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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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噩耗


  我二十六岁之前的人生是很美好的。直到有一天,我在办公室复印的时候忽然晕倒。
  醒过来后我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样了。负责检查的医生对我说,我患有家族遗传性的血液病。如无意外,三到五年我就会告别这个世界。而最令我痛不欲生的是,这期间,我还不能中断服药。
  谁会料得到我的人生也会经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呢?
  由于父母早亡,我的积蓄根本不够支付昂贵的进口药,不到两个月,我银行户头的钱都几乎花光。更雪上加霜的是,公司竟然决定在这个时候开除我。
  无论我怎样保证我的病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质量,但我的哀求只是换来同情,却扭转不了局势。
  双重打击之下,我终于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那段时间我满脑子都想着如何用一种体面的方法自杀。
  有一次,我无意中逛到了郊外一个别墅区,我看见一栋别墅的小花园里种着家乡的荆花,开得很灿烂。我感伤后闪出一个念头:在荆花树下自杀,既浪漫又有意义。
  但是我的计划被一个忽然出现的男人给破坏了。他夺去了我手上早就准备好的安眠药。我以为他会责怪我弄脏他的地方,没想到这个叫陈楠的男人静静地听完我的身世后,反而安慰我,说人生再短都是有价值的,如果我不反对,他愿意出钱买我剩下的时间。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二奶、小三之类的字眼,而陈楠一副成熟稳重的打扮,我相信他是结婚的人,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虽然我穷,但我有原则,我绝对不做那种事情。
  陈楠笑了。他说他之前也只是试探我,他对陌生人一向有所保留。但听我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我是信得过的人选。他没想过要我做情人,只不过是让我去照顾他年迈的父亲,陈老先生。
  人在绝望的时候,就算抓住一根稻草也会将它当成救生圈。何况陈楠很慷慨,他给我的价钱不低。
  当然,他能够出这么高的价钱并不是无缘无故的,陈老先生是个生意人,家境殷实,但称不上大富。
  他的妻子生下两对双胞胎儿子之后就病逝了。大的一对双胞胎搬出去自立门户,小的一对就跟着陈老先生。
  陈楠就是大哥,有个患有自闭症的弟弟。陈老先生虽然目前看起来中气十足,但医生早跟他们几兄弟暗中说过,老先生的健康只是表象,他随时都会离开。
  令几兄弟不安的是,陈老先生一直没有立下书面的遗嘱。陈老先生在台湾生活的大哥,三十几年前给他在北京买过两块地,如今市值估计过亿。
  这份遗产就是陈楠安排我在陈老先生身边服侍的原因。据陈楠估计,以陈老先生的性格,应该会在临终的时候才会对遗产有所交代,所以照顾陈老先生的身边人,很有可能最后会成为遗嘱的见证人。
  而口头遗嘱能成立,需要两个以上的见证人。我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问:“除了我是不是另外一个人也是你安排的?”
  陈楠摇摇头,说陈老先生身边的另一个老工人,贴身跟了他几十年,老工人外表看似壮健,实质耳朵已有点背,为怕陈家人嫌弃,他一直隐瞒着,这个小秘密是陈楠有一次无意之中发现的。
  我明白了,这样说来,老工人很容易摆平,那另外一个人的话就等同遗嘱,而这个人是谁就非常关键。
  我听完之后很佩服陈楠,他聪明,懂得利用一个人生几乎走到尽头的女人做遗嘱见证,因为遗产分配不均的时候通常都会打官司,但就算以后其他人想追究,我也已经不在世上,死无对证。
  不过我不喜欢他,他城府太深。幸好我虽然受命于陈楠,但为避免别人怀疑,我搬进陈家后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

2.爱情


  很快,我就习惯了在陈家的生活。除了在白天要寸步不离陈老先生外,我的工作其实是很轻松的,这也让我有机会发掘很多秘密。
  比如我发现陈楠和妻子蓝英感情很不好,只是碍于陈老先生的传统思想不敢离婚。
  两个人是貌合神离,经常一入夜就各自去偷欢,有一次我上楼去收衣服,无意中就撞破陈楠的好事。陈楠居然带女人回来鬼混,我经过他的房间时,听到一些很沉重暧昧的喘息,起初我以为房里的女人是蓝英,但我记起蓝英早上已经出差了,我头脑顿时一热,下意识往窗子里一瞧,这一下就把我弄得脸红耳热,他们竟然没拉窗帘……
  我急匆匆地走下楼回到房间,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平静。但过后又觉得有些伤感,有钱人的家庭多数都是这样尔虞我诈的,在这个家里唯一让我感到温暖的人就是陈楠那个患有自闭症的弟弟陈开。
  他为人沉默难以接近,我身边也从来没有人谈论过他,我只知道他患有轻微的自闭症,不爱理人,但有几次,我被蓝英故意刁难,半夜睡不着,坐在窗前偷偷哭泣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荆花树下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我,我认出他是陈开。他虽然没有走近我,但他始终默默地关注着我。
  有一次,陈楠不知什么时候闪进我的房间,手里捏着一只白金戒指。
  “你最近为什么不和我说话?”陈楠的口气有些埋怨。
  我明白他的心思,他讨好我只不过是想拉拢我,到时在遗嘱见证的时候,说一些于他有利的话。
  我当然不会那么笨去拆穿他的心思,我也不会拒绝到手的礼物。我接过去,还很听话地将戒指戴在了手上。
  陈楠却误会了,他马上就将一只手搂住我的腰,还趁机咬住我的嘴唇。我又慌又乱,想叫,又怕惊动屋子里的人。就在我左右為难的时候,一个花瓶砸在了陈楠头上,花瓶虽小,却是烤瓷的,陈楠捂着不断冒血的头走了出去。我这才看到站在房间里,面无表情,手里却紧捏着花瓶的陈开。
  我心有余悸,一时忘形就扑进了他怀里。他却毫无表情地推开我,转身离开。

3.伪证

  自此之后,我开始关注陈开,但可惜他对我始终无动于衷,就算我穿着最漂亮的裙子在他面前走过,他都是那副冷冰冰的嘴脸。
  有一晚我实在忍不住了,趁着夜深人静,我踮着脚尖悄悄摸到了陈开的房间。他就住在二楼。
  我只想在门外静静倾听一下他睡觉的呼吸声,我就满足了。可是那晚天气很热,他不关门,隔着一丈左右的距离,月光下我看见了他赤裸的上半身,结实的胸膛此起彼伏,我的脚像是被一条绳牵着,情不自禁地就走了进去……
  那一夜之后,我偷偷地趁着晨光溜回了房间。陈开没给我任何承诺,但我相信,他不是个始乱终弃的男人,既然他肯要了我,那就意味着我们的关系与众不同。
  虽然陈开在家里无权无势,又有病,但陈老先生最疼陈开,如果他将那两块北京的地皮留给陈开,我们有了钱,就可以找更好的医生,买更好的药物医治,就算我和他在一起只是一年、一个月,我都愿意。
  我将枕头压在脸上,有些自私地想,就算陈老先生的遗嘱不是将地皮留给他,但以我现今特殊而微妙的身份,我也可以扭转乾坤。
  陈楠看中我的,不就是这一点吗?就算作假见证,但三五年后我已经魂魄归西,谁还会追究真假?
  但陈楠似乎在我脸上看出了端倪,他好几晚都借故经过我房间偷窥我在不在房里,有一次我还听到他在问煮饭阿姨我平时在家的时候有没有和陈开走得很近。
  我心里非常焦急,陈楠是个老狐狸,他一定是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一旦他发现我有异心,他一定会把我赶出陈家,到时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幸好很快就到了中秋,大家心情都似乎很好,陈老先生还破天荒地多吃了点月饼。
  中秋过后的第三天,全家人上班的上班,睡觉的睡觉。下午在花园里乘凉的时候,陈老先生说胸口有点闷,我就让一直陪他的老工人进房帮他拿点保心安油来涂。
  不料老工人才一转身,老先生就捂着胸口从轮椅上滚到了草地上,他口袋里的小瓶子也随之掉到了我脚下,我知道这是医生交代过老先生随身带的救命药,老先生的心脏一向都有点问题。
  我有些慌张地倒出一颗药丸打算喂到老先生嘴里,但我看着手心里白色的药丸,心里忽然跳出一个念头:如果老先生因此而长眠不醒,没人会怀疑他的死。只要他走了,或者一切都会提前完结。
  我咬了咬牙,紧紧捏着那颗药丸,老先生挣扎了不到一分钟,慢慢就失去了知觉。我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于是赶快将老先生搀到我身上,将耳朵递到他面前假装倾听,一边听一边点头。
  陈家四个儿子赶回来的时候,老先生已经断气了。
  在法庭上,作为遗嘱见证人的我,“如实”将陈老先生的临终吩咐说了出来。老工人出于对陈老先生的尊重,默许了我的话。
  北京那两块地,陈老先生留给了陈开,他所有的现金和不动产由四兄弟平分。
  我看见,庭下陈楠的眼神像杀人似的一直逼视着我,如果不是蓝英按着他,他已经向我扑过来了。他失态地大声吼我,指证我说谎。可是没人会信他,因为我与这份遗嘱根本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利益关系,所以法官并不采纳他的指证。
  一切都很顺利,我完成了我遗嘱见证人的身份。从此,我与陈楠再无相干,可以重新开始。我非常兴奋地回到陈家,却发现我的行李被打包放在花园的大门口。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时,陈楠从里面幸灾乐祸地笑着走出来,我猜测肯定是他的所为,我不以为然地要走进去找陈开。陈楠却拦住了我,他说这些行李是陈开拿出来的。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陈开不可能这么对我。”
  陈楠不屑地笑了。
  他告诉了我一个大家都知道,但只有我蒙在鼓里的秘密:陈开其实是个杀人犯。
  十年前他失手杀了被他怀疑是红杏出墙的老婆,他的自闭症,也是在监狱里落下的。那之后,他再没相信过女人,不仅如此,他还很讨厌女人,所以陈家上下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我无声地捂住嘴,想哭,却哭不出来。如果陈楠没说谎,那么我和他之间的那些温情或者都只是我一个人幻想出来的。
  那个深情托付的夜晚,只是他的生理反应,那些默默的注视,只不过是出于同情。因为我的弱小而产生的同情。他根本没喜欢过我,从头到尾都没有。
  我重新回到我的出租屋,半个月后,我发现月经迟迟没来,我买了早孕纸测试,证实我怀了孕。
  我又惊又喜,我觉得这对于我是生命的延续,我想告诉陈开,告诉他我为他所做的一切让他负上父亲的责任。
  我相信没有男人不疼爱自己的亲骨肉,可是我没能见到陈开,在半路上,我就被一辆车撞飞了。
  肇事司机第一时间就逃离了现场,我醒来后,模糊记得那个司机的样子很熟,像在哪里见过,但我想了很久,都想不起来。
  我怀疑是陈楠的报复,但无憑无据,我不能告他。我失去了唯一可以改变我后半生的东西,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心有不甘!但其他不能如愿以偿的人何尝不是呢?
  我只好隐忍,在残余的人生里咀嚼着苦果,回忆那些貌似甜蜜但实质冷酷的片段,慢慢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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