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饮用自来水

来源 :海外文摘·文学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cjz1107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如果你想害死一个人,”卡尔说,“不要在英国动手。”
  “为什么呢?”我不解地问。
  “因为你杀了人之后逃脱惩罚的可能性不大,”我的这位狱友提醒道,此刻的我和他正在监狱的休闲运动区里散步,“但是在俄罗斯,这样的机会要大得多。”
  “我会努力记住你这句话的。”我向他保证道。
  “你听我说,”卡尔补充道,“我认识一位你的同胞,虽说他杀人之后确实没有受到法律的惩罚,却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此刻是放风时间。在这难能可贵的45分钟里,被他们从那狭小的牢房里放出来之后,你可以坐在篮球场大小的一楼大厅里聊天、打乒乓球、看电视,也可以走到室外呼吸新鲜空气,在院子的四周走走。院子有足球场那么大。尽管这院子被6米高的水泥墙包围,墙顶上还有铁丝网,除了抬头望天,其他什么你也看不到,但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了。
  贝尔马什监狱位于伦敦东南部,是英国的一座“A”类监狱,是看守最为严密的模范监狱之一。我被关在那里的时候,一天之中有23个小时都被锁在狭小的牢房里。想想吧,那是什么滋味。只有去餐厅取中饭(5分钟),然后回到牢房里吃,我才能从那里出来。5个小时后,我又去餐厅取晚饭(也是5分钟),这一次他们会把你明天的早饭装在塑料袋里一起给你,这样,在明天的中饭之前他们就不必再把你放出来了。除了上述两次出来的机会,剩下的一次就是那45分钟的放风时间。即便如此,这宝贵的机会也可能被狱方取消,如果他们人手不足的话(这种情况每周会出现两次)。
  我总是利用这45分钟的时间进行快步走,其原因有二:一、我需要鍛炼。我在外面的时候一周有5天都去健身房;二、愿意跟上我步伐的犯人不会有很多,但卡尔是个例外。
  卡尔是俄罗斯人,来自美丽的圣彼得堡。他是一位职业杀手,刚刚开始在这里服刑。他的刑期是22年,因为他替俄罗斯的黑手党处理了一个不那么讨人喜欢的英国人。他杀死这个英国人之后把他火化了。顺便说一下,他的价格是5000英镑,万一你们当中有人要和他做生意,除掉某个眼中钉、肉中刺呢。
  卡尔是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近一米九的身高,像是个举重运动员。他浑身都有文身,说起话来就没有停的时候。我觉得打断他的话是一种不明智的行为,这是我通盘考虑之后得出的结论。和众多其他犯人一样,卡尔对自己犯的罪闭口不谈。在监狱里有一条黄金法则——万一你哪一天也会进来呢——千万不要问其他犯人是怎么进来的,除非他主动提到这个话题。但是,卡尔确实和我讲了他在圣彼得堡遇到的一个英国人的故事,他说,这是他亲眼所见,当时他在为俄罗斯的一位部长开车。
  尽管卡尔和我不在同一个监区,但我们在放风的时候却常常遇到,于是成了朋友。即便如此,我也是花了好几个在院子里转圈的时间,才从他嘴里掏出了理查德·巴恩斯利的故事。
  “禁止飲用自来水”。理查德·巴恩斯利站在洗手间,盯着浴缸边上放着的这张塑料卡片看。真没想到住在五星级酒店,居然还会看到这样的警示牌,除非——你是在圣彼得堡。在警示牌旁边放着两瓶“依云”矿泉水。理查德从洗手间出来,来到宽敞的卧室,在双人床两侧的床头柜上又看到了两瓶同样的矿泉水,一边一瓶;在窗户旁的桌子上也放着两瓶。酒店方考虑得太周全了。
  理查德来到圣彼得堡是为了和俄罗斯人做成一笔生意。俄罗斯人要在乌拉尔山和红海之间铺设一条输油管道,有好几家著名的大公司都参加了投标,但理查德的公司克服重重困难,最后成功中标,因为理查德答应安纳托尔·臣柯夫,在未来的数年时间里,只要他活着,他们公司将每年向他支付200万美元,而且这些钱是打到他的一个秘密账户里的。安纳托尔·臣柯夫是俄罗斯石油部长,总统的密友。大家都知道,俄罗斯人做生意的时候只认两样东西:美元和尸体。
  理查德自己开巴恩斯利建设公司之前,曾在尼日利亚为柏克德(指柏克德工程公司,该公司始创于1898年,公司总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市,是一家国际知名的工程建设公司。——译注)、在巴西为麦克艾平工程公司(英国的一家排水公司。——译注)、在沙特为汉诺威阀门公司(总部设在美国的特拉华州。——译注)等工作过,积累了丰富的行业经验,同时也掌握了一些关于行贿的小窍门。大部分跨国公司都将行贿的成本视作税务支出的另一种形式,只要遇到投标,必定会为这项支出预留足够的资金。至于给多少钱让部长“吃肉”,给多少钱让他的手下“喝汤”,这一直是个秘密。
  安纳托尔·臣柯夫是俄罗斯总统的亲信,在前苏联时期曾任克格勃少校,在商业谈判的时候很难对付,但是说到在瑞士银行开设账户,这位部长就完全是个外行了。毕竟,臣柯夫在进入政治局之前,从来没有出国旅行过。理查德在这上面打起了主意。臣柯夫在伦敦参加一个重要的贸易谈判时,他为臣柯夫买了周末飞往日内瓦的机票。臣柯夫到了日内瓦,理查德领着他到百达银行开设了一个秘密账户,先存了10万美元作为初始资金,但这已经超过了臣柯夫一辈子的工资。这样做是为了让臣柯夫尝到一点甜头,以保证双方的良好合作关系能够维持9个月,因为到那个时候合同就签好了。合同一旦签署完毕,理查德就可以退休,而且以后每年的收入都不会少于200万美元。
  那天上午,和部长见过面之后,理查德回到了酒店,在此前的一周里,他每天都和部长见面,有时是在公开场合,但更多是在私下里——安纳托尔·臣柯夫部长在伦敦参加贸易谈判时他们的见面方式也是如此。理查德和臣柯夫都不信任对方。理查德认为,和一个愿意接受贿赂的人打交道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总是有其他人乐于向他报出一个更高的价格。但是理查德这一次比较有把握,因为只要这件事办成了,他们两人就可以享受相同的退休待遇。
  为了强化双方的关系,理查德还额外表达了一些诚意:臣柯夫每次来伦敦,总有一辆劳斯莱斯前往希思罗机场接他,把他送到萨沃伊饭店(伦敦泰晤士河边的一座豪华旅馆。——译注),入住他常住的河景房,其间的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女人前来做伴,这是雷打不动的,就像他每天早上都要看报纸一样。他喜欢两种报纸,一种是宽幅报纸,另一种是街头小报。   理查德没有立即回答她,因为他知道她的这个提议不是随意说出来的,这么多年来,只要莫琳要陪他出差,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理查德的第一个反应是她到底想干什么。“让我考虑一下吧。”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咖啡都放凉了。
  到办公室没几分钟,理查德就给山姆·科恩打电话,把自己和妻子的对话告诉了他。
  “西蒙兹肯定向她建议说,一定要见证合同签字的过程。”科恩猜测道。
  “可这是为什么呢?”
  “这样莫琳就可以说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为你生意上的成功保驾护航,一直在关键时刻给你支持……”
  “胡说!”理查德说,“她对我怎么赚钱的从来不感兴趣,一心只想着花我的钱。”
  “……所以她必须得到你所有财产的一半。”
  “一半可就有三千多万英镑啊。”理查德心有不甘地说。
  “显然西蒙兹是做过功课的。”
  “那我就告诉她不行,不要她和我一起出差。但这样做不合适。”理查德说。
  “是啊,如果你这样做,西蒙兹先生就会改变策略。他会在法庭上将你描述成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生意上成功之后就撇开了老婆,出国旅行的时候经常是由年轻貌美的女秘书相伴左右……”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让她陪我去圣彼得堡,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一方面……”山姆说。
  “该死的律师!”山姆还没说完,理查德就打断了他。
  “……你只有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才需要我们,”山姆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所以呢,我们这次一定要注意预估她下一步的行动。”
  “她下一步可能有什么行动呢?”
  “一旦到了圣彼得堡,她会要和你做爱。”
  “我们已经几年没做這事儿了。”
  “法官大人,这可不是小女子我不想要啊。”
  “啊,该死,”理查德说,“我怎么说都是输。”
  “只要你不按照朗福德夫人(朗福德勋爵的夫人,著名历史类传记作家,2002年以96岁的高龄去世。朗福德勋爵曾组织一团体为两名在20世纪60年代杀害数名儿童的凶手积极活动,为他们争取权利甚至要求释放他们,因此受到公众的严厉批评。——译注)的建议,你就能赢——有人曾经问她有没有考虑过要和朗福德勋爵离婚,她回答,‘离婚的事从来没想过,想杀他的心倒是经常有’。”
  两周后,理查德·巴恩斯利夫妇在前台登记后入住圣彼得堡的皇宫酒店。一名行李员走上前来把他们的行李搬到小推车上,跟着他们来到位于九楼的托尔斯泰豪华套房。
  “我要去洗手间,否则膀胱就要炸了。”理查德说着,抢在妻子前面冲进了房间。理查德消失在洗手间里,莫琳则看着窗外,欣赏圣尼古拉斯海军教堂的金黄色塔尖。
  理查德一锁上洗手间的门,就拿走了洗手盆旁边放着的“禁止饮用自来水”警示牌,塞到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接着,他旋开洗手盆旁边的两瓶“依云”矿泉水瓶盖,将水倒光,灌上自来水,重新旋上瓶盖,在洗手盆边放好。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来。
  理查德开始打开行李箱,但等莫琳一进了洗手间,他就停下了。他先把裤子后面口袋里的“禁止饮用自来水”警示牌拿出来,转移到行李箱外层的口袋里,拉好拉链,然后打量着房间里的情况。床的两侧床头柜上都有一小瓶“依云”,另外,在窗户旁的桌子上还放着两大瓶“依云”。他拿起妻子睡的那一侧的矿泉水,来到套房里的迷你厨房间,把水倒进了洗碗池,灌上自来水,放回莫琳一侧的床边。接着,他拿起桌上的那两大瓶“依云”,重复了上述过程。
  他妻子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理查德几乎已经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拿出来了。莫琳开始打开自己的箱子,理查德走到他睡的那一侧床边,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他太熟悉了,根本不用看号码本。等着对方接电话的时候,他打开自己这一侧床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
  “安纳托尔,你好!我是理查德·巴恩斯利。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们刚刚已经入住皇宫酒店。”
  “欢迎回到圣彼得堡,”一个友善的声音说道,“为了这次签约,你妻子和你一起来了吗?”
  “她当然来了,”理查德说,“而且盼望早日见到你呢。”
  “我也是,”部长说,“你们一定要趁着周末好好歇歇,因为周一的事情很多。总统明天晚上坐飞机过来,周一签署合同的时候他会出席的。”
  “周一10点钟在冬宫?”
  “是的,10点钟,”臣柯夫说,“我9点到酒店来接你。从酒店到那里开车只要半个小时,可对于这样的场合,我们可不能迟到啊。”
  “到时候我会在大堂等你,”理查德说,“那我们到时候见。”他挂了电话,转身看着妻子。“亲爱的,我们下楼去吃饭吧。我们明天将迎来漫长的一天。”他把手表调快了三个小时(圣彼得堡比伦敦快三个小时。——译注),又加了一句:“所以,我想我们还是早点儿睡吧。”
  莫琳在自己那一侧的床边换上真丝睡衣,微笑着点点头。当她转身将自己的空箱子放到衣柜里的时候,理查德趁她不注意,从她的床头柜上拿了那瓶“依云”,放进夹克口袋,然后,陪着妻子下楼去餐厅吃饭。
  领班带着他们来到一张位于安静角落处的餐桌旁坐下,将菜单递给他们看。莫琳举着菜单,消失在菜单那巨大的真皮封面后面,思考着是吃点餐呢还是吃套餐。这样,理查德就有了足够的时间从夹克口袋里拿出矿泉水,给妻子的杯子倒满。
  两人点好菜之后,莫琳大致讲了未来两天里的行程安排。“我觉得我们明天上午应该先去冬宫,”她建议道,“午餐时稍稍休息一下,下午就在夏宫参观。”
  “凯瑟琳大帝收藏的琥珀珍品你准备什么时候看?”理查德一边问一边给妻子的杯子里加满水。“我觉得这个展览可不能错过。”
  “我已经计划好了,周日去看琥珀展览和俄罗斯博物馆。”
  “你好像什么都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了呢。”理查德说。服务员走过来,在他妻子面前放了一碗罗宋汤。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莫琳一边吃饭,一边和理查德讲述他们在游览冬宫时即将看到的奇珍异宝。理查德签单的时候,莫琳已经喝完了那瓶水。
  理查德悄悄地把空瓶子放回夹克口袋。两人一回到房间,他就找了个机会将瓶里灌上自来水,放在了洗手间。
  理查德脱了衣服爬上床的时候,莫琳还在研究手上的游览手册。
  “我觉得很累,”理查德说,“肯定是因为时差吧。”他扭过身子,把背对着她,希望她不明白英国此时仅仅是晚上8点。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理查德觉得口干舌燥。看着自己床这边的空矿泉水瓶,他及时地想起来了。他翻身下床,走到冰箱那里,拿了一瓶橙汁。
  “你今天早上去健身房吗?”他问莫琳。此时她还在半梦半醒之中呢。
  “我有时间去吗?”
  “肯定有。冬宫要到10点钟才开门呢。我每次来圣彼得堡都选择这家酒店,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的健身房很好。”
  “我去的话,你怎么办呢?”
  “我还有几个电话要打,好把周一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
  莫琳下了床,进了洗手间,这下理查德又有了足够的时间给她的杯子倒上水,把空矿泉水瓶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几分钟后,莫琳从洗手间出来,看看手表,穿上健身服。“我大概40分钟后回来。”她一边系上运动鞋带,一边说。
  “别忘了带上水。”说着,理查德从窗户旁的桌子上拿了一瓶水递给她。“健身房里可能不提供水。”
  “谢谢。”她说。
  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理查德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热情了。
  莫琳在健身房的时候,理查德进了洗手间,洗完澡之后出来,高兴地看到外面阳光明媚,很是惬意。他检查了房间里的矿泉水,确认在他洗澡的時候没有服务员进来为他们换上新的矿泉水。做完这一工作之后,他才换上了运动上衣和宽松的长裤。
  理查德打电话订了两人份的早餐。莫琳拿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从健身房回来不久,早餐就到了。
  “健身感觉如何?”理查德问。
  “不太好,”莫琳回答说,“我觉得有点提不起精神来。”
  “很可能只是时差的原因吧。”理查德说着,在窗户旁的桌边坐下。他给妻子倒了一杯水,为自己倒了一杯橙汁。理查德打开一份《国际先驱论坛报》,一边看一边等着妻子换衣服。希拉里·克林顿说她不会竞选总统(这篇小说发表于2006年。——译注),这反而让理查德坚信她会参加竞选,其中一个特别的原因是她这话是站在丈夫身边说的。
  莫琳穿着酒店提供的晨衣从洗手间里出来,在丈夫对面坐下,小口喝着水。
  “我们参观冬宫的时候最好带上一瓶‘依云’。”莫琳说。理查德从报纸后面抬起头。莫琳接着说:“健身房里的那个姑娘警告我说,千万不要喝当地的水。”
  “啊,对,我应该早点提醒你注意这个问题的。”理查德说。莫琳从窗户旁的桌子上拿了一瓶水,放进包里,说:“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10点差几分,理查德和莫琳悠闲地走过冬宫的大门,却发现里面早已排了好长的队。游客排成蛇形长队,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石子路上缓慢前移。莫琳翻看着游览手册,不时地喝上几口水。他们10点40分才到了售票窗口。买票进去之后,莫琳继续研究游览手册。“不管怎么说,我们一定要看看米开朗基罗的《蜷缩成一团的小男孩》、拉斐尔的《圣母的婚礼》和达·芬奇的《柏诺瓦的圣母》。”
  理查德微笑着表示同意,但他知道自己对这些大师的作品并不感兴趣。
  两人爬上宽大的大理石台阶,从几座气势恢宏的雕塑旁边路过。理查德惊讶地发现,冬宫的面积真大啊。在过去的三年里,尽管来圣彼得堡参观过几次,他也只是从外面欣赏过冬宫的雄姿。
  “彼得大帝收藏了大量的珍宝,占据了三层楼、两百多个展厅,”莫琳看着游览手册说,“我们赶紧开始吧。”
  到11点半的时候,他们才参观了第一层楼的荷兰厅和意大利厅,此时莫琳已经将那一大瓶矿泉水喝完了。
  理查德主动请缨,说要去买水。妻子在卡拉瓦乔的《鲁特琴手》前驻足欣赏的时候,他趁机溜进了最近的洗手间,在空矿泉水瓶里灌满自来水,然后来到妻子身边。如果莫琳稍稍花点时间看看博物馆每一层楼上的那些饮料店,就会发现冬宫里根本没有“依云”矿泉水出售,因为这里的饮料店只卖富维克矿泉水(法国矿泉水品牌。——译注)。
  12点半的时候,他们仅仅参观了陈列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品的16个展厅,但是此时两人都饿了。他们一致同意说该吃午饭了。两人走出博物馆,来到正午的阳光下,沿着莫伊卡河(环绕圣彼得堡的中心区的河流。——译注)走了一段路,沿途看到一对新人在马利亚宫前的蓝桥(圣彼得堡横跨莫伊卡河的一座桥梁,宽97.3米,跨度41米,是圣彼得堡最宽的桥梁,也号称是世界上最宽的桥。——译注)拍照,于是他们也停了下来拍了几张照片。
  “这是当地人的一个传统。”莫琳说着,把手上的游览手册又翻了一页。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家比萨饼店的外面。红白格子的桌布整洁,服务员衣着挺括,两人不由得走了进去。
  “我得去一下洗手间,”莫琳说,“我觉得有点头昏。肯定是因为热的。”接着,她又加了一句:“就给我点一份沙拉,一杯水。”
  理查德笑笑,从她包里拿出“依云”矿泉水,往她那边的杯子里倒满水。服务员走过来,理查德为妻子点了沙拉,自己点了意大利饺子和一大瓶健怡可乐。他口干舌燥,嗓子里快要冒烟了。
  莫琳吃完沙拉,稍微有了点精神,甚至开始和理查德说,等一会儿到了夏宫的时候,要看哪些景点。
  吃完后,两人上了出租车,行驶在圣彼得堡城市的北部,莫琳继续看着游览手册。她边看边读:“凡尔赛之行后,彼得大帝建造了夏宫。他一回到俄罗斯就召集了全国最优秀的园林设计师和工匠,以再现法国艺术杰作凡尔赛宫的风采。他的本意是用夏宫向法国人致敬,因为在他心目中,法国人是欧洲潮流的引领者。”   出租车司机的一番话打断了她。“我们正从刚刚翻修过的冬宫前经过。总统每次来圣彼得堡的时候都住在冬宫,”司机顿了顿说,“你们看,国旗在飘扬,这说明他肯定在圣彼得堡。”
  “他从莫斯科飞过来,就是为了见我。”理查德说。
  出租车司机很配合地笑了。
  半小时后,出租车驶过夏宫的门,司机让理查德和莫琳在停车场下了车。停车场里挤满了游客。做小生意的小贩们站在流动摊点后面,叫卖着廉价的旅游纪念品。
  “我们还是去看看真东西吧。”莫琳说。
  “我在这里等你们,”出租车司机说,“不额外收费。你们大概要多长时间?”
  “我想总要几个小时吧,”理查德说,“不会再长了。”
  “那我在这里等你们。”司机说。
  理查德和莫琳在美丽的花园中不紧不慢地走着,此时理查德才明白为什么游览手册中将这些花园说成“非看不可”,而且还加了五颗星。莫琳一边喝水一边介绍景点的情况。“夏宫的花园占地一百多公顷,有二十几个喷泉,十一座其他宫殿。”此时尽管太阳已经不再火辣辣的了,但晴空万里无云,感觉还是很热,莫琳不时地喝上几口水,但不管她怎么把水递给理查德,理查德总是摇头说“不用,谢谢”。
  他们终于爬上了夏宫的台阶,到了上面一看,那里也排着老长的队。莫琳说,她觉得有点累了。
  “都走这么远了,不到里面看看真是遗憾。”理查德说。
  莫琳不情愿地同意了。
  轮到他们了。理查德买了两张票,又额外付费请了一位英语导游。
  “我觉得不太舒服。”莫琳说。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凯瑟琳大帝的卧室。莫琳紧紧抓住四帷柱大床休息休息。
  “你肯定是因为天太热,水喝多了。”导游说。三人来到沙皇的书房,莫琳告诉丈夫自己好像撑不住,要昏倒了。理查德连忙向导游致歉,搂住妻子的肩膀,扶着她出了夏宫,来到停车场,找到了那位出租车司机。他正站在车旁等着他们呢。
  “我们必须立即回皇宫酒店。”理查德说。莫琳跌跌撞撞地坐到汽车的后排座位上,几乎不省人事,活像周六晚被人从酒馆里扔出来的醉鬼。
  在回圣彼得堡市区的路上(夏宫位于圣彼得堡西北30公里的一片森林之中。——译注),莫琳不停呕吐,但司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匀速行驶在公路上,40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皇宫酒店外面。理查德递给他一沓钞票,忙不迭地道歉。
  “愿夫人早日康复。”司机说。
  “是啊,但愿如此。”理查德回答道。
  理查德把妻子从车里扶出来,搀扶着她上了台阶,来到酒店大堂,快步朝电梯走去。他不想别人注意到他。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成功地把莫琳弄到房间里了。莫琳立即去了洗手间。门虽然关上了,理查德仍然听见她呕吐的声音。他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况。他们不在的时候,房间里所有的矿泉水都换上了新的。他只倒空了莫琳床边的那瓶水,到迷你厨房间换上了自来水。
  过了好久莫琳才从洗手间出来,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我很难受。”她说。
  “要不给你吃几片阿司匹林,然后睡一觉?”
  莫琳虚弱地点点头。“好,药在我的洗漱包里。”
  理查德找到了阿司匹林,在杯子里装上自来水,来到妻子旁边。莫琳已经脱掉了裙子,但里面的衬裙还在身上。理查德扶着她坐起来,这时才第一次意识到她浑身大汗淋漓。她接过理查德递过来的水,吞下了两片阿司匹林。理查德慢慢地把她放低,头枕在枕头上,拉上窗帘。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在门外的把手上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现在,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一位女服务员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发现他妻子情况不佳。理查德确定莫琳睡着之后,就来到楼下吃晚饭。“夫人晚上和您一起用餐吗?”理查德一坐下,领班就问。
  “不,遗憾的是,她不来,”理查德说,“她有点偏头痛,恐怕是太阳晒狠了,但我肯定她第二天早上就会好的。”
  “肯定会的,先生。您今晚想吃点什么?”
  理查德有条不紊地看著菜单,最后才确定了主意。“我想先来点鹅肝,然后再吃点后腿肉牛排——”他停顿了一下,“——三分熟。”
  “好的,先生。”
  理查德拿起餐桌上的瓶子,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他不疾不徐地吃完晚饭,10点过后回到酒店的房间,高兴地发现妻子正呼呼大睡呢。他拿起她的杯子,来到洗手间,装满自来水后放回她那一侧的床头柜上。理查德缓缓地脱着衣服,钻到被子里,躺在妻子身边。他关掉床头灯,酣然入梦。
  第二天早晨理查德醒来时,发现自己也浑身是汗,被单都湿了。他扭头一看,莫琳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理查德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溜进洗手间,洗了一个澡。他洗了很长时间。洗完后,他擦干身子,换上酒店的毛巾浴衣,回到床边。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妻子那一侧,原来的那杯水已经被她喝光了。他又往杯子里加满自来水。显然,她在夜里醒来过,但没有惊动他。
  他打开门,看见“请勿打扰”的牌子还在。他关上门,拉开窗帘,拖了一把椅子,在妻子旁边坐下,看起了《国际先驱论坛报》。等到妻子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体育版。莫琳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她说:“我……很……难受。”停顿了很久她才接着说:“难道……你……不觉得……应该……去……找……医生吗?”
  “医生已经来看过了,”理查德说,“昨天晚上我就打电话叫他来了。你都忘啦?医生说你感冒,出出汗就好了。”
  “他……开药……了吗?”
  “没有,亲爱的。他说你暂时不要吃东西,但要尽量多喝水。”理查德把杯子送到她嘴边,她又喝了一些水。莫琳说:“谢……谢。”说完,又一头躺下了。
  “别担心,亲爱的,”理查德说,“你会好起来的,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离开你半步。”他探身过来吻了她的额头。莫琳很快又睡着了。
  那天,理查德一直坐在莫琳的床边,离开的那几次一次是因为他要告诉服务员,他妻子不希望被打扰,所以不用换床单;第二次是要把莫琳床头柜上的杯子里加水;第三次是到了下午他去接部长打来的电话。   “总统昨天乘专机过来了,”臣柯夫开门见山,“他住在冬宫。我刚刚从他那里回来。他要我转告你,他很想见到你和你妻子。”
  “总统太客气了,”理查德说,“但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部长最不喜欢的就是问题,特别是现在总统都已经过来了。
  “没别的,莫琳她好像感冒了。昨天我们一天都在太阳底下晒着,可能出汗受凉了。我不知道她在举行签约仪式的时候能不能恢复健康。可能就我一个人。”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遗憾,”部长说,“你怎么样?”
  “我没事。”理查德说。
  “那就好。”部长说,他似乎松了一口气。“那我9点来接你,按照我们上次说好的那样。我可不希望总统等我们。”
  “安纳托尔,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理查德说,“你放心,你会发现我9点不到就站在大堂等你。”
  有人敲门。理查德赶忙放下电话去开门。他不想有人一头闯进来。一名女服务员站在走廊上,身边是一辆推车,上面堆着床单、毛巾、肥皂、洗发水和“依云”矿泉水。
  “先生,您要换床单、被套什么的吗?”服务员微笑着说。
  “不用,谢谢,”理查德说,“我妻子身体不舒服。”他指了指门把手上“请勿打扰”的牌子。
  “要不要多給您几瓶水?”服务员拿着一大瓶矿泉水说。
  “不用,谢谢。”理查德坚定地拒绝了她,关上门。
  那天晚上他接的唯一电话是酒店经理打来的。经理礼貌地询问要不要派酒店的医生去看看夫人。
  “不用,谢谢,”理查德说,“她只是稍微有点中暑,但已经在慢慢地恢复了。明天早上肯定就好了。”
  “如果夫人改变主意,”经理说,“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医生可以立即过去。”
  “谢谢您的好意,”理查德说,“恐怕没有这个必要了。谢谢。”说完,他挂了电话。他转身看着莫琳。现在的她肤色苍白,还有些地方出现了疹块。理查德贴了过去,几乎要碰到她的嘴唇了——她还有呼吸。理查德走到冰箱那里,打开门,拿出了里面所有未开封的矿泉水。他放了两瓶在洗手间,两边的床头柜上各放了一瓶。最后,他在脱衣睡觉之前,从行李箱外层的口袋里拿出“禁止饮用自来水”警示牌,放到洗手盆旁边。
  第二天早晨9点差几分,臣柯夫的车停在了皇宫酒店外。司机卡尔下车为部长打开车门。
  臣柯夫疾步走上台阶,来到酒店的大堂。本以为理查德会在这里等着他,但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就是没看到他商业伙伴的影子。他走到前台,问有没有一位巴恩斯利先生给他留言。
  “没有,部长先生,”服务员说,“要不要我给他房间打电话?”
  部长点点头。
  电话通了。两人等了一会儿,服务员说:“没有人接,部长先生,也许巴恩斯利先生正在下楼呢。”
  臣柯夫又点点头,在大堂来回踱着步,不停地朝着电梯方向张望,一会儿又看看手表。9点10分的时候,部长更加焦急了,因为他可不能让总统等啊。他扭头又走到前台。
  “再给他打电话。”他命令道。
  服务员拨了电话,但很快又报告说无人接听。
  “给我把经理叫来。”部长吼道。服务员点点头,又拿起了电话。片刻之后,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个子男人站在了臣柯夫身边。
  “部长先生,有什么吩咐?”經理问。
  “我要去巴恩斯利先生的房间。”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三人到了九楼,朝托尔斯泰豪华套房走去。到了门口一看,发现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部长使劲拍打着门,但里面就是没声音。
  “把门打开!”部长命令道。
  前台服务员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部长大步走进房间,后面跟着经理和服务员。突然,部长止住了脚步,因为他看见床上有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服务员立即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在过去的三个月时间里,医生已经接触过三例这样的病人了,但遗憾的是,那三个人都是当地人。医生给酒店的这两位客人认真做了检查,最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西伯利亚病。”他看着部长,补充道,“这位女士无疑是在夜里死亡的,而先生刚刚死去一小时。”
  部长一言不发。
  医生接着说,“女士很可能是因为大量饮用了这里的自来水而染上了这种病——”他停下来看着理查德的尸体,“她的丈夫应该是被妻子身上的病毒所传染,这很可能发生在夜间——这在已婚人士身上颇为常见。”接着,医生又补充道:“和我们的许多同胞一样,这位先生显然不知道——”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在部长面前说,“西伯利亚病不仅容易感染上,而且能人传人。”
  “但我昨天晚上还给他打过电话呢,”酒店经理说,“我问他要不要给他叫医生,他说不必了,他认为她第二天早上就会完全康复。”
  “太惨了,”医生说,“要是他同意你叫医生过去就好啦。他妻子肯定是活不了了,但我还是能够救他一命的。”
  原载《译林》2017年第1期
  责任编辑:黄艳秋 插图:段明
其他文献
终于等到了夜幕垂落的时刻。  大卫欣喜地听到那又大又沉的幕布,“啪”一声撞击在地上。这种声音只有他听得到,因为他听惯了。爹和娘吵架,不知是谁将茶缸、水瓢、火钳、椅子摔到地上,他们家总是充斥着这种声音。从他开始有记忆起,脑海中就回荡着这种声音。起先,他觉得那是一种巨大的声音,大得无以复加,就像山崩地裂般,要把他的小脑袋裂成无数瓣。渐渐地,那种声音在缩小,他的脑袋在长大。当他的脑袋停止长大的时候,那种
和玉容结婚那年,我22岁,她20岁,现在看来,不过是孩子。   上世纪70年代末,知青大批返城,农场师资匮乏,我和玉容中学一毕业,便走上教学岗位。学校就在黑龙江畔的老场部延兴,因战备场部早已迁入山里,延兴房子倒不紧缺,婚后很快分到一处,也就三十平许。星期天,我俩到挺远的西山砍回柞树段围起个院子。院儿不大,除一鸡窝、一储煤池,所剩也仅够栽一棵果树了。院门是用钉灰棚的一种很窄很薄的板条做成,平时仅随
这食饼筒,圆溜胖墩,小臂那么粗细,二十来厘米长短,是台州响当当的品牌。人们往往找着借口,不论什么节日或是遇到什么喜事儿,与它沾边或是不沾边的,都能开一桌吃个肚儿圆。   自然,食饼筒成了我们家欢聚的吉祥物。   在台州,最负盛名的端午节食物,不是粽子,而是食饼筒,这大概在全中国是唯一的。端午节那几天,大街小巷到处弥漫着煎食饼皮的麦油香。我们台州人的传统习俗,大多与抗倭名将戚继光有扯不断的关系,
美国总统特朗普访华期间,与习近平主席在故宫有这么一段对话:  特:中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五千年前,或者更早,所以你们有五千年的历史。  习:有文字的(历史)是三千年。  特:我想最古老的文化是埃及文化,有八千年历史。  习:对,埃及更古老一些。但是文化没有断过流的,始终传承下来的只有中国。  特:所以这就是你们原来的文化。  习:对,所以我们这些人也是原来的人,黑头发,黄皮肤,传承下来,我们叫“龙的
月亮很好的时候,总忍不住独自到湖边漫步。   湖畔安静的月色,不只是可以过滤白天的嘈杂,甚至还可以把现实的当下过滤掉,让古代的人和事像放老电影一样,缓缓呈现在你的面前。在洞庭湖边的月色里怀想,任时光倒流千年百年,我可以看见我的祖先从前溪出发,越衡山,漂湘江,过洞庭,一路向北,在章华台在普贤冈升起梦一样的炊烟。   我一直住在洞庭湖畔,一直认为洞庭湖水是从前溪流淌而来的。   前溪是江西安福一
冷冬腊月,用什么抵挡这漫漫寒冬、寒冷和寒意?吃辣椒吧。  对辣椒的喜爱,各不相同。在姑姑的小店里,询问顾客要不要辣椒时,回应和表达亦是各异——豪放派的说法是:“爆辣!”或是:“超辣”、“特辣”、“顶辣”,再或是:“变态辣!”婉约派是:“略辣”、“少辣”、“中辣”、“一点点”。说的时候,还会低声重复一遍:“只要一点点。”学者派的是:“微辣”、“少许”、“三五滴”。而拒绝派的回应则斩钉截铁:“不要!”
我和作者周亚鹰算是“熟悉的陌生人”,迄今为止,除了他没真正教过书和我没从过政,我们的人生经历非常相似。一个多月前,我们这对彼此“熟悉的陌生人”还走到了一块。我因他的推荐而借调在他分管的科室工作,从而有缘第一时间读到他还在创作中的《52栋》的书稿。  《52栋》以笔记体的形式,讲述作者与父母、亲友之间发生在52栋102室2013年至2017年五年间的故事。写的是生活小事,而弥漫在字里行间的,是一个儿
在英国,62岁的卡罗尔·米德尔顿因其野心勃勃,并梦想成真而耀眼。她先是将自己的大女儿凯特·米德尔顿培养成英国王妃,又将二女儿皮帕·米德尔顿嫁入豪门,每一场婚礼,都是英国的一场盛事,都引发全球关注。  而这,与卡罗尔的野心勃勃密不可分。  野心勃勃是强大的基因  卡罗尔·米德尔顿的祖父是挖煤工人,父亲是司机兼建筑工。但卡罗尔的母亲特别不认命,即使家里穷得只能吃咸菜,她也要把女儿打扮得美美的,气质绝不
春天,二弟来电话,说家乡又种水稻,正在插秧,给我发来了图片和视频。看到不是人工插秧了,而是机器操作。驾驶机器的男人正是二弟,高高坐在驾驶座上,紫红的脸膛上嵌刻的双眼,充满光明。堆积在田埂的一簇簇稻苗,犹如一团团拥挤的娃娃,陌生的目光正怯怯地打量着它们将要安身立命的地方。插秧机将嫩绿的苗苗均匀地摆布在稻田里……  那片稻田又回来了?陕北三边,自古缺水少雨,十年九旱,怎么敢期望会有一片稻田呢?身处旱塬
吸血鱼  这是一种会吸血的鱼,人们只在亚马逊河里能找到这种鱼。  但是,它也不容易被发现,身体很细小。  最长也只有2.5厘米这么长,比我的小拇指还要小。  它的身体又是半透明的,像一根长条形的冰,  可以看到它的头脑和一条细长的鱼骨,它就是吸血鱼。  吸血鱼看起来跟普通的小鱼一样,但是它没有麟。  它很滑润,我感觉它有点像泥鳅,滑滑的。  也有点像鲶鱼,所以,它又叫吸血鲶鱼。  它有很强的传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