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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
男朋友谢家树在玩超级玛丽，要葛姗姗在旁边看。
“如果玩家中我的积分最高，就能赢一万元奖金。”葛姗姗笑，商场开业举办的这个活动吸引了很多人，基本都是十多岁，顶多二十出头，没想到大学毕业已经３年的谢家树也那么热衷。
是的，谢家树没有固定的工作，今天倒倒演唱会票，明天当当房屋中介，现在为了玩游戏，连中介的活儿也不干了。
葛姗姗在一个小公司做内勤，薪水刚刚够养活自己。她没有告诉谢家树，自己每天下班后，都去步行街外面的夜市摆地摊，这样她的收入就耐两人花一些。就在他玩游戏的时候，她摆地摊的时间到了，匆匆忙忙告诉谢家树，自己得加班，她急忙跑出商场，到了摆地摊的地方，刚铺好塑料布，来不及把自己卖的个性闹钟、搞怪玩具一类的小玩意儿拿出来，电话就响了。
是陌生男子的声音：“喂，你给中介的是什么屋子啊？不是说那个人就是房东吗？怎么突然又冒出另一个房东，到底怎么回事？”
２
葛姗姗立刻明白了，有人租了房子，又冒充房东把屋子租出去，骗了半年的租金跑掉了。谢家树这段时间忙着玩游戏，稀里糊涂的，终于出了岔子。
签单的时候，谢家树也用过葛姗姗的手机和男子联系，所以男子打谢家树的电话，很长时间没人接，就打到葛姗姗这里了。
事情弄清楚了，葛姗姗对叫杨峰的男人说对不起，中介费还给你，你被骗走的钱也由我们负责。
“５６００元啊，半年的房租，你们什么时候能还清？”葛姗姗咬咬嘴唇说，给我一个月。
男人倒不是刁钻的人：“那就等你一个月。”
一个月后葛姗姗给男人打电话，约在步行街附近的小饭馆，葛姗姗点了很多菜，还点了啤酒，葛姗姗喝了几杯，借着酒遮脸。“能不能，你的钱我们先还４０００元？我把小摊所有的东西都卖了，就攒够这么多，剩下的，能不能下个月还？”
饭馆里灯光很亮，男人看着葛姗姗喝了酒，红透了的一张脸，原来她请自己吃饭，是因为暂时还不了钱啊。
出门的时候男人问喝醉了的葛姗姗住在哪儿，自己送她回去。葛姗姗说不用了，不用了，站在马路边吐得一塌糊涂。
到底还是上了杨峰的车，杨峰把葛姗姗载到她家楼下，葛姗姗说我就住６楼Ａ，不用送我上去了。
小区外一溜高高的路灯，不是很亮，黄黄的光洇在夜晚淡淡的雾气里，像宣纸上的月亮。
大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在乘凉，这是城市里有些历史的小区了。
杨峰忍不住说，那天的中介，不是你，是一个男人啊。
“是啊，他是我男朋友。他欠你的，就和我欠你的一样。”
杨峰觉得葛姗姗这个女子，怎么说呢，怪特别的，她那么瘦，有一些醉了，站在那儿，却还努力挺着细细的身板，看起来，像一棵喝醉了的小白杨。
３
后来葛姗姗还钱的时候，还带了女友一起来，从女友那儿，就渐渐知道了葛姗姗的事情。
知道比赛结束，谢家树一万元的奖金泡汤了；知道谢家树又回去做中介了；知道葛姗姗提醒核对房产证时细心一些的时候，谢家树拍着桌子说不要老提那些倒霉的事行不行。
葛姗姗把钱还给杨峰，还替谢家树说话：“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是什么样的呢？”
“从前，大学的时候，谢家树对我很好，每天都陪我等公车，刚开始我家条件还算不错，虽然父亲出了一次车祸，不能上班了，但得到的赔偿也足够用了，只是父亲成天待在家里，到底禁不住别人的怂恿，拿了那些钱去投资，被骗了，我家就很穷了。”
“我最困难的时候，是谢家树用他的生活费帮我凑学费；过生日的时候，是谢家树送我换季需要的衣服；他饭卡里的钱随便我花。整整一年，他一直是这样，现在毕业了，可能是他找工作不顺利吧，心态渐渐不好了，才会这样的。”
“我觉得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能好起来，你相信吗？”
事实证明，真的好起来了。葛姗姗的能力，不只是摆地摊而已。
杨峰介绍葛姗姗到他们公司应聘，在那么多应聘的姑娘里，她是准备最充分的一个，杨峰不过是普通员工，并没有帮到她，她应聘成功全靠自己。
别的同事工作的时候，她工作，别的同事休息，她依然守在格子间那张小小的电脑桌后。最先拿到客户订单的时候主管表扬她，只有杨峰知道，这段时间，葛姗姗往外国销售商的邮箱里发了多少邮件。她没有技巧，有的只是努力。
那天加班结束，葛姗姗去谢家树家，刚好和杨峰顺路，杨峰便送她，经过前门附近，一蓬桐花树开着花，城市绚丽的灯火中，空气中有淡淡的甜香，美得让人窒息。
“哈哈，你说有没有意思，谢家树说你不逼我还钱，帮我介绍工作，是对我有意思。”葛姗姗没心没肺地说。
那个晚上，杨峰失眠了。
他第一次考虑，自己对葛姗姗是不是有友谊之外的情愫。
是的。葛姗姗不漂亮，不高，太瘦了，她常常脸红，常常让人感觉到她的局促，她的情绪、她在公司的喜怒哀乐像穿了一根细细的透明的线，连到自己心里，让他觉得怜惜和心疼。看到她为了谢家树承担，为了谢家树奔波，谢家树那家伙还不知道珍惜，自己常常有抓起他来打一顿的冲动。
是的，自己喜欢看她在格子间里忙碌，喜欢看她加班累了的时候，走到休息区为自己倒一杯水，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拿一本《幽默世界》看一会儿，喜欢看她忽然被书里某个漫画逗笑，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又忍不住开心的样子。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什么算呢？
４
杨峰去邮局，打算订两份《幽默世界》，另一份填葛姗姗家的地址，想了很久，迟疑了很久，终于填了。
当骑着绿色单车的邮递员把第一份《幽默世界》送到葛姗姗家的时候，谢家树来了。
公司不远的商场拐角，他约杨峰见面。“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对葛姗姗不算好，但并不等于你就能挖墙脚。”
他的拳头落在杨峰的脸上，杨峰还击，有人报警，葛姗姗赶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被拉开了。葛姗姗拉着谢家树的手让他和自己离开，谢家树不肯走。“姗姗，今天当着他的面，你告诉他你爱的究竟是谁，你告诉他，你爱我，你告诉他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在中心，葛姗姗想走，谢家树不让她走。
谢家树那么激动，那么用力，葛姗姗的手腕很疼，渐渐变红，变紫。葛姗姗突然哭了：“谢家树，你要我说什么，说爱你吗？”
“是的，大学的时候，我的确爱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帮我。毕业后你不愿意好好上班，我说没关系，想上的时候再去；你用钱的时候直接从我包里拿，我去摆地摊贴补；我每天去你那儿为你收拾屋子，为你烧饭；你的家人生病了，找不到你，是我一直在医院照顾；你欠了钱，我替你还；你在朋友那儿喝醉了，我去接你回家。”
“谢家树你为什么要逼我呢？难道你不知道，就在上个月，就在你为了杨峰可能对我有好感争风吃醋的时候，我给你收拾房间的时候，还看到别的女子留下的内衣，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只知道每次那个女孩去你的屋子，都会留下一点东西，期待我发现。”
“你要我怎么回答？是的，我曾经很爱你，爱到你对我有一点点好，我就想抛下一切跟你走，爱到只要你要，只要我有。”葛姗姗哭了，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涌出。“你非要问，我这么回答好不好，我对你的爱已经在一日日的侵蚀中消磨光了，没有了。”
“谢家树，我并不想说的，你不该逼我回答。”
谢家树握着葛姗姗的手不知不觉松了，手忙脚乱地想帮姗姗擦眼泪；杨峰在一旁心疼得无以复加；葛姗姗那么恨，恨自己是那样的女子，轻易不哭，再大的悲伤和委屈都压在心里，但是一旦哭起来，怎样都止不住。
５
葛姗姗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在三天后，一个加班的星期天，去找杨峰。
他告诉保安：“有个人叫杨峰吧，我想见见他。”
杨峰下楼的时候，看到了葛姗姗的父亲呆住了，葛姗姗的父亲看到杨峰，也呆住了。
是的。杨峰从来没有告诉葛姗姗，七年前，姗姗的父亲出车祸，撞到姗姗父亲的，是自己的母亲。
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母亲开车到这个城市探望刚工作的杨峰，撞到了骑车的中年男子，男人伤得比较严重，他们家赔了很多钱。用旁人的话说，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足够男子和家人用很久了。那时候杨峰曾经陪着母亲去看望被撞的人，虽然那时没有见到葛姗姗，但是他记得那个小区，记得那幢楼，记得６楼Ａ那个门牌。
第一次送葛姗姗回家，葛姗姗说住６楼Ａ，他便知道那是葛姗姗的父亲了。
葛姗姗的父亲原本也不知道杨峰追求自己的女儿，只是谢家树不甘心失去姗姗，去姗姗家里找她的父母诉苦，拿出杨峰送葛姗姗回家时自己偷偷拍下的照片，说杨峰太擅长挖墙脚，姗姗的父亲看了又看，说这个男子怎么这么眼熟，姗姗的父亲很想知道，杨峰追求自己的女儿，是什么目的呢？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姗姗。
杨峰上楼找到姗姗，告诉她刚才她的父亲来了。
告诉她事情的始末，告诉她自己对她是真的爱，不是同情，不是补偿，也不是赎罪，他是被葛姗姗这个人本身吸引。就算葛姗姗是任何一个陌生的女子，只要她是葛姗姗，他都会爱她的。
６
那是混乱的一个月，葛姗姗换了工作。很长时间不接谢家树的电话，也不接杨峰的。
谢家树放弃打电话的时候，杨峰依然打着。他默默地为葛姗姗家做了很多事情。
终于收到葛姗姗的回信，是三个月后，葛姗姗从外地新公司的集体宿舍回家，看到家里的墙壁被杨峰粉刷一新，看到杨峰默默为自己家做了那么多事情。葛姗姗给杨峰发短信：年少的时候，我疯狂地喜欢“带我走”这三个字，遇到困难的时候，特别想找一个依靠，要是谁对我好，我就会跟他走的。
从前，你这样待我，我会立刻跟你走，只是现在，我再也不会因为一点好，便随意地让任何人带我走。我学会了，自己走。
如果两年后，你还喜欢我，我也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你，你能不能在曾经送我经过的那棵桐花树下等我。
他们没有等到两年后，一年后，便在那棵甜香的桐花树下重逢了。
杨峰没有告诉葛姗姗，他每天都会到那棵桐花树下坐很久，的确如她所言，爱不是感动的一碗汤，和用感动换得她的爱比起来，他宁愿默默等待，等她从爱情至上，别人给自己盛一碗汤也会感动得交出自己的女子成长为淡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会拒绝，也会主动选择的女子。
葛姗姗没有告诉杨峰的是：一年的时间，她在对杨峰越来越浓的思念中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结束一段感情后的填补失落，也不是对别人帮助了自己的感激。
开满细小花朵的桐花树下，紧紧相拥的时候，他只告诉她，自己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编辑 / 雨 雪
男朋友谢家树在玩超级玛丽，要葛姗姗在旁边看。
“如果玩家中我的积分最高，就能赢一万元奖金。”葛姗姗笑，商场开业举办的这个活动吸引了很多人，基本都是十多岁，顶多二十出头，没想到大学毕业已经３年的谢家树也那么热衷。
是的，谢家树没有固定的工作，今天倒倒演唱会票，明天当当房屋中介，现在为了玩游戏，连中介的活儿也不干了。
葛姗姗在一个小公司做内勤，薪水刚刚够养活自己。她没有告诉谢家树，自己每天下班后，都去步行街外面的夜市摆地摊，这样她的收入就耐两人花一些。就在他玩游戏的时候，她摆地摊的时间到了，匆匆忙忙告诉谢家树，自己得加班，她急忙跑出商场，到了摆地摊的地方，刚铺好塑料布，来不及把自己卖的个性闹钟、搞怪玩具一类的小玩意儿拿出来，电话就响了。
是陌生男子的声音：“喂，你给中介的是什么屋子啊？不是说那个人就是房东吗？怎么突然又冒出另一个房东，到底怎么回事？”
２
葛姗姗立刻明白了，有人租了房子，又冒充房东把屋子租出去，骗了半年的租金跑掉了。谢家树这段时间忙着玩游戏，稀里糊涂的，终于出了岔子。
签单的时候，谢家树也用过葛姗姗的手机和男子联系，所以男子打谢家树的电话，很长时间没人接，就打到葛姗姗这里了。
事情弄清楚了，葛姗姗对叫杨峰的男人说对不起，中介费还给你，你被骗走的钱也由我们负责。
“５６００元啊，半年的房租，你们什么时候能还清？”葛姗姗咬咬嘴唇说，给我一个月。
男人倒不是刁钻的人：“那就等你一个月。”
一个月后葛姗姗给男人打电话，约在步行街附近的小饭馆，葛姗姗点了很多菜，还点了啤酒，葛姗姗喝了几杯，借着酒遮脸。“能不能，你的钱我们先还４０００元？我把小摊所有的东西都卖了，就攒够这么多，剩下的，能不能下个月还？”
饭馆里灯光很亮，男人看着葛姗姗喝了酒，红透了的一张脸，原来她请自己吃饭，是因为暂时还不了钱啊。
出门的时候男人问喝醉了的葛姗姗住在哪儿，自己送她回去。葛姗姗说不用了，不用了，站在马路边吐得一塌糊涂。
到底还是上了杨峰的车，杨峰把葛姗姗载到她家楼下，葛姗姗说我就住６楼Ａ，不用送我上去了。
小区外一溜高高的路灯，不是很亮，黄黄的光洇在夜晚淡淡的雾气里，像宣纸上的月亮。
大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在乘凉，这是城市里有些历史的小区了。
杨峰忍不住说，那天的中介，不是你，是一个男人啊。
“是啊，他是我男朋友。他欠你的，就和我欠你的一样。”
杨峰觉得葛姗姗这个女子，怎么说呢，怪特别的，她那么瘦，有一些醉了，站在那儿，却还努力挺着细细的身板，看起来，像一棵喝醉了的小白杨。
３
后来葛姗姗还钱的时候，还带了女友一起来，从女友那儿，就渐渐知道了葛姗姗的事情。
知道比赛结束，谢家树一万元的奖金泡汤了；知道谢家树又回去做中介了；知道葛姗姗提醒核对房产证时细心一些的时候，谢家树拍着桌子说不要老提那些倒霉的事行不行。
葛姗姗把钱还给杨峰，还替谢家树说话：“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是什么样的呢？”
“从前，大学的时候，谢家树对我很好，每天都陪我等公车，刚开始我家条件还算不错，虽然父亲出了一次车祸，不能上班了，但得到的赔偿也足够用了，只是父亲成天待在家里，到底禁不住别人的怂恿，拿了那些钱去投资，被骗了，我家就很穷了。”
“我最困难的时候，是谢家树用他的生活费帮我凑学费；过生日的时候，是谢家树送我换季需要的衣服；他饭卡里的钱随便我花。整整一年，他一直是这样，现在毕业了，可能是他找工作不顺利吧，心态渐渐不好了，才会这样的。”
“我觉得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能好起来，你相信吗？”
事实证明，真的好起来了。葛姗姗的能力，不只是摆地摊而已。
杨峰介绍葛姗姗到他们公司应聘，在那么多应聘的姑娘里，她是准备最充分的一个，杨峰不过是普通员工，并没有帮到她，她应聘成功全靠自己。
别的同事工作的时候，她工作，别的同事休息，她依然守在格子间那张小小的电脑桌后。最先拿到客户订单的时候主管表扬她，只有杨峰知道，这段时间，葛姗姗往外国销售商的邮箱里发了多少邮件。她没有技巧，有的只是努力。
那天加班结束，葛姗姗去谢家树家，刚好和杨峰顺路，杨峰便送她，经过前门附近，一蓬桐花树开着花，城市绚丽的灯火中，空气中有淡淡的甜香，美得让人窒息。
“哈哈，你说有没有意思，谢家树说你不逼我还钱，帮我介绍工作，是对我有意思。”葛姗姗没心没肺地说。
那个晚上，杨峰失眠了。
他第一次考虑，自己对葛姗姗是不是有友谊之外的情愫。
是的。葛姗姗不漂亮，不高，太瘦了，她常常脸红，常常让人感觉到她的局促，她的情绪、她在公司的喜怒哀乐像穿了一根细细的透明的线，连到自己心里，让他觉得怜惜和心疼。看到她为了谢家树承担，为了谢家树奔波，谢家树那家伙还不知道珍惜，自己常常有抓起他来打一顿的冲动。
是的，自己喜欢看她在格子间里忙碌，喜欢看她加班累了的时候，走到休息区为自己倒一杯水，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拿一本《幽默世界》看一会儿，喜欢看她忽然被书里某个漫画逗笑，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又忍不住开心的样子。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什么算呢？
４
杨峰去邮局，打算订两份《幽默世界》，另一份填葛姗姗家的地址，想了很久，迟疑了很久，终于填了。
当骑着绿色单车的邮递员把第一份《幽默世界》送到葛姗姗家的时候，谢家树来了。
公司不远的商场拐角，他约杨峰见面。“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对葛姗姗不算好，但并不等于你就能挖墙脚。”
他的拳头落在杨峰的脸上，杨峰还击，有人报警，葛姗姗赶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被拉开了。葛姗姗拉着谢家树的手让他和自己离开，谢家树不肯走。“姗姗，今天当着他的面，你告诉他你爱的究竟是谁，你告诉他，你爱我，你告诉他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在中心，葛姗姗想走，谢家树不让她走。
谢家树那么激动，那么用力，葛姗姗的手腕很疼，渐渐变红，变紫。葛姗姗突然哭了：“谢家树，你要我说什么，说爱你吗？”
“是的，大学的时候，我的确爱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帮我。毕业后你不愿意好好上班，我说没关系，想上的时候再去；你用钱的时候直接从我包里拿，我去摆地摊贴补；我每天去你那儿为你收拾屋子，为你烧饭；你的家人生病了，找不到你，是我一直在医院照顾；你欠了钱，我替你还；你在朋友那儿喝醉了，我去接你回家。”
“谢家树你为什么要逼我呢？难道你不知道，就在上个月，就在你为了杨峰可能对我有好感争风吃醋的时候，我给你收拾房间的时候，还看到别的女子留下的内衣，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只知道每次那个女孩去你的屋子，都会留下一点东西，期待我发现。”
“你要我怎么回答？是的，我曾经很爱你，爱到你对我有一点点好，我就想抛下一切跟你走，爱到只要你要，只要我有。”葛姗姗哭了，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涌出。“你非要问，我这么回答好不好，我对你的爱已经在一日日的侵蚀中消磨光了，没有了。”
“谢家树，我并不想说的，你不该逼我回答。”
谢家树握着葛姗姗的手不知不觉松了，手忙脚乱地想帮姗姗擦眼泪；杨峰在一旁心疼得无以复加；葛姗姗那么恨，恨自己是那样的女子，轻易不哭，再大的悲伤和委屈都压在心里，但是一旦哭起来，怎样都止不住。
５
葛姗姗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在三天后，一个加班的星期天，去找杨峰。
他告诉保安：“有个人叫杨峰吧，我想见见他。”
杨峰下楼的时候，看到了葛姗姗的父亲呆住了，葛姗姗的父亲看到杨峰，也呆住了。
是的。杨峰从来没有告诉葛姗姗，七年前，姗姗的父亲出车祸，撞到姗姗父亲的，是自己的母亲。
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母亲开车到这个城市探望刚工作的杨峰，撞到了骑车的中年男子，男人伤得比较严重，他们家赔了很多钱。用旁人的话说，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足够男子和家人用很久了。那时候杨峰曾经陪着母亲去看望被撞的人，虽然那时没有见到葛姗姗，但是他记得那个小区，记得那幢楼，记得６楼Ａ那个门牌。
第一次送葛姗姗回家，葛姗姗说住６楼Ａ，他便知道那是葛姗姗的父亲了。
葛姗姗的父亲原本也不知道杨峰追求自己的女儿，只是谢家树不甘心失去姗姗，去姗姗家里找她的父母诉苦，拿出杨峰送葛姗姗回家时自己偷偷拍下的照片，说杨峰太擅长挖墙脚，姗姗的父亲看了又看，说这个男子怎么这么眼熟，姗姗的父亲很想知道，杨峰追求自己的女儿，是什么目的呢？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姗姗。
杨峰上楼找到姗姗，告诉她刚才她的父亲来了。
告诉她事情的始末，告诉她自己对她是真的爱，不是同情，不是补偿，也不是赎罪，他是被葛姗姗这个人本身吸引。就算葛姗姗是任何一个陌生的女子，只要她是葛姗姗，他都会爱她的。
６
那是混乱的一个月，葛姗姗换了工作。很长时间不接谢家树的电话，也不接杨峰的。
谢家树放弃打电话的时候，杨峰依然打着。他默默地为葛姗姗家做了很多事情。
终于收到葛姗姗的回信，是三个月后，葛姗姗从外地新公司的集体宿舍回家，看到家里的墙壁被杨峰粉刷一新，看到杨峰默默为自己家做了那么多事情。葛姗姗给杨峰发短信：年少的时候，我疯狂地喜欢“带我走”这三个字，遇到困难的时候，特别想找一个依靠，要是谁对我好，我就会跟他走的。
从前，你这样待我，我会立刻跟你走，只是现在，我再也不会因为一点好，便随意地让任何人带我走。我学会了，自己走。
如果两年后，你还喜欢我，我也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你，你能不能在曾经送我经过的那棵桐花树下等我。
他们没有等到两年后，一年后，便在那棵甜香的桐花树下重逢了。
杨峰没有告诉葛姗姗，他每天都会到那棵桐花树下坐很久，的确如她所言，爱不是感动的一碗汤，和用感动换得她的爱比起来，他宁愿默默等待，等她从爱情至上，别人给自己盛一碗汤也会感动得交出自己的女子成长为淡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会拒绝，也会主动选择的女子。
葛姗姗没有告诉杨峰的是：一年的时间，她在对杨峰越来越浓的思念中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结束一段感情后的填补失落，也不是对别人帮助了自己的感激。
开满细小花朵的桐花树下，紧紧相拥的时候，他只告诉她，自己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编辑 / 雨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