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温情:一个孩子和九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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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我的器官捐出去,妈妈想继续看着你长大……”这是13岁的丁思成听到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含着眼泪,他克服重重困难,像翻越着一座座山,最终为母亲实现了遗愿。他说:“现在,茫茫人海中,我依然能感受到妈妈对我的爱!”
  
  妈妈倒下,一个美好心愿开启
  
  2011年7月28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深圳市布吉镇的一座普通民居。似醒非醒中,13岁的丁思成突然听到 “扑嗵”一声响,他急忙起身查看。走进客厅,他的脸色顿时吓白了——母亲殷小利栽倒在客厅里!
  就在丁思成惊慌失措时,殷小利挣扎着说:“把妈妈的器官捐出去,妈妈想看着你长大……”而后就昏迷不醒。母亲的话点醒了丁思成,他急忙拔打了急救电话。几分钟后,殷小利被医护人员送到了深圳市布吉医院。经检查,殷小利是因高血压引起了脑干大出血。
  病情十分危急,殷小利被紧急送往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进行抢救。
  救护车一路飞驰,守候在母亲身边的丁思成的思绪也在纷飞。丁思成7岁那年,殷小利与丈夫离了婚,她独自带着儿子在布吉镇生活,靠做会计师的收入养家糊口。
  如今,丁思成刚从布吉小学毕业,殷小利就高血压突发,昏迷不醒。想到这儿,丁思成泪水横流,在救护车上,他俯在妈妈的身边,一声声呼喊:“妈妈,你快睁开眼吧……”声声悲泣,让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感到心酸不已。
  十多分钟后,殷小利被送进了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ICU重症监护室。医院立即组织专家进行抢救,可是,殷小利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生命体症极度微弱。
  8月1日,医生将妈妈的又一张病危通知书送到丁思成的手上,急诊科主任医师郑晓英神情黯然地对丁思成说:“我们虽然经过多天的努力抢救,但你母亲一直昏迷不醒,随时有死亡的可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阿姨,我妈妈真的没办法救活了吗?”丁思成强忍泪水,颤着声音问。郑晓英痛心地摇了摇头。她本以为丁思成要大哭一场,岂料丁思成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一会儿猛然起身道:“阿姨,我妈妈有个愿望,她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人世,她要把自己的器官捐出来,这样她就可以继续活着,继续看我长大,我想帮妈妈完成这个心愿。”
  丁思成说完后,重症监护室外一时鸦雀无声。医生想了想后,说:“恐怕有困难,因为器官捐献要办好多手续,你母亲昏迷不醒,这些手续怎么办?”
  “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为妈妈圆了最后的心愿!”说完,丁思成紧紧地咬着嘴唇。此时,他的脑海里又回放着妈妈说这个愿望时的情景。那是两年前的一个秋天——那天,殷小利与儿子看一档电视节目,其中有一个讲述活体器官捐献的新闻,引起了殷小利的关注。看完节目后,她又上网查询得知,国内每年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有五十多万,可是能得到器官来源的也就一万多人,只有2%的人能延续生命!
  看完后,殷小利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跟儿子说:“我有高血压,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离世,将来我死了,要把器官捐献出来帮助更多的人。”
  “不,妈妈,你不会离开我的!”丁思成急忙说。殷小利却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说:“傻孩子,妈妈也舍不得离开你呀,如果妈妈不在了,可是妈妈留下的器官还存留在人世,随时会看到你啊。”丁思成牢牢地记住了妈妈的话。
  
  为圆最美心愿,代母捐献器官
  
  丁思成没想到,为妈妈完成最后的心愿是那么的艰难。
  起初,丁思成的舅舅殷小文不同意,因为按照老家的规矩,过世的人必须保证全尸入土为安。丁思成焦急地跟舅舅说:“妈妈是我最亲的人,我也舍不得妈妈啊,可是,这是妈妈的心愿,要是我不能帮她完成这个心愿,我一辈子都会懊悔的。”
  这句话爱母情深的话,令殷小文深受震撼,他同意了丁思成的请求。
  按照器官移植惯例,辞世者需在心脏停跳的那一刻立即实施人体器官移植,否则就失去了移植的价值。事不宜迟,丁思成与舅舅紧急联系了深圳市红十字会器官捐献办公室的协调员高敏。按照《器官捐献规定》,人体器官的捐献志愿书一般由捐献者本人签署,如捐献者本人失去签署的能力,须由第一直系亲属代为签署。但殷小利的父母远在湖南老家,而且年老体迈,不可能赶到深圳签署志愿书,而丁思成尚未成年,达不到签署志愿书的要求。
  得知这一结果后,丁思成焦急万分。高敏查阅了大量的法律法规,并咨询了专业律师后,得知殷小利的《器官捐献志愿书》可以由丁思成代签,但殷小文须作为丁思成的监护人,同时签名,这才具备法律效力。
  8月2日下午,在高敏的全力协助下,丁思成终于代妈妈殷小利签署了《器官捐献志愿书》,这也成为中国第一例未成年人签署的《器官捐献志愿书》!
  《器官捐献志愿书》上写着,殷小利将在心脏停跳的那一刻捐出两只眼角膜、两只肾脏及一只肝脏等五个人体器官。丁思成长舒了一口气。他把脸贴在监护室的玻璃窗上,手里举着《器官捐献志愿书》,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玻璃上留下两行长长的泪痕……
  8月3日上午,殷小利突然出现脑疝症状,心跳停止,接下来可能引发心脏等器官衰竭,最终导致捐献器官没有摘除价值。
  医生宣布殷小利心脏停跳后,丁思成立即给高敏打电话。事出突然,高敏也急了,她立即赶到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她拨打了中山大学医学院医学专家的电话,让他们立即从广州校区赶到深圳。
  高敏到医院后,殷小利的心跳已停跳十多分钟。高敏一到,就拉着丁思成的手一道恳求医生:“求求你们抢救她吧,在专家赶到前,不能让她走。”
  医生感到很为难,对于这种在心脏停跳后再进行抢救的案例,在深圳二院从未发生过。见医生犹豫着,丁思成冲到几名医生的面前,哑着嗓子说:“叔叔、阿姨,来摘除器官的专家正在赶来的路上,求求你们抢救吧,如果不帮妈妈完成心愿,妈妈会怪我的。”
  9点20分,医生们再度走进病房,开始对殷小利进行抢救。高敏一边安慰着丁思成,一边不停地用手机拨打专家的电话,得知他们已经上路后,才松了一口气。
  
  “起死回生”创奇迹,妈妈逝去留爱在人海
  
  9点40分,手术室的门推开了。丁思成与高敏同时冲到医生面前,还没等他们开口,医生就遗憾地摇了摇头。丁思成拉着医生的胳膊用力地摇了摇道:“医生,专家们正在来的路上,求你们再努力抢救一次吧。”
  这时,高敏也电话联系上了专家,正在风驰电掣赶往深圳的专家让高敏将手机交给抢救的医生,恳请他们再努力一下。看着丁思成熬红的眼睛,医生不忍心拒绝。于是,几名医生在主任医师郑晓英的带领下,再度返回重症监护室,进行第二轮的抢救。此时,离殷小利的心跳停止已过去了50分钟!
  半个小时后,医生们再次失望地走出了重症监护室,这轮抢救又失败了!这次,丁思成没有急切地哀求医生,他只是默默地蹲在一个角落,用手指在地上不停地画着一个又一个“心”形,里边还写着“妈妈”……高敏看在眼里,泪水“哗”地流了出来。
  几名医生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丁思成后,第三次走进了手术室。这时,时针已指向上午11点,距殷小利的心脏停跳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心脏停跳两个小时还进行抢救,这在国内的医学界是破天荒的举动!
  12点,监护室的门悄然打开,郑晓英欣喜地走到丁思成面前,说:“孩子,你妈妈有心跳了!”丁思成先是一愣,而后猛地跳了起来,拉着高敏就要往重症监护室里闯。
  可是,医生拦住了他,因为重症监护室不能随便让人进入,以免细菌交叉感染。同时,医生告诉丁思成:殷小利早已经脑死亡,虽然心脏借助于人工助力,暂时有了跳动,维持着血液循环和生命体症,但这种“起死回生”是人工制造的!
  丁思成流下了眼泪,这是母亲入院以来,他第一次肆意地哭。他对着重症监护室说:“妈,儿子为你完成心愿了。”说到这,他泣不成声……
  下午1点50分,广东中山大学医学院的器官移植评估专家先行到达,他们检测出殷小利的“心跳”正常,身体的各个器官照常工作,符合器官移植的标准。评估结果出来后,器官移植专家也赶到了深圳二院。
  下午3点,器官摘除手术进行得很顺利,肝脏、两只肾脏、两只眼角膜全部摘除。在手术时,移植专家看到殷小利的四块膝盖半月板完好无损,就征求丁思成的意见。丁思成说:“只要能救助更多的人,我就愿意,我相信妈妈也一定会愿意的!”
  这是深圳市第三例多器官捐献案例,也是捐献器官最多的一例。器官从殷小利身上摘除后,立即运送到广州,在中山大学附属医院的手术室,殷小利的两只肾脏分别移植进患有尿毒症的两名患者身上。按照《器官捐献条例》规定,捐献者与受捐者是相互保密的,但丁思成代母捐献器官的壮举已经公开,陈女士与何先生也得知了所移植肾脏的来源,他们感动不已!
  2011年9月,从殷小利身上摘取的眼角膜、膝盖半月板、肝脏也先后移植到七名患者的体内。虽然一个殷小利离开了人世,但却有九个“殷小利”借助于她的器官,健康地存活于茫茫人海。
  2012年1月,丁思成被舅舅殷小文接到湖南老家过年。春节期间,他收到了几条温馨的祝福短信,这些都是那些移值了殷小利器官的患者发来的。其中一条短信写道:“孩子,你们母子俩的壮举,让我们得益,我一定要为你和你的母亲好好活着。”
  近日,丁思成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说:“妈妈离世已经好几个月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她。我始终感觉,在茫茫人海里,母亲并没有离我远去……”
  编辑 钟健 1249768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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