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山

来源 :人与生物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chenyanchendan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天目山的佛教延续至今,已近1700多年。东晋兴起,宋末明初达到顶峰,最盛时候,僧侣达到1000多人,佛教给天目山留下厚重的文化遗产的同时,还给后人留下了另一份遗产:参天古木与原始森林。然而,和尚是怎样保住这片山林的呢?带着这个疑问,我们走村串户,逐渐揭开了这个谜团……
  “保护区怎么能一下就把45亩地连同1500万元的资产给了禅原寺呢!”在天目山常听到保护区的人发出这样的无奈慨叹。
  “天目山本来就是和尚的遗产!没有和尚哪有这里的山林和大柳杉!到底是谁先来谁后到!”另一方面也有人这样反驳。
  据说,过去禅源寺相当兴旺,占地45亩。1941年日本人轰炸天目山,古刹被烧毁了,仅剩了一个山墙和一个韦驮殿,当时的和尚都四散而去。到了80年代,在这45亩原属寺院的地盘上建起了天目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局,而到2000年这45亩地又归还给了寺院。这块土地是不是应当归还,另当别论,但是坚持应归还的人说“天目山本来就是和尚的遗产”,这句话引起了我们的关注,成了我们在天目山的十几天里追访的一个话题。
  
  先有和尚还是先有大树?
  
  在摆设古雅的“方丈室”里,禅源寺办公室副主任王文彬先生跟我们讲起以前的故事。首先要说说王文彬先生,作为一个既不是出家人又不是皈依佛门的居士的俗家人,能够担当起禅源古寺的管理工作,这件事本身就让我们好奇。说起来,我们走过的名寺古刹不算少,这种情况却是从来没见过的。
  


  原来,王文彬先生以前在临安市政府主要负责旅游宣传工作,十几年前开始接触到禅源寺后,便身陷其中不能自拔,立志要帮助重修寺庙。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研究和收集了有关禅源寺的许多资料,成了解释禅源寺的权威。2000年重修禅源寺的事他也花了好大的功夫,所以当仁不让地承担了副主任这个职位。说起来也真是巧,让他沉溺于这个寺的原因居然跟我们一样,就是那个“和尚的遗产”的说法!真算得上踏破铁鞋了……
  摆上茶具,泡上刚采下来的天目云雾茶,在袅袅的水汽里,王文彬先生一板一眼地回答了我们的问题:“这个天目山,真的是寺庙和尚的遗产!”接着,他宛如一位讲古的说书先生,引经据典地向我们讲述起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不,应该说是历史!真实存在又渐渐被湮没的历史!
  王文彬先生告诉我们,现在的保护区以及禅源寺所在地是西天目山。天目山有东、西之分,是两个对峙的主峰,高踞于群山之上,山顶各有一个碧波荡漾的天池,宛如两只仰望蓝天的眼睛,因此得名,这两座山都曾得到过寺庙的庇护。以禅源寺来说,它在佛教历史上有着很重的位置,最兴盛的时候,比杭州灵隐寺还要有名,僧人曾达到1000多人。作为天目山的“名片”存在的柳杉和大树王都是和尚们栽种起来的。说起来,我们在去开山老殿的时候,一路上见到巨大的古杉树几乎都是沿着千百年的石头古道生长的。
  “以前这里一个老和尚发过愿,要栽种一万棵大树。”王先生悠悠地说。莫非西天目山这石道旁的古柳杉树就是那个老和尚发愿栽种的?无论如何,这些古柳杉树围绕寺庙所栽是我们亲眼见证的了,而我们的东天目山之行也证实了这个说法。
  


  东天目山与西天目山相隔并不远,乘汽车将近一个小时就到了,一路上放眼望去,满山尽是竹林和密密丛丛的次生林,像西天目山那样的参天古树一棵也没看到,可到了山腰的停车场,再往上走就是昭明寺的地方,景象一下就变了。金钱松、柳杉和银杏树,一如西天目般。迎面过来一个挑着竹笋的村民,我们拦下了他,这才知道,以前东西天目山以及中天目都是佛教圣地,大树相传都是和尚所栽。现在我们目之所及的高大山林也都是因为在昭明寺的周围才得以逃过历次劫难留存下来。东天目山之行也证明了和尚在先,大树在后。
  虽然现在“名山寺庙皆占尽”的说法,已经被大众广为接受了,有名山的地方必然有古刹,占尽风光。在天目山,这种说法似乎要改一下了,应该说因为有了寺庙,才有了现在的天目山。著名画家叶浅予先生在游览了天目山之后留下这样的诗句:“人言名山僧占尽,荒山废寺谁问津,若非和尚勤护卫,何来天目古杉林。”
  “先有树还是先有和尚?”叶老先生看来也曾经探寻过这个问题,并以这段诗句做出了公正的结论。
  
  寺庙,最早的保护区?
  
  走出方丈室,在王先生的陪同下,我们登上了正在修建的佛塔,崭新的佛塔地下还有三层,安放着高僧的舍利和居士们的骨灰。
  站在佛塔顶上,放眼四望,寺庙周围尽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和大树。“就是这里,曾经有过很多劫难呢,用佛教里的话来说,就是‘劫’。”王先生说起了古老的禅源寺在历史中兴而衰,衰而荣……
  一直以来,因为天目山的木材资源丰富,总是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威胁,从造船到铺设铁路需要枕木都曾经来天目山砍树,面对外界的要求和压力,都是禅源寺的和尚挺身而出,跟当时的朝廷分庭抗礼,甚至告上官府。
  国民党时期,这里设立了浙江省天目山名胜管理处。设一个总干事,6个干事。抗日战争时的天目山非常繁盛,曾经被人称为“山城”、“小上海”,因为杭州等周遭地区都已经沦陷,浙西行署在寺庙里驻扎,同时还有当时的浙江临时第一中学的1000多人和青年团、妇女团等等,加上400多僧人,光是寺庙就容纳了将近2000人。寺庙周遭看得到的山、田地部属于禅源寺所有,另外还有抬轿的轿行、银行、邮局、饭店,熙熙攘攘。
  之所以有这么多的机构和人聚集在此,靠的也是自古留存的古刹与山林。繁茂的树木遮挡视线,保护着这些抗日的人们栖身。据说1941年日本人轰炸行署之前,曾经派了好多次飞机探查,都因为树木太过繁茂,托庇着禅源寺,无法发现目标。直到1941年1月15日,由于汉奸出卖,在山头燃起火堆,为飞机指引方向,日军才轰炸了禅源寺,数百间房屋以及上万卷的藏书都被付之一炬,那繁茂的林木也被烧毁了许多。经历过那次轰炸的老人们都回忆说,和尚们在那次劫难中表现十分英勇,在大火中抢救学生,扑灭山火保护林木,在废墟和烈火中,传出了他们“与禅源寺共生死”的呼声。
  民国末年,当地政府要想砍天目山的树做电线杆子,和尚不同意,相持不下,甚至打官司打到省政府,最终未能砍成。诸如此类的事件还能在老百姓中找到些片段,将它们复原。
  解放后的天目山仍然没有得到安宁。
  1951年土改的时候,寺庙还很富裕,虽然在日军轰炸的时候遭受巨大损失,但仍拥有3万亩山以及许多田地。政府本来打算分掉这些土地,包括上面生长的树木。区里的一个区长去征求当时禅源寺的方丈妙定的意见。方丈坚决地阻止了,天目山是圣山,历朝历代都是受到保护的,绝对不能分!区长问要保留多少?妙定禅师走到寺庙门口说,指着看得到的范围划了一个圈,说这片山就绝对不能分掉!这个区长接受了意见,研究以后就把方丈划出的那片山——15748亩地保留下来,成为国 有。这位区长死后,和尚们表示对他的敬意,把他的骨灰埋在了天目山的大柳杉下。
  后来,1956年划定禁伐区,之后才有了天目山保护区。有趣的是,天目山保护区刚刚成立的时候,面积就是15748亩,正好就是妙定方丈指划的这个范围。
  1958年大炼钢铁时,听说也是和尚和其他人一起出面制止了在天目山洗劫式的砍伐,保住了大部分山林和大树。
  王先生说到这儿,抬手指了指周围,“你们看,寺庙附近的古树到现在还能这样茂盛,都要归功于这个寺庙的存在,一代代的僧人里,像妙定方丈那样的僧人不知有多少,是他们留下了天目山啊……
  原来,“先有和尚后有树”这样的说法是真的!而且没有和尚们奋不顾身的保护,也没有今天的古树荫荫!但是,保护区出让1500万资产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呢?带着疑问,我们又找到了天目山保护区的老局长。
  他告诉我们,禅源寺在1941年烧毁之后就没有再兴盛过了,1956年天目山设置了禁伐区,随后或立了保护区。虽然香客们还是络绎不绝地来进香,但和尚早就散落在了各处,禅源寺的故址上也盖起了崭新的保护区管理局的办公楼和展厅。
  1999年,人与生物圈国家委员会在天目山召开会议,因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一向强调文化多样性与生物多样性保护并重,专家们提出复建禅源寺的建议。最终决定,保护区管理局撤出寺庙故址,将原先的45亩地归还禅源寺。由于管理局已经在故址上修建了一系列的设施,所以在撤出的时候,一并让给了寺庙,折合资产价值1500万。
  “到现在我还是想不通啊……”老局长叹息说。眼睁睁把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谁又能不心疼呢?
  但是细想起来,其实千百年来的僧人们跟现在的保护区管理局做的是一样的事情,看护着山林,看护着这片土地。甚至说,那个时候的寺庙就是现在所说的保护区了!既然做的是同样的事情,保护区要是能够跟寺庙衔接起来不是很好吗?
  


  想到这里,我们不禁又产生了新的问题:当时的和尚们是怎样巡山的?像现在保护区的护林员一样吗?那时的保护有什么规章吗?于是,当初的僧人抑或是目睹过巡山和尚的人,成为我们追逐的目标,也许他们能解开我们的疑团。
  
  巡山和尚“狗熊”的故事
  
  知道我们的想法以后,王文彬苦思半天也没有想到任何线索,无奈地说,“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像我,在天目山待了几十年,也没见过什么巡山和尚,你们想要找到,恐怕不太可能了。那些僧人和当时的村民,就算还健在,恐怕也要八九十岁了,又怎么能讲给你们听呢?”
  是啊,就算能找到当时的人,八九十岁的老人又怎能有那么清楚的记忆呢?线索难道真就断在这里了?
  我们还是没有彻底死心,待在天日山的日子里,只要是走进村子,几乎逢人就打听:你知道禅源寺的看山和尚吗?有没有听说谁见过他们?头几天下来,仍然是没有任何消息。但是我们兴致未减,脑袋想的全都是巡山和尚,都要入魔了……
  “你们要找见过看山和尚的人?我知道啊!以前我父亲跟看山和尚打过交道的,可惜父亲已经不在了……如果你们一定要找,就去找找老金头吧,听说他以前在庙里当过小和尚的!”一位85岁的老者这样告诉我们。
  “太好了!马上去找老金头!”说话间,我们已经坐上汽车,直奔天目山下的大有村。2006年,事隔半个多世纪了,我们当真能找到那个时候在庙里待过的和尚?
  


  我们来到老金头的家。老金头已经87岁了,身体很硬朗,大概因为这里的山好水好空气好的缘故。坐下来没说上几句,他却说,“我没做过什么和尚啊,你们听谁说的!以前我就是在浙西行署的文化馆里做过事.管他们后勤吃饭!”一句话让我们提到嗓子眼的心沉了下去。扑空了!
  “不过,我们村倒是还有个五保户老头,叫李云宝,他以前是在庙里当和尚的。”老金头看到我们一脸的失望,笑眯眯地说。经过这么一起一落,我们期待的心情已经跟开始的时候大不相同了,但还是带着点模糊的期望再次踏上寻访的道路。
  李云宝已经85岁,耳朵几乎半聋了。我们反复地大声说了几遍来意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脸上忽然有了些神采。
  “我是安徽人,小时候就来这里了。家里以前很兴旺,后来父亲死了,我跟母亲两个人活不下去,13岁的时候就去庙里给和尚做事。那个时候,禅源寺很大的,上百间房子,上千口人,每天光是去烧香的香客就有好几百。但是在那儿吃饭也没有油,待着也没意思,我在庙里待到18岁就回来了,租了庙里的地种一点玉米,跟母亲一起过日子。我也不算当过和尚,就是干活的,你们怎么说来着,对了,就是当当服务员。
  和尚里面分工很细,有专门化缘的和尚,有专门看山的和尚,看山和尚里面有个狗熊和尚我认识。狗熊是他的外号,因为他浑身很邋遢,大家都几乎不知道他的名字了。他别的都不会干,就会看山,天天穿着灰色的和尚衣服,布做的袜子。鞋子中间有个梁,袜子一直到膝盖。他有没有功夫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人家说看山和尚都是有武功的。”
  狗熊和尚?!这个新鲜的名字一蹦出来就让我们眼睛一亮!想象中,每天天色微明的时候,拿着铁禅杖和铁铲的灰衣和尚们走出山门,到处巡视,该是怎样的景象呢!
  “看山和尚都拿着长长的棍子,一头是个月牙一头是个铲,都是铁的,对了,就是跟电视里沙和尚拿的那个差不多。如果看到小孩子要动树,就会吓唬他们,说要把他们铐起来。老百姓知道有和尚在看山,都很怕,不敢去动树,所以那个时候也很少听说有人因为砍树什么的被抓。毛竹林和尚也是要管的,因为毛竹能拿来卖钱。清明节才能挖竹笋,过了清明节就不能挖,这也是和尚的规矩。
  我经常看到狗熊和尚,他白天要出去巡护,每天除了吃饭就是这么看山。狗熊和尚一直都在庙里,好些年呢。我记得,他每天早上吃过饭,从山上下来走到桥头,走一圈,回去吃饭,吃完饭出来,转后面一圈,再回来吃饭。和尚不但管山,道路上有一根草都要拔掉,石阶缝隙里面的杂草都要拔干净的。寺庙里面,一点灰尘都没有,打扫得都很干净……”
  之后的采访里,我们经常会有意无意地问问村民,你们知道狗熊和尚吗?这次得到的回答跟开始就是两样了,上了年纪的村民常常会笑出来,说,“哦,就是那个狗熊嘛,看山的,厉害的咧,谁都不能动什么大树的……”似乎在他们的心里,狗熊和尚已经成了往昔禅源寺里看山和尚的代名词,而这个大大咧咧脏兮兮的狗熊也渐渐成了我们心中的“守护神”的形象。
  对看山和尚更全面点儿的了解,是我们采访原天目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处主任徐观德的时候。老徐今年74岁了,他有幸在1953年见到过当时禅源寺的方丈,名叫赵云保。老徐说:“那时天目山光是看山的和尚就有18个,这是我在跟赵方丈开会时他跟我讲的,就像我们现在的护林员一样,其中有一个叫巡山和尚(护林队长),打头的,管着这18个人。不光是西天目山,连东天目山和莲花峰都要管。管得好要表扬,管不好造成损失的要开除 掉的,赶出山门。管好就是一不出火灾,二不出偷盗木头的事,三不出其它破坏的事,包括要保护好风水和坟墓,打野兽也不行。康熙四年,有一块石碑立在那儿,不是很完整了,碑文上讲:不得攀枝落叶,不得破坏风水,包括取土、取沙等等,这都写得很清楚的。也就是说,康熙四年的时候,天目山已经是被明文保护的了。”
  听到这儿,我们不禁惊叹,这不类似现在保护区的管理条例嘛!原来,从那么久远的时候天目山已经有了这样的做法了。
  老徐毕竟当过领导,对什么事都善于做个总结,他说:“从天目山的历史看,哪里有和尚哪里树成荫,哪里庙宇建得早,哪里的树就大。寺庙能管好一是有权管,二是制度严格,三是人员挑选得好,肯吃苦,素质高,勤劳,一心扑上去管好……以前我也有点不能接受把禅源寺还给寺庙,现在我总算想通了。”
  
  失去和尚保护的土地
  
  虽然已经追寻到了看山的狗熊和尚的“事迹”,也听说了土改中妙定禅师不顾一切地保护了寺庙周围的土地的故事,那么其他的土地的命运究竟怎样了呢?疑问再次牵动着我们奔走在村户之间。
  在保护区边缘的老庵村,我们见到了老支书的母亲。老太太已经82岁了,慈祥得很,一听说我们要了解和尚与山林的事,不用我们问,就打开了她的话匣子,我们也跟随着老太太的讲述,回到了50多年前的天目山。
  “我们小的时候这里就是和尚的嘛,看得列的山和地都是和尚的。我们家有2亩地,都是租庙里的,我小时候去庙里面卖过茶叶,进去以后就出不来了,房子太大太多了,一进去就迷路……”
  原来,以前的天目山没多少人,真正的原住民更少,村庄也都是稀稀落落,地多人少倒也过得不错,像老庵村,当初也就是七八户人家。现在这里的村民大部分都是从各地迁居过来的,算起来,起码包含了18个省份,已经算得上五湖四海了。
  除了禅源寺,当初的天目山大大小小的寺庙多得很,而这里的土地几乎全部都是庙产。1951年的那次土改,除了禅源寺附近的山林因为妙定禅师的极力劝阻保住了,其他的都被划给了村民。山被分掉了,树都被砍了。
  “以前的山比现在好,林子密得你走进去就跟天黑了一样。大柳杉到处都是,沿着路边一直能到家门口。巡山和尚就在路边走来走去,毛竹都不让动,山上野笋可以采。和尚拿禅刀,穿灰和尚衣,两三个人一起走,经常到农户家来坐坐,喝喝茶。砍树了,和尚会罚钱。解放后,庙产分给农民,和尚走了,只剩一个,最后死在这里。”老太太叹了口气。
  土改之后的山林一分到村民手里就遭到了大规模砍伐,最引人注意的就是莲花峰上莲花庵旁边的两棵银杏树。树非常大,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有几个人合抱那么粗,原先都是属于庙里的。土改以后,这两棵树就被武山村以3000块的价钱卖掉了。至今村民们还在后悔,怎么会轻易地就把那两棵大银杏树卖了呢?
  “大约是1979年,最后一个巡山和尚死了。那个和尚是江西人,叫智久,就住在我们村里。他原来住在莲花峰上,本来莲花峰的土地也要分掉的,因为他坚决不同意,结果没分,后来大家都很感激他。以前我就做过豆腐送到山上的寺庙去给他。后来他一直住在这里,死也死在这里。那个和尚跟我们关系很好的……”老太太说到这里,不说话了,我们也沉默下来。老屋外面山风吹过,随着最后一个看山和尚的辞世,这片土地终是没能逃过厄运……
  顺着线索,我们再次来到大有村,见到一个做了12年护林员的老人,他11岁的时候见过看山的狗熊和尚,知道我们的来意后,回忆起土改时的情形:“土改的时候本来整个天目山都要分的,当时的县委书记不让分,就留了开山老殿周围那块巴掌大的地方,莲花山那边都分掉了,田也部分掉了。当时的老百姓也不懂为啥留了那块山不给分呢,觉得吃亏了。现在看,分了以后,连几个人都围不起来的那么粗的银杏树都被砍了,别说其它树了。没分的地方大树都留下了。这些树很重要,山洪的话可以拦住,大旱的话坑里面照样有水。但是,如今树林子弄坏了,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事物往往是在失去的时候,才能显出它们存在时的价值。回忆起那次土改,天目山周边的老百姓又念叨起狗熊和尚,也后悔不该砍掉了那么多大树。
  在天目山的日子,为了寻访“和尚的遗产”这个说法,我们几乎走遍了保护区周边大大小小的村落,大有、老庵、告岭、鲍家、天目村……如今,在我们脑海里关于这个说法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是的,这里的确是和尚留下的遗产。知道了这些以后,当我们再次行走在通向开山老殿的石阶路上的时候,两旁的参天古树使我们似平看到了正在巡山的狗熊和尚们。
  但是,现在的寺庙已经改变,几乎完全丧失了“看山”和保护的功能,缩回庙墙之内,仅作为一个宗教场所存在。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一如我们所听到的那样,是在僧人们的保护和管理下留存下来的,如果,狗熊和尚们能够再次出现,在山林里,穿着灰色的僧衣巡护的话,该有多好!
其他文献
近几十年来,长江环境的日益恶化已严重影响了长江江豚的生存与繁衍,迁地保护在当前被认为是最为可行的保护手段。经过20多年的努力,在湖北长江天鹅洲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所属的天鹅洲故道。一个长江江豚迁地保护群体已经得以建立,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对一种鲸类动物进行迁地保护并取得初步成功的范例,在长江江豚的保护事业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在国内外具有重大影响。然而,今年春末以来,故道遭遇40年一遇的极旱天气的袭
期刊
从60倍的单筒望远镜里,朦朦胧胧的捕捉到了一只的踪影,紧接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从两只到十几只。更多的黑脸琵鹭落在了这片滩涂上。这是2009年在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的支持下,我们数十名环保志愿者,开展了三次大规模的同步调查,最终确定庄河的黑脸琵鹭种群已经从2001年的12只达到了46只!对于每一个关心帮助黑脸琵鹭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黑脸琵鹭从零散的个体终于在各方的保护下发展
期刊
在高度人工化的城市里。“野生”产品受到前所未有的青睐和追捧。而天目山还生长着不可多得的野生云雾茶,当地老百姓还保留着炒茶的传统。对茶叶来说,生长环境至关重要,保护区里的纯自然环境合野茶的品质更胜一筹。然而,天目山野茶要在茶市中占据应有的位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野生茶树终日吸收山中花草树木的香味,因此越品越香;人工大面积栽培的茶叶,由于周围的植被单一,喝起来会有一股青草味。    在天目山下
期刊
天目山自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起就是中外科学家钟情的地方,如胡先骗、钟观光、李四光、郑万钧、秦仁昌、阳含熙等著名科学家都来过,至今,以天目命名的植物就有37种。凭着它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几年前又在此上演了一次有全国上百名昆虫学专家参加的历时3年的地毯式昆虫清查……    研究昆虫,首先要捕捉到它们。采用各种方法诱捕昆虫的过程,本身就是揭示和认识昆虫的过程。    1998年,我们有幸参加了“浙江天目山国家
期刊
说实话,我对每一次外拍都充满了期待,只要用心,每一次都会有新的发现,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提高,不管是在几百公里的山上或者是在家门口。你知道一只蚂蚁可以用多少种动作和同伴交流吗?你知道一只苍蝇也会翩翩起舞吗?你知道一只毛虫也能做出各种可爱的表情吗?我都知道,这些在家门口就可以看到,我对这些神奇的昆虫行为充满了好奇,虽然动物行为学的开山祖师劳伦兹总是告诉人们用本能去解释一切动物行为,但我仍愿意用我的逻辑去
期刊
地震发生后不久,一支800人应急排查队伍奔赴灾区54个县,现场排查了1万多个灾害点和隐患点,获取了防治地质灾害的最直接的资料。  汶川地震消息一传来,国土系统本能地紧张起来。这个地区平时就是地质灾害的易发频发区,如今再一地震,情况实在令人担忧。    一般情况下,对地质灾害的分布,我们心里有些底。国土系统有一套群防群测的地质灾害监测体系,在全国地质灾害高发易发地区的1500多个县设立了约23万个监
期刊
一种中国特有的珍稀蝶类,一段追踪近二十年的艰苦历程,它凝聚着天目山保护区科研工作者的不懈努力与追求……    二十年的不解之缘    一种起源比“猿人”更为古老的生物,有“活化石”之称的中华虎凤蝶,是早在19世纪就被英国昆虫学家Leech在中国的湖北省发现,首次采集并加以命名的一种模式标本种。20世纪30年代,一位美国昆虫学家在南京龙潭,也采集到了中华虎凤蝶个体。中国成了惟一拥有野生中华虎凤蝶的国
期刊
汶川地震形成了长达300多公里的地表裂缝,破裂时间持续约80-120s,地裂缝从都江堰向北东方向一致延伸至广元青川一带。由地表裂缝引起的地面开裂、错位等地表破坏现象随处可见。  地震地裂缝是地表岩、土体在地震作用力的强烈作用下,或由于地表地震应力释放,导致地表或岩层中形成开裂或断裂的现象。  根据地震地裂缝的形成机理,地震地裂缝可分为地震构造地裂缝和地震重力地裂缝(地震非构造地裂缝)两类。    
期刊
南麂列岛生物圈保护区位于浙江省平阳县东南海域,总面积201.06平方公里,以保护海洋贝藻类、鸟类、水仙花及其生态系统为主。1998年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生物圈保护区网络。  驾车路线:京津塘高速→京沪高速→济南→临沂/淮安→江阴/无锡→嘉兴→杭州湾跨海大桥→宁波→温州→鳌江。  地方特产:等边浅蛤、荔枝螺、淡菜、栉孔扇贝、章鱼、皱纹盘鲍、赤点石斑鱼、海蜒、大黄鱼。  旅游资源:南麂列岛生物圈保
期刊
在北京,后方指挥部也在紧张运转着,9个小组之间相互配合,汇总前后方信息并进行分析评估,为国务院及时了解灾情提供重要依据。    前线队伍在冒着生命危险进行灾情及隐患排查的同时,北京的后方指挥部也在日夜紧张运转着。为了应对战时状态的需要,指挥部于5月18日进驻北京的神舟大厦及湖北大厦,10天后为了降低成本又搬到国土资源部在西郊的西峰寺培训中心,进行封闭式的集中办公。  指挥部由国土资源系统下的多个单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