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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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绑安全带!”
  一上车,女人已经命令。
  驾了那么多年车子,男人怎么不会做这件事?但还是客气地:“呀,差点忘了。”
  出了门口,男人向左转。
  “转右!”女人又命令。
  “昨天这个时候那条路塞车。”男人解释,“今天不如换一条路走吧。”
  太太显然地对这个自作主张的部下不满,但不出声,心中想:“嘿嘿,要是另一条路也塞车,就要你好看!”
  有那么巧就那么巧,其他人也聪明地转道,变成一条长龙。
  “转头!昨天塞车,并不代表今天也塞车呀!”女人说,“要是你听我的话做,不是没事吗?”
  “是,老婆大人。”男人乖乖地依着女人指定的方向走去。
  当然,又是一条长龙,繁忙时间,哪有不塞车的道理?但是女人说:“这条龙比刚才那条短得多!”
  “你看得出哪一条龙长,哪一条龙短,这可出奇了。”男人想讲,但忍了下来。
  闲来无事,两者又无对话,男人打开收音机听新闻。
  “每天都是波斯尼亚战事,乌干达难民,有什么好听?”女人伸手一按,录音带播出邓丽君的旧歌。
  后面有辆的士一直在按喇叭。
  女人转头,狠狠地瞪了的士司机一眼,大叫道:“响什么?赶着去奔丧啊?”
  “那些年轻人血气方刚,听到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男人低声下气地。
  “怕什么?”女的理直气壮,说完就要按下玻璃窗,伸頭出去咒骂。
  “别……别……”男人慌忙阻止。
  好在的士司机已经不耐烦,越过双白线,开车往前去。
  “跟着他走!跟着他走!”女人再次命令,“老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那是犯法的呀!警察抓到会抄牌的呀!”男人抗议。
  “人家怎么不怕?”女的以轻视的目光看着男人,“要抓也是抓他去,你……你……”
  男人在女人还没讲到“没种”这两个字之前,战战兢兢地把车驶出双白线,超过别人的车子。
  忽然迎面来了几辆车,喇叭声大作,男人即刻把车子闪到一边,险过剃头地避开,捏了一把冷汗。
  打躬作揖地要求排长龙的司机让一让,这样才能将车子驾进去,但是他们不买账,一车跟一车地贴得紧紧的,绝对不腾出一点空间。
  “冲呀!”女人斩钉截铁地命令。
  男人即刻照做。
  这次,迎面来的是一辆运货柜的大卡车,嘭的一声巨响,撞个正着,奔驰的车头已扁,冒出浓烟。女人的第一个反应不是看丈夫有没有受伤,她尖叫:“要是你听我的话做,不是没事吗?”
  货车中跳出两名彪形大汉,直往车子走来,男人心中叫苦:“完了,这次完了!”
  嗡嗡巨响,骑白色大型电单车的交通警及时赶到,男人好像得到救星,跳出车子,紧紧地把他抱住。
  交通警大力地把男人一推,大喊:“告多你一条同性侵犯罪!”
  “救命!”男人哀求。
  交通警慈悲心发,安慰道:“别怕,有我在,那两个男人不会打你的。”
  “我不是怕那两个大汉!”男的已经歇斯底里,“我怕的是坐在车里的那个女人!”
  “你说什么?”太太下车狂吼冲前。
  男的落荒而逃。
  “喂!”交通警在他身后大叫,“你的奔驰车不要了吗?”
  “车子!老婆!”男的边逃边喊,“都送给你!”
  交通警欲跳上电单车追去,但给其他车辆阻着。男的跑了几条街,抬头一看,是结婚前的女朋友住的地方。
  男人直奔进女朋友的怀抱:“快点收拾行李,我自由了,我们马上乘国泰航空到欧洲去旅行!”
  女的大喜,抱着他吻了又吻。正当男的觉得一生幸福由此开始的时候,女的说:“不如坐维珍航空吧。”
  “为什么?我一向惯坐国泰的。”男的说。
  女的回答:“听我的话做,没事。”
  咦?这句话在什么地方听过?男人觉察后鸡皮疙瘩竖起,大喊:“不,不!”
  冲出门,男人再跑几条街,跑回妈妈家里,直奔母亲的怀抱:“我再也受不了所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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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自《台港文学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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