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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做的,是要让人知道,在那个岁月里,曾有过这样一群英雄,做过在当时几乎是无法完成的壮举。
“在茫茫的冰山雪峰之间,一架老式螺旋桨飞机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试图冲出变化莫测的狂风、骤雨、暴雪、浓雾和强劲的气流”……如果从他14岁第一次看到驼峰资料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27年。
他从小喜欢飞机,热爱飞行。后来,为了研究驼峰航线,他离家来到成都,一边当记者,一边倾其所有,用几乎全部业余时间自费采访当事人,搜集与驼峰航线有关的资料,迄今,他已采访了几乎所有健在的中国相关历史亲历者。
第一个采访对象,是当时的中方飞行员任锡淳。任的夫人说,飞行员在昆明这边的餐厅吃早饭,飞到印度吃午饭,晚饭回昆明吃。往往早晨还有一圈人围着桌子坐,晚上回来,桌子就坐不满了,就像饼子被咬了一口一样……每次回想起这个场景,他的眼睛慢慢噙满了亮晶晶的液体。
采访驼峰航线的老人们,他总是躲到卫生间里去哭,“忍不住,心里一想就难受,太悲壮了!”后来接受采访的老人大部分都称他“孩子”,也有的老人在信中称他“小童,我的朋友”。
他的工资全换成了机票和电话费。每每找到一条线索,一等到领了当月工资,赶上周末,他买张机票就走,然后很快回来工作。采访对象中,年龄最小的也已经82岁,老人的记忆都不是很好了,往往是才回来,老人一个电话过来:“孩子,我想起来了,某某还住在这里……”于是,常常一个城市去很多次,北京就不下20趟。
钱远远不够,他与任何一个朋友或同伴,只要呆在一起超过两分钟,他就开始讲“一架在喜马拉雅、横断大山沟壑间飞行的飞机……”钱大部分是借的,同事、好朋友和同学,都知道他在写驼峰,一位朋友打电话说:“哥,我给你拿点钱吧!”
“你知道么,是‘拿’!”他红着眼睛对朋友说,他没有发稿天天吃泡面的时候,他没有哭;他在台湾查资料,半夜饿得胃疼老吃便宜的鱼罐头时,他没有哭;但这一个“拿”,却让他忍不住掉泪了。
那时候,他住在成都一个安静的小居民区里,6楼,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反反复复地在放马克西姆的钢琴曲《出埃及记》,听一遍感觉雄浑壮阔,但如果不停地听,一晚上,一个月,一年,几年,会不会让人发疯?写稿时,他就无数遍地听,有时候,曲子会换成《歌唱祖国》。
书架上,地上,都是从各地收集的驼峰航线的资料和书籍。书架边的纸条上,是他自己打印的黑体大字:“刘小童,你一定能成功!”那是在写了7万多字时,电脑硬盘坏了,全部要重写,他号啕大哭了一个晚上,“当时真想从楼上跳下去,真想……”
天亮了,他打下了这个纸条,重新开写。后来在书的简介中他写道:“我想要做的,是要让人知道,在那个岁月里,曾有过这样一群英雄,做过在当时几乎是无法完成的壮举。”这个想法,支撑着他继续写下去。
快写完了,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他晚上做了噩梦,又梦见了铝谷,梦见自己在轰隆隆的老飞机上,飞机在深山峡谷、雪山冰川之间飞行。“我惊醒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驼峰航线还没有写完。”
快写完的时候,出版公司的编辑去看他,吃惊地发现这个家伙把日期、人物、事件、情节一样不落地铭记在心,张口即来,也没个采访、记事本什么的。起初,因为接受采访的老人不愿看到采访本和录音笔,于是后期的采访,他全都要记在心里。
书终于出版了,书名就叫《驼峰航线》,为了等到这一天,他已经离开家乡整整7年。
可他并不满足,他还想亲眼去看看驼峰,看看在天气晴朗时因为阳光照射而发光的飞机碎片。他孩子气地问好朋友:“你说,再找点什么事情干呢?总要再干点有意义的事情吧!要不,活着等死么?”
(马卿摘编自《南方人物周刊》)
“在茫茫的冰山雪峰之间,一架老式螺旋桨飞机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试图冲出变化莫测的狂风、骤雨、暴雪、浓雾和强劲的气流”……如果从他14岁第一次看到驼峰资料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27年。
他从小喜欢飞机,热爱飞行。后来,为了研究驼峰航线,他离家来到成都,一边当记者,一边倾其所有,用几乎全部业余时间自费采访当事人,搜集与驼峰航线有关的资料,迄今,他已采访了几乎所有健在的中国相关历史亲历者。
第一个采访对象,是当时的中方飞行员任锡淳。任的夫人说,飞行员在昆明这边的餐厅吃早饭,飞到印度吃午饭,晚饭回昆明吃。往往早晨还有一圈人围着桌子坐,晚上回来,桌子就坐不满了,就像饼子被咬了一口一样……每次回想起这个场景,他的眼睛慢慢噙满了亮晶晶的液体。
采访驼峰航线的老人们,他总是躲到卫生间里去哭,“忍不住,心里一想就难受,太悲壮了!”后来接受采访的老人大部分都称他“孩子”,也有的老人在信中称他“小童,我的朋友”。
他的工资全换成了机票和电话费。每每找到一条线索,一等到领了当月工资,赶上周末,他买张机票就走,然后很快回来工作。采访对象中,年龄最小的也已经82岁,老人的记忆都不是很好了,往往是才回来,老人一个电话过来:“孩子,我想起来了,某某还住在这里……”于是,常常一个城市去很多次,北京就不下20趟。
钱远远不够,他与任何一个朋友或同伴,只要呆在一起超过两分钟,他就开始讲“一架在喜马拉雅、横断大山沟壑间飞行的飞机……”钱大部分是借的,同事、好朋友和同学,都知道他在写驼峰,一位朋友打电话说:“哥,我给你拿点钱吧!”
“你知道么,是‘拿’!”他红着眼睛对朋友说,他没有发稿天天吃泡面的时候,他没有哭;他在台湾查资料,半夜饿得胃疼老吃便宜的鱼罐头时,他没有哭;但这一个“拿”,却让他忍不住掉泪了。
那时候,他住在成都一个安静的小居民区里,6楼,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反反复复地在放马克西姆的钢琴曲《出埃及记》,听一遍感觉雄浑壮阔,但如果不停地听,一晚上,一个月,一年,几年,会不会让人发疯?写稿时,他就无数遍地听,有时候,曲子会换成《歌唱祖国》。
书架上,地上,都是从各地收集的驼峰航线的资料和书籍。书架边的纸条上,是他自己打印的黑体大字:“刘小童,你一定能成功!”那是在写了7万多字时,电脑硬盘坏了,全部要重写,他号啕大哭了一个晚上,“当时真想从楼上跳下去,真想……”
天亮了,他打下了这个纸条,重新开写。后来在书的简介中他写道:“我想要做的,是要让人知道,在那个岁月里,曾有过这样一群英雄,做过在当时几乎是无法完成的壮举。”这个想法,支撑着他继续写下去。
快写完了,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他晚上做了噩梦,又梦见了铝谷,梦见自己在轰隆隆的老飞机上,飞机在深山峡谷、雪山冰川之间飞行。“我惊醒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驼峰航线还没有写完。”
快写完的时候,出版公司的编辑去看他,吃惊地发现这个家伙把日期、人物、事件、情节一样不落地铭记在心,张口即来,也没个采访、记事本什么的。起初,因为接受采访的老人不愿看到采访本和录音笔,于是后期的采访,他全都要记在心里。
书终于出版了,书名就叫《驼峰航线》,为了等到这一天,他已经离开家乡整整7年。
可他并不满足,他还想亲眼去看看驼峰,看看在天气晴朗时因为阳光照射而发光的飞机碎片。他孩子气地问好朋友:“你说,再找点什么事情干呢?总要再干点有意义的事情吧!要不,活着等死么?”
(马卿摘编自《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