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阅小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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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的四种境界
  冯友兰说人有四种境界:一是自然境界;二是功利境界;三是道德境界;四是天地境界。自然境界指的是人的自然本性,昼作夜息,所求为存;功利境界是指动则以利,居则以名;道德境界是指公先私后、益国利他;天地境界是指宇宙胸怀,千古视野。现代社会,科技进步,视讯发达,处于自然境界的人较少;而经济引领,利益当先,处于功利境界的人居多。名教启示,善意萌发,心慕道德境界的人日益增多;而勘破天机,钝于时序,具有天地境界的人则如凤毛麟角。当然,冯友兰的四重境界还是儒道范畴,若以释法视之,则可加上一重无我境界:万法皆空,无智无得。
  文字的力量
  古文的表现力有时无与伦比。南北朝丘迟的《与陈伯之书》是一篇劝喻陈伯之归降的劝降书。其中有一段对江南春天景色的描绘可谓精彩绝伦:“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不过数言,却气韵生动,境界全出,仿佛花草之香扑鼻而来,鸟鸣之声不绝于耳,由不得人不忆江南、思故乡。吴越王钱镠寄夫人书云:“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短短两句,却摇曳生姿,款款深情,如缕思念,跃然纸上,难怪钱夫人展书泪下。这些精妙之语,刻意难以拟就,实为妙手偶得之,若翻成今文,便意蕴尽失,不堪卒读。所以诗文还是经典好。
  因才施用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交付给仁慈胆小、不敢杀伐之人,自然是要毁灭败亡的。一个太重感情的人,行事决断肯定容易受到情感的影響,有失公允,有违原则,一定会出问题,导致事败人伤。经商做生意,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讲义气的人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分给别人,哪曾想千方百计取别人的钱财?如此理财,无疑要越理越少。官场上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为常态,心地善良的人从不作损人利己之想,既无攻击行为,防守又总会百密一疏,等于立于不胜之地,那么失败就在所难免了。古人这些通俗的语言,却凝聚了智慧的真理。
  顺应自然
  在台风“山竹”面前,即使千军万马,恐怕也会在瞬间灰飞烟灭。房屋倒塌,大树断折,车辆倾覆,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狂风肆虐。在大自然的暴力之下,我们一切的科技手段都只能用于降低风险,减少损伤。人定胜天此时显得苍白无力。但比起古人坐以待毙的境况而言,我们是极其幸运的,现代科技的发展确实让我们能够更加有效地防范和避免自然灾害。所以对于自然,我们一方面要心生敬畏,加以保护;一方面又要掌握规律,加以应用。
  年轻易成事
  革命和创新似乎与年轻人天然相连。国民党北伐时,以一群黄埔军校的年轻人为主力,扫平各路军阀,基本统一中国。最后因为腐败无能丢了江山。共产党成立,也是因为一群充满梦想的年轻人想寻求一条新的强国之路,结成了生死同盟。红军、八路军、新四军战士,基本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们敢于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赢得了天下。不敢设想,一群老迈保守、安于享乐的人会去舍身革命。深圳特区成立,全面改革开放,也是靠了一批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人,他们毅然决然地与过去的安逸陈腐决裂,义无反顾地蹚过山水沟壑,创造了人类城市发展史上的奇迹。年轻,没有财富羁绊,没有思想负担,没有身体隐忧,没有失败顾虑,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勇气,但只耕耘的纯粹,心无旁骛的决心。年轻真好!
  檄文的力量
  檄文在战时是至关重要的宣传工具,有时可以将对方的合法性彻底摧毁,抵得上千军万马。历史上最有文采的檄文有三篇。第一篇是陈琳的《为袁绍檄豫州文》,历数曹操罪恶,号召天下英雄诛贼,并提出了著名的论断:“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据说曹操当时正犯头痛,读完此文,出了一身冷汗,病居然好了。后来曹操灭袁绍,俘陈琳,不光没杀他,还让他继续掌书记。可见曹操的胸怀还是很大的。第二篇是祖君彦的《为李密檄洛州文》,文章罗列了隋炀帝的十大罪状,基本上把隋炀帝说得不是人了:“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有一于此,未或不亡,何况是十,天下于是伐之有据。第三篇是骆宾王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文章将武则天骂得至恶至淫,体无完肤。当武则天读到“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时,不仅不生气,还对作者之才大为赞赏,责怪宰相错失如此人才。一篇好的檄文,其作用绝不亚于一旅之师。文章在很多时候,确实可以杀人于无形。
  并非都是一路人
  《水浒传》中一百单八个好汉,有些是主动投奔梁山的,比如李逵、时迁,这类人一般都活跃在社会的底层,属于无产者。有些是打了败仗无法交差暂时寄身梁山的,比如关胜、秦明,这些人都是部队的高级将领,身份贵重地位高崇。有些是杀人越货怕吃官司落草梁山的,比如晁盖、武松,这些人是绿林豪杰,行走于江湖者。只有少数是被人陷害迫于无奈逼上梁山的,比如宋江、林冲,这些人家境富裕遵纪守法,是有襟怀抱负的社会精英。虽然众好汉以义而聚,却千差万别,各怀心事,尽管宋江以“替天行道”为旗帜,终究不能一统人心。如此水泊梁山的分崩离析便是必然结果了,只是早晚而已。
  始终如一者少
  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中自称:“箪瓢屡空,晏如也。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虽然清贫无闻,但得以保持纯粹之心,未尝不是一种幸运。闻达于世,门庭若市,终究要恢复平常。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许多人做回平常人后,一下子失去自我,恐怕难以适应。人是环境的动物,极易受周围人事的影响,情绪随之起伏,直至一发不可收拾。镇定自若,始终如一的人毕竟是少数。得志便猖狂是大多数人的心态。
  娱乐至死
  《罗马帝国衰亡史》的作者吉本曾说过:“如果要一个人从整个人类历史中挑选社会最为繁荣,人民生活最幸福的时期,我想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从图密善驾崩到康茂德继位之间的这段时间。”五贤帝精心治国,让罗马到达了强盛的巅峰。中国历史上最鼎盛强大、繁华富庶的时代是汉唐,府库充盈,黎庶富足。然而人们的娱乐享受还是以物质为主,贵族巨室也无非歌舞盛宴,斗鸡走马,这些娱乐都是小圈子,收敛性的。不像古罗马的娱乐,都是大场面、残暴、淫秽的刺激类娱乐,如角斗士比赛、斗兽比赛、赛车比赛、戏剧表演,要么带着血腥,要么带着色情,而且全民娱乐,万人空巷,无论贵族贫民,皇帝乞丐,男女老少,都热情似火,倾心投入。真是娱乐至死,罗马终于在狂欢中灭亡。   无法作长久计的五代十国
  唐末到北宋,五代十国,暴乱杀伐相续,不是民不聊生,而是人不聊生。做个平民,要么饿死,曝于路旁山野;要么被擒被捕被杀,腌后当了军粮。做个士兵,要么战死疆场,要么填了沟壑,幸存者万一。做了将军,要么战败被杀,要么功高被杀,总之难逃被杀命运。做了国君,胜时杀尽敌方将帅,败时被敌方诛杀全族。基本上十国国君鲜有后人,都被斩尽杀绝。做国君是高危行业,但凡能干的将领却无不起独霸一方的野心,因為乱世之中,无信誉可言,做忠臣被猜忌枉杀者比比皆是,与其坐而待毙,还不如先自立为王痛快一把,至于是否长久,子孙能否承继,那也只能听由天命了。比之彼时,如今是神仙般的日子。
  真英雄谭嗣同
  谭嗣同在《仁学》中说:“两千年之政,秦政也,皆大盗也;两千年之学,荀学也,皆乡愿也。唯大盗利用乡愿,唯乡愿工媚于大盗,二者交相资,而罔不托之于孔。”这种观念一针见血,振聋发聩。政是盗,而学是伪,互为表里。仅以此眼界见识判断,谭嗣同着力变法求新,当完全突破传统的政学盗伪模式,可惜历史没有给予谭嗣同试错机会,要不然这个敢于为变法牺牲的铮铮铁汉,也许真能将陈旧的中国带入一种新天地。比之康有为这种临危则遁的文人,谭嗣同可谓真英雄大丈夫。
  岁月是试金石
  经过岁月的洗刷浸泡,有些人依然气色生动、一新如初;有些人却表情麻木、翻毛起茧。前者或许任性,但一定有赤子之心,后者已然圆熟,但必是全身油腻。大多数人其实都知道,现世必有一套生存法则,没什么人喜欢,但又都自觉遵循,正是在这种遵循中变得千篇一律,相见生厌。而那些不守章法的人,反而活色生香,日渐斑斓起来。岁月是分水岭,能切割寒暑;岁月也是试金石,能甄别宝废。
  各得其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趣好,而各自的趣好大不相同。有人爱旅行,有人爱读书,有人爱运动,有人爱睡觉。有人爱呼朋引类,有人爱旷野无人;有人嗜酒如命,有人视酒如毒;有人好绝色佳人,有人怀断袖之癖;有人喜闻硝烟,有人犹厌言兵;有人食言而肥,有人一诺千金;有人爱钱财如性命,有人视钱财如粪土。大千世界,万物各异,人之秉性不一,趣好自然不同,以一己之所好为度量,品评他人趣好之优劣,不亦愚乎?
  遇时最重要
  人之一生,遇不遇时很重要。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明月在,彩云归,正当其时;明月消隐,彩云飘逝,是谓时过境迁。李将军遇汉武帝,最终自杀而亡;若遇高皇帝,必封万户侯,是谓不得其时。时,也许是上天赐予,可遇不可求。过了固然徒呼奈何,未现也只能耐心等待。有些人得时瞬间腾飞,有些人一生未得其时。所以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居于首要地位。刘备蹉跎半生,始终未有立锥之地,但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最终乘时三分天下。时机不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安静等待。
  文化的去污作用
  身体的尘垢只需用清水简单地冲刷,而灵魂的污浊则要以文化长期地荡涤。身体本来是干净的,但经历尘土飞扬、汗流浃背之后,定然满身污秽,只要沉于河湖,自然清洁如初。灵魂本来是纯粹的,但经历贪婪起意、勾心斗角之后,定然肮脏不堪,即使浸于文化,未必正本清源。所以身体可以随时沾满泥土,灵魂则不可稍许沾惹尘灰。一分灵魂的不洁,也许需要十分的文化消解。灵魂堕落起来很快,文化恢复起来很慢。所以要在平素建立起灵魂的家园,树立起文化的篱笆。
  闲聚宜谈文艺
  但凡一聚,总得有所议论。政治肯定不是绝好的话题,一者不免枯燥,二者多少有些风险。再者彼此皆非政治人物,谈起来非驴非马,滑稽可笑。钱财虽为众人所欲,但谈起来显得没有档次,论花费有露富炫耀之嫌,议取财必被人取笑看轻。谈谈文艺最为适合,风流高格调,琴瑟奏清音。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一咏一叹,足以畅叙幽情。无功名利禄,无闲事挂心。然人之相聚,多因有所求取。纯粹谈经论道,今人多不为也。所以得一时之快,实属不易。一腔热血谨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唯淡泊破戒心
  消除一个人的疑虑、瓦解一个人的防范,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无所求。人都是有私欲的,及其无欲,自身便豁然开朗;他人亦轻松裕如。我们活在这世上,互相提防,彼此猜忌,无休无止,身心俱疲。不如撤去藩篱,推赤心于他人之腹中,也许不能完全获得坦诚相待,但最少自己内心坦然了。人生本短暂,应该尽力减少不必要的消耗,集中精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耿耿于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事情感,无异于慢性自杀。淡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最明智的选择。
  成败天定
  天命所归,有时不得不信。每览唐史,不由慨然叹息。隋末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英才辈出。李密、萧铣、窦建德、刘武周皆一时之人杰,不乏宽仁德厚、英武不凡者,且割据一方,将雄兵强,深得将士民众拥戴,然而遇到李世民这个真命天子,无不军溃身灭。也只有李世民这样的雄才大略,才当得起盛唐气象之王者,创造得了贞观之治的清明繁华。东灭高丽,北破突厥,西降吐谷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赫赫文治武功,非天命者何?
  玩出好结果
  如果把什么都当任务来做,最后一定会疲惫不堪,因为烦恼无穷无尽。如果把一切都当游戏来玩,一定会越来越有趣,因为新鲜感层出不穷。完成工作、协调关系、应酬人事,做起来肯定毫无乐趣,但玩起来就大不相同。做,必然有规范,要实效;玩,却只求有趣,无固态。虽然一种境况,心态不同,结果却截然相反。做着做着也许把事情做死了,玩着玩着也许把游戏玩大了。这天地间有多少严肃认真的事情,又有多少不是用以把玩的游戏?
  心空身松
  人生的残酷,不在于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而在于你一消失笑声不变。世界完好,人去楼空,我们一遍一遍亲眼看见。“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朱实陨劲风,繁英落素秋。”万物生长犹有尽时,百花盛开终将凋零。还是跟随时光穿梭,避开人事纷扰,追求生前之快乐,不顾身后之微名。既然去后阳光依然,一众依旧,又有何事何物何人需要挂怀。所谓撒手人寰,是因为一直心中惦着、手中握着,才有撒手一说,手一直松着、心一直空着,便来去自如了。   精神富有更重要
  以前我们漂泊四海,奋勇向前,为的是吃好穿好住好行好,满足身体感官的需求。对于物质的渴望、财富的向往,主宰了我们半个多世纪的言行。如今富了的也好没富的也罢,彼此并不以邻为壑、老死不相往来。因为感官需求大都能够满足,互相之间并没有太多值得羡慕。倒是思想精神,成为越来越多人追逐的新梦。没有思想精神,无异于没有灵魂支撑。身体感官再好,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时代在前进,以前的唯一也许将成为其中之一,比如财富;以前无关轻重的东西也许会变得举足轻重,比如学识。
  历史所载皆大人物
  即使凄凉地退出历史的舞台,但仍然被历史铭记的人,都不是易与之辈。历史只对人物做简单粗略的勾勒,对事件做提纲挈领的描绘。即使被历史一笔带过,也一定有惊艳一时的表演。因为天下是历史的宏大背景,时代是历史的计量单位。在时空的坐标上,星罗棋布的是各种杰出人物。我们瞻仰慨叹,却无法与他们并肩齐行。在一个狭小的天地中为稻粱谋,为生存计。一切的得意、忧虑、计较、庆幸都显得渺小苍白。唯有经久不息的快意,是适合普通人物恒久不变的正解。
  慷慨与吝啬实天生
  鼎铛玉石、金银财货、声色犬马皆人之所好,故人对之多有贪婪之心。古之帝王,即便奄有四海,照样不能免俗,甚至变本加厉,恨不能天天醉卧美人膝,日日身居金银山,以此丢失江山者比比皆是。所以粪土常人之挚爱者,必非常人。如《水浒传》中的宋江,此人本山东郓城一小吏,文不能安邦,武不能治国,却在英雄云集的水泊梁山坐上了头把交椅,因其仗义疏财也。讲情义,轻钱财,远美色,这几条常人难以企及的,宋江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十两银子拿给李逵眼都不眨,只因喜欢李逵的率真;在赌场赢来的几百两银子毫不吝惜地还给赌坊,却为赎回兄弟的名声;俘获的美女一丈青扈三娘,慷慨地送给了兄弟王英;冒着生命危险给晁盖通风报信,因重兄弟情义。置财、色、命于不顾,赢得一众豪杰的拥戴便在情理之中了。
  富贵终究好过贫穷
  这大好河山,这闲暇时光,还真能促使人对人生做或深或浅的思考,且不论思考的结果正确与否。以前以在朋友圈发表奇人妙景特别是异域风情为傲,如今以发表情景交融触发羁旅之思为豪。富裕带来的变化是潜移默化、不可思议的。既然李白的儿子不一定会写诗,富翁的儿子也不一定会算计,照此类推,凡人的儿子不一定没有不凡的思想。所以一个长假下来,不仅许多未见经传的景点被挖掘出来,更有许多体悟深刻的感慨被传播开来。如此看来,富贵肯定比贫穷好,贫穷既无暇旅行更无心思考,富贵既资云游还有空思考。
  节制欲望自由精神
  人在欲望和身体方面需要节制,而在精神方面则要放任。欲望不节制,就会持续膨胀,无边无际,最后毁人于无形。身体不节制,就會迅速销蚀,江河日下,不久便荣寿皆尽。精神是不能禁锢的,一旦束缚,便神采顿失,浊气满身。古人提倡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端的是千万年不朽之灼见。只要精神是自由翱翔的,哪怕身在囹圄,也锁不住不择地而出的超凡思想。然而,遗憾的是,大多数人节制精神,而放任身体和欲望,所以醉生梦死是常态,亭亭物表为稀有。
  毁誉由心
  官场也许有人赞叹你精敏廉悍;商场也许有人赞叹你天赋异禀;军界也许有人赞叹你多谋善断;学界也许有人赞叹你宏深渊博;公园里也许有人赞叹你老当益壮……所有的赞叹其实如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不可兼得,也许最后在公园获得的赞叹高于一切。归根到底,身强才能力壮,力壮才能如常,如常方能心悦。躺下,即使接受赞美和膜拜,也是痛苦难言的。一切外界的毁誉,最终还是要通过内心起作用的,在意,便随之起伏;不在意,则无动于衷。
  事凡经过则不奇
  经历过生死的人,从此不再惧死;经历过绝望的人,从此不再绝望;经历过恐惧的人,从此无所畏惧;经历过别离的人,从此不再销魂。事非经过不知难。不经历,永远无法设想事情的本来面目;经历了,方知一切不过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有该来的,都痛快地承受,无论好坏。好的固然增添人生的美好;坏的一样成就人生的完满。从最坏处出发,向最好处前行,一定会越来越开阔宏远。
  不存窥窃之心
  永远不去觊觎,从不心存侥幸,乃避祸求福之道。城门失火,必先殃及池鱼;洪水泛滥,必先起自江河。远离城门,则火灾不及;远离江河,则水灾无碍。然而人知远避水火等自然之灾,却不懂规避人为之祸。从最初的羡慕,到后来的窥窃,到最后的谋取,直至事息人亡,人们前赴后继,悲恨相续。杜牧在《阿房宫赋》叹曰:“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后人哀前人,又被更后的人所哀,岂不哀哉!
  
  志气与运气都重要
  靠自己坚定的信念力抵各方烦扰,如愿达到既定预期,是谓志气。靠上天的安排远避重险时艰,顺利得偿平生所愿,是谓运气。有志气的人固然不多,有运气的人也很少。单凭志气,足可战胜一切,只是锐利的志气培育起来极为不易。但凭运气,显然不足成事,因为运气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光顾。最好是以志气扫荡妖氛戾气,在进退维谷、胜负待决时,运气如约而至。人力加天意,是真正的命运眷顾。
  起伏为人生常态
  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随波逐流固然为大家所不屑,可是又有几人能逆流而上,或者纵浪大化中呢?所以大多数人大多数时候还是以顺流为主,因力薄而功省之故。既然进入江湖,自然有风平浪静的日子,也有风雨如磐的时刻。在平静的日子,赏旖旎风光,当然妙不可言;在狂暴的时刻,历惊涛骇浪,亦不妨兴致勃勃。没有永远的波平如镜,也没有一直的巨浪滔天。该顺流时一定要随波,该弄潮时一定要放胆。左右不过是劈波斩浪,久了,就如履平地。
  期望不可过高
  经常对别人感到失望,是因为对别人寄予太多的期望。对友谊和情感其实不宜产生依赖和寄托,爱出者未必爱返,也许是恨返,当然也可能有去无回;善行者未必善报,也许是恶报,当然也可能毫无结果。情谊一旦输出,就不必想着回收。老是耿耿于当初对别人的付出,难免陷入人情凉薄的感伤。慨然忘却过去的种种寄望,自可尽享云淡风轻的超然。彼此不欠,轻松相见。再说情谊这东西,既不可以斤两论,亦不可以钱财计。说它重,可重于泰山;说它轻,则轻于鸿毛。凭心度量,任意弃留便罢。   情理甚于利害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许世人不为所动。但若动之以利,晓之以害,则世人多会深以为然。不谈情说理,于人于事不致有大碍,是以人们对情理可以不管不顾。利害就不同了,轻则损失惨重,重则要了性命。所以人们对利害的重视程度比之情理远甚。害是绝对要防范的,但凡有害,必然回避绕行。利则径取狂掠之,倾其所能。对利不动念头者,要么心性高洁,要么怀有远志。关羽辞别曹操,挂印封金,不贪财色,追求的是仁义;刘邦攻灭秦国,封存府库,秋毫无犯,是想称王关中。利是极好的检测器,不仅检测人品,还检测雄心。
  
  虚拟世界的吸引力
  人们更愿意相信虚拟世界的真实,虽然活动在虚拟世界的人来自现实。只要不见面,便可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高兴起来,就是敞开心扉,肆无忌惮,也丝毫无碍,反正谁也不认识谁,谁也管不了谁,谁也不一定记得谁。现实生活中有太多的顾忌,有些负累传承了千百年,到了网上,烟消雾散,恰如鹰击长空,鱼潜深渊,自由自在,放意肆志。与其说人们对手机电脑爱不释手,难以自拔,不如说人们对自由世界由衷向往,流连忘返。
  时光快慢取决于心态
  有时我们觉得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有时我们觉得岁月悠长,时光缓慢。其实时间一直是以匀速流逝。所谓的快慢长短,都是感觉而已,而感觉缘于心态。脚步匆匆,内心惶急,肯定会质疑时间都去哪儿了。意态从容,心清如水,自然感到时间盈怀满握。支配的时间越少,人的社会属性越高,天然之趣越少。支配的时间越多,人的自然属性越高,天然之趣越多。所以忙碌的人往往多怨气;而闲适的人往往多意气。
  人生的三大事
  罗素说人生有三大事: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的悲悯。似乎没有提到事业理想之类高大上的理念,却充满了个性的主张和人性的关怀,显得更加生动而高尚。伟大的理想其实都是凝聚于各个观念之中,正如长远的志向都是寓含于每个目标之中。对爱情的渴望,是个人情感的寄托;对知识的追求是增长智慧的需要;对人类苦难的悲悯,是升华了的仁善光辉。高远的人文怀抱,正是基于个人原始的欲望,如此更显亲切真实。
  
  好坏在于感觉
  歌唱家必须面对观众,才能倾情演绎,而指挥家却只能背对观众,才能一展才华。有些人一定要站在风口浪尖,于万众瞩目中方才称心如意,比如明星或者政治家;有些人却只有走在村头陌上,于旷野无人处方才心安理得,比如逸士或者隐居者。每个人有不同的心性,每个人有不同的际遇,实在不好断定谁成谁败,谁优谁劣。春天里百花盛开固然美丽,冬天里白雪皑皑未尝不佳。至于喜欢花开,还是喜欢雪飘,经历过四季,自然懂得选择。
  傻人有傻福
  俗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傻人有傻福。没有说聪明人有聪明福,也没有说傻人被傻误。大抵因为聪明者总是忍不住要耍一下聪明,碰到更聪明的人,自然要吃亏,难免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傻人反正总是一如既往的傻,亏吃得多了,一定有意想不到的回报。特别是当今时代,聪明人太多,彼此斗法比智,人人自以为得志,最后盘算下来,谁都没有占到便宜。而傻人一味傻呵呵地面对一切,不计利益,不求闻达,最后总能如愿以偿,自觉圆满。
  智者之失
  长孙无忌是唐太宗的妻兄,也是他得力和信赖的重臣。从李渊起兵、玄武门之变到贞观之治,长孙无忌全程参与,陪同李世民栉风沐雨,荣辱与共,深得李世民赏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长孙无忌以文人谋士之身得以跻身前列。李贺有诗云:“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其实长孙无忌就是“书生万户侯”。但就是这样一位智可安天下,名能动江湖的老谋士,最后却栽在了“性非和善,地实寒微”的武则天手中。当初李世民的太子谋反被平,晋王李治被立为太子,李治乃长孙无忌之亲外甥。李世民晚年一度想另立太子,因长孙无忌极力反对而作罢。对于李治而言,长孙无忌不僅是先朝顾命大臣,自己的亲舅舅,还是护位的功臣。李治继位后确实也对长孙无忌言听计从,倚仗甚多。但在立武则天为皇后一事上,两人最后彻底决裂。武则天上吹枕头之风,下结权奸之臣,终于将长孙无忌流放边荒,并借故整死。孔子说:“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虽值得商榷,但长孙无忌却是实实在在死于小人与女子之手。
  专注易成家
  鲁迅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来写作,因此成为著名的作家。如果把别人写作的时间都用来喝咖啡,恐怕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玩家。绝大多数人在该喝咖啡的时候不要命地工作,而该勤奋工作的时候却溜去喝咖啡,所以一事无成,只好做个普通人。其实专家就是把一生的大部分时间用来干一件事的人,专注于写,就会成为作家;专注于画,就会成为画家;专注于吃,就会成为美食家;专注于行,就会成为旅行家。大多数人之所以成不了专家,是因为把时间分配得过于均匀,什么都不误,当然什么都不成。
   (责任编辑:费新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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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培浩:在谈论深圳之前,我们先从贝淡宁和艾维纳合著的《城市的精神—全球化时代,城市何以安顿我们》说起。这部书的书名已经表明了它独特的问题意识,它谈论的不是城市的规划、管理以及城市的社会学问题,而是城市由历史和现实所构成的文化精神;它关注的是全球化时代,城市如何安顿城市人这样的精神议题。它秉持着这样的出发点:充满科技感和未来感的后现代城市,并没有解决人的所有问题。更准确说,全球化时代的后现代城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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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威廉:广州是一座奇特的城市,也是我迄今为止置身其中最久的一座城市。广州的历史是极为丰厚的,这让很多初来乍到的北方人极为吃惊。北方人经常怀着故乡历史悠久的情结,总觉得南方是荒蛮之地,但来到广州,发现这里的历史文化一点也不短,而且它的特色至今还相当浓郁。广州是中国城市中的异类,是一个完全以商业立足并持续至今的城市。我曾经在广州与北京的城市对话中提出,根据考古学的发掘来说,城市聚落是先于国家存在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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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发车时间已经过了,列车还迟迟不开。我和阿玲直淌汗,只觉火车像个燃烧的火柴盒,被牢牢地铸在热气翻腾的大地上,而我们,就在这小小的火柴盒里慢慢熔化,动弹不得。想要在车厢里吹空调的如意小算盘落空了,这不过是一列设施陈旧的绿皮火车:你想要的都没有;你不想要的,比如脏,倒是随处可见。  我和阿玲在海宁逛了一天,这是我们此次江南之行的最后一站。一大早,我们就去了盐官古镇。整个白天,除了在皮革城里的一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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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忘言一时了,梦中说梦两重虚。   —白居易《读禅经》  一  老陈的新长篇卡壳的时候,是六年前的一个上午,南方的雨季。  按照习惯,当时肯定是合上了笔记本,起身到窗户边,伸了伸腰。这雨季,仿佛一场日益严重的病害,让人觉得整个身子都是局外的,尤其坐的时间一长,越发明显。如果不是间歇的风吹过,估计身子都可能长出木耳。看着院中的时花很恣意,沉浸在和雨水的博弈中。  老陈觉得胸口闷得慌,索性在窗边的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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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下午,星燃将吉姆尼开到那条可以看见鸭子河的路上。外面正下雪,雪片像从天空的屋顶脱落的墙皮,糊在挡风玻璃上。“至少应该搞懂怎么把它们清理掉。”星燃看着静止不动的雨刮器,咕哝道,继而想到自己其实也不懂怎么打远光灯和双闪。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驾驶,懒得打电话问李维这些名堂。  车窗外排列着整齐的油松,连同远处的河坝,都白茫茫,只有麦秆一样的高草,伸长脖子,尽力保持着焦黄色。上冻许久的鸭子河上缩满越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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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所有的颜色都一样。  一  想象孤零零的一行铁道,沿着连绵的草原,缓缓指向海洋。在海洋与草地的交界处,并没有沙滩,你看出来海底就是草原漫上了水,甚至可以想象那是一片绿油油的海底。与那些年岁悠久的海洋不同,这片海是今天刚在草原上长出来的,深达千米。细小的青草被海水浸泡,与深海同时长出来的,还有一些海底古怪并且古老的生物,它们在时空里游走,然后到达此地,也是今天才见到这么样的绿色。  身体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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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辉在《诗意之外的断想》中如是说:“一个洁净的诗写者可以成为某种独立的‘他者’。”从他的这本以《另外的人》命名的诗集,也能管窥出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他者”的观念和用心。他不仅是一个洁净的诗写者,同时也是一个独立的“他者”,洁净和独立既是他的人格特质,也是诗歌特质。借用伯恩斯坦的说法:“我从不认为我用的词语表现一个既定的世界;我用每一个词去创新作品。诗歌既是错觉也是启示的产品,既是幻想也是现实。”姚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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