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红酒的萧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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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洗车酒"到高端酒的盲从
  
   古罗马雄伟的斗兽场、美丽的水城威尼斯、神奇的比萨斜塔还有达·芬奇笔下的蒙娜丽莎……意大利,这个神秘而典雅的国度,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文化。除此之外,葡萄酒也是意大利人引以为豪的艺术精华。
   意大利真是个谜一般的国度,有着数千年葡萄酒的历史。无论是生产,还是出口,以及人均饮用量,意大利葡萄酒均居全球之首。
   很难具体考证出意大利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酿造葡萄酒的,但是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的时候,腓尼基人从波斯来到现在意大利南部的阿普利亚(Apulia)地区,这里已经开始种植葡萄和酿造葡萄酒了,并且葡萄酒已经作为商品广泛地进行交易。
   据说古代的罗马士兵们去战场时,和武器一块儿带着葡萄苗,领土扩大到哪就在哪儿种下葡萄。这就是从意大利向欧洲各国传播葡萄苗和葡萄酒酿造技术的开端。那一页页的酿酒历史与意大利人的生活有着难以言喻的微妙关系。在意大利,葡萄酒和酒庄比比皆是,几乎每一个地区、每一个酒庄都有着动人的故事。
   意大利特殊的地形,长长瘦瘦,像一只靴子,从北边山区到南端西西里岛,纬度落差10度,且拥有调节天气高手的山与海,使得每省有其独特的气候。由于每省风水不同,所种植的葡萄截然有异,酒的风格亦有极大差别。在北意大利严酷的自然环境中产生了世界有名的优良浓厚红葡萄酒和意大利气泡酒等;西北部地区的Piemonte有著名的意大利产区Barbaresco和Barolo;而中部杉木林立,在低缓的丘陵上遍布葡萄园,这里的葡萄可制成充满生气而柔和的Chianti酒;东北部的Veneto出产经济实惠但是质量优异的Valpolicella和Amarone,是当地已经有上千年历史的传统风格的葡萄酒;而充分享受太阳恩泽的南意大利,则生产酒精含量高、烈性的葡萄酒。
   在意大利,饮酒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街头巷尾,到处可见豪放地喝着葡萄酒的人们,对于意大利来说,葡萄酒可谓真正意义上的平民消费品。
   然而讽刺的是,意大利葡萄酒过去并没有像法国酒那样发出灿烂的光辉,不论是在国际市场上的知名度还是销售量,都远不如产酒量居于其后的法国。在过去几十年,意大利一直被人们当作高产低价的葡萄酒的来源国。意大利酒甚至曾经被称作“洗车酒”。
   究其原因首先是因为,意大利人视喝酒为用餐的一部分,几乎所有的葡萄酒产量都只够供应国内所需而已,消费局限于国内,很少有外销的。
   在意大利2400万成年人葡萄酒消费群体中,有800万人不是经常饮用,偶尔同朋友小啜占58%,假日里才饮用的占48%,只在饭店就餐时饮用的占45%,其他节日饮用的占18%;另外1600万的庞大消费群体相对来说构成了意大利葡萄酒消费的基础,这些人每天至少饮用一大杯,算起来每天全意大利葡萄酒的消费总量就达到600万升之多!在这1600万消费群体中,有600多万属于葡萄酒爱好者,他们往往根据葡萄酒企业的历史、文化,通过阅读葡萄酒类的专业书籍报纸杂志,到葡萄酒专卖店品尝,甚至有的还亲自到葡萄酒庄园里一边旅游,一边选购。此外,还有部分可以说是葡萄酒的“发烧友”们组织起来各类葡萄酒俱乐部,定期开展品酒会,在一起交流经验,分享饮葡萄酒的乐趣,互相学习葡萄酒的知识。这一群体,更倾向于选择高质量的葡萄酒,构成了葡萄酒高端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
   到20世纪70年代,除了托斯卡纳(Tuscany)和皮耶迪蒙特(Piedmont),意大利的其他地区几乎没有出口过上等葡萄酒;而出口的大都是那些大批量生产的散装酒,如tittoria润喉酒。
   其次,由于一些意大利地方菜的口味较重,意大利酿制的葡萄酒为了与菜色平衡而形成自己的特色,却反而很难与其它国家地区的食物搭配。据说,20世纪中期美国的意大利移民才喝那些很酸的意大利酒。
   另外,葡萄品种古老、繁杂以及冗长的酒厂和酒的名字使得已习惯速食文化的消费者,无法记忆和掌握起其特性,对意大利葡萄酒的推广产生了负面影响。
   这样的情况近年来已经有所改变,主要是因为意大利新一代年轻人的饮食习惯有了不同,意大利国内葡萄酒的消费量锐减到过去的一半,自然必须寻求外销。而为了配合外销国际市场的口味,所酿的酒与葡萄品种比例自然也必须有所调整。令人欣慰的是,意大利是个潜在的酿酒乐土,它的100多种特有葡萄品种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味觉感受范围。从20世纪60年代中期起,大量新派的酿酒师投入这个行业,他们勇于引进外国葡萄品种,大量减产以提高质量和一连串的改革措施近年已取得实则成效。再加上每年的大型“Vinitaly”展览和政府严格要求酒厂遵守DOC特许规定,使得意大利的葡萄酒开始饮誉世界,出口量日渐增加,并以其质优价廉的优势受到广大葡萄酒爱好者的欢迎。
   在意大利葡萄酒的出口取得史无前例的成果的时候,意大利的葡萄酒人尽情享受着成功的快乐,整个业界充斥着乐观、高涨的情绪。但正是这种不断高涨的乐观主义情绪使得意大利葡萄酒商大批投入到高端葡萄酒生产中。一时间,涌现出大量高投入、高成本的新葡萄酒,这些新酒售价十分昂贵,并且价格持续上涨,而另一方面,这些前卫派葡萄酒的酿造风格不顾当地的酿酒传统与土质特征,也根本不考虑消费者饮用时的感受,一味迎合国际标准和风格。
   然而,他们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虽然产量极少、质量超凡的葡萄酒可以提升意大利葡萄酒在海外的形象,但这些酒只占意大利葡萄酒出口的3%。事实上,高成本的投入并未给他们带来预期的高利润与好形象。
  
  高端红酒带来的价格危机
  
   自从“9.11”以后,全世界的消费者开始注意他们购买的产品。并且他们的消费信心还被其它一些事件挫败,如启用欧元,美元对欧元贬值,德国的经济危机,欧洲整体经济增长乏力等。在这样的背景下,受打击最严重的当属奢侈消费品,其中自然包括葡萄酒。根据调查显示和专家分析,葡萄酒的饮用者一般也同时饮用其他含酒精的饮料,葡萄酒的平均价在4.8~5.6欧元之间,只有14%的消费者肯购买价格超过5欧元的葡萄酒。
   于是在欧洲经济持续不景气的现状下,意大利高品质新酒的价格不被消费者所接受,而酒庄又因为生产成本等原因不愿降价,但是当年的新酒又必须在上市后6个月之内饮用,因此,造成了意大利新酒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产品处于中等价位的葡萄酒厂已经感受到危机的压力;生产顶级产品的酒厂,也就是那些葡萄酒价格最高、名声最响的酒厂,正在发现他们已经处于严重的困境之中;即使那些颇受大众欢迎的葡萄酒厂也开始发现,他们的产品在出厂价20-25欧元的价位上寻找买家时也出现了困难。尽管不少产品在国内外的消费指南和媒体上获得了很高的评价。但这些评价对外国消费者的影响却恰恰在降低。因为外国的葡萄酒消费者已经意识到意大利的葡萄酒产品只是比来自澳大利亚、美国等国家的葡萄酒质量略微好一点点,而价格却比它们高出十倍。
   普里亚大区的一些葡萄酒生产者说,问题的关键是价格,消费者也了解我们的葡萄酒品质有保证,但是我们还是把价格压低到了2欧元以下。该地区Locorotondo酒庄的总经理Donato Pinto先生说:“现在市场价格是如此之低以至于生产者无法得到足够的利润空间,尽管葡萄的价格也随之降低了”。
   如同诸多的农产品一样,一瓶葡萄酒的价格从酒庄到消费者的餐桌,上涨了三倍。那么,葡萄酒的价格上涨如此猛烈,到底谁之过?
   来自奇安帝产区某酒庄意大利国内市场总监Marcello Baldi先生说:“一瓶葡萄酒从酒庄出厂价10欧元,实际上给经销商折扣后是7欧元,可是经销商销售给餐馆、葡萄酒专卖店就达到了13欧元,消费者最终要支付至少20-25欧元。一瓶20欧元的葡萄酒最后就被卖到80欧元甚至150欧元——如果这酒系出身名门的话。但是,实际上,酒庄很难控制葡萄酒的最终销售价格。”
   来自意大利红酒巴罗产区的Francesco Mastrocola 先生说:“我们作为葡萄酒的生产者却不能控制葡萄酒的售价。”
   蒙蒂普尔查诺优质葡萄酒联合会总裁Paolo Solini承认,最近几年意大利没有对价格因素加以适当考虑。他说:“许多,甚至是太多的葡萄酒价格完全脱离了现实。它们也许是非常棒的酒,但它们的定价偏离了市场规律。有许多人会告诉你,一瓶葡萄酒的成本最多不过10个欧元,这种情况应该引起我们的反思。我们(我们的意思包括葡萄酒厂和所有在优质葡萄酒领域工作的人们)需要在这个问题上重新审视一下我们的良心。”
   此外,维罗纳Bolla公司总裁Maurizio Ferri认为,意大利葡萄酒产业自身有一系列难以克服的先天性弊端,比如企业各自为政,对生产过程中的各个环节缺乏监控,市场带动产品的生产成本不断上升,根本没有能力做中期扩张的预算,葡萄酒法律毫无必要的复杂和苛刻,有时近乎是惩罚性的。
   在一次主题为“意大利葡萄酒还有竞争力吗?”的研讨会上,著名的古典奇安帝DOCG协会主席GIOVANNI RICASOLI FIRDOLFI费道尔非先生表示:“一个时期以来,舆论界和葡萄酒行业似乎由衷倾向,那就是葡萄酒价格上涨过猛主要是因为流通领域和消费领域的问题。但是,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过分指责葡萄酒专卖店和餐馆饮食服务业,我们还要反思生产者的责任。如何阻止葡萄酒的零售价格上涨过快,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各方面共同努力。”
   意大利酿酒集团是意大利最大的葡萄酒生产集团。该公司总经理Emilio Pedron警告说:“前景并不令人鼓舞。我们正面临严峻的萧条危机,某些意大利葡萄酒,比如享有很高声誉的DOC酒,已经失去了竞争力。新世界国家的生产过剩问题是我们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它使市场上标准的国际品种供大于求,这种供求过剩关系反过来又导致价格大跌和中高档市场的激烈竞争。换句话说,在这一领域已经出现真正意义上的质量膨胀。我们意大利受到了惩罚,因为我们是高成本高价格。这就迫切需要我们重新思考生产过程中每一个阶段的成本和价格问题,每一个有关的人员都应该尽最大的努力控制葡萄的价格和酿造成本。如果给外国买家种下意大利葡萄酒太贵,大多数酒的定价都脱离市场的印象,它们就会停止推广意大利葡萄酒,我们大量长期而又艰苦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到现在为止,我们的这些努力已经产生了卓越的效果。如果我们真的失去我们的市场地位,再要挽回恐怕需要许多年的艰苦努力和巨大的投资。”
   因为历史和文化的原因,遍布全意大利的数百万家葡萄酒生产企业绝大多数是家庭经营的小企业,在日趋激烈的国际市场竞争中,特别是在那些新兴的葡萄酒市场竞争中,意大利葡萄酒行业遇到了来自葡萄酒旧世界的代表法国和新世界的代表澳大利亚、美国等大型企业集团的围堵。如何冲出重围,更好地赢得国际市场竞争,一直是意大利葡萄酒业界关注且深思的问题。
   著名品牌“五玫瑰”(Five Roses)的生产者,来自普利亚的Piernicola Leone De Castris说:“制定正确的价格政策,为消费者提供物有所值的产品至关重要,尤其在经济形势平淡的情况下,价格因素非常关键,这是消费者考虑的第一件事。”
   在谈到意大利葡萄酒市场状况与前景时,来自阿布鲁佐的Valentino Scotti说,2004年下半年第一次看到好转的迹象,增长的动力来自亚洲和部分欧洲市场。希望2005年我们能看到真正的恢复。
   诚然,如今的消费者不但对葡萄酒饮用质量的要求在不断提升,对葡萄酒的价格也越来越挑剔,这就提醒了意大利葡萄酒必须不断向质高价平的方向发展。
   价格之战还在继续,尤其是在6-12美元的市场价位上,因为这一档次的消费量最大,也是“意大利制造”在海外的影响力比较薄弱的地方。但在这一领域取得胜利最重要的是要物有所值,而质量、价格和营销方式的综合运用则是事关大战成败的决定性因素。
   新的一年已经来临。但愿意大利葡萄酒的出口前景正如Valentino Scotti先生所希望的那样,2005年能看到真正的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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