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攻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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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暴力对决,“成功”收官
  那一天,我发火了,当众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似乎达到了“杀一儆百”的效果,心中暗自窃喜。
  “作业几次不交,上课讲话,屡教不改,像什么样子!”我的右手重重地拍打在讲台上,左手紧攥着话筒,心中怒火蹭蹭直上,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她,声色俱厉地说道。但此时的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直了腰板,写满了不服的脸完全可以与天花板平行。面对如此高傲的回击,我心中的底气泄了一半。
  我的右手不自然地从讲台上挪开,只因站在讲台上还有“一览众山小”的优势,才让我挤出了这句绝杀的话语:“下了课到我办公室来!”。
  她坐在倒数第二排,离我足有6,7米远,眼睛就那样气势汹汹地瞪着,那双圆滚滚的眼球,仿佛就要从眼眶里跳跃出来,冲到讲台上和我一决高下。整个班上顿时肃静下来,仿佛时间静止,人被定格,偌大的教室,只剩下我与她的眼神对决,发出强烈的“滋滋”电流声。
  班上安静下来了,她也不再讲话了,整节课“秩序井然”,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下课后,我还为自己在课堂上的威严感到欣喜,教师的威严果然奏效。我回到办公室,准备了一肚子要训斥说教的话,等待着她来灰溜溜地跑来认错。
  第一个课间过去了,我想她是因为其他老师拖堂没时间过来;中午过去了,我想是因为吃饭耽搁了;一整个下午过去了,学生都放学回家了,还是不见她的踪影,我心中的怒火又一次被点燃,心中想到:我叫你来找我居然敢不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行,那之后我都不理你,在教室无视你的存在,不批改你的作业,到时候受不起冷落的你,自然会跑到办公室来主动承认错误,那时,我再新帐旧账一起算。
  于是,第二天我上课的时候,我故意阴阳怪调地说道:“有些同学很了不起啊,老师叫她来办公室也不来,行啊,那以后就再也不要来了。”班上学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似乎都听出了话里的冷嘲热讽,暗箭伤人。我瞟了她一眼,她只是低着头,而我,若无其事地继续上我的课。从那节课后,她再也没有在语文课上说过一句话,有了她的“身先士卒”,班里再也没有谁敢来“冲锋陷阵”,上课讲话的人少了,也没有不交作业的了,或许大家都被我的威严震慑到了吧,我喜出望外,得意洋洋。
  冷暴力PK,铩羽而归
  话及此,和大家介绍介绍这位敢于和老师作斗争的“巾帼”。她叫SR,是我们班上相貌出众的女生,在班上的人气很高,在课堂上,总能找到和她打“长途电话”的人,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以她为中心的“朋友圈”,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她必须亲自@一下别人。再加上她有几次作业都没交,不是说忘记带了就是忘记有语文作业了,对于她的种种迹象,我总是抱着一颗宽容的心,对她一忍再忍,并在课间的时候,总是会提醒她下次一定要交作业,在课堂上不要讲话等等。可是,那天,她三番五次不交作业,在课堂上更加“肆无忌惮”,屡教不改的模样,让我这个有些黔驴技穷和年轻气盛的新老师,终于在课堂上对她大发雷霆。
  从此,在我“热战”取胜后,我和她进入了“冷战”阶段。在此阶段,在课间的时候,我还是和其他学生聊得不亦乐乎,但每每靠近她的时候,我都故意板着脸径直向别的学生走去;在课堂上巡视学生时,我总是会俯下身子去看每个学生的书本,但只要到她的那个座位的时候,我总是跳过不看,躲避和她的眼神交流。在语文课上,她开始变得安分、收敛起来,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冷战”策略沾沾自喜。但就在我认为我要胜利的时候,一次偶然的相遇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作为一位教师的挫败感,也让我意识到,无论是热暴力还是冷暴力,终究无法对抗这个年龄阶段自尊心极强的青少年。
  我在学生时代就是近视眼,在不带眼镜的情况下,对5米外的人或物总是会模模糊糊。但那个下午的课间,迎面向我走来了一位女生,我太了解这个女生的外形特点了,即使是在7,8米远的地方,我的眼睛一眼就抓住了她——SR。“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细长的走廊上,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她就只有向我“俯首称臣”的份吧,我心中大喜,等待着她主动认错。谁知那一瞬间,我被震撼到了,依稀记得当时我的心在颤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僵硬地站在走廊上,呆若木鸡。
  她从我身边若无其事地走过,眼睛直视前方,仿佛周围一切与她无关的事物都经过她目光扫荡后过滤而出,而我,她的语文老师,很不幸地也被过滤。她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毫不犹豫地走了。
  我坚信,她分明是看到了我的,就凭我这个资深近视眼都认出了她,她怎么可能看不到我呢?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故意对我视而不见。我的心在颤抖,并不是因为幻想照进现实的残酷,而是我瞬间意识到,我深深地伤害了一个要强的少女的自尊心,而她的回击不是大胆地向我宣战,而是采取了“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冷暴力。在课堂上的不言不语,不是向我的热暴力屈服,而是向我发起了更大的挑战,自此,我亲手关闭了一位学生的心灵之门。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学过教育心理学的人知道,这个年龄阶段的学生,本来就是自尊心强、好面子,我当众训斥她,已经让她颜面扫地,而我却没能及时找她谈心,已经埋下了隐患;再加上之后刻意地回避她,冷落她,简直就是在已经受伤的心灵上撒盐,雪上加霜啊。毋庸置疑,我的热暴力的收效只是我自己臆想的海市蜃楼,而冷暴力的实施,更是阻碍我和她之间的一堵无法翻越的高墙。
  于是,我决定,放下教师的身段,主动出击,争取攻下SR这冷若冰霜的心灵之城。
  心灵疗养战,步步为营
  曾经有首广为传唱的歌曲,其中有句经典歌词为“受伤的心,找不到解药,怎么愈合。”因此,面对受了内伤的SR,我必须寻找一剂良方,对症下药。而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好的解药,就是要让伤害她自尊心的我,重新给予她爱的呵护;让我热情澎湃的心,温暖她快要冰凉的心。但怎样才能做到顺其自然而不矫揉造作呢?正当我纠结的时候,一个良好的时机正悄然向我走来——圣诞节。
  我决定在圣诞节这天,借着给全班同学发祝福短信的契机,主动联系她。这时期的她肯定会对我竖起一道心灵防线,会特别的敏感,所以,我必须小心谨慎。对于她的短信,我是小心翼翼地拼字,生怕哪个字说错了,使情况更糟。于是,就这么翻来覆去地修改了好几次,总算是确定下来了:   “小S同学,圣诞快乐哦!老师一直认为你是一个长得漂亮,很有个性、很有主见的女孩,老师挺喜欢的。之前,老师可能对你的学习盯得太紧,让你无法适从了;所以之后老师想看看你自主学习的情况怎样,首先从课堂纪律来说,你有了很大的转变,老师很开心;但因为你几次没交作业,不知你近期的语文学习状况怎样呢?”
  说实话,当时我的内心是紧张的,好像是向别人表白一般,心“噔噔”跳动,十分不安的等待着另一边的回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给其他学生发的短信纷纷有了回应,唯独没有她的。我开始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会不会没看到?还是故意不回?或是不知该怎么回?我反复看了我发出去的这条短信,一字一顿的念着,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啊。过了5分钟,10分钟,还是没有回应,我终于按捺不住了,索性把电话拨过去,问个究竟。“嘟——嘟——”突然有了回应,只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多么残酷的现实啊,短短的一句话,却感觉自己被宣判了无期徒刑一般。
  正当我纠结着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响了,手机屏幕上终于出现了那串我期待的号码,我心里像是中了彩票一样高兴。我的手不听使唤地滑开手机,上面写着:
  “老师,圣诞快乐!”
  我拿着手机,激动万分,这几个字在我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我还再一次确认了是不是SR的号码。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给我吃了定心丸,我这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起码她迈出了自我世界的第一步。可是,可是,我该如何回复她呢?怎么样才能让我们的对话进行下去的?她虽然回复了我,但就我提到的学习上的问题,她并没有做回应。于是,我试探性地给她回了一条:
  “近来看你在课堂上认真了许多,学得不错吧?”我盯着手机在等待。
  “不是很好,作业上的题目有些在课上没听到,不会做,所以就没交作业”。
  哈哈,既然她主动提到作业问题上了,我就顺水推舟,趁热打铁,说道:“上课效率还是很重要的吧,这样吧,这两天课间的时候,我去找你,把课堂上强调的几个问题再和你讲讲,然后你再把欠着的作业补上,行吧?”
  “好的。”
  哎,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今晚,我已经重新敲开了那孩子的心灵之城的门,重新收复这块旧山河也应该指日可待了吧。当然,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以心换心:势如破竹
  圣诞节的短信,让SR对我敞开了心灵之门,但接下来能不能豁然开朗,还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果我想要真正走进SR的心灵之城,就必须以真心换真心。于是,每次课前,我总会对SR多关注几分。现在的女孩,都喜欢追求时尚,都很爱美,也都喜欢听别人的赞美。之前我就说过,SR在我们班是相貌出众的女生,只有一有机会,我总是会毫不吝啬地去赞美她,以博得她的好感。而在课堂上,我也时不时地与她进行眼神交流,在巡视的时候,也会特意强调她要做笔记;在课后,为了避免她忘记写作业,我还通过短信的方式,提醒她要完成哪些作业并记得带到学校。渐渐的,我们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她开始对我绽放由衷的微笑。
  后来,她主动提出要到第二排坐,而通过我对她们平时的了解,她到第二排坐的很大原因是那个位置的同桌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当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很气愤,心想:才几天啊,又原形毕露了,真亏了我还对你抱着一丝的幻想。我心中之火再次点燃,而正当我准备义正词严地拒绝她的时候,SR诚恳地说道:“老师,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话的,我会更认真的学习的。”看着她这双真诚而又坚定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我的心又软了,于是,我决定相信她一次,答应她的请求,但我也提出了我的要求作为君子协定。“好,老师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老师一个要求,就是如果在课堂上被我看到你上课讲话超过三次,那你自动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其实,答应这个请求是有一定风险的,但这是建立我和SR彼此信任的一次机会,如果要SR真正对我敞开心扉,那彼此的信任就是基础中的基础,因此,我决定做这个尝试。当然,我也不是打无准备之仗,我决定从SR的同桌DM下手,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倘若DM不和她“苟合”,她恐怕也孤掌难鸣。我又开始把关注度分了一部分在DM身上。DM一直以来都比较认真,加之在课间我有意地接触、联络感情和在课堂上几次表扬和引导,DM完完全全成为了上课积极的好学生,而我玩笑式地给DM下达任务,要求她要监督好SR,要管理好SR,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以DM来带动SR,以DM“管理”SR,SR在课堂上不但不讲话,还主动举手回答问题,那真是历史性的转折啊。这样的转变,让我十分欣慰,也让我明白,孩子们的思想都是单纯的,心灵都是纯真的,倒是我们这些成年人,在社会的熏染下,往往把思想复杂化。我们应该选择去相信自己的学生,而不是充满着怀疑。
  就这样,SR逐渐走出了那个冰封的城,终于破茧成蝶,转变为上课积极、按时完成作业、对老师主动问好的学生。而我也通过以心换心,重新赢得了她的“芳心”。
  通过这次事件,让SR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学生,也让我这个年轻的教师得到了成长。年轻的我,缺乏经验,面对问题学生的“屡教不改”,往往会束手无策、黔驴技穷,加上年轻气盛、做事冲动,往往会造成意想不到的恶果。孩子这时期的自尊心强,和他们正面冲突,只会让事情更糟。我们要学会耐心的引导,冷静沉着应对,向有经验的教师请教。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于学生,要以心换心,信任学生。苏霍姆林斯基说过:“如果每个孩子的喜悦和苦恼都敲打着你的心,引起你的思考、关怀和担心,那你就勇敢地选择崇高的教师工作作为自己的职业吧,你在其中能找到创造的喜悦。”确实,我发现,我用我的真心,换来了学生对我的承诺,换来了学生的转变,换来了学生的心灵,我乐在其中,乐此不疲。
  (责任编辑:王庆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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