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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的洪浩,最初以丝网作品《藏经》系列引起关注,与他的同班同学刘炜、方力钧同属“新生代”和“后八九”,作品被大英博物馆、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收藏。然而从1998年起,他转换媒介,做起了“照片”。他用“照片”称其作品以区别于他上学时热衷于的“摄影”。
八十年代中期,洪浩开始“玩摄影”的兴趣在于寻找现实中偶然与巧合的瞬间凝固所造就的视觉异象。他随时随地背着相机,装着黑白胶卷,决定他按动快门的是布列松式的摄影感。同时他还尝试一些“实验”摄影,如用广角镜头与超大范围的景深将自己的手和长城拍在一起,名为《牵》等等。后来他厌倦了这种拍摄方式和结果,直到他“对作品中观念的确立以及体现的准确性有了某种认识”,才又拿起相机。
1998年的《北京》系列是个开始,被洪浩揽入镜头的是北京九十年代竖起的摩天大楼。这组照片看上去似乎会被归为建筑摄影,但显然又对这一门类的美学规范置之不理。由于近距离的拍摄,这些玻璃幕墙的雄霸姿态令人产生被挤
压的紧张感,这是洪浩对都市生存空间的描述,也是他对身边这个日新月异的环境关注的开始。在其后的作品中洪浩便以不同的身份出没于我们的生活中,时而是观者,时而是被聚焦的人物。
在《Hello,Mr.Hong》、《请Mr.Hong进入》、《Mr.Hong时常在拱形屋檐下等候阳光》这组照片中洪浩把自己装扮成一个令人艳羡的成功人士,出现在媒体广告宣传里常见的奢华堂皇的场景中,每张照片里他都保持着一手托腮,一手放在摊开的厚厚的精装书上的姿势。像《皇帝新装》的童话一样,Mr.Hong是当代商业文化给人们指引的一个美好的幻景,洪浩就是那个说真话的小孩,但他并不直接地说出来,而是用滑稽的模仿来达到反讽的效果。从《Mr.Hong》到《Mr.Gnoh》,镜头拉近了,背景被略掉了,你看到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洪浩。在《Yes,I‘mGnoh》、《我所认识的Mr.Gnoh》里,姓氏Hong的字母顺序被颠倒成无法发音的Gnoh,如同这张让人无法确定的脸,“这样的中西结合是企图描述文化判断的有趣尴尬”。
作为一个敏感的观者,洪浩又找到了新的观察方法,他巧妙地借用宋代名画《清明上河图》的形式和意境,拍摄了公元二十世纪末京城的全景式照片。城市景观是由两条线路延展开来:中轴线和长安街,这两条线纵横交错,前者是古之龙脉,后者是今之北京的象征,由此京都的概貌得以窥之。洪浩用不同的方法做了七部《清明上河图》,如NO.4和NO.5是直接把照片按《清明上河图》原图的长度拼接成长卷;NO.1是把古画截成片段,与所拍摄的照片一一并置对照;NO.7是将古画的复制品做背景,把拍摄的街头快照,抑或从杂志上剪下的人物粘贴上去,古今的“小人物”各自为政,构成非常有趣的错位和对比。如果细心一点,你会在这些小人中找到洪浩自己;NO.2是在汽车里拍摄的,有意表现乘车游览的视角,多了后视镜里的反射,也给作品叠进了更多的含义。这七张图有的做成长卷,有的做成册页,最长的达十二米。
《清明上河图》里洪浩这个不露面的导游,在《游京指南》里现身出来,穿着中式衣服,手举小旗,在惊奇而微笑着的外国游客中自信地伸出手臂。这里洪浩提出的是关于文化交流的问题,在他看来,文化交流同旅游一样,导游者指给游客看的东西正是游客希望看到的,而当下东西方之间的文化交流不也是这种最表面化的选择和接受吗。
洪浩的照片大多使用了电脑合成和拼接完成,他最新创作了一组《东西》,索性直接把实物放在平板扫描仪上扫描,然后在电脑里把这几百件小“东西”密密地摆放在一起,所有的东西都跟实物大小一样,最后占满整个127×210cm的空间。这些东西大到方便饭盒、CD盒、塑胶手套,小到一片药、一个瓜子仁都是洪浩的个人所有物,它们散布在房子的各个角落,被主人使用着、触摸着,每一件都是这个时代的产品,同时本身又构成了生存环境的一部分,这正是洪浩自恋般展览个人“东西”的出发点。
乍看洪浩的作品感觉跳跃性很大,从拍摄内容到方法完全不一样,但是对于洪浩来说,这些照片都是他对于所处环境关注的结果。比较一下他最初的纯摄影,虽然那时他只是游走于现实生活中,不导演、不干涉、不摆布,但是呈现出的是迥异于日常的心理映像,指向某种与具体的现实毫无关联的怪异、荒诞、疏离的存在体验。而后来的"照片"是在拍之前已经主观虚设好了某种情境,但针对的是身边发生的事情,及由此带来的问题和感受。洪浩的转变,伴随的是整个当代艺术的视野向日常化生活转移,尽管持着批判的文化姿态,但说话的方式却是轻松、通俗和幽默的。
游京指南
游京指南
Mr·Hong时常在拱形屋檐下等候阳光
东西
Mr·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