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尉迟氏源出鲜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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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摘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梳理出目前已知于阗王尉迟氏的世系;对公元445年吐谷浑主慕利延入于阗,“杀其王,有其地”进行了再讨论;从史籍中辑出3—5世纪尉迟部活动于以尉迟川为中心的青海湖四周,论证了于阗尉迟氏“殿门东向”,“妻戴金花”,“貌不甚胡,颇类华夏”等特征与吐谷浑的一致性;认为于阗尉迟氏乃吐谷浑之一部分,乃5世纪中慕利延入于阗后留作统主者。
  关键词:于阗王尉迟氏;吐谷浑;鲜卑
  中图分类号:K289;G256.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4106(2014)03-0201-12
  
  A Study on the Xianbei Origin of the Yuchi Family in Khotan—Research on the Medieval Yuchi Family II
  
  ZHAO Heping
  (Department of History,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9)
  
  Abstract: Based on previous researches, this paper attempts to tease out some information about the currently known descent of the Khotanese King surnamed Yuchi and reevaluates the historical records establishing that Mu Liyan, king of Tuyuhun, entered Khotan, “killing the King of Khotan and occupying his land.”According to historical records, the clan of Yuchi lived around Qinghai Lake from the third to the fifth centuries.This paper also demonstrates consistencies between the clan of Yuchi and the Tuyuhun: that their palaces faced east and their queens wore a headdress of gold flowers looking more like Chinese people in appearance. Finally, the paper comes to the conclusion that the clan of Yuchi in Khotan was a part of the Tuyuhun, who stayed in Khotan as rulers after Mu Liyan’s occupation in the middle of the fifth century.
  Keywords: King of Khotan surnamed Yuchi; Tuyuhun; Xianbei
  (Translated by WANG Pingxian)
  一问题的提出
  自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学者在今新疆和田地区发现于阗语文献以来,对于阗史的研究一直是东西方学者重点关注的领域之一。西方学者从历史语言学的主流观点出发,认为于阗语(Khotanese)或称于阗塞语(Khotan Saka)是自公元前2世纪开始,于阗的主体居民塞种(Saka)所操之语言,这种语言虽有变体,但一直沿用到11世纪初于阗被黑韩王朝征服。这一千多年的时间内,于阗王族为尉迟氏,即塞语之Vi■a',梵文之Vijaya,其族属则为伊朗(兰)人种。受此影响,日本和我国学术界也多从此说,认为于阗尉迟氏为“胡”,是与蒙古人种不同的来自西方的人种。笔者不谙古代胡语,今日西方语言水平也很可怜,但看到敦煌莫高窟第98窟李圣天画像及第61窟东壁李氏公主(曹延禄姬)的画像,颇感疑惑,遂从头阅读中国史籍,试图对于阗尉迟氏的族属做一些立足于中国史籍的探讨,自知难逃蠡测管窥之讥,但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的古训或者是撰写此文的动力。
  二于阗王族尉迟氏之世系
  《魏书》卷113《官氏志》说:“西方尉迟氏,后改为尉氏。”[1]《元和姓纂(附四校记)》卷8说:“《官氏志》,北方尉迟部,如中华诸侯也,魏孝文改为尉迟氏。”在这句下,岑仲勉先生校云:“今《志》作‘西方尉迟氏’,按于阗王姓尉迟,见《新书》卷221上,其在西方,似有更久远之历史,余以为应从《志》作‘西’。”[2]将《官氏志》中“西方尉迟氏”与于阗王室相联系,是20世纪上半叶许多中外学者的看法,为避免繁冗,我们这里以向达先生的有关论述来说明。
  《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是向达先生的代表性论文之一,第二节“流寓长安之西域人”第一例即为“于阗尉迟氏”,为了便于讨论,今将此条内有关尉迟敬德者全文录出:
  于阗王室,相传在唐以前即属Vijaya一族。据斯坦因(M.A.Stein)及Sten. Konow诸人研究,西藏文献中之Vijaya即SaKa语中之Vi■’,中国史籍中之于阗王室尉迟氏即Vi■’一辞之译音。于阗国人入居中国,遂俱氏尉迟。至于唐代流寓长安之尉迟氏诸人,渊源所自,大别有三:一为出于久已华化之后魏尉迟部一族;一为隋唐之际因充质子而入华者;其一则族系来历具不明者。今分举如次:
  唐代住居长安久已华化之尉迟氏,自以尉迟敬德一族,最为著名。尉迟敬德(《旧唐书》卷68,《唐书》卷89有传),以高宗显庆三年(公元658年)卒于长安私第。敬德长安私第,据宋敏求《长安志》,在西市南长寿坊。其子宝琳附见两《唐书》传及许敬宗撰敬德碑。敬德犹子窥基大师,字洪道,尉迟〔绍〕宗子,所谓奘门龙象者是也。《宋高僧传·窥基传》云:“释窥基字洪道,姓尉迟氏,京兆长安人也。尉迟之先与后魏同起,号尉迟部,如中华之诸侯国;入华则以部为氏也。魏平东将军说六代孙孟都生罗迦,为隋代州西镇将,乃基祖焉。考讳宗,唐左金吾将军松江都督江由县开国公。其鄂国公德则诸父也,《唐书》有传。”敬德出于后魏尉迟部。《魏书·官氏志》谓为西方尉迟氏。按韦述《两京新记》,长安嘉会坊裒义寺本隋太保吴国公尉迟刚宅,刚兄即尉迟迥。永平坊宣化尼寺则隋开皇五年周昌乐公主及驸马都尉尉迟安舍宅所立。尉迟迥、尉迟安皆出于尉迟部,嘉会、永平、长寿三坊,自北而南彼此毗连,则此部人之占籍长安,最迟亦当在周隋之际,而敬德一族与此辈必有若干之关联也。日本羽溪了谛以为后魏尉迟部实始于《窥基传》中之平东将军说,尉迟说即于阗史上之Vijaya-kirti,尉迟即Vijaya之音译,说则译kirti一字之义(kirti出于梵语之K■ ■t)云云。羽溪氏说,尚待佐证,唯久已华化之敬德一族,其先亦出于阗,则无可疑也。[3]
  向达先生据西洋人Stein、Konow,东洋人羽溪了谛等及他本人的研究,认为“〔尉迟〕敬德一族,其先亦出于阗,则无可疑也”。而岑仲勉先生也认为“于阗王姓尉迟,其在西方,似有更久远之历史。”①
  与向达、岑仲勉、周一良等先生不同,姚薇元先生在《北朝胡姓考》内篇第四“四方诸姓尉氏”条中说:
  据上考尉迟氏原居大非川,在吐谷浑境内,当系吐谷浑所属部落之一。按《魏书·吐谷浑传》及《于阗传》,皆载吐谷浑主慕利延西侵入于阗,杀其王,死者数万人。西藏所传记载,有一Drug-gu国之a-no-shos,率兵侵于阗(Li yül),至牛头山南侧。大半寺院被焚毁,人民减少。据藤田丰八考,此Drug-gu国,即吐谷浑,a-no-shos,即指慕利延。是吐谷浑确曾侵入于阗无疑。为吐谷浑所属之尉迟部,或于此时留镇于阗,因为统主也。
  惟按《魏书世〔祖〕纪》纪慕利延南入于阗在真君六年,即445年,而西藏所传《于阗国史》,于阗国(Li yül),建于佛灭后234年,其后历165年伏阇耶散跋婆王(Vijaya-Sainbhava译意即普胜生王)
  即位。是于阗(Li yül)王朝开始于佛灭后399年也。然此项传说,或出佛教徒之夸饰,实际未必能如所传之悠久。疑此朝系乞伏利那西征尉迟渴权时,(约当三〔按:当作四〕世纪中叶)窜入于阗,或更在其前,亦未可知。要之,于阗(Li yül)王朝,出于尉迟部氏,则可确言也。[4]
  要言之,姚先生认为于阗王朝之尉迟氏,或是4世纪中叶乞伏利那西征尉迟渴权时窜入于阗,或更在其前,或为445年幕利延侵入于阗,杀其王,有其地,为吐谷浑所属之尉迟部留镇于阗,因为统主。于阗尉迟氏即鲜卑吐谷浑之一部。
  据此,我们可知于阗尉迟氏即有西方胡族和鲜卑尉迟氏两说,两说的是非,留待本文第三节、第四节讨论,我们先把学术界对于阗尉迟氏的王族世系作一系统梳理,以便讨论。
  《北朝胡姓考》在引述《新唐书》卷221《于阗传》关于“于阗王姓尉迟氏,名屋密,本臣突厥,贞观六年(632)遣使者入献”;至德中尉迟胜入朝,“以其弟尉迟曜权知本国事”后说:
  据Sten Konow说,尉迟即梵文Vijaya之省译。西藏文献中所见于阗王姓名表册,其名前皆冠以Vijaya一字。梵文vi,即“普”之意,jaya,即“胜”之意,其所载王名与唐书所传者对照如下表:
  Vijaya Samgrama—V.Senha—
  尉迟屋密— 伏阇信—
  V.Kirti—V.Grama—
  伏阇雄—尉迟璥—
  V.Vikrama—V.dharam—(表册中无)
  伏师战— 伏阇达—尉迟珪
  —V.Sambhava—V.bohan
  —尉迟胜—尉迟曜[4]194-195
  姚薇元先生所列表,是据20世纪50年代末的学界研究成果所列。近几十年来,随着研究的深入,学界的认识也在不断提升。荣新江教授在2009年11月刊出的《丹丹乌里克遗址——中日共同考察研究报告》第一章第二节“唐代于阗史概说”之“三.王统世系与制度建制”中说:
  有关于阗的汉文史籍中保存了十位于阗王的名字,现将他们的世系次序列出,并括注他们出现的年代:
  尉迟屋密(632)
  伏阇信(648—649)
  伏阇雄(674—691)
  尉迟瑕(璥)(692)
  尉迟朓(眺)(725)
  尉迟伏师战(728)
  伏阇达(736)
  尉迟珪(740)
  尉迟胜(746?—755)
  尉迟曜(755—787)
  尉迟、伏阇都是于阗文Vi■a’的音译,梵文作Vijaya。藏文典籍和于阗文文书也记录了一些于阗王名,但多数还无法与汉文所记比定,只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于阗王位始终由尉迟氏传承。[5]
  荣新江所列十王比姚薇元所列九王在尉迟璥(瑕)之后多出尉迟朓(眺)。其实,在尉迟屋密之前,据《北史》卷97《西域·于阗》载,北魏使者韩羊皮“经于阗,于阗中于王秋仁辄留之”,是北魏末于阗有一王称“中于王秋仁”。“隋大业中,频使朝贡,其王姓王,字早示门,练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①[6]《隋书》卷83《西域传》于阗条这段话分载两处,分别作“其王姓王,字卑示闭练”;“王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7]。《北史》中华书局标点本中“练”当上读,“早示门”当作“卑示闭练”。
  藤田丰八《西域研究》第六章“吐谷浑与Drug(Druggu)”中说:
  按此伏阇,固不待言,为尉迟之异译;又尉迟伏师战之伏师,亦为尉迟之异译(即Vi■a’之对音),战乃其名也。伏师之上,复加尉迟一姓者,盖因不明伏师即尉迟之故耳。况此姓之传于中国,似非自唐代始。《隋书》卷83《西域传》于阗条载:“其王姓王,字卑示闭练”,所谓“卑示”者,或即Vi■a'之对音,而“闭练”者,殆为Virya之音译也。[8]
  在《新唐书》尉迟屋密之前,于阗在隋末有一王卑示闭练(Vi■a' Virya),再之前的北魏末之“中于王秋仁”似应为尉迟氏之一王。
  8世纪末,于阗王国被吐蕃占领,直到9世纪中期,于阗王之世系不详,随着19世纪末中亚及新疆地区文物、文献的出土以及莫高窟藏经洞的发现,加之对敦煌、榆林窟壁画题记的发现,9世纪中后期于阗国王统世系逐渐明了。张广达、荣新江在《关于唐末宋初于阗国的国号、年号及其王家世系问题》一文中对复国后的于阗王世系作了排列:
  851—904年(—912年?)于阗某王
  912—967年 尉迟僧乌波(李圣天) Vi■a’ Sambhava
  967—978年 尉迟输罗 Vi■a’ ■ ūra
  978—982年 尉迟达磨 Vi■a’ Dharma
  983—(约)1006年 尉迟僧伽罗摩 Vi■a’ Samgrama[9]
  那么,从大业(605—618)中至11世纪初,我们可以得知15位于阗王的姓名,最早者为大业时之“卑示闭练(Vi■a' Virya)”,最迟者为宋初之尉迟僧伽罗摩(Vi■a’ Samgrama),其中尉迟曜和李圣天(尉迟僧乌波)之间六十余年的“傀儡王”姓名不详,而“中于王秋仁”的姓及名如何拼写仍不可知。至少我们能确知的是从7世纪初至11世纪初的四百余年中,尉迟氏一直是于阗的王族。
  三吐谷浑主慕利延入于阗的再讨论
  杨宪益先生《译余偶拾》中有《〈西域记〉的大族王摩醯罗炬罗》一文述及慕利延入于阗事时说:
  古代的于阗国因当南道,与迦湿弥罗关系甚密,于阗的古代传说与迦湿弥罗的古代传说大致相同,在《西藏传》里我们发现于阗也有异族王入侵且焚毁寺院的记载,据《西藏传》言在Vijayakirti二世时,有Druggu王Anoshas侵入于阗直到牛头山焚毁寺院,据藤田丰八考证,此于阗王当在五世纪时。我们又知道异族王名Anoshas并非真名,乃梵文Anasha(无鼻人)的意义。因此我们感觉此侵入于阗焚毁寺院的王,年代既与摩醯罗炬罗大致相同,可能即为同一人。
  按5世纪时有两族曾寇于阗,《北史·西域转》载:“献文末,蠕蠕寇于阗。”这大概在公元470年。《北史》又载:“真君中,太武诏高凉王那击吐谷浑慕利延,慕利延惧,驱其部落渡流沙,那进军急追之,慕利延遂西入于阗,杀其王,死者甚众。”据《魏书·世祖纪》,慕利延入于阗在太平真君六年,即公元445年。藤田丰八考证《北史·西域记》所载实为吐谷浑事,Druggu即吐谷浑的对音,其王则为慕利延,这是完全不错的。我们因此也获得一个颇为重要的发现。
  《北史·吐谷浑传》载慕利延入于阗国后,“杀其王,死者数万人。南征罽宾。遣使通宋求援,献乌丸帽、女国金酒器、胡王金钏等物,宋文帝赐以牵车,七年遂还旧土”。按罽宾即迦湿弥罗,慕利延既曾南征其地,慕利延又得为Mihirakula的对音,年代也相符,则吐谷浑王慕利延即为《西域记》的大族王摩醯罗炬罗,似毫无疑问。
  据伯希和考证,吐谷浑就语言看来当为蒙古种族,此亦与《西藏传》中“无鼻”的称谓相符。①[10]
  《大唐西域记校注》卷第12“瞿萨旦那国”之十“古战场”载:
  王城东三百余里大荒泽中,数十顷地,绝无蘖草,其土赤黑。闻诸耆旧曰:败军之地也。昔者东国军师百万西伐,此时瞿萨旦那王亦整齐戎马数十万众,东御强敌。至于此地,两军相遇,因即合战。西兵失利,乘胜残杀,虏其王,杀其将,诛戮士卒,无复孑遗。流血染地,其迹斯在。[11]
  此王城东之古战场,似应为吐谷浑慕利延与于阗原居处之军队决战之地,只是“东国军师百万”、“瞿萨旦那王亦整齐戎马数十万众”乃“耆旧”夸饰之词。揆诸历史,将此事置于公元445年较妥。《大唐西域记校注》卷第12“瞿萨旦那国”之“建国传说”首云,“王甚骁武,敬重佛法,自云‘毗沙门天之祚胤也’”,这里的王,是玄奘贞观十八年(644)路过时所见之王。此段下文所述为东西两王征战,“西主不利,因而逐北,遂斩其首。东主乘胜,抚集亡国,迁都中地,方建城郭。”其下文又说,“其王迁都作邑,建国安人,功绩已成,齿耋云暮,未有胤嗣,恐绝宗绪。乃往毗沙门天神所,祈祷请嗣。神像额上,剖出婴孩,捧以回驾……自兹以降,奕世相承,传国君临,不失其绪。”[11]1006-1008
  玄奘贞观十八年(644)过于阗时,听到的瞿萨旦那国史,东主胜西主,东主“甚骁武,敬重佛法,自云毗沙门天之祚胤也”,且自认为是毗沙门天“神像额上,剖出婴孩”之后裔,尉迟与毗沙门天(于阗文作Vaisrama■a,梵文作Vaisrava■a,巴利文作Vessava■a,汉译作多闻天,佛教四天王之一,即守护北方之神)。结合在一起,至10世纪末11世纪初,毗沙门天一直是于阗王国守护神,而尉迟即Vi■a’、Vijaya,与神合为一体,与吐蕃王与观自在菩萨合为一体可以参照。尉迟氏来自东方或为一证。
  前引杨宪益先生文中所引《北史·西域传》中,“献文末,蠕蠕寇于阗,于阗患之”,系此事于公元470年。据今人研究,蠕蠕即嚈哒,史称之为白匈奴。此事在《大唐西域记校注》卷第12“瞿萨旦那国”之六“鼠壤坟传说”中说:
  昔者匈奴率数十万众,寇掠边城,至鼠坟侧屯军。时瞿萨旦那王率数万兵,恐力不敌,素知碛中鼠奇,而未神也……瞿萨旦那王知有灵祐,遂整戎马,申令将士,未明而行,长驱掩袭。匈奴之闻也,莫不惧焉,方欲驾乘被铠,而诸马鞍、人服、弓弦,甲■,凡厥带系,鼠皆啮断。兵寇既临,面缚受戮。于是杀其将,虏其兵,匈奴震慑,以为神灵所祐也。瞿萨旦那王感
  鼠厚恩,建祠设祭,奕世尊敬,特深珍
  异。[11]1017-1018
  奥雷尔·斯坦因著《古代和田》中全文引用了上引《大唐西域记》卷第12“瞿萨旦那国”之六“鼠壤坟传说”的文字,并且说这个传说与“希罗多德告诉我们的,在埃及边境驻扎的辛那赫利布的亚述人被打败的故事令人惊奇地相似”[12]。这个鼠壤坟遗址在今“鸽子塘”(喀普塔尔玛扎)。《古代和田》中说:
  我在丹丹乌里克遗址的寺院遗迹中发掘时找到的绘画板中,有一个头部是老鼠、头戴王冠的形象,从一位侍从的态度可以看出它是被崇拜的东西。这些图板最初无疑是还愿的布施。这个事实令人惊异地证明了圣鼠的传说一定在整个古代和田非常流行。这个D.Ⅳ.5被复制在图版LⅩⅢ中。[12]128-129
  《古代和田》第九章《丹丹乌里克遗址》第五节“纪年文书的发现”中对D.Ⅳ.5做了描述:
  方板D.Ⅳ.5长17■英寸,宽4■英寸,可见图版LⅩⅢ。它的正面特别有趣:人物形象为半高,鼠头并戴有王冠,占据在半椭圆形的中央,我们很清楚它就是那些神鼠的首领。老鼠因为曾挽救和田免受匈奴的攻击而受到崇拜,这个传说与玄奘在一处现在为绿洲西部边缘的“喀普塔尔麻扎”(即鸽子塘——译者)遗址所听到的一样,对此我们已经详细地讨论过了。尽管鼠头特有的特征被准确地描绘出来,但画者仍很巧妙地赋予它人类的表情。在它的脸上和衣服中露出的部分脖子的颜色,显而易见为黄色,这与玄奘故事中描绘的神鼠是有着“一种金色和银色的头发”相一致。右边的裸体男子画像崇敬的态度更清楚地表明了后者的神性。该男子拿着一把叶形扇,仰望着鼠头国王。[12]278
  这段描述性的语言,对应中译本《古代和田》第二卷第63页图版LⅩⅢ木板画正面(图1),由
  丹丹乌里克D.Ⅳ佛寺遗址出土。
  正如《大唐西域记》所记,“匈奴”兵马从西方来,与嚈哒行军位置相合,也即与《北史·西域传》中“献文末,蠕蠕寇于阗,于阗患之”相合,此战由于神鼠福祐,于阗王获胜,《北史·西域传》及《隋书·西域传》中皆云“其王姓王,字卑示闭练,锦帽金鼠冠”相合,更有丹丹乌里克D.Ⅳ.5的木板画,可见在公元470年尉迟氏之瞿萨旦那王战胜了蠕蠕。其王姓尉迟氏应起于公元445年也。
  四尉迟氏曾是吐谷浑的组成部分
  本文第二节中认为,至迟从大业中起卑示闭练(Vi■a’ Virya)即为于阗王,虽然自8世纪末被吐蕃占领后至9世纪中,于阗王姓名不详,但自10世纪初李圣天(Vi■a' Sambhava)至11世纪初之末代王尉迟僧伽罗摩(Vi■a' Samgrama),王统世系基本清晰,四百余年中于阗王姓尉迟氏之事实清楚。本文第三节中认为,公元445年吐谷浑主慕利延在北魏高凉王那的追击下,从东向西攻入于阗,杀其王,有其地,又南攻罽宾(即迦湿弥罗)。慕利延不久之后“遂还旧土”,此时作为吐谷浑部重要组成部分的尉迟部极有可能留在于阗以为统主,于公元470年抵御来自西方蠕蠕的进攻并取得胜利。这一节在前两节的基础上,钩检史籍,阐发尉迟氏是吐谷浑的重要组成部分,且于阗王族的衣着、风习及人种外貌与吐谷浑同,是陇西鲜卑之重要组成部分。
  1. 尉迟氏自4世纪初一直活跃在河西、陇西、青海湖周围
  前引姚薇元先生《北朝胡姓考》中“尉氏”条中说,“尉迟部落原住大非川(今青海布哈河),为吐谷浑部落之一,或东降代魏而为属部,即尉迟部氏;或西征于阗而为统主,即Vijaya王朝……尉迟部既属吐谷浑,乃西部鲜卑族。故于阗人含有东方血族(按:“族”疑为“统”字之误),与一般西域胡之为伊兰者迥异。《魏书》卷102《于阗传》记于阗人之状貌云:‘自高昌以西,诸国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国,貌不甚胡,颇类华夏。’” [4]196-197
  细检史籍,从公元4世纪初至5世纪上半叶,尉迟氏或尉氏在甘凉陇西一带时有出现,今以时间顺序排列如下:
  (1)《晋书》卷86《张轨传》:张越逼张轨退位,轨“欲遣主簿尉髦奉表诣阙,便速脂辖,将归老宜阳。”①[13]
  (2)《晋书》卷125《乞伏国仁载记》,乞伏国仁五世祖祐邻,“泰始初,率户五千迁于夏缘”,“祐邻死,子结权立,徙于牵屯。结权死,子利那立,击鲜卑吐赖于乌树山,讨尉迟渴权于大非川,收众三万余落。”[14]若以30年为一代计算,乞伏利那讨尉迟渴权事当发生在西晋末或东晋初,即公元4世纪初的一二十年中。
  (3A)《晋书》卷86《张轨传附张耀灵传》载,张耀灵十岁即位,“伯父长宁侯祚性倾巧,善承内外,初与重华宠臣赵长、尉缉等结异姓兄弟。长等矫称重华遗令,以祚为持节、督中外诸军,辅政……祚先烝重华母马氏,马氏遂从缉议,命废耀灵为凉宁侯而立祚。”{1}[13]2245-2246尉缉的身份,《晋书》作“宠臣”而《通鉴》作“嬖臣”,尉缉的作用甚为重要。
  (3B)《晋书》卷86《张轨传附张祚传》载:“永和十年(354),祚纳尉缉、赵长等议,僭称帝位,立宗庙,舞八佾,置而官”。[13]2246尉缉乃张祚重要谋士,不知尉髦与尉缉有无关系?
  (4)《魏书》卷95《吕光传》载:“登国初,又自称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酒泉公。主簿尉祐,奸佞浅薄,光宠任之,谮诛姚皓、尹景等名士十余人。于是远近失望,人怀离贰。四年,光私称三河王,遣使朝贡。”[15]同一名尉祐,《晋书》卷122《吕光传》中所记更详:
  光主簿尉祐,奸佞倾薄人也,见弃前朝,与彭济同谋执梁熙,光深见宠任,乃谮诛南安姚皓、天水尹景等名士十余人,远近颇以此离贰。光寻擢祐为宁远将军,金城太守。祐次允吾,袭据外城以叛,祐从弟随据鹯阴以应之。光遣其将魏真讨随,随败,奔祐,光将姜飞又击败祐众。祐奔据兴城,扇动百姓,夷夏多从之。飞司马张象、参军郭雅谋杀飞应祐,发觉,逃奔。[16]
  此主簿尉祐,“见弃前朝”,乃是前凉张氏时被弃用之人,或与尉髦、尉缉有关;其弟尉随也能据城而叛,祐“据兴城扇动百姓,夷夏多从之”,可见此尉氏在陇西一带之势力。登国初,即公元386年前后也。
  (5)《晋书》卷125《乞伏乾归载记》载:“太元十四年(390),苻登遣使署乾归大将军、大单于、金城王”。“吐谷浑大人视连遣使贡方物。鲜卑豆留■、叱豆浑及南丘鹿结并休官曷呼奴、卢水尉地跋并率众降于乾归,皆署其官爵。”此尉地跋于公元390年归降乾归。[14]3116
  (6)《资治通鉴》卷116载,安帝义熙十年(414),河南王乞伏炽磐攻南凉都城乐都,“南凉抚军从事中郎尉肃言于〔秃发〕虎台曰:‘外城广大难守,殿下不若聚国人守内城,肃等帅晋人拒战于外,虽有不捷,犹足自存。’”[17]又,《资治通鉴》此后载:“〔秃发〕傉檀诸城皆降于〔乞伏〕炽磐,独尉贤政屯浩亹,固守不下。炽磐遣人谓之曰:‘乐都已溃,卿妻子皆在吾所,独守一城,将何为也?’贤政曰:‘受凉王厚恩,为国藩屏,虽知乐都已陷,妻子为禽,先归获赏,后顺受诛;然不知主上存亡,未敢归命,妻子小事,岂足动心!若贪一时之利,忘委付之重者,大王亦安用之!’炽磐乃遣虎台以手书谕之,贤政曰:‘汝为储副,不能尽节,面缚于人,弃父忘君,堕万世之业,贤政义士,岂效汝乎!’闻傉檀至左南,乃降。”[17] 3670《晋书》卷126《秃发傉檀载记》[18]所载与《资治通鉴》略同。此处尉肃、尉贤政所言体现了他们不仅是南凉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汉化程度较高。
  以上从史籍中钩稽出的尉髦、尉缉、尉祐、尉随、尉地跋、尉肃、尉贤政诸人以及姚薇元先生所引文中的尉迟渴权,均为从今内蒙古东部、河北北部、山西北部经阴山(今大青山)北度陇西迁后的鲜卑诸部之一。尉髦、尉缉、尉祐在凉州;尉迟渴权在今青海湖西大非川;尉肃、尉贤政在今青海省东部乐都、民和一带。尉迟(尉)氏自4世纪初至5世纪前期,一直活跃在今河西走廊东部、陇西及青海湖四周。
  “吐谷浑,本辽东鲜卑也。西晋时……乃西附阴山。属永嘉之乱,始度陇西,至于枹罕,而后子孙据有甘松之南,洮水之西,南极于白兰,在益州西北”{2}[19]。“吐谷浑遂从上陇,止于枹罕。自枹罕暨甘松,南界昂城、龙涸,从洮水西南极白兰,数千里中,逐水草,庐帐而居,以肉酪为粮。”{3}[20]是吐谷浑初起时据有今陇西至青海湖东南、西南、西部之地,尉迟氏出现在史籍中的时间、地域和吐谷浑重合。公元439年,太武帝平定凉州,其南凉秃发傉檀及西秦乞伏暮末控制的地域落入吐谷浑控制之中,上文所引尉祐、尉随、尉贤政等尉迟部落或成为吐谷浑之所属部落。
  2. 尉迟川与伏俟城
  (1)尉迟川
  《新唐书》卷40《地理四》“鄯州西平郡”条载:
  〔石堡城〕又西二十里至赤岭,其西吐蕃,有开元中分界碑。自振武经尉迟川、苦拔海、王孝杰米栅,九十里至莫离译。又经公主佛堂、大非川二百八十里至那录译,吐浑界也。[21]
  严耕望先生《唐代交通图考》篇13《河湟青海地区军镇交通网》之“(六)赤岭西南青海河源道”说:
  赤岭向西南有西及西南两道。(A)西道经树敦城(今察罕城),行青海南岸,经曼头城至伏俟城。城在青海湖西十五里,为吐浑夸吕所都,即今铁卜卡古城,在布哈河下游支源菜济河(切吉河)之冲积扇上……由伏俟城及曼头城又西经吐浑故都伏罗川,约在今柴达木河流域巴隆地区。由此复分为南北两道,北道西至于阗,南道西南至吐蕃。北朝宋云西行道及唐初道宣所记唐使出西域之东道,皆即此道也。惟伏罗川以西,一西取于阗,一南取吐蕃耳。[22]
  ……
  (B)西南道由赤岭西南行,经尉迟川(今倒淌河),是盖经树敦城也。(今察罕城,在倒淌河流域。)又经苦拔海(今巴彦淖尔),王孝杰米栅,至莫离驿。[22]559
  严耕望先生释尉迟川云:
  此川别无可考。检周希武《玉树日记》(10月29日),由日月山西南行四十余里至察罕城,东距哈拉库图七十里。城在倒淌河流域。此河发源于日月山西麓,流程百余里,西入青海……则尉迟川正即此倒淌河无疑。[22]562
  《唐代交通图考》篇13《河湟青海地区军镇交通网》之“附录:周希武玉树途程日记节要”10月29日叙倒淌事甚详:
  10月29日,西南缘山坡行,十余里至日月山,高出海面3758米,甘、青于此分界。山顶皆沙质红色,所谓赤岭也。自山以东为耕稼社会,村树络绎不绝于道,自山以西则为游牧社会,荒草极目,时见牛羊,天地之气划然一变……有水出日月山西麓,三源并发,合而西注青海,土人谓之倒淌河(按ONC有Tao-shang-ho,在日月山之南,由东南向西北流入青海)。盖内地之民,东流见惯,甫过山卡,乍睹西流,遂目为倒淌河耳。循河之北向西行,约三十里至察罕城南十里许,帐宿倒淌河流滨。是日行五十余里。倒淌河流域东西长约百里,南北宽十余至二三十里,河流甚缓,水味赤甘,气候平和,草亦丰美。察罕城……北依察罕托洛海(日月山分支,山顶长积雪,察罕译言白色,洛海谓顶也),南临倒淌河,水草丰美,牛粪亦多。清陕甘总督那威成筑城设防以制野蕃,每岁青海长官祭海时,会盟蒙旗王公于此。[22]577-578
  今由日月山发源流入青海湖之倒淌河即为《新唐书·地理志》“鄯州”条下之尉迟川。严先生说“此川别无可考”,其川名为“尉迟”,正透出这片水甘草丰之倒淌河流域曾为尉迟部落栖息之地,川因部落而得名耳。《通典》卷196“边防典十二慕容氏”条首云:“慕容氏,亦东胡之后,别部鲜卑也。(原注:《晋史》云:‘有熊氏之苗裔,因山为号。’)”同卷“拓跋氏”条亦云:“拓跋氏亦东胡之后,别部鲜卑也。(原注:《后魏史》云:‘出自皇帝子昌意之少子,受封北土,亦因鲜卑山以为号。’)”[23]慕容氏、鲜卑得名于山,或许是本末倒置,先有人活动,然后山才会被人命名,无论如何,慕容氏、鲜卑氏皆活动于慕容山、鲜卑山附近。同理,尉迟川必因尉迟部落在其地栖息,才得以名尉迟川当无疑义。
  《唐代交通图考》篇13《河湟青海地区军镇交通网》之“(三)鄯城河源军之辐射交通线”中说:
  (E)由鄯城河源军向南微西行,盖略循牛心川水(今南川河)而上,约百里至承风岭(约今贵德峡稍南或即千户庄),隋置承风戍,为羌夷来华互市处。由承风西行约二百里,至青海东南隅海岸吐谷浑旧都树敦城,约今察汗城。承风、树敦间,盖亦中经赤岭欤?此为隋及唐初鄯州通吐浑西域之主道,宋云所行可能即此道也。[22]533-534
  检《北史》卷96《吐谷浑传》中说:“慕利延死,树洛干子拾寅立,始邑于伏罗川,其居止出入,窃拟王者。”[20]3183又说:“伏连筹死,子夸吕立,始自号为可汗,居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20]3185则吐谷浑旧都树敦城当为慕利延之前吐谷浑之都城也。尉迟部与吐谷浑都城近在咫尺,都在尉迟川(今倒淌河)流域也。
  (2)伏俟城
  吐谷浑旧都在树敦城,今青海东南倒淌河流域的察罕,已见上文。伏连筹时邑于伏罗川,至夸吕时都伏俟城。伏俟城“在海西十五里,即今布哈河、切吉河下游入海处小型冲积扇上之铁卜卡古城,上引诸家及《西陲史地研究》皆主此说,大抵无问题。城有内外两层,详黄〔盛璋〕文。”[22]554-555严先生在此段话处有注释,今引全文如下:
  《文物》1977年第5期,《吐谷浑伏俟城遗址》,有扼要说明云:“青海共和县铁卜卡古城是吐谷浑于六世纪修建的都城——伏俟城的遗址。城南依石乃亥北山,北临切吉河,东距青海湖约七公里。城有砾石叠砌的长方形外郭,东西宽约1400米,北壁被洪水冲毁,长度不详。郭外偏东有南北内墙一道。西部有边长约200米的方形夯筑内城,内城一门,开在东壁。城内就西壁建边长70米的方形基址,大约是宫殿的所在。基址向东有街道直通城门。城门和宫殿都东向,大概是沿袭了‘以穹庐为舍,东开向日’(《后汉书·乌桓传》)的旧俗。”①[22]555
  尉迟氏之“尉迟”在汉籍中又有卑示、伏阇、伏师、鬰持、萎莎、毗沙等不同写法,伏俟是否与尉迟在中古时可互通,尚待通人有以教我。
  高居诲《使于阗记》中说:
  〔李〕圣天衣冠如中国,其殿皆东向,曰金册殿,有楼曰七凤楼。[24]
  而伏俟城“城门和宫殿都东向”,与李圣天的“殿皆东向”惊人的一致,应与其族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3. 武都郡王尉迟胜
  《旧唐书》卷144《尉迟胜传》说:
  尉迟胜,本于阗王珪之长子,少嗣位,天宝中来朝,献名马、美玉,玄宗嘉之,妻以宗室女,授右威卫将军,毗沙府都督还国……广德中,拜骠骑大将军、毗沙府都督、于阗王,令还国。胜固请留宿卫,加开府仪同三司,封武都〔郡〕王,实封百户。胜请以本国王授曜,诏从之……贞元十年,赠凉州都督,子锐嗣。②[25]
  尉迟胜广德(763—764)中被“封武都郡王”,《旧唐书》卷40《地理三》“陇右道武州下”条云:“隋武都郡。武德元年,置武州……天宝元年,改为武都郡。乾元元年,复为武州。”[26]《新唐书》卷40《地理四》“阶州武都郡下”条云:“本武州,因没吐蕃,废,大历二年复置为行州,咸通中始得故地,龙纪初遣使招葺之,景福元年更名,治皋兰镇。”[21]1042 武都郡在今甘肃甘南藏族自治州最东南之武都县,北朝时曾隶属于南秦州。
  按唐制,封爵由尚书省吏部之司封郎中员外郎主持,爵位的获得,必与郡望有关,据《元和姓纂》林宝原序,此书编纂的原因是元和壬辰岁(公元812年,元和七年),“朔方之别帅天水阎者,有司建苴茅之邑于太原列郡”,“封乖本郡,恐非旧典”;唐宪宗谓相国赵公(李吉甫)“有司之误,不可再也。宣召通儒硕士辩卿大夫之族姓者,综修《姓纂》,署〔置?〕之省阁……每加爵邑,则令阅视,庶无遗谬”③[2]1。据此可知,唐代封爵与郡望有关。尉迟胜封武都郡王,当与其祖先在这一地区生活过有关。据上文所论,吐谷浑尉迟部曾在青海湖东南、西、西南一带栖息,而广德时青海吐谷浑所居之地已被吐蕃侵据,只有选择更东之武都为尉迟胜之封爵,可见其非来自西方矣。
  4. 于阗王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
  (1)于阗王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
  《隋书》卷83《西域传》“于阗”条载:
  于阗国,都葱岭之北二百余里,其王姓王,字卑示闭练……王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7]1852-1853
  《北史》卷97《西域传》“于阗”条载:
  隋大业中,频使朝贡,其王姓王,字早示门〔卑示闭练〕④,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6]3210
  《通典》卷192“边防典八于阗条”载:
  今王姓尉迟,其王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27]
  (2)吐谷浑主之衣饰
  《晋书》卷97《西戎传》“吐谷浑”条载:
  其官置长史、司马、将军,颇识文字。其男子通服长裙,帽或戴■■。妇人以金花为首饰,辫发萦后,缀以珠贝。[28]
  《北史》卷96《吐谷浑传》载:
  伏连筹死,子夸吕立,始自号为可汗。居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虽有城郭而不居,恒处穹庐,随水草畜牧。其地,东西三千里,南北千余里,官有王、公、仆射、尚书及郎中、将军之号。夸吕椎髻毦珠,以皂为帽,坐金狮子床。号其妻为母尊,衣织成裙,披锦大袍,辫发于后,首戴金花冠。①[20]3185-3186
  《隋书》卷83《西域传》“吐谷浑”条载:
  其主以皁为帽,妻戴金花。[7]1842
  《通典》卷190“边防典六吐谷浑”条:
  官有王公、仆射、尚书及郎中之号。其主椎髻,以皁为帽。其妻衣织成裙,披锦袍,辫髻于后,首戴金花。丈夫衣服略同于华夏,多以■■为冠,亦以缯为帽。妇人皆贯珠束发,以多为贵。[19]5165
  比较于阗王及其妻与吐谷浑主及其妻的头部装饰,二者相似,尤其是王妻皆“首戴金花冠”。今莫高窟第98窟李圣天皇后曹氏及第61窟东壁李圣天之三公主曹延禄姬画像即如此。可见尉迟氏的穿戴与吐谷浑主的相似性。
  5. 自高昌以西,诸国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国,貌不甚胡,颇类华夏
  《北史》卷97《西域传》“于阗”条载:
  自高昌以西,诸国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国,貌不甚胡,颇类华夏。[6]3209
  《魏书》卷102《西域传》“于阗”条全同(因今本《魏书·西域传》用《北史》补)。《周书》卷50《异域下》“于阗”条,中华书局标点本据《北史》上引文校正。《通典》卷192“边防典八于阗”条只是“等”为“多”,其余全同。
  本文第三节引杨宪益《译余偶拾》中《西域记》的大族王摩醯罗炬罗文中,“五世纪时侵入于阗的异族王名Anoshos并非真名,乃梵文Anasha(无鼻人)的意义”,认为吐谷浑主慕利延与侵罽宾之摩醯罗炬罗为同一人。杨先生又说:“据伯希和考证,吐谷浑就语言看来当为蒙古种族,此亦与《西藏传》中‘无鼻人’的称谓相符”。自《北史》至中唐《通典》的记述,于阗人“貌不甚胡,颇类华夏”,以鲜卑尉迟部当之,当无不妥。
  高居诲《使于阗记》天福五年(940)“至于阗,〔李〕圣天衣冠如中国,其殿皆东向,曰金册殿,有楼曰七凤楼……其衣,布帛。”[24]917-918《敦煌莫高窟》(五卷本)第五卷第13图“第98窟东壁南侧于阗国王供养像”(图2),图版说明:
  东壁门南侧画于阗国王供养像,像高2.82米。像旁有墨书“大朝大宝于阗国大圣大明天子即是窟主”。于阗国王气宇轩昂,仪表堂堂,头戴冕旒,上有北斗七星;身穿衮服,上有日、月、龙、华虫、黼(斧形)、黻(两弓字相背作“”),与汉家帝王的冠服制度大体相同……李圣天是由五代后晋高祖石敬瑭在天福三年(公元938年)册封为于阗国王的。当时的册封使高居诲称:“圣天衣冠如中原,其殿皆东向,曰金册殿……”(《新五代史·四夷附录》)。居诲所记,在第98窟得到证实。于阗信奉毗沙门天王,国王自称为毗沙门天王之后。供养像脚下踩着天女形象,亦意味着于阗国王具有等同天王的身份……李圣天像实为天福五年以后所画。曹氏守瓜、沙,处于东西回鹘之间,四面强邻威逼,不得不借联姻、和亲,与四邻修好。因而先尊甘肃回鹘可汗为父,娶可汗女为妻,又嫁女给于阗国王李圣天(此女即于阗国王供养像身后着于阗王后装的女供养人,题记“大朝大于阗国大政大明天册全封至孝皇帝天后曹氏”)。[29]
  李圣天“衣冠如中原”帝王,曹皇后头上所戴正是史籍所载“妻戴金花”的真实展现。又第五卷第77图(图3),“第61窟东侧北壁北侧女供养人”图版说明中有:
  第五身在这一行列中身份最显尊贵,头戴高耸的凤冠,饰步摇,面贴花钿,题名:“大朝大于阗国天册皇帝第三女天公主李氏为新受太傅曹延禄姬供养”。推想宋代的改绘是对于曹延禄新受官职和迎娶于阗公主两件大事表示庆贺,并为之做功德祈福。[29]220
  第98窟于阗国王李圣天及曹皇后和第61窟圣天第三女公主李氏的画像为本文所论尉迟氏王“妻戴金花”,“貌不甚胡,颇类华夏”的形象注解,于阗王族尉迟氏乃鲜卑血统似可成立。
  五余论
  西方学者从19世纪末20世纪初上半叶发现的于阗塞语文献入手,以其历史语言学的主流研究方法,推定操此语言的于阗人为塞种,无可厚非。但历史的发展脉络因其各种因素的介入,显得十分复杂。本文从中文史籍入手,兼及莫高窟壁画、题记,综合考察,认为自公元445年吐谷浑主幕利延入于阗后,随其同入之尉迟氏即留镇于阗,因鲜卑只有语言,迄今未发现文字,占领者使用文明程度更高的被占领者的语言在历史中习见,故于阗文、汉文、藏文曾先后或同时在于阗通行,与吐谷浑相似的“殿门东向”,“妻戴金花”等习俗及“貌不甚胡,颇类华夏”的人种特征显示,此于阗王尉迟氏或为吐谷浑鲜卑之一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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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敦煌文物研究所.中国石窟:敦煌莫高窟:第五卷[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212.
  ① 类似的说法不少,如先师周一良《魏晋南北朝史札记》(中华书局,1985年,第401-402页)“尉迟氏”中说:“西方尉迟氏,后改为尉氏。《元和姓纂》八末云,‘官氏志北方尉迟部’。岑仲勉《四校记》云,‘今志作西方尉迟氏。按:于阗王姓尉迟,见《新书》二二一上。其在西方,似有更久远之历史,余以为应从志作西’。案:岑说是也。”周先生认为于阗尉迟氏系出杂胡,“史称其与来自石国之羯胡石氏为同一族类。”周先生又说:“有萎莎种,当即古于阗语Vi■a之音译。唐于于阗置毗沙都督府,其各源自Vi■a,亦即梵语Vijaya,于阗王姓尉迟即其译音。”因篇幅所限,其他不具引。
  ① 《魏书》卷102与此条全同,因今本《魏书》此条全取《北史》之文,故用《北史》。
  ① 《师道师说:杨宪益卷》中《译余偶拾》是杨先生在1945—1947年间陆续写就的,1983年结集出版,在1981年4月1日的“序”中说:“有些考证,如关于《西域记》的摩醯罗炬罗即吐谷浑的慕利延,以及一些关于东罗马和古代中国的交往,则今天我还是认为可以成立的,所以也许还值得重新出版一次。”(东方出版社,2013年,第228页)
  ① 《资治通鉴》卷86系此事于永嘉二年(308)二月(中华书局,1956年,第2735-2736页)。
  {1} 《资治通鉴》卷99系此事于永和九年(353)(中华书局,1956年,第3135-3136页)。
  {2} 《魏书》、《周书》、《隋书》、《北史》中吐谷浑皆有传,为行文简洁明了,今取《通典》。
  {3} 《魏书》此卷原缺,今本据《北史》补,故引《北史》。
  ① 为免枝蔓,本文未再引原文,只是将“叠切”改为“叠砌”,此乃手民之误。
  ② 《新唐书》卷110《尉迟胜传》与此略同,《旧唐书》作“封武都王”,而《新唐书》作“封武都郡王”,当从之。
  ③ 岑仲勉先生在《元和姓纂(附四校记)》“四校记自序”中对此有详细的论证,见第11-12页。
  ④ “早示门”为“卑示闭”之误,“练”当上读,“卑示闭练”乃为人名。
  
  ① 《魏书》卷101《吐谷浑传》、《周书》卷50《吐谷浑传》全同《北史》。
  
  
  
  收稿日期:2014-04-07
  作者简介:赵和平(1948—),男,河北省顺平县人,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特聘教授,北京理工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榆林窟艺术》即将出版
  由敦煌研究院编、樊锦诗主编的《榆林窟艺术》即将由江苏美术出版社出版,本书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全面系统地介绍了榆林窟的内容及其艺术和历史价值。本书是“丝绸之路与敦煌文化丛书”中的一种,正文前有《丛书总序》;正文部分采用总分式的介绍方式,先概述,后分述,每章每节也基本采用这种形式。第一章为榆林窟艺术概要,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榆林窟的艺术和历史文化价值;接下来的四章以榆林窟的营建时代为顺序,分别介绍了唐代、曹氏归义军时期、回鹘时期和西夏元代的榆林窟艺术;每章都是选取有代表性的典型洞窟着重介绍,典型洞窟中又精选重点内容突出说明;榆林窟的古代僧人把象牙佛视为榆林窟的镇窟之宝,本书第六章专门介绍了象牙佛的独特艺术及其曲折传奇的经历;相较于莫高窟,榆林窟的保存现状虽然较好,但也面临着很多自然灾害的威胁,第七章重点介绍了榆林窟面临的保护方面的压力和今后需要开展的科学保护。本书参阅了大量前人研究的成果,并尽可能展现最新的研究成果,文字介绍精当,插图精美,全书为16开本,全彩印制,共120多页,约10万字,即将与读者见面。
  (齐双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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