发放食物,我两眼一抹黑,站在那儿不知能干点什么。
  义工两人一组,一人在窗口接待,一人负责取货——她们称之为“runner”(跑腿的),看了几分钟,有一个人问我要不要顶替她当“runner”,我琢磨着这活简单,就点头说好。
  没想到,两个多小时下来累惨了,因为食物的名称实在太多,例如一位领食物的人要求一盒意大利面“Linguine”,我拉长脖子仰着头在意大利面条的货架上来回巡视,才发现意大利面条(Pasta)各种宽度各种形状的都有不同的名称,窗口的人没法子只好自己走过来拿起来给我看:Linguine原来是一种细面条。第二个人说她要Ziti,我又蒙了。Ziti是管状的,还有Tripolini那就是小花状的,Angel Hair是最细的面条……
  第一天做完义工回家,我倒在沙发上就昏睡过去了;第二周又是这样。后来做熟了之后,东西认得差不多了,里外的规矩、“潜规则”大概也都有了基本了解,人一放松,就没有那么累了。
  
  ●众生百态
  
  来领取免费食品的人千姿百态,看久了很耐人寻味。有的人失业了,还没有找到工作。所以临时来拿些食物贴补家里生活;有的人身有残疾或者重病在身,无法工作,全靠政府救济生活;还有的人身强力壮,精神正常,正当壮年,不知为什么也会长年累月地领救济。
  要知道,美国人推祟个人奋斗,所谓的美国梦就是靠个人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在这样的文化里会把接受社会救济当作是一件比较羞耻的事情。坐在那儿等着叫号时他们大多数人都是默默无语地低头坐着,感觉应该是不大好受的。所以我们义工的态度都特别诚恳,特别友好,很怕碰触到对方的自尊心和敏感处。
  我曾遇到一件尴尬事,那天窗口来了一个女人,我看到她就愣了一下,她好像是小儿子幼儿园同班同学的妈妈,可她一直都不看我,回避和我的视线相碰。后来送孩子上学时见面,她依然把我当空气,从来没有和我对视过。尴尬了几个星期之后,一次到幼儿园去,上了楼我发现把给孩子们带的零食忘在车上了,正好她坐在边上,我主动叫住她,请她帮我看一下儿子,她点点头,我回来后很真诚地谢了她。从那以后,在粮食银行里我也主动跟她说话,她也和我有说有笑起来,后来他们全家还来参加了我儿子的生日聚会。
  粮食银行的气氛总是比较平和的,义工们经常和来领食物的人开玩笑,互相调侃,调节气氛,唯一一次听到争吵声,是从大门口传来的。
  那是个十几岁的大男孩,气愤地拉着他的父亲的胳膊,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们家里有食物!你缺食物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父亲小声地解释着,儿子又大声说:“你回去,我不会进这里的,打死我都不会进这里的!”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父亲一个人进来了,满脸的沮丧和难堪。后来负责登记的人告诉我们,这个父亲失业好一阵子,失业金也领完了,不得不开始申请救济,同时也来粮食银行领取食物,而他的儿子很不理解。这个父亲后来终于重新找到工作。他每两周发一次工资,发了工资就到粮食银行来送一张支票,面额都是100元。他说,他困难的时候,在这里得到了很多帮助,现在有能力了,也希望能够尽点力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这个人,让我深深感受到,什么叫“施比受有福”。
  还有个中年妇女,打扮得利利索索,头发一丝不乱,各种首饰佩戴整齐,画着精致的妆,她一来我们就知道“慢活”来了,因为她十分认真。比如告诉她说今天的果酱有草莓酱和葡萄酱,果酱分jam、jelly、spread等几种不同的口感类型,她会一个一个问清楚,然后再问是什么牌子、什么包装,玻璃瓶还是塑料瓶……。听完我们介绍的当天所有的果酱种类后,她手托下巴踌躇一会儿,然后说:“实际上我只喜欢吃某某牌子的什么型号的某种果酱,没有就算了。”所有的东西都要这样过一遍,她宁缺毋滥,最后往往只选了几样东西带回去。而且她的姿态就像是在高级餐馆里点菜一样,优雅高贵。
  
  ●潜规则
  
  前文提到,粮食银行里有“潜规则”,例如很多人会带着小孩一起来取食物,粮食银行里的婴儿奶粉可以随便拿,不限量,为的就是保证无论家庭条件如何,小宝宝们都能够吃饱。另外还有婴儿尿布、小孩的牙刷牙膏、给小孩添加的辅食等,都可以随意领取。
  粮食银行的人也属于社会工作者的范畴,所以自然就是一些政府管理机构的“耳目”。义工们会观察父母和孩子之间的互动,如果发现有任何“家暴”的蛛丝马迹,例如父母对孩子态度恶劣,就要马上报告儿童保护部门,由该部门社工定期拜访,观察孩子的状态。
  有一次,有个年轻女人带着两岁多的小孩来,她非常烦躁,对孩子很没有耐心。领完食物以后,负责人事的玛丽把她请到一旁,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回答说:“我烦透了,简直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这个孩子都要把我闹疯了,我有时都有股冲动想杀了他!”玛丽一听,立即回办公桌抄了一串电话号码,跟她说,你现在就打电话去看医生,否则,我就打电话给儿童保护组织。
  她乖乖地当场打了电话,医生的办公室约她第二天就去。凡是从这里介绍去的,都是免费看病的,由政府买单。后来,她定期看医生,吃药,也可以控制住情绪了,所以孩子还是跟着她,没有被带走。
  还有一个女人,来领食物的时候脸上、身上经常是带着伤的。义工“不经意”地问她一句,她都说是摔倒。但是有一次她的一只眼睛完全黑了,怎么看都是被一拳打在上面造成的,玛丽就把她请到了办公室里聊聊。
  她说了实话:她老公酗酒,喝醉了之后有时控制不住自己,会跟她动手。她自己的意思是她能够处理这件事,不希望别人插手,更不希望警察介入,所以粮食银行的人还是尊重了她个人的意愿,没有去上报。
其他文献
身穿做工讲究的手绘衬衣,佐科威这位颇具魅力的印尼政治家讲述道:“我最喜欢科隆的凉爽天气。16年前我首次参加科隆家具展。”佐科威回忆起他那家具商生涯的起步阶段,显得平易近人,朴素亲切,甚至有点腼腆。人们倾听他的讲述,甚至忘了他就是印度目前最具权势的人物。  佐科威在还未宣誓就职前,还前往了雅加达商业区的一个地铁工地看望建筑工人。他视察机关、贫民窟或建筑工地,并不事先打招呼,而这是他的特点。他希望实地
伦敦:不可思议的伦敦一间房(A Room for London)是光影建筑科技公司(Living Architecture)接受预订的一个卧室木头“小船”,它栖息在泰晤士河上,你可以在上面看到无与伦比的城市风光。船上有个小厨房,里面有大卫·梅勒(David Mellor)牌餐具,还有个图书馆,里面放着以旅游为主题的图书(包括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的《黑暗之心》[Heart o
3岁Q妹边叫边笑、边疯狂“骑马”,几度从Rody上摔下来,大人吓出一身汗,她倒开心得很。其实Rody可不只是玩具而已。小朋友原本就还在学习如何使用与控制肌肉的阶段,而这正是Rody诞生的最初目的。  耐骑 好可爱  1984年,专门制造健身球的意大利LEDRAPLASTIC SPA公司决定打造一款儿童健身器材,不但能训练平衡感和协调性,甚至可以帮助在体能上有障碍的孩子们;而为了让使用者开心,当然外
“我的个性里一直都有秦子奇”   说邱泽之前几乎消失在台湾,他反驳:“今年内,有150小时的电视剧在两岸上演。”任性、逞强、压抑过的不服输,淡淡写在脸上。   30岁的他,有18年都在打排球,被教练揍了多年,有一些玩心没得释放,童年期的邱泽,仿佛停伫在他成年男子的体内。他玩赛车,光是形容第一次上场肾上腺素就飙高,他认:“危险!也怕!”但就是爱。   过去老是不得善终的感情,也没击败他。“我会
去年8月初,我终于有机会到中国大陆旅游。  抵达北京时,旅馆经理建议我一定要到“慕田峪”登长城。隔天一大早,草草解决早餐就拦了车直接前往。爬了一小段上坡后,到达入口处买票,等待缆车载我上去。在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下,历史课本上的巍巍宏伟长城就矗立在上方不远处,但此时背后另一个不在课本上的场面却牢牢吸引住我的注意力。  “55 dollars, too much”“45?”“45 no good, 50
东京调布市的工作室里,举目所见全是妖怪模型、面具,以及各式授权商品,像是个小型的妖怪世界,高龄89岁的水木茂正调皮扮着鬼脸说着:“就算眼睛看不到,这些东西(妖怪)是有意识的真实存在着。”水木茂曾在NHK《水木茂的真实》中形容自己是“跟妖怪一起住的男人”,从小开始听帮佣的鬼婆婆讲妖怪故事长大,妖怪对水木茂而言,肯定是这世界最熟悉的存在。   失去左臂   如同他帮水木茂纪念馆所提的字:“年轻人,放
大学毕业那年,父亲因生意失败而负债累累,挛盈慧就开始帮父亲还债。6年前,已经是台湾知各有线电视台节且导演的她,为了彻底摆脱贫穷,从一辆小“发财车”开始创业,人生从此有了新的起点。    春寒料峭,尤其是到了夜间,让人只想钻进温暖的被窝避寒。但是,就在台北内湖区一处山脚边,看来本该是偏僻又冷清的街道上,却有间连招牌都没有挂上的店面,不时飘出阵阵鲜甜香味,丝毫未受寒流影响,反而气候越是冷冽,人声越是鼎
我们是一对中美混血双胞胎,今年15岁,在洛杉矶实验中学读十年级。我们生长在美中文化结合的家庭里,我们想写一篇“中国妈、美国爸”的文章有好久了。  面对早期教育   妈妈在我们两岁刚刚会说话时,就举起了识字卡教我们认字了。日后,我们才知道当时爸爸是不同意的,他觉得妈妈在开玩笑。爸爸说,大部分的美国人不习惯在5岁前就开始让孩子学习或阅读。就是上了幼儿园,也还是觉得太早开始学习英文字母,认为这样做会让
果园中,一伙反政府武装的人指着地下的一个洞口告诉我:“有时候,一家子人就藏在洞里保平安。”  我们是在叙利亚北部,前线地区之一。耳边,是起伏错落、震耳欲聋的战争声。  通往地洞的台阶陡峭不平。民兵说,这是罗马时代的地下墓室。  我们举着手电、小心翼翼地往前凑,希望能看清楚这个遗弃的洞穴。我们立刻发现,洞里根本不是空的!7双小眼睛也在紧紧地盯着我们!  7个男孩儿静悄悄地坐在这个潮湿阴暗的地洞中,脸
位于伦敦博物馆街上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