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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素有社会之癌之称的黑社会组织越来越疯狂地扩散着,它侵害着社会肌体,吮吸社会的血液,膨胀着自己的黑色帝国。为了有效地治理黑社会,尽管各国政府和人民动用了各种手段,还是收效甚微。我们只有认清了这个癌细胞的基因病理,才能找到治理良方。通过对经典的案例“瓦拉奇专案”的研究,我们发现真正的黑社会组织是具有政权性质的准公共组织,他们以暴力强权建立起了自己的统治,形成了一个既隐蔽又封闭、既独立又完善的地下社会。
关键词:黑手党;科沙·诺斯卓;政治属性;反社会组织
中图分类号:C913.8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3-291X(2010)08-0246-04
一、组织概况
1963年9月9日,庄严的美国参议院大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站在了证人席上,他叫约瑟夫·迈可·瓦拉奇,时年59岁,是美国意大利黑手党的一个最下层“兵士”,他向全世界掀开美国的黑手党真面目。这时人们才知道,在繁荣发达的美国还有一个庞大的黑社会组织,它叫黑手党,意大利语为“科沙·诺斯卓”(英语直译“我们的事业”),20世纪初叶开始在美国飞速发展,其下有20多个家族,或称集团。在纽约有五大家族,计有成员2000余人,他们垄断经营着毒品、赌场、高利贷、地下彩票、黑市汽油、黑市酒、劳工工会等非法产业。这个组织仅高利贷和毒品年纯收入即各有几十亿美元,再加上其他,每年的纯收入是百亿美元以上。他们杀人劫货,对抗政府,目无法纪。面对这个神秘而又狰狞的怪物,人们瞠目结舌之后开始反思: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二、组织的结构——严密的官僚体系
“科沙·诺斯卓”内部组织严密、纪律严格,形成了一个独立而特殊社会体系。
(一)最高权力机构——“老板委员会”。“一个由9至12名老板组成的‘委员会’或‘董事会’统筹全国性的运作并协调各家族之间的事务。”。科沙·诺斯卓是由多个家族组成的黑手党社会,家族的最高长官就称老板。这个‘老板委员会’由各个家族的一把手组成。性质是议行合一的最高权力机构(没有专门的执行机构,议事与执行合为一体)。拥有重大事项的最终决策权,是整个组织的政治中心。其职权为:(1)决定召开全国性的代表大会;(2)协调处理家族之间的重大纠纷;(3)决定法官团的组成和运作规矩;(4)确定各个家族的老板、二老板;(5)制定家族的组织结构及编制;(6)制定禁律。禁律如:“背叛‘科沙·诺斯卓’,杀无赦;与其他成员的妻子有染,杀无赦。”等。
(二)最高执行长官——老板的老板。1931年前,该组织设有老板的老板(Boss ofBosses),即大老板一职。1931年后被委员会取代了。委员会名义上不设委员长之类总头目,可事实上,整个组织总会有一个牵头的总老板,就像董事长,又兼了总经理。这个人就是事实上的大老板,无冕之王。大老板有权组织召开全局性的会议、委员会会议,决策全局性的事项。由于家族老板典型的“有枪就是草头王”,而且都是自已打下的天下,大老板往往是凭实力产生,而非老板委员会的选举或任命,老板委员会对其的制约能力是有限的。大老板往往专权,先斩后奏,或斩而不奏。如为了权利斗争,往往先杀人再找说法。萨尔瓦多“政变”上台后就曾废除了委员会,自任大老板,还搞了个“登基庆典”,帖子发往全国各地,其宴会票高价出卖。应者云集,礼金无数。萨还大胆地进行了很多改革。无论是公开的大老板(公然宣称)还是实际上的(承认委员会,却执掌着实际上的权力),都有绝对的权力,集议、政、军、法大权于一体。大老板配有“宫廷卫队”,同时还分享全部家族的财富。权力的顶峰也是斗争的顶点, “宫廷政变” 时有发生,担任这个角色的老板善终者少,不是被内部政变干掉,就是被“卖”给警察,牢狱终生。瓦拉奇时代的各家族二老板以上的共18人,1931年前的10人中9人被内部谋杀,而大老板竟无一善终。
(三)最高司法机构——法官团。当时的法官团一共六人,纽约的五个家族和新泽西州的诺瓦克家族各出一人。决策的方式是票决,实行简单多数原则。“如果最后的裁决出现平局,任何一位老板都可以出面投一票。”各家族推出的法官都代表着本家族的利益,所以,都是选的本族的有威望的能人。法官审判在“公堂”进行。“公堂”并不是固定的,有时是在都市餐馆包一个豪华包间,有时是在乡村会议厅里。审判采用诉辩模式,有内部律师出庭支持。内部律师也需聘用和付费。内部成员的诉求需通过其家族组织向法官团“起诉”。一般而言,重要人物的处罚需经法官团审理确定,处理一个老板级的人物,只有老板委员会有权“起诉”。法官团受理的范围很宽,民事、刑事、纪律都在其中,如离婚裁决。法官团的裁决是绝对效率的,一审终审,无条件地执行。裁决的依据就是并不严密的内部“口头章程”,定案也须基本的证据。家族的老板维克多谋杀了一个纵队长,夺取了他的妻子,按说是杀无赦之罪,但却因干的巧妙,大家心知肚明,却奈他不何。总体来说,对于无成文法可依、规范也不完善的法庭,就只能按他们的“公道”“正理”裁断了。审判是无刑事和民事之分的,其判决都只有两种结果,非杀既罚(经济处理)。所有的审判活动都是不收费的。其判决的执行主要是当事人自动实施的。当然,一旦拒不执行,将遭众怒,后果严重。
(四)最核心的组织——家族或称集团。全美国有20个以上的家族,而纽约只有五个。家族是“科沙·诺斯卓”中最重要的实体性组织,既是本族的行政权力中心,又是暴力权力的中心,独立掌管一片区域,因而是军(暴力)政合一的集权组织。一个家族有老板、二老板正副两个头目。下设若干个纵队,每个纵队又有若干个队,其头目分别为纵队长和队长,其下的每个成员都分属不同的队长领导,相互之间联系是单线的。其纵队和队都是军政一体、平战结合的层级组织,既具有军事权(实施暴力)又具有行政权(管理本队成员的经营、家庭、纪律等全部事务),平时各做各的“生意”,号令一下,随即组织起来投入战斗。“家族”是他们的习惯称呼,实际上此时的它已不再是由同一个族姓的人组成了。“家族”的真正内涵是:大家都是一个“鲜血结成的家庭,” 具有一种同生共死的结义情结。家族的姓氏随着老板姓氏的变更而变更。而老板的交替,显得比封建的家天下更为民主一些,如卡里亚诺家族的老板到1952年因健康的原因离任后,由季坦诺·路琪赛接任,即改称“路琪赛家族”;露其亚诺家族老板“查理·露其亚诺”因被追捕流亡意大利,二老板维克多·靳诺万斯“便接任老板之职”;后来维克多·靳诺万斯因被警方传讯,只身逃往意大利,家族的第一纵队长弗兰克·科斯蒂罗临时接任老板之职。其职权的交接是有一定民主和规矩的。
(五)最严厉的控制——完整的衔级。其构成分为中心层和外围层。中心层,正式成员以上的,必须是纯正血统的意大利人。包括大老板、老板、二老板、纵队长、队长和兵士六个层级。而兵士中也分三六九等,有的兵士可以直接接受老板的调遣,有的兵士可以自已接单做买卖,有的只能听命于队长。外围层可以有其他族裔,如犹太人、黑人、爱尔兰人、波多黎各人、法兰西人、英国人等。他们只在外围接收一些街头生意,和协助兵士们执行一些“合同”(杀人的指令)。成员的加入十分严格,血统不纯的不要,家庭不清的不要(如家庭中有警察等政府官员)。同时,还要经受严格的考验。考验如通过最下级的兵士给一些合同(兵士接后交给他们执行),有时故意安排其干掉自己的近亲属,以考验对组织的忠诚。一旦通过考验,就要参加一个的效忠仪式。仪式由纵队长以上人物参加,老板亲自主持,正式为其命名绰号,并指定一位教父。在其面前摆放一枪一刀后,老板会将纸团塞进新成员的手心并点燃,新成员将火球在两个手心间颠来颠去,直到化为灰烬。然后是老板领誓,再就是将每人扣扳机的手指划破,老板宣布“这鲜血将我们结成一个家庭”,并告知“一些帮中的礼节和规矩” ,特别是禁律。成员从一个家族到另一个家族,需经老板级头目批准。安那斯塔西亚家族的二老板 “因涉嫌在发展新成员时收受贿赂——出售科沙诺斯卓资格,”而被杀无赦。
三、组织的功能——暴力强权下的治理
“科沙·诺斯卓”执行着完整的政治权能,使黑社会组织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法统。
(一)政治管理职能
有阶级就会有政治。黑手党内部也是由多阶层组成的一个复杂的社会体系,当然就形成了权利之争,从而形成了黑手党所独有的政治。“科沙·诺斯卓”首先履行着组织的政治管理职能。这个职能体现在:(1)对外交往。主要是对政府的关系处理、与其他黑社会组织的关系处理、与社会经济组织及其他团体的关系处理。“科沙·诺斯卓”中没有专门的组织经营对外关系,并且这项工作在他们的各层级中都占有十分重要的分量。对政府关系,主要是拉拢控制,使其为我所用。“露琪亚诺”家族的“维克多向墨索里尼政权捐款25万美元,并因此而被授予荣誉勋章”。利用放高利贷的方式,将纽约市水电委员会的“简蒙·马可斯”陷于债务泥沼,成了他们的“上层走狗”。纵队长弗兰克“收买贿赂政府官员的本领堪称一绝,他甚至可以周旋于相互对立的政敌之间”;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州长一上任,他就将“20%的吃角子机器利润送给了新任的州长” ;“他曾暗地里资助托马斯·奥雷利竞争纽约州最高法院院长,不知道警方已经监听了他的电话,结果被媒体大曝光。”(2)组织暴力。通过严密的层级结构,建立了有组织的暴力系统,通过严酷的禁律和血腥的思想驯化,使组织成员成了令行禁止的杀人机器。这架杀人机器成了贯彻其统治者意图的最后武器、最强权的力量。黑手党对外的攻击能力和对内的排除异己能力是十分惊人的,只要组织一声令下,纵你远在异国他乡,躲在监狱高墙之内,毙命也只在朝夕之间。(3)控制政局。对于这个暴力起家的社会,内部的争权夺利,往往引起的是血腥的屠杀。但内乱不符合所有成员的利益。他们通过建立较为规范的老板选任机制,严格的衔级升迁机制,以及权利范围的划分,一定程度上使内部权利的交替具有稳定性。特别是“老板委员会”的设置,对帮派间权利的平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组织层级之间专制式的管理,也确保了组织的控制力。(4)内部司法。法官团是其司法制度的核心,律师制度是其最重的司法救济途径,禁律和规矩是其司法的最重要规范。尽管这些规范都是口头的,但由于简便易记,成员们都会烂熟于心。瓦拉奇说“你一不小心就踩到指不定谁的地盘上了。我的意思是,这家伙可能会抢了那家伙的生意,那小子又可能拉走这小子的客人。所以必须得有非常严格的‘禁手律’。”矛盾是无可避免的,因而组织的禁手律规定:“一个成员绝对不允许对另一个成员动手”。成员间的争端只能通过内部司法审理解决。
(二)经济管理职能
作为一个组织,“科沙·诺斯卓”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经济体,并不直接进行经营活动。但组织的成员却从事着黑市经营。为了确保成员的利益,组织履行着一定程度的经济管理职能。这种职能主要是宏观的。体现在:(1)调控经营范围。主要是划定经营的地域范围和行业范围。他们将美国各州划分为家族控制区域(即某一家族独享)和开放区域(即任何家族都可以在这些区域拥有人马或开设生意)。如一个外号“洋蓟王”的二老板,垄断了全纽约的洋蓟经销,别的家族不得介入。当时纽约的码头全是安那斯塔西亚家族老板阿尔伯特的。组织还规定成员不得经营的禁止范围,如曾经因为毒品风险太大,禁止成员经营,但后来因其利润太高,逐步被破除了。(2)进行计划许可。如纽约市的角子机都是违法的,但他们却操控着庞大的地下赌博的角子机市场。成员必须申请,经家族老板批准,并准许机器台数。凡是取得许可的机器上都会“有一种特殊的贴花标记,而且贴花的颜色定期更换。”否则,“不仅会被黑帮砸了,警察也会找你的麻烦。”(3)提供中介服务和经营支持。系统有相当完善的金融等中介系统,瓦拉奇在经营高利贷中出现了资金不足,找到中介以10%的中等利率接待,获得了支持。黑市汽油盛行时,内部有完善的收、转、销汽油票体系。二战时,政府为汽油紧缺焦头烂额,黑手党成员却可以随时从内部购得并贩卖。毒品经营更是有严密的供销链。瓦拉奇概叹道“这种生意太需要有像‘科沙·诺斯卓’这样的组织了”。(4)财政税收。成员以上的每人每月向家族缴纳25美元的人头税。
(三)成员保障职能
“科沙·诺斯卓”对内部成员也承担着生存保障的“社会职能”,以维持组织人力资源。(1)降低法律风险的保障。收买和控制司法官员是他们降低法律追究风险的重要措施;对外的信息封锁是他们降低法律风险的主要措施。他们用最严厉的处罚,封杀任何信息外露的机会。凡是警方的“线人”,都会遭“杀无赦”。他们有相当发达的情报网,查获叛逆的能力很强。“瓦拉奇一生中先后12次被捕——从来没敢透露过半点有关‘科沙·诺斯卓’的情报。”当瓦拉奇成了黑手党的追杀对象,而且他认为自已纯属冤枉,是组织先背叛了自已,为求与政府合作以保命时,才斗胆供述。只到这时警方才知道有个“科沙”的黑手党组织在美国疯狂了几十年。成员们具有很高的反侦查技巧,时刻反窃听、反追捕,以至于1931年该组织内部暴发了长达一年多死伤百余人的“卡索兰蒙战争”,警方竟一无所知。制造诉讼障碍是他们控制法律风险的又一绝招。万一某一成员落网,他们就会通过谋杀证人、威逼当事人、利诱律师等方式制造诉讼障碍。涉及黑手党的很多案件往往因关键证人、受害者本人法庭上突然翻供,或离奇失踪,罪犯被无罪释放,警方一筹莫展。(2)家族生活的保障。人头税“用于其成员被捕后聘请律师和赡养家属”。每个家族每年都会有几十万美元的意外事件发生后的家属生活的“保险金”。(3)基本生活保障。组织努力地为各个成员找到生财之道。如果成员“失业”,老板们会想法解决其生存。禁酒令废除后,有200余成员失业,老板就组织他们干起了最原始的娼馆妓院生意,保证了他们的基本的生活。
四、组织的性质——政权性质的独立社会
至此,我们可以对“科沙·诺斯卓”这个黑社会组织的性质归纳如下:
1.从经济性质上看,属于俱乐部产品。布坎南认为有一种介入公共产品和私人之间的产品,它只对付费成员开放,具有产权上的排他性和消费上的非对抗性,这种产品性质就叫俱乐部产品。产权的排他性是指,其产权是由一定的成员所共有,“其成员必须具有某种资格,并遵守俱乐部规则”。非对抗性是指一个会员对俱乐部物品的消费不会影响或减少其他会员对同一物品的消费。“科沙·诺斯卓”的成员入会要经过严格的考验,并接受组织的义务,特别的是要严格遵守组织的规则。每个成员都要纳税和无报酬地接受组织的合同。只要成为了该组织的一员,每个成员都会享受到组织的服务。瓦拉奇说,“像我们这样在大街上混的主儿,没有个组织是真不行”。
2.从组织形态来看,具有政权组织的性质。“科沙·诺斯卓”是一个靠暴力强制建立起的对其成员进行管理并提供服务的组织,其本身并不是一个经济实体,其运行要靠成员的上缴来保障。正如瓦拉奇所言,“‘科沙·诺斯卓’太庞大了,它的地盘远远超出了美国,它整个就是一个‘第二政府’”。其政权结构是联邦式的。这里的邦,就是各个家族。“科沙·诺斯卓”就是联邦的中央组织。组织的经济行为源于成员个体,经营主体是各个分散成员的相对独立的自主行为。也就是说,经济主体的产权是私人的。组织为成员的私人产权运行提供保护和支持。 “当国家成为惟一合法的暴力拥有者之后,契约强制实施的职能便从契约当事人剥离出去。”契约的实施是以强制能力为依托的,由于“科沙·诺斯卓”近乎恐怖的强制能力,使其组织内的黑市经济行为具有了高效率。
3.从法制形态上来看,拥有相对独立的法统。他们有自己的司法机构,有自己的规则体系,如禁律、章程、规矩等。还有很多自己的潜规则。他们的法制从思想到原则到制度都是与国家正统的法制大相庭径。但是这套法统效力只在成员内部之间。布莱克认为,“法律的变化与其他社会控制成反比”。由于“科沙·诺斯卓”具有近乎血腥的内部法统,使其具有超强的自我控制能力,因此正统的国家法律对他们而言变得十分虚弱,几乎被排斥在外。即使内部成员相互残杀,也很少报警并诉诸正统法律,而是求助于内部法统的力量。
4.从社会形态来看,是反社会性的亚文化群体。他们有自已的主流思想:名称“我们的事业”(也可以译为“我们的行动”),表明他们在为自已的理想而奋斗。成员入会宣誓誓言“‘科沙·诺斯卓’至高无上,它高于我们的家庭、我们的宗教信仰、我们的国家。”这里表达的理想是:利用暴力的专政工具,建立一个经济强盛、政治强权、组织强大的黑色帝国。成员们都会“兴奋地谈论着加入‘科沙·诺斯卓’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对组织的忠诚简直无以复加,“按规定,黑手党成员执行‘合同’是没有报酬的,这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他们也不得报销执行过程中的任何开支,包括雇用职业杀手的费用”。尽管这样,对待合同,他们不敢有半点懈怠。根深蒂固的反社会性,是他们的文化特性。瓦拉奇出生在曼哈顿的一个贫穷而混乱的意大利移民集居区,父亲捡垃圾为生,是个酒鬼,瓦拉奇从小就捡垃圾糊口,后来其弟弟强尼被车撞死在街上,他们误认为是警察打死的,自此就根植了深深的反社会的信念。该组织的成员对于美国来说都是边缘群体,大多有和瓦拉奇同样的出身和信念。他们从来不向正式的社会组织靠拢,总是千方百计地寻找着臭味相投的反社会群体。他们先后参加抢劫团伙“分秒帮”、“爱尔兰七人团伙”,最后投靠了“科沙·诺斯卓”,形成了一个社会底层的顽固群体。他们有自已的语言,平常集会都是意大利地方语。“所有入伙的人都有一个绰号,比如豁嘴、鸡崽、小鬼头等等”。他们的言语暗藏玄机,他们“内部把分派给属下的刺杀任务称作‘合同’”。而“开放的合同”,是指“没有固定的人选,也没有规定的时间”的合同,一种谁都可以接,任何时间都可以执行的“杀人指令”。介绍陌生人时,如果被介绍人是成员,就说“他是我们的朋友”,如果是非成员,就说“他是我的朋友”。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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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唐纳德·J.布莱克.法律的运作行为[M].唐越,苏力,译.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2:125.
关键词:黑手党;科沙·诺斯卓;政治属性;反社会组织
中图分类号:C913.8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3-291X(2010)08-0246-04
一、组织概况
1963年9月9日,庄严的美国参议院大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站在了证人席上,他叫约瑟夫·迈可·瓦拉奇,时年59岁,是美国意大利黑手党的一个最下层“兵士”,他向全世界掀开美国的黑手党真面目。这时人们才知道,在繁荣发达的美国还有一个庞大的黑社会组织,它叫黑手党,意大利语为“科沙·诺斯卓”(英语直译“我们的事业”),20世纪初叶开始在美国飞速发展,其下有20多个家族,或称集团。在纽约有五大家族,计有成员2000余人,他们垄断经营着毒品、赌场、高利贷、地下彩票、黑市汽油、黑市酒、劳工工会等非法产业。这个组织仅高利贷和毒品年纯收入即各有几十亿美元,再加上其他,每年的纯收入是百亿美元以上。他们杀人劫货,对抗政府,目无法纪。面对这个神秘而又狰狞的怪物,人们瞠目结舌之后开始反思: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二、组织的结构——严密的官僚体系
“科沙·诺斯卓”内部组织严密、纪律严格,形成了一个独立而特殊社会体系。
(一)最高权力机构——“老板委员会”。“一个由9至12名老板组成的‘委员会’或‘董事会’统筹全国性的运作并协调各家族之间的事务。”。科沙·诺斯卓是由多个家族组成的黑手党社会,家族的最高长官就称老板。这个‘老板委员会’由各个家族的一把手组成。性质是议行合一的最高权力机构(没有专门的执行机构,议事与执行合为一体)。拥有重大事项的最终决策权,是整个组织的政治中心。其职权为:(1)决定召开全国性的代表大会;(2)协调处理家族之间的重大纠纷;(3)决定法官团的组成和运作规矩;(4)确定各个家族的老板、二老板;(5)制定家族的组织结构及编制;(6)制定禁律。禁律如:“背叛‘科沙·诺斯卓’,杀无赦;与其他成员的妻子有染,杀无赦。”等。
(二)最高执行长官——老板的老板。1931年前,该组织设有老板的老板(Boss ofBosses),即大老板一职。1931年后被委员会取代了。委员会名义上不设委员长之类总头目,可事实上,整个组织总会有一个牵头的总老板,就像董事长,又兼了总经理。这个人就是事实上的大老板,无冕之王。大老板有权组织召开全局性的会议、委员会会议,决策全局性的事项。由于家族老板典型的“有枪就是草头王”,而且都是自已打下的天下,大老板往往是凭实力产生,而非老板委员会的选举或任命,老板委员会对其的制约能力是有限的。大老板往往专权,先斩后奏,或斩而不奏。如为了权利斗争,往往先杀人再找说法。萨尔瓦多“政变”上台后就曾废除了委员会,自任大老板,还搞了个“登基庆典”,帖子发往全国各地,其宴会票高价出卖。应者云集,礼金无数。萨还大胆地进行了很多改革。无论是公开的大老板(公然宣称)还是实际上的(承认委员会,却执掌着实际上的权力),都有绝对的权力,集议、政、军、法大权于一体。大老板配有“宫廷卫队”,同时还分享全部家族的财富。权力的顶峰也是斗争的顶点, “宫廷政变” 时有发生,担任这个角色的老板善终者少,不是被内部政变干掉,就是被“卖”给警察,牢狱终生。瓦拉奇时代的各家族二老板以上的共18人,1931年前的10人中9人被内部谋杀,而大老板竟无一善终。
(三)最高司法机构——法官团。当时的法官团一共六人,纽约的五个家族和新泽西州的诺瓦克家族各出一人。决策的方式是票决,实行简单多数原则。“如果最后的裁决出现平局,任何一位老板都可以出面投一票。”各家族推出的法官都代表着本家族的利益,所以,都是选的本族的有威望的能人。法官审判在“公堂”进行。“公堂”并不是固定的,有时是在都市餐馆包一个豪华包间,有时是在乡村会议厅里。审判采用诉辩模式,有内部律师出庭支持。内部律师也需聘用和付费。内部成员的诉求需通过其家族组织向法官团“起诉”。一般而言,重要人物的处罚需经法官团审理确定,处理一个老板级的人物,只有老板委员会有权“起诉”。法官团受理的范围很宽,民事、刑事、纪律都在其中,如离婚裁决。法官团的裁决是绝对效率的,一审终审,无条件地执行。裁决的依据就是并不严密的内部“口头章程”,定案也须基本的证据。家族的老板维克多谋杀了一个纵队长,夺取了他的妻子,按说是杀无赦之罪,但却因干的巧妙,大家心知肚明,却奈他不何。总体来说,对于无成文法可依、规范也不完善的法庭,就只能按他们的“公道”“正理”裁断了。审判是无刑事和民事之分的,其判决都只有两种结果,非杀既罚(经济处理)。所有的审判活动都是不收费的。其判决的执行主要是当事人自动实施的。当然,一旦拒不执行,将遭众怒,后果严重。
(四)最核心的组织——家族或称集团。全美国有20个以上的家族,而纽约只有五个。家族是“科沙·诺斯卓”中最重要的实体性组织,既是本族的行政权力中心,又是暴力权力的中心,独立掌管一片区域,因而是军(暴力)政合一的集权组织。一个家族有老板、二老板正副两个头目。下设若干个纵队,每个纵队又有若干个队,其头目分别为纵队长和队长,其下的每个成员都分属不同的队长领导,相互之间联系是单线的。其纵队和队都是军政一体、平战结合的层级组织,既具有军事权(实施暴力)又具有行政权(管理本队成员的经营、家庭、纪律等全部事务),平时各做各的“生意”,号令一下,随即组织起来投入战斗。“家族”是他们的习惯称呼,实际上此时的它已不再是由同一个族姓的人组成了。“家族”的真正内涵是:大家都是一个“鲜血结成的家庭,” 具有一种同生共死的结义情结。家族的姓氏随着老板姓氏的变更而变更。而老板的交替,显得比封建的家天下更为民主一些,如卡里亚诺家族的老板到1952年因健康的原因离任后,由季坦诺·路琪赛接任,即改称“路琪赛家族”;露其亚诺家族老板“查理·露其亚诺”因被追捕流亡意大利,二老板维克多·靳诺万斯“便接任老板之职”;后来维克多·靳诺万斯因被警方传讯,只身逃往意大利,家族的第一纵队长弗兰克·科斯蒂罗临时接任老板之职。其职权的交接是有一定民主和规矩的。
(五)最严厉的控制——完整的衔级。其构成分为中心层和外围层。中心层,正式成员以上的,必须是纯正血统的意大利人。包括大老板、老板、二老板、纵队长、队长和兵士六个层级。而兵士中也分三六九等,有的兵士可以直接接受老板的调遣,有的兵士可以自已接单做买卖,有的只能听命于队长。外围层可以有其他族裔,如犹太人、黑人、爱尔兰人、波多黎各人、法兰西人、英国人等。他们只在外围接收一些街头生意,和协助兵士们执行一些“合同”(杀人的指令)。成员的加入十分严格,血统不纯的不要,家庭不清的不要(如家庭中有警察等政府官员)。同时,还要经受严格的考验。考验如通过最下级的兵士给一些合同(兵士接后交给他们执行),有时故意安排其干掉自己的近亲属,以考验对组织的忠诚。一旦通过考验,就要参加一个的效忠仪式。仪式由纵队长以上人物参加,老板亲自主持,正式为其命名绰号,并指定一位教父。在其面前摆放一枪一刀后,老板会将纸团塞进新成员的手心并点燃,新成员将火球在两个手心间颠来颠去,直到化为灰烬。然后是老板领誓,再就是将每人扣扳机的手指划破,老板宣布“这鲜血将我们结成一个家庭”,并告知“一些帮中的礼节和规矩” ,特别是禁律。成员从一个家族到另一个家族,需经老板级头目批准。安那斯塔西亚家族的二老板 “因涉嫌在发展新成员时收受贿赂——出售科沙诺斯卓资格,”而被杀无赦。
三、组织的功能——暴力强权下的治理
“科沙·诺斯卓”执行着完整的政治权能,使黑社会组织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法统。
(一)政治管理职能
有阶级就会有政治。黑手党内部也是由多阶层组成的一个复杂的社会体系,当然就形成了权利之争,从而形成了黑手党所独有的政治。“科沙·诺斯卓”首先履行着组织的政治管理职能。这个职能体现在:(1)对外交往。主要是对政府的关系处理、与其他黑社会组织的关系处理、与社会经济组织及其他团体的关系处理。“科沙·诺斯卓”中没有专门的组织经营对外关系,并且这项工作在他们的各层级中都占有十分重要的分量。对政府关系,主要是拉拢控制,使其为我所用。“露琪亚诺”家族的“维克多向墨索里尼政权捐款25万美元,并因此而被授予荣誉勋章”。利用放高利贷的方式,将纽约市水电委员会的“简蒙·马可斯”陷于债务泥沼,成了他们的“上层走狗”。纵队长弗兰克“收买贿赂政府官员的本领堪称一绝,他甚至可以周旋于相互对立的政敌之间”;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州长一上任,他就将“20%的吃角子机器利润送给了新任的州长” ;“他曾暗地里资助托马斯·奥雷利竞争纽约州最高法院院长,不知道警方已经监听了他的电话,结果被媒体大曝光。”(2)组织暴力。通过严密的层级结构,建立了有组织的暴力系统,通过严酷的禁律和血腥的思想驯化,使组织成员成了令行禁止的杀人机器。这架杀人机器成了贯彻其统治者意图的最后武器、最强权的力量。黑手党对外的攻击能力和对内的排除异己能力是十分惊人的,只要组织一声令下,纵你远在异国他乡,躲在监狱高墙之内,毙命也只在朝夕之间。(3)控制政局。对于这个暴力起家的社会,内部的争权夺利,往往引起的是血腥的屠杀。但内乱不符合所有成员的利益。他们通过建立较为规范的老板选任机制,严格的衔级升迁机制,以及权利范围的划分,一定程度上使内部权利的交替具有稳定性。特别是“老板委员会”的设置,对帮派间权利的平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组织层级之间专制式的管理,也确保了组织的控制力。(4)内部司法。法官团是其司法制度的核心,律师制度是其最重的司法救济途径,禁律和规矩是其司法的最重要规范。尽管这些规范都是口头的,但由于简便易记,成员们都会烂熟于心。瓦拉奇说“你一不小心就踩到指不定谁的地盘上了。我的意思是,这家伙可能会抢了那家伙的生意,那小子又可能拉走这小子的客人。所以必须得有非常严格的‘禁手律’。”矛盾是无可避免的,因而组织的禁手律规定:“一个成员绝对不允许对另一个成员动手”。成员间的争端只能通过内部司法审理解决。
(二)经济管理职能
作为一个组织,“科沙·诺斯卓”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经济体,并不直接进行经营活动。但组织的成员却从事着黑市经营。为了确保成员的利益,组织履行着一定程度的经济管理职能。这种职能主要是宏观的。体现在:(1)调控经营范围。主要是划定经营的地域范围和行业范围。他们将美国各州划分为家族控制区域(即某一家族独享)和开放区域(即任何家族都可以在这些区域拥有人马或开设生意)。如一个外号“洋蓟王”的二老板,垄断了全纽约的洋蓟经销,别的家族不得介入。当时纽约的码头全是安那斯塔西亚家族老板阿尔伯特的。组织还规定成员不得经营的禁止范围,如曾经因为毒品风险太大,禁止成员经营,但后来因其利润太高,逐步被破除了。(2)进行计划许可。如纽约市的角子机都是违法的,但他们却操控着庞大的地下赌博的角子机市场。成员必须申请,经家族老板批准,并准许机器台数。凡是取得许可的机器上都会“有一种特殊的贴花标记,而且贴花的颜色定期更换。”否则,“不仅会被黑帮砸了,警察也会找你的麻烦。”(3)提供中介服务和经营支持。系统有相当完善的金融等中介系统,瓦拉奇在经营高利贷中出现了资金不足,找到中介以10%的中等利率接待,获得了支持。黑市汽油盛行时,内部有完善的收、转、销汽油票体系。二战时,政府为汽油紧缺焦头烂额,黑手党成员却可以随时从内部购得并贩卖。毒品经营更是有严密的供销链。瓦拉奇概叹道“这种生意太需要有像‘科沙·诺斯卓’这样的组织了”。(4)财政税收。成员以上的每人每月向家族缴纳25美元的人头税。
(三)成员保障职能
“科沙·诺斯卓”对内部成员也承担着生存保障的“社会职能”,以维持组织人力资源。(1)降低法律风险的保障。收买和控制司法官员是他们降低法律追究风险的重要措施;对外的信息封锁是他们降低法律风险的主要措施。他们用最严厉的处罚,封杀任何信息外露的机会。凡是警方的“线人”,都会遭“杀无赦”。他们有相当发达的情报网,查获叛逆的能力很强。“瓦拉奇一生中先后12次被捕——从来没敢透露过半点有关‘科沙·诺斯卓’的情报。”当瓦拉奇成了黑手党的追杀对象,而且他认为自已纯属冤枉,是组织先背叛了自已,为求与政府合作以保命时,才斗胆供述。只到这时警方才知道有个“科沙”的黑手党组织在美国疯狂了几十年。成员们具有很高的反侦查技巧,时刻反窃听、反追捕,以至于1931年该组织内部暴发了长达一年多死伤百余人的“卡索兰蒙战争”,警方竟一无所知。制造诉讼障碍是他们控制法律风险的又一绝招。万一某一成员落网,他们就会通过谋杀证人、威逼当事人、利诱律师等方式制造诉讼障碍。涉及黑手党的很多案件往往因关键证人、受害者本人法庭上突然翻供,或离奇失踪,罪犯被无罪释放,警方一筹莫展。(2)家族生活的保障。人头税“用于其成员被捕后聘请律师和赡养家属”。每个家族每年都会有几十万美元的意外事件发生后的家属生活的“保险金”。(3)基本生活保障。组织努力地为各个成员找到生财之道。如果成员“失业”,老板们会想法解决其生存。禁酒令废除后,有200余成员失业,老板就组织他们干起了最原始的娼馆妓院生意,保证了他们的基本的生活。
四、组织的性质——政权性质的独立社会
至此,我们可以对“科沙·诺斯卓”这个黑社会组织的性质归纳如下:
1.从经济性质上看,属于俱乐部产品。布坎南认为有一种介入公共产品和私人之间的产品,它只对付费成员开放,具有产权上的排他性和消费上的非对抗性,这种产品性质就叫俱乐部产品。产权的排他性是指,其产权是由一定的成员所共有,“其成员必须具有某种资格,并遵守俱乐部规则”。非对抗性是指一个会员对俱乐部物品的消费不会影响或减少其他会员对同一物品的消费。“科沙·诺斯卓”的成员入会要经过严格的考验,并接受组织的义务,特别的是要严格遵守组织的规则。每个成员都要纳税和无报酬地接受组织的合同。只要成为了该组织的一员,每个成员都会享受到组织的服务。瓦拉奇说,“像我们这样在大街上混的主儿,没有个组织是真不行”。
2.从组织形态来看,具有政权组织的性质。“科沙·诺斯卓”是一个靠暴力强制建立起的对其成员进行管理并提供服务的组织,其本身并不是一个经济实体,其运行要靠成员的上缴来保障。正如瓦拉奇所言,“‘科沙·诺斯卓’太庞大了,它的地盘远远超出了美国,它整个就是一个‘第二政府’”。其政权结构是联邦式的。这里的邦,就是各个家族。“科沙·诺斯卓”就是联邦的中央组织。组织的经济行为源于成员个体,经营主体是各个分散成员的相对独立的自主行为。也就是说,经济主体的产权是私人的。组织为成员的私人产权运行提供保护和支持。 “当国家成为惟一合法的暴力拥有者之后,契约强制实施的职能便从契约当事人剥离出去。”契约的实施是以强制能力为依托的,由于“科沙·诺斯卓”近乎恐怖的强制能力,使其组织内的黑市经济行为具有了高效率。
3.从法制形态上来看,拥有相对独立的法统。他们有自己的司法机构,有自己的规则体系,如禁律、章程、规矩等。还有很多自己的潜规则。他们的法制从思想到原则到制度都是与国家正统的法制大相庭径。但是这套法统效力只在成员内部之间。布莱克认为,“法律的变化与其他社会控制成反比”。由于“科沙·诺斯卓”具有近乎血腥的内部法统,使其具有超强的自我控制能力,因此正统的国家法律对他们而言变得十分虚弱,几乎被排斥在外。即使内部成员相互残杀,也很少报警并诉诸正统法律,而是求助于内部法统的力量。
4.从社会形态来看,是反社会性的亚文化群体。他们有自已的主流思想:名称“我们的事业”(也可以译为“我们的行动”),表明他们在为自已的理想而奋斗。成员入会宣誓誓言“‘科沙·诺斯卓’至高无上,它高于我们的家庭、我们的宗教信仰、我们的国家。”这里表达的理想是:利用暴力的专政工具,建立一个经济强盛、政治强权、组织强大的黑色帝国。成员们都会“兴奋地谈论着加入‘科沙·诺斯卓’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对组织的忠诚简直无以复加,“按规定,黑手党成员执行‘合同’是没有报酬的,这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他们也不得报销执行过程中的任何开支,包括雇用职业杀手的费用”。尽管这样,对待合同,他们不敢有半点懈怠。根深蒂固的反社会性,是他们的文化特性。瓦拉奇出生在曼哈顿的一个贫穷而混乱的意大利移民集居区,父亲捡垃圾为生,是个酒鬼,瓦拉奇从小就捡垃圾糊口,后来其弟弟强尼被车撞死在街上,他们误认为是警察打死的,自此就根植了深深的反社会的信念。该组织的成员对于美国来说都是边缘群体,大多有和瓦拉奇同样的出身和信念。他们从来不向正式的社会组织靠拢,总是千方百计地寻找着臭味相投的反社会群体。他们先后参加抢劫团伙“分秒帮”、“爱尔兰七人团伙”,最后投靠了“科沙·诺斯卓”,形成了一个社会底层的顽固群体。他们有自已的语言,平常集会都是意大利地方语。“所有入伙的人都有一个绰号,比如豁嘴、鸡崽、小鬼头等等”。他们的言语暗藏玄机,他们“内部把分派给属下的刺杀任务称作‘合同’”。而“开放的合同”,是指“没有固定的人选,也没有规定的时间”的合同,一种谁都可以接,任何时间都可以执行的“杀人指令”。介绍陌生人时,如果被介绍人是成员,就说“他是我们的朋友”,如果是非成员,就说“他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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