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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高音歌唱家王宏伟自2000年获得第九届CCTV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金奖以来,成了各种大型晚会的一线歌手,出版了6张专辑。但王宏伟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些成绩,硬是给自己出难题,几乎每年都要开一至两场个人独唱音乐会。如果场地是在音乐厅,王宏伟就不用音响,让自己自然的声音灌满音乐厅每一个角落。这在中国一线男民歌手当中,是无人能比的。
笔者虽在西部教授声乐,但时刻关注王宏伟,下面是我研究王宏伟演唱艺术的一些观点。我认为王宏伟演唱优点可用八个字概括:声通、字清、味浓、态衡。
首先是声通,一是通畅,二是通透。虽说现在把王宏伟归于民歌手的行列里,而且他在青歌赛参加的也是民族组。但我仍认为王宏伟的声音是“美声”的。这里的美声是狭义的,就是和民族、通俗相对的美声。
美声的标准之一就是声音通畅,就是在全身放松的基础上,让每一寸肌肤都成为声音的共鸣音箱,无论是真声,还是混声,不管声大声小,不应有一点的阻隔,如人正常的呼吸一样。这一点王宏伟做到了,区别于其他许多著名的民歌手,因而这样的声音显得特别的通畅。比如王宏伟唱的成名曲《西部放歌》(屈塬词、印青曲)自2000年电视大奖赛之后,有不少民歌手都唱这首作品,但没有一个人能唱过他的,倒不是“跟着太阳走”里那个高音多难唱,有的歌手甚至还能比王宏伟高。你细细品味,王宏伟的高音,嗓子完全是打开的,因而声音通畅。
说王宏伟是美声,还有一个例子,是音乐厅开个人独唱音乐会时,他从不用音响。如果没受过美声训练,其声音是很难灌满全场的。其实就王宏伟学习的渊源,其中一位老师——晁浩建,就是美声的男高音歌唱家,曾留学阿根廷,专攻奥地利歌剧。
再说通透。这得结合王宏伟演唱的第二个特点“字清”来说。所谓“字清”,一是清晰,二是清悠。声乐教育一代宗师沈湘教授说过,意大利美声的精髓就是科学的发声方法,结合本民族的语言,美好地唱歌。那么,作为一个中国人唱中国歌,应该学习意大利美声的灵魂,那就是用科学的发声方法结合中国本民族自己的语言。
王宏伟做到了,每个字都唱得很清晰。比如,在他演唱《儿行千里》(车行词,戚建波曲)时,我眼见着观众抹眼泪。为什么?被感动的。虽说旋律写得委婉动人,但如果你听不懂歌手唱什么词,这感动就要打折扣。他唱“衣裳再添几件,饭菜多吃几口,出门在外没有妈熬的小米粥。一会儿看看脸,一会儿摸摸手,一会儿又把嘱咐的话装进儿的兜,如今要到了离开家的时候,才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些朴素的词,王宏伟自然地娓娓道来,在流畅的旋律里,浸透你的肌肤,渗进你的灵魂。
别小看这些歌词,没有功夫的人是做不到的。你可以单纯地将这段旋律唱得人人听得见,你可以单纯地将这些词说得人人听得清,但王宏伟将这两项合起来,且做得到位。
王宏伟演唱的第三个特点是味浓,一是风味,二是情味。他在吐字清晰的基础上,还唱出了清悠。比如他唱的《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哈萨克民歌),唱到“正当你在山下唱歌婉转入云霞”其声音真是婉转清悠,正像一朵白云缠恋着山峰,即使歌声停了,其韵味仍像玫瑰花,在心里芳香永存。正是因为王宏伟能把字唱得那么清悠,所以味道自然就四溢出来,弥漫整个音乐厅。
比如王宏伟演唱《一杯美酒》(维吾尔族民歌),风味纯正。风味就是特色,在《诗经》里,“风”就是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味道。也许王宏伟在新疆长大成人,所以能将新疆不同少数民族的歌曲唱得风味纯正。其实一个歌唱家能将一个民族或地域的歌味道唱正也很不错,比如总政歌舞团的买买提。但王宏伟唱其他民族和地域的歌,风味也纯正。回族歌曲《花花尕妹》、青海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陕北民歌《要拉你的手》,那风味差别很大,有的高亢、有的缠绵、有的酸楚,他都能准确地唱出当地民歌内涵。
如果说风味浓是王宏伟唱出了不同民族和地域差异的特色,那么,这些不同特色都是通过他的清味浓弥漫出来的,风味多变,情味恒,万变不离其宗,风味再变,也变不过情浓。他唱《再见了,大别山》(王和泉词,雷远声曲)时,情浓的那是声声铭心,字字刻骨。“青风牵衣袖,一步一回头,山山岭岭唤我回,一石一草把我留。呵,再看一眼大别山,万般情思胸中收。缤纷的山花呀,不要摇落你惜别的泪,挺秀的翠竹,不要举酸你送行的手”。王宏伟就有这种本事,这么生动感人的词,他能收着唱,正像歌词里描述的,挂满露珠缤纷的山花,随风摇曳,露珠虽流动,就是不落。往往王宏伟越含蓄,其情越是浓得化不开。在转向声音的高潮“再见了大别山……”这样,人们的审美心理得到了超过预期的满足。
现在有一些民歌手,飙声音,比谁的声音高,比谁的声音尖,而恰恰忽视了情的积淀和抒发的方式,因而民歌演唱成了一种声音杂技。王宏伟为我们树立了正面的榜样,他十分清楚,声音是为传情服务的。
王宏伟演唱的第四大特点就是态衡,一是生态平衡,二是心态平衡。所谓“生态平衡”是指他一台个人独唱音乐会曲目搭配合理平衡。前面提到,他能将不同民族和地域的民歌唱得味道纯正。如果这是做一个专辑唱片,难度不是很大,可以一张唱片就是一种浓,即便一种风格的歌,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调整,唱下一首另一种风格的歌,而现场音乐会,却没有那么多时间调整,往往一组接着这一组。
以王宏伟近期一套音乐会曲目为例。第一组是外国歌曲两首,《西班牙女郎》(塞亚拉词曲)和《妈妈》(凯鲁比尼词,皮克肖曲)。第二组是三首维吾尔民歌:《牡丹汗》《阿瓦尔古丽》《一杯美酒》。第三组歌曲是一首山西民歌《难活不过人想人》和一首创作歌曲《再见了,大别山》,上半场结束。
从这曲目安排,可以看出王宏伟的匠心,他从地域上由西向东过渡,由《西班牙女郎》最西端经过中亚《一杯美酒》,渡过山西民歌最后达到中原《再见了,大别山》。而歌曲的难度也是呈这样梯级递增。
下半场开场又是两首新疆民歌热身,《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和《黑眼睛》,然后是两首意大利歌曲《重归苏莲托》(库尔蒂斯曲)和《女人善变》(威尔第曲)。接下来是一组创作歌曲《喀什噶尔女郎》(郑南词,田歌曲),《儿行千里》,最后是成名作《西部放歌》。应观众要求,又返场两首《怀念战友》(赵心水、雷振邦词,雷振邦曲),《我的太阳》(第·卡普阿曲)。这样的曲目安排,虽说达到了一个男高音歌唱家的极限,但王宏伟却很完美地拿下,原因就是他曲目轻重大小急缓搭配合理。除了曲目安排,王宏伟在演唱技术的使用上也注意到了生态平衡,有的重轻飘,有的抓细腻,有的显高亢,有的突厚重,有的守旋律,有的玩散淡。
这里我只想举一个例子,平常观众很难在电视上看到的。王宏伟唱《可爱的一朵玫瑰花》时,不用大乐队,而是与一个钢琴伴奏,且钢琴还可以即兴。结果那天钢琴家来了兴致,弹起了爵士风格,王宏伟也跟着自由起来,唱到“你的歌声婉转入云霞”时,竟打破观众的心理预期节奏,将这句延长而减弱,效果非常好。
王宏伟能够做到曲目选择和演唱的生态平衡,完全根源于他心态平衡。王宏伟从艺二十多年,从一个小战士,到电影放映员,再到新疆军区文工团歌唱演员,再到全军最高文艺团体总政歌舞团,又获得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艺术学院的硕士学位,他经历得太多太多,已经做到了宠辱不惊。自他获奖一夜成名后,如果需要男民歌手,首先想到他。但这些都没能成为他的负担,他照样平易、朴素、一门心思扑在声乐艺术的提高上,琢磨着在为战士唱好歌的同时,又使自己的演唱艺术冲向世界。也只有这样平衡的心态,使王宏伟能定期到老师那上课,每一年都准备一套新的音乐会曲目,并至少出一张新的唱片。王宏伟的心态平衡是长年修炼的内功,他虽不立竿见影地作用于他的声通字清味浓,但它却决定着王宏伟能走得更远。我预言王宏伟的高峰还没到来,他有后劲儿,因为他有一个平衡的心态。
刘 媛 贵州师范大学音乐系副教授
(责任编辑 张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