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的读书梦

来源 :江门文艺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xm10282008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
  
  天蒙蒙亮,月盈跟着丁香嫂上路了。
  昨天,月盈妈从丁香嫂家回来,眼圈红红的。月盈妈说:“你爸让你停学,你爸说,你丁香嫂这次回家有点事,过两天就回苏州,叫她带上你,学着卖水果。”
  月盈愣了一下,就背过身去。月盈投有哭,她早就想,到停学是迟早的事了。
  这一年,月盈14岁,上初二。开学时,哥去了县城,读高中,一笔学费五六千。月盈爸东挪西借才凑齐。月盈爸说:“月盈,你哥以后每年都要这么多钱,食宿费每月也要二三百。你妈高血压,我在苏州拉人力车也挣不了多少钱,你……就停学吧。”
  月盈听后就哭了,死死地护着摊开的作业本,泪水,一串串落下来。月盈说:“我不管,我要读书。”
  月盈爸就蹲下去,抱着头,死命揪头发。
  月盈爸去了苏州,临走时一句话也没说。
  月盈妈说:“都怨我呀,我要是死了就好了。”
  月盈再上学,就觉得书包重多了,写字时,每一笔都那么粗,笔尖把本子都要戳穿了,月盈是怕那笔那本子从手里飞走。
  哥每月的食宿费是月盈爸从苏州寄回来的,月盈爸有时也寄一点给家里,说让她妈治病用。月盈妈舍不得买药,说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这命不值钱。
  月盈偶尔也要用钱的,学校里隔三差五要些资料费,月盈每次都拖了好久,才向妈开口。晚上做作业时,月盈听着妈叹气,就觉得家里穷成这样,也是自己的罪过。月盈想,真有一天停学了,也罢。
  月盈对她妈说:“妈,我想好了,停学。”
  月盈妈说:“月盈,委屈你了……跟着丁香嫂去,好歹挣点钱吧。城里总比乡下有活路。”
  到了小镇上,天已经大亮。月盈走得脚板痈。额上一层汗,几绺发丝紧紧贴着。丁香嫂把装满杂物的尿素袋往地上一横,坐了上去,说,月盈,等等,车就来了。
  一辆辆车裹着雾气过去了,月盈朝路这头那头看看,又想,苏州到底有多远呢?
  这当儿,马路对面的小路上闪出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月盈吃了一惊。赶忙背过身去。月盈朝路下边的一个售货亭走去。
  月盈站在售货亭前,柜台里的大嫂问她买什么,月盈说不上来,就侧着身子,低着头。
  丁香嫂叫月盈:“死丫头,你站那儿干什么哟?一会儿车来了。”
  月盈以为车已经来了,就赶忙转身。
  丁香嫂看着月盈,见她眼里湿湿的。丁香嫂说:“怎么的,死丫头,不想去了?”
  月盈说:“去。”
  丁香嫂说:“唉,我第一次出门也是这样,出去一段时间就好啦。”
  月盈说:“我去。”
  月盈刚才是看到汪老师了。月盈停学时,没对同学们讲,也没对老师讲。月盈和同学们处得好,老师也喜欢她,她不敢对他们说自己要停学了,要上苏州了。汪老师是教代数的,月盈的代数成绩很好,汪老师最喜欢她,时常叫同学们向她学习。月盈想,要是对汪老师讲了自己停学的话,汪老师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车,来了。
  上了车,月盈挨着丁香嫂坐好,头扭向窗外。树木飞一样倒退,月盈心里空空的。月盈责怪自己碰见汪老师时不该背着他,如果汪老师知道了她的情况,说不定会帮自己想想办法,让自己不停学。月盈的泪水流下来,小声抽泣着。
  丁香嫂闭着眼睛,胳膊肘轻轻捣了月盈一下,口齿不清地说:“死丫头,烦,又哭了。哎呀,困死了……”
  
  二
  
  车到苏州,已是晚间八九点了。月盈爸去车站接了月盈和丁香嫂。月盈爸把她们两个人的包裹往三轮车上一扔,叫她们也坐上去。
  夜色里,月盈爸的身子一拱一拱的。丁香嫂问月盈爸最近生意怎样。月盈爸说:“一般,还可以,就是一天踩下来,两脚两腿硬邦邦的,疼得很。”
  遇到上坡时,月盈爸就下来,把一根绳子套在肩上,又推又拉。月盈和丁香嫂也下来帮他推。
  月盈爸对丁香嫂说:“丁香,月盈就和你们住吧,我那儿是几个男的,不方便。房租该她多少就摊她多少,初来乍到,我也不想她挣多少钱。能够让她混一个嘴就不错了,你多照顾她。”
  丁香嫂说:“那肯定是要照顾的,不过,月盈这丫头我看还机灵,做生意也没什么,就是怕她恋家。”
  月盈爸就不说话了,一拱一拱地蹬着车子。
  月盈爸的三轮车七拐八拐,转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丁香嫂说:“月盈。我们就住这里。青草巷。”
  小巷里坑坑洼洼的,人力车哐当哐当地响。路灯没有马路上的灯精神,照着黑黑的墙。
  听说月盈来了,老乡们都聚了过来,好几个是月盈同村的,有成明、小贵子、金刚、双发。屋子坐不下了,有的就站在门口。
  秋菊嫂忙着给她和丁香嫂下面条。大家说来看月盈的,其实说话都围着丁香嫂,这个问家里的母猪下小猪了没有,那个问自家的小孩学习怎么样,也有的问媳妇和婆婆吵架了没有。有问村干部上门筹钱没有。丁香嫂两片嘴皮子不停地动,一一回话。
  这当儿,月盈爸又拿来了两个竹筐,一根扁担一杆秤,一个布包。
  成明哥说:“你个死老陈,丫头刚来城,你也让她歇两天,这会儿就把做生意的东西拿来了。”
  月盈爸的眼里灰了一下,笑了笑,说:“反正迟早要用,我先拿来。”又对丁香嫂说:“丁香,月盈跟着你们跑跑,多费心啦。”
  丁香嫂说:“放心呢,老陈。”
  月盈爸又摸出几十块钱给了月盈,说是本钱。
  秋菊嫂说面条做好了。叫屋里的人让开了一块地方,把贴在墙边的一张小桌支开。就去盛面条了。
  吃了饭,秋菊嫂收拾了一下,对丁香嫂说:“你们坐了一天车,早点睡吧。”
  沿墙根是几张卷得鼓鼓的席子,一放下,里面是被子。丁香嫂说:“月盈,出门就要吃苦啊,我们5个女的合租了一间房子,床不好摆,只好睡地铺。”
  月盈说:“我没带席子啊。”丁香嫂说:“先跟我挤挤。”又说:“要是累了,明天歇歇,不累,明早就跟我们去了。”
  月盈说:“去。”
  一屋子的人都睡下了,秋菊嫂关了灯。月盈有些害怕,小声说:“哎,丁香嫂,我有些怕。”
  丁香嫂笑着说:“怕什么?慢慢来,只要活套些,一天也能赚二三十块。”
  月盈问:“我哪里会活套呀?”
  丁香嫂说:“走街串巷,买的人价格不好比。见到穿着光鲜的,看上去大方的,价格就要叫高些,有些人是不还价的。见到老太婆老头子,要价就不要高,一高就吓走了。秤上也不能太老实,秤杆看是高高翘着的,实际要少一二两。不过,碰着那些敞怀露胸的、膀子上刻字的、染着花花绿绿头发的小青年,千万要老实,他们没事还想惹事呢。前段时间,小贵子没少人家秤,几个小痞子买了苹果吃了一个,又回来说少秤了,把他打了一顿,还敲他50块钱。”
  月盈一惊,说:“那要是有人敲诈我怎么办?”
  丁香嫂说:“这些事说不清楚,在城里什么事都能碰到。”
  秋菊嫂说话了:“丁香,别吓月盈了。”
  丁香嫂说:“我这不是吓她,你说在城里什么事碰不到?你看那些城管队,见了我们就踢摊子。”
  秋菊嫂说:“谁叫我们租不起柜台呢?唉,不说了,都睡吧。”
  屋子里静下来,黑暗中传来外面的嘈杂声。
  
  三
  
  天还没亮,月盈就被吵醒了,一看,秋菊嫂、兰花、树 美、小翠、丁香嫂已经在往外拿筐了。
  丁香嫂说:“月盈,你今天就不去了吧,看你睡得死,我就没叫你。”
  月盈一下子掀起了被子,说:“我也去。”丁香嫂说:“那就快点。”
  出了巷子,天还乌蒙蒙的。月盈不时揉一下眼睛,眼睛胀胀地疼痛。月盈挑着空担子,紧跟着她们,心里一跳一跳的。
  水果批发市场在胥门。市场上有几盏大灯,每个摊位前还吊着几盏小灯,人挤人,人挨人。在市场里,月盈她们一帮女将碰到明成哥他们一帮男人。男人都推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两个竹筐。东挑西拣,讨价还价一阵后,丁香嫂自己批发了一筐香蕉,一筐草莓,给月盈批发了一筐鸭梨,一筐荔枝。丁香嫂说,她们在一起,货要错开了才好卖。
  出了市场时,天大亮了。肩上的担子沉了。月盈跟着丁香嫂穿了几条马路,绕了几条巷子,在一座小石桥头放下了担子。
  丁香嫂抹把汗说:“放这儿。月盈,把担子挪开些,离我稍微远点。你那鸭梨要价2块,最少1块5,荔枝要价3块,最少2块,本钱不起来,不要便宜。”
  月盈直点头。
  小石桥上走动的人多了起来。丁香嫂把筐里的香蕉挑黄而亮的放上面,草莓也堆成个小宝塔,两眼盯着行人。月盈也把鸭梨一个个地擦净,码成小宝塔,却不敢抬头。
  “小姑娘,梨多少钱一斤啊?”有位老奶奶问价了。
  月盈一抬头,又低下头,小声说:“2块。”
  老奶奶说:“2块?贵了吧?便宜点。”
  月盈说:“1块5。”
  老奶奶说:“喏,还1块5呢,这么小。”
  老奶奶走了。丁香嫂说:“月盈,降价要慢慢往下降,人家说2块嫌贵,你就说1块8,一下子降了那么多,买的人摸不着底。”
  月盈又是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位中年妇女要买荔枝,月盈说3块。中年妇女没还价就买了两斤。中年妇女走了。丁香嫂跑过来说:“月盈,你好运气,早知道我也批一筐荔枝。”
  月盈只是笑。
  到中午时,月盈的鸭梨和荔枝都只剩几斤了,丁香嫂的货才卖了一点点。丁香嫂叫月盈过去,说:“死丫头,别看你人小,鬼精呢。数数钱,算算账,赚了多少?”
  月盈就数数钱,算算账,挣了18块了。丁香嫂说:“乖乖,再把筐里的货卖了,你就赚二十大几了,你个死丫头。”
  又过了一两个小时,月盈的水果都卖光了。丁香嫂的货还没下去多少呢。月盈就陪着丁香嫂。月盈一遍遍地点着钱。丁香嫂说:“点什么?还能再多数些出来?”
  丁香嫂好像有点不高兴。月盈脸一红,把钱放到了包内。
  月盈正琢磨着丁香嫂怎么突然不高兴了,一阵笑声传进了月盈耳朵里。月盈抬头一看,就见小石桥走来一群学生,推推搡搡,又闹又笑。有一个女生还和男生搂着肩,还有一个女生挖了一块冰淇淋送到一个男生嘴里。这阵学生过去了,又来了一阵,还是推推搡搡,又笑又闹。
  不知过了多久,丁香嫂推了月盈一把,说:“月盈,愣什么神呀?”
  月盈说:“没,没愣神。”眼里已全是泪水,赶紧背过身去。
  一直到傍晚,丁香嫂的货才卖完,算一算,赚了20块不到。丁香嫂说:“月盈,我比你少赚七八块呢,你个死丫头。”月盈说:“那也不少了。丁香嫂,我看城里人也没那么坏。”丁香嫂就翻了一下眼皮,没说话。
  回去的路上,月盈看见一棵大树旁有只小自狗,说:“丁香嫂,你看,小白狗。”
  丁香嫂停下来,走近小白狗,又朝前后看看。没什么人。丁香嫂突然抬起脚,把小白狗踢了出去,小白狗在地上翻了两个滚,才爬起来。丁香嫂说:“快走!”
  月盈也吓得跑起来。走了一段路。问:“踢狗干什么?”
  丁香嫂说:“对城里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吃晚饭的时候,成明哥他们几个又来了丁香嫂她们屋内。丁香嫂说:“你们信不信?月盈比我挣的多呢。”
  成明说:“唉,谁都比我强,我今天倒大霉了。我上了趟厕所,回来时自行车被人偷走了,车上还有几十斤货呢。”
  丁香嫂说:“城里人真不是东西。”
  成明骂:“他妈的。”
  这时候,秋菊说话了。秋菊说:“成明,丁香,你们这么说,我不赞成。依我看,偷你的自行车的还是乡下人,来苏州的乡下人。我们那里的沿河村不就是有一帮人在苏州偷自行车吗?”
  成明说:“反正,人一到城里就坏。”
  丁香嫂说:“看见城里人,我就生气。”
  小贵子说:“生气有什么用,要想法子治他们。我今天把烂水果都卖出去了,你们知道怎么卖的么?”小贵子把靠墙的席子往地上一放,朝被子上一靠,“我那两个塑料袋。一个袋子里头先放两个烂的,然后又在里头衬上一个袋子,那些家伙买的时候,只顾挑好的往里面装,不晓得我设了机关哩。”
  金刚又说:“妈的。我就靠玩秤,卖了一笔骑上车就走。苏州城,我是活地罔。”
  各人正在摆“本事”,月盈爸来了。大家赶忙告诉她月盈赚钱的事。月盈爸笑了一下,说:“好啊,多个挣钱的人。我的担子就轻了。我今天倒是不走运……”
  月盈忙问:“爸,怎么了?”
  月盈爸说,有两个家伙,坐他的人力车,到了闾门,讲好6块钱,下了车,给他100块的让他找,他零钱不够。他们说让他等着,等会儿拿了零钱下楼来给他。两人进了楼,他等了20分钟,也不见鬼影子。他要上楼去。门卫不让进。他跟人家说了好话,也不让进,他又等了两小时,等到天黑,也没见那两个家伙。月盈爸说:“他妈的,城里人真不是东西。那两人坐车上时,一个还叫另一个经理呢,呸!”
  成明说:“我说嘛,城里人不是东西,刚才秋菊还说我说得不对。”
  丁香嫂接过话说:“秋菊是乡下的人,城里人的心。”
  秋菊说:“丁香,你不能这么说,什么事都往城里人身上栽,就对了?”
  丁香嫂打个哈欠,说:“不和你争了。”
  月盈爸接过话说:“丁香,我来没别的事,月盈还要你带着跑跑。”
  丁香嫂说:“我不带她,还有谁带她?”说着白了秋菊一眼。
  
  四
  
  第二天一大早,月盈又在小石桥头放下了水果担子。这次是她一个人了。早上,丁香嫂只顾自己拿货。月盈看小来了,丁香嫂不想理她,她就自己拿主意,挑了一筐桃子,一袋核桃。挑了货,月盈还是习惯性地跟着丁香嫂。丁香嫂出了市场大门,扭过头说:“月盈,你去那个小石桥吧,我去别的地方了。”丁香嫂说完,挑着担子走了。
  月盈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丁香嫂走远了,才奔小石桥这边过来。
  中午时,还像昨天,两筐水果剩得不多了。月盈整理着钱,看看赚了多少。这时候,摊边上站了一个男人,40多岁的样子,一身笔挺的西服,夹个皮包。
  月盈赶忙停下理钱,无声地笑笑。
  男人也笑笑,蹲了下来,说:“买几斤桃子。”
  月盈说:“要多少?”
  男人说:“不多了嘛,都买了。”
  月盈把桃子装好,才想起男人没问价,就说:“桃子,1块8一斤。”
  男人说:“好,称一下。”
  月盈称好了,报了重量,又报了价钱。男人掏出皮夹付了钱。
  月盈接钱时有些紧张,因为丁香嫂说过,对那些看上去有钱的人,报价就要高些,桃子本来是1块3 就可以卖的,自己多报了5角,人家没还价,月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月盈收了钱,说:“叔叔慢走。”
  那人笑了笑,还是蹲着,说:“小姑娘哪里人?”
  月盈说:“苏北的。”
  男人又问:“多大岁数了?”
  月盈说:“14岁。”
  男人“哦”了一声,又问:“怎么不读书呢?”
  月盈说:“大哥读高中,妈有病,我爸一个人挣钱吃力,就让我停学了。”
  男人又“哦”了一声,问:“小姑娘,想不想再读书?”
  月盈咬着嘴唇,好久才说:“读不成了。”
  男人说:“哎,小姑娘,如果有人帮助你,让你继续读书,你愿意不?”
  月盈说:“我想,没有人会帮我的。”
  男人说:“我帮你,小姑娘,想在城里读书就在城里读,想回老家也行。”
  月盈壮着胆子,看着男人的脸,男人抿着嘴,还是一脸和善的笑。
  月盈问:“你是好人吗?”
  男人笑起来:“小姑娘,我有自己的公司,我已经资助了4个农村孩子。”
  月盈说:“要是你资助了我,我考不上大学,没法报答你怎么办?”
  男人说:“我不是为了别人报答,再说,读书也不是非要考上大学不可,只是,我想呢,一个人在读书的年纪就应该读书。”
  月盈胆子大了起来,掏出男人买挑子的钱,说:“叔叔,你这么好,我不收你的钱了,反正我今天已经赚到钱了。”
  男人摆摆手,说:“小姑娘,你收着吧。你愿意上学了?”
  月盈说:“我愿意,我回去跟爸爸说说。”
  男人说:“好。你爸在哪里呢?”
  月盈说:“也在这个城市,拉人力车。”
  男人说:“那你今天就回去说说。”男人掏出一张名片,“小姑娘,说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公司的,家里的,手机。哪个号码都可以打。”
  月盈接了名片一看,抬头看了一下男人,脸绯红了,又低下头,拿着名片说:“哦,我以后叫你卢叔叔。”
  男人开心地笑了,说:“哦,我倒忘了问你的名字了,叫什么名字?小姑娘。”
  月盈说:“我叫陈月盈。”
  男人说:“名字不错呀。”
  月盈说:“卢叔叔,那我先回去和爸爸讲。”
  男人说:“好,好。”
  
  五
  
  月盈回到青草巷,没放下担子就直奔她爸屋里去了。月盈爸没回来,月盈等呀等,一直等到晚上他才回来。
  月盈爸刚停下人力车,月盈就说:“爸,有人要资助我读书呢。”
  月盈爸说:“啊?”
  月盈掏出卢叔叔的名片,说:“爸,就是这个人,人家要资助我读书。”
  月盈爸接过名片看了一下,扔了。
  月盈说:“爸……”又捡起名片。
  月盈爸说:“你给我扔了!”
  月盈说:“爸,你听我说。”
  月盈爸瞪圆了眼睛:“你说,这人是谁?”
  月盈说:“卢叔叔是买我桃子的人,买了以后,又问我怎么停学了,他说他开着公司,愿意帮读不上书的人,他已经资助了4个孩子了,也要资助我。”
  月盈爸说:“你个死丫头,你懂个鬼。城里头人见人就递张名片,就跟乡下的狗见棵树就会撒尿一样。什么公司什么总经理。我见多了。”
  月盈说:“人家是好心。”
  月盈爸说:“我见过天上下雨,没见过天上掉大饼的。你不要听他胡吹。把名片扔了!”
  月盈噘着嘴,眼泪泛了出来。
  月盈爸说:“你才多大,不听话,吃亏在后头呢。”
  月盈气得转身回住处了。
  丁香嫂、秋菊嫂她们都回来了。见月盈脸色不对,秋菊嫂就问:“月盈。怎么了?”
  月盈掏出名片,说了卢叔叔要资助她读书的事,又说了她爸不相信人家。
  秋菊说:“我看。这也是一条路子呢。”
  丁香嫂凑过来,看看名片,笑了:“月盈,我说你的水果怎么那么好卖呢,原来是人长得嫩。”
  秋菊说:“丁香,怎么说话呢?才多大的孩子,你瞎嚼舌根。”
  丁香嫂刚要发作,见别的几个人也朝她翻白眼。就往墙边卷着的席子上一倚,说:“反正城里人骗子多,还是小心为好,我见到城里的狗都想踢一脚。”
  秋菊说:“我等会儿再去劝劝你爸。”
  吃了晚饭,秋菊就带着月盈去了月盈爸住的地方。
  秋菊一说,月盈爸就直摆手:“哎,我说秋菊,你心是好的,可是,就凭一张名片,就相信人?”
  秋菊说:“可以去他公司了解一下嘛。”
  小贵子说:“就是真有这公司,你进得去?门卫都跟狗似的。”
  双发说:“弄不好,是个骗子。”
  金刚说:“秋菊,你知道不?丁香那年给人做保姆,被那家男的骗了,说要娶她,给她弄出肚子来,结果呢,那家女的回来,男的不认账了,夫妻俩合伙把她赶了出来,流产的钱还是家里出的呢,丁香差点儿自杀。”
  秋菊说:“那也不能说城里人都是骗子。月盈停学可惜了,我是想,如果真有人资助她读书,是件好事。”
  月盈爸说:“不可能,我一是不相信,怕她上当,二是我也不想她读什么书。秋菊,月盈,你们都回去,这事就算过去了。”
  到了巷子里,月盈说:“秋菊嫂,丁香嫂以前真被城里人害过?”
  秋菊说:“听说过。但是,哪里都有好人坏人。我那年和孩子他爸吵架,孩子他爸把我打出门,我到了苏州,身无分文,那么多苏北老乡谁管我死活了,还不是一位警察看我睡在公园门口的石凳上,把我带到派出所,给我吃的穿的。还要送我回家,我不回去,说回去也是离婚”,人家就给我200块钱。让我做点小生意,我才有了今天。我们那里做小生意的姐妹还都是我带出来的呢。
  月盈说:“我看那个卢叔叔也不像坏人。”
  秋菊说:“就是。但是你爸死脑筋,我也没办法。”
  这一夜。月盈没睡好。天亮了,她还是揉着眼睛,去了水果批发市场,批了货,又到了小石桥头。
  
  六
  
  中午的时候,那个卢叔叔又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女人。卢叔叔见了月盈,先笑了,远远地就叫:“陈月盈!”
  卢叔叔和漂亮女人走到月盈的摊子边。卢叔叔说:“这是我爱人,姓巩,叫巩雨丽。”
  月盈就轻轻地叫了一声:“巩阿姨好。”
  巩阿姨说:“你叔叔昨天和我说了你的情况,我也支持他的想法,回去和你爸说了没有?”
  月盈说:“说了,我爸不同意。”
  巩阿姨问:“为什么呢?”
  月盈说:“就是不同意。”
  巩阿姨朝卢叔叔看了一眼。
  卢叔叔说:“这样吧,月盈,你把水果挑上,到我们家去一趟,我们把你的水果都买了。你爸同不同意,以后再说。”
  月盈说:“我去你们家?我怕我爸……”
  巩阿姨说:“不用怕,去吧,去我们家玩一会儿,我们很喜欢你。”
  月盈愣着,一只脚在地上搓着。
  卢叔叔说:“月盈,我们真的很喜欢你。去我们家吧。”
  月盈就去挑担子,哪知道,巩阿姨一下子取过一只筐。自己拎着,又对卢叔叔说:“你拎那只。”
  月盈忙说:“不行不行,我要自己挑。”
  卢叔叔说:“就让她自己挑吧。”
  顺着小石桥往南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卢叔叔说:“月盈,到我们家了。”
  卢叔叔指着一座大楼,说:“这是星月小区,我们家住A栋三层303室。”
  上楼梯时,卢叔叔让月盈放下担子。卢叔叔一下子 抢过扁担,说:“你挑了那么远,这下该我挑了吧?”
  月盈说:“不行,不行。”
  卢叔叔说:“这就不公平了,我买的水果还能不让我挑?叫你巩阿姨评评理。”
  巩阿姨说:“月盈,让他挑,他有肩周炎,老叫我给他捶,这回让扁担捶捶他。”
  月盈被逗笑了。卢叔叔挑起担子,别扭地走着,很得意地说:“比拳头捶舒服。”
  卢叔叔家装修得很气派,客厅比月盈原来读书的教室还大。巩阿姨开了冰箱,拿出一根雪糕给月盈,说:“吃吧,来这里不用客气。”
  月盈看到客厅左墙上的镜框里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站在一株开满了花的桃树下,一只手摸着桃树的枝条。月盈就问:“阿姨,那是不是你们的孩子?”
  巩阿姨说:“是的。”
  卢叔叔去了另一间房里,出来时,拿来了一大沓信,从信封里取出一封信说:“月盈,你看看,叔叔不骗你,这都是我们资助上学的孩子写来的。”
  月盈叫起来:“啊,真的?”
  月盈就一封一封地看了,有四川的,有贵州的,有河南的,还有苏北的。
  月盈说:“叔叔,阿姨,你们真好。”
  卢叔叔说:“我和你阿姨都喜欢孩子,我们希望你也能上学。”
  月盈说:“我也想上学。”
  巩阿姨说:“如果你想上学的话,我想有两种方法,一是就在苏州,二是回家乡,随你。如果在苏州的话,可以住校,也可以走读,回乡的话,我们也会负责你的学费。”
  月盈说:“这个……我要问我爸。”
  卢叔叔说:“我们等会儿去吃饭,然后一起去问你爸好不好?”
  月盈说:“行。”
  卢叔叔和巩阿姨相视一笑。
  月盈看着镜框里的女孩,问:“阿姨。你们的小孩在哪儿读书?”
  巩阿姨的目光暗了下去,拉过月盈的手说:“我们的女儿不在了。12岁那年,我们一家三口去旅游,我们的倩思出了车祸……”巩阿姨说不下去了。
  卢叔叔指着照片说:“这是我们的女儿的最后一张照片,就是在那次旅游中照的。她喜欢桃花,也喜欢吃桃子,她最爱吃苏北的那种五月红桃子了,每年我们都要去墓地给她送两个大桃子。”
  巩阿姨说:“打那以后,我们两口子就再也不去旅游了。我们商量好,这辈子赚钱都资助别的孩子读书。”
  月盈不觉依偎在巩阿姨身上,眼里闪着泪花。
  卢叔叔和巩阿姨带着月盈去吃了一顿麦当劳,然后就跟着月盈去青草巷。月盈说,就怕我爸还没回来。
  卢叔叔说:“先去那里看看。”
  一路上,巩阿姨都拉着月盈的手,很亲切。
  快到青草巷时,月盈碰见了她爸,他正在路边等客。
  月盈说:“爸,这是卢叔叔和巩阿姨。他们要资助我读书。”
  卢叔叔笑着朝月盈爸伸出手,月盈爸却退了一下。卢叔叔的手在半空中伸着,又落下了。巩阿姨说:“大哥,我们听月盈说了你们家的情况,就想资助她读书。”
  卢叔叔又说:“我们资助了几个孩子的。”
  月盈爸摇摇头:“我们家孩子不想读书。”
  卢叔叔说:“大哥,我知道你想让孩子做生意挣点钱。这样吧,我们除了资助你家孩子读书,再给一点补贴,就当认个亲戚好不好?”
  月盈爸摆摆手,像嘲笑似的说:“唉,你们城里人我们可不敢高攀。什么亲戚,不认。”
  巩阿姨又劝道:“大哥,孩子的前途重要啊。”
  月盈爸一下子来火了:“哎,我说你这个女人不要小看人,你怎么断定我们没前途?”
  卢叔叔说:“大哥,我们不是小看你,我们就是看月盈机灵聪明。才不舍得她……”
  月盈爸说:“哎呀,我不要你们同情好不好?我见得多了,天天在城里跑。有几个人拿我们当人看的?不舍得我们家孩子,我家孩子要哪个舍得了?交给别人我才不舍得呢。”
  月盈说:“爸。我就是想读书。”
  月盈爸抡起了巴掌,说:“死丫头,你再给我说一遍。好人坏人,你还不到分清的时候呢。”
  月盈哭了,胸脯一起一伏,大声叫喊着:“我怎么分不清了?你供不起我读书,又不让人家帮助我,还说我分不清。”
  巩阿姨摸着月盈的辫子,说:“孩子,别哭,有话好好说。”
  月盈爸一下子拖过月盈,对着卢叔叔和巩阿姨不停地挥手,不耐烦地说:“去去,你们去吧。算我对不起你们!我马上把孩子送回老家,我一个人死在城里算了,我不能再赔上女儿。”
  卢叔叔和巩阿姨呆呆地站在那儿,眼里都泛出了泪水。
  月盈爸又一把将月盈拖到了人力车上,跨上了坐垫,吆喝道:“走,走!”他将人力车猛一掉头,又丢下一句话:“哪儿来的稀奇事稀奇人……”
  
  七
  
  月盈还是卖水果,她再也不去小石桥了。
  秋菊嫂说:“月盈,恐怕你命里就不该读书。”
  秋菊嫂还说:“就像我,差了3分就没上大学一样我那年报考的志愿就是苏州工业学院,可是差3分却要种田,后来又嫁了个粗人,现在每天卖水果,家都不想回。”
  月盈说:“我恐怕也要卖一辈子水果了。”
  不觉已到了第二年5月份。
  这天,月盈去批发市场,一辆大卡车拉来几百箱桃子,要价很高,3块钱1斤。批发商说,这是苏北的“五月红”,而且是头一批,昨天才收购,连夜运来苏州的。批发商打开两只箱子做样品,那些桃子上面还有绿叶呢。
  小贩们却不敢轻易下手,怕价格高了不好出手。月盈没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批发了一箱。秋菊嫂说:“怕难出手哟,月盈。”
  月盈说:“先卖着看看。”
  丁香嫂说:“你不好也手,人家好出手,人和人不一样。”丁香嫂仿佛对月盈的生意做得好很不服气,说话总带刺。
  月盈涨红了脸,顶了丁香嫂:“是的,我就是和你不一样,我赚了钱高兴,你赚了钱还说城里人欺负你,踢人家的狗……”
  丁香嫂就说:“你真没良心,要不是我把你带来,哼……”
  月盈挑着“五月红”出了批发市场,去了小石桥的方向。月盈早就想好了:挑一袋最大最好的桃子送给卢叔叔家,让他们送到他们女儿的坟上去。到了小石桥头,月盈把那些桃子码成了小宝塔,塔尖上是几个带着绿叶的桃子。
  “五月红”进价贵,卖的价格也高,买的人就少了,到了傍晚才卖完。月盈把那袋留着的桃子提着,去了星月小区。
  月盈还记得,他们住在A栋3层303室。
  可是,到了星月小区,那里已是一片空荡荡的,地上支愣着一些断楼板、碎砖头。只有原来大门边的那棵香樟树还在。
  月盈见那棵香樟树下来了一位吸烟的老伯,就上去问道:“这里原来不是星月小区吗?”
  老伯说:“是啊,三个月前拆迁了,要建一个什么馆呢。”
  “他们都搬到哪里去了?”月盈问。
  “拿了拆迁补贴,都分散了。”老伯说。
  月盈就放下担子,一个口袋一个口袋地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卢叔叔给她的那张名片。月盈慢慢地蹲了下去,抱着头哭了,久久没有站起来。
  
  责任编辑:雪月
其他文献
蒋森飞  本应有爱的家园,但一切从头开始,也许缘分命中注定。鄂籍,73年生,历经坎坷,婚姻不幸。寻生肖除蛇狗外的真诚重情、有上进心、温柔有素质修养的女子为友,年龄婚否不限。(13164747295,15986664872)    陈允盎  男,28岁,未婚,从事文化工作,喜欢写作、音乐。觅一位纯洁、正派、善良、端庄、通情达理的女孩为友。非诚、不符者勿扰,宁缺莫滥。(先短信联系:1353359541
期刊
出生在辽西某座煤城的党瑶瑶,长大后对自己家乡的印象很是模糊,只知道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叫五工村,前前后后是一栋紧挨着一栋的连脊人字架房子。  其实要求党瑶瑶对自己家乡的印象清晰,这也确实是在难为她。不过十二年前的那个夏日早晨,党瑶瑶跟随打工的父母准备启程南下,她却对当时周边的环境记得非常牢固,那个夏日早晨的天空不阴不阳,门前一棵绿得有些发黑的树木叶片上挂满了灰突突的尘土,墙根处有几株蘑菇。那原有的伞
期刊
我患上了严重的精神抑郁症。学校打电话把父亲叫过来,给我办了休学一年的手续。都是网络游戏惹的祸,害得我厌学、逃学、休学。出了学校大门,我就开始后悔,我的大学梦,十几年寒窗为之奋斗的大学梦,难道就这样破碎了吗?身如浮萍,就这样随波逐流了吗?不!不!我不甘心。我不服输!我会回来的,我的南华,我会重回你的怀抱里,相信我。父亲说过,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短暂的放弃,也是人生的一种进取,能屈能伸,方为大
期刊
姚展雄,笔名含展,甘肃灵台人,作家、评论家,以散文和评论见长,著有散文随笔集《坐听蝉声》。  “魔鬼城”一词最早源于蒙古族,又称鸟尔禾风城。据说在那里放羊的蒙古人,管它叫“苏鲁木哈克”,意为“魔鬼居住的地方”。十分巧合的是。哈萨克牧羊人则叫它“沙伊坦克尔希”,翻译过来亦是“魔鬼居住的地方”。所以“魔鬼城”这个名字就默然得到了各族人的公认。  其实,魔鬼城并非是城,亦非魔鬼所为。而是千百万年来水流风
期刊
改革开放前,我的故乡——化州县合江圩,理发铺“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正因为这样。理发铺便“产生”了很多“古仔”,令我记忆犹新,回味无穷。  那时,合江圩只有一条既短又窄的街道,圩镇是没有警察“看两头”的,整条街道除了供销社的门市部。财政所、食品站等几个单位外,还有十几户居民。理发铺就设在圩街的黄金位置。这间铺宽几米、长约三十米,师傅在“铺厅”理发,在“铺尾”食宿。由于独一无二。理发铺连招牌也不挂,
期刊
前年三月,我应聘到南海市罗村镇一家玻璃厂供职,开始是做普工,后来因与老板的小舅子相处得好。于是多了许多接近老板的机会。在工作上,我踏实肯干,积极进取,深得老板青睐。仅两个月。我就被老板提升为拉长,薪水由原来的600元加到1200元。  我也为自己有这么好的开端而感到高兴,心里对老板多了几分敬意。  6月20日是老板的生日,老板带了30多人一起浩浩荡荡地直奔镇丽都大酒楼,我也在其中。  一直喝到晚上
期刊
每次上班,为了图个方便,我总是从医院的后门顺连着太平间的那条通道走进医生办公室。这是一条不足十米的通道,围着低矮的栏杆。因为太平间的缘故,它便被涂上一层阴森森的色彩,甚至有人将它戏谑为死亡通道。  从这条通道走过,即便是鲜活的生命也会黯然失色。而且,在这条通道上常能见到三三两两因亲人或朋友的逝去而哀恸的人们。前些日子。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因承受不过白血病的折磨,从住院大楼的二十六层纵身跳下,落在
期刊
张老板是个女强人,几落几起,屡败屡战,终于成功了,成了富婆。可是,她只要看见苦命的人,就会同情地流泪。  一天,张老板吃完午饭从大酒店出来,正要上车,猛然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跪在路边,地上还放着一张白纸。她好奇地走过去,见白纸黑字,写得悲惨极了,简直到了世界末日:老爸车祸去世,老妈中风瘫痪,他大学毕业快一年了,却还没有找到一份能糊口的工作。已经三天三夜没吃一粒饭了。  张老板心头一酸,眼泪悄悄地滚了
期刊
相传元朝年间,房子县李家沟(即现在的河北省临城县岗西乡中驾回)有个少年叫李隆岗,他自幼聪慧精明,足智多谋,品学兼优,尤其擅长骑马射箭,使枪弄棒,为人仗义疏财,疾恶如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李隆岗智斗老财主的故事至今广为流传。    妙联戏财主    李家沟有一个财主为人奸诈、吝啬,他家里养着一头黑牛、一只花猫和一只大公鸡。财主自己整天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挥金如土,却不肯多喂牛一点料,黑牛骨瘦如柴,
期刊
那个夏天,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个夏天。  当我信心满满地想在公司做出一番大事业时,却被突然告知我被解雇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我忽然有种要崩溃的感觉。但事已至此。我捏着公司补偿的一个月的违约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开始几天我是茫然的。我试着向几家早就心仪的公司投去了简历,谁知道投出去后就再没有任何回音。  我明白,这样坐以待毙是不行的。我上了招聘网,将我的简历海一样的投了出去。这样海投的效果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