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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难怪中国的皇帝自称九五之尊，那就是高居于云端俯视芸芸众生的意思，此刻我在这间阳光充溢的处长办公室，仿佛顿时有了某种这样的感觉。虽然我知道这种感觉走不出这间只有十五平米的办公室，就像楼下的施克朗厅长的帝王般感觉走不出这个厅机关小院和不远处的银雀台大饭店。其实那座四十六层的大厦才是真正的宫殿，既是四星级涉外宾馆，又是厅系统大部分直属单位的办公所在地。仅建造，就花了四个多亿，耗时八年。其间因脚手架倒塌还砸死了五个民工。
当我低身俯视着小院中开进开出的奥迪小轿车时，竟然像是看到一群乌龟在爬进爬出，那是厅长们的司机在揿响自己座车的喇叭，倒像是过去衙门里的知府老爷们在鸣锣开道，威风八面地进进出出。难怪那些像是蚁群似的小公务员们纷纷避让，然后用恭敬的目光看着那些极有风度极端自信，夹着公文包款款迈出车门，高矮不一，肥瘦各异，廉贪不等的首长，献上自己真诚或者并不真诚的微笑。瞧，那辆德国造黑色的奥迪2.6，鸣笛开入小院，像是闯进骡子群中的高头大洋马那般神气。施克朗厅长的驾驶员抢先跳出车子，拉开车门，用手作雨篷状，迎出了瘦筋筋的施厅长。施厅长微笑着向他周围的部下注目以示还礼，那身上充满着自信。
看到进进出出上下班的同事们一张张笑意盎然的脸，我情不自禁地在鼻子里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转身随手抓起桌上泡好的乌龙茶，慢慢地品了一口，真正是香甜甘冽，沁润肺腑。这种乌龙茶也是我的一个处员进贡的，尽管只有二两，也算是处长的一点小腐败，因为不当处长谁送茶给你喝。这种小腐败就是某种特权。特权､特权，就是特别的权力，是职责规定之外的权力，是按职位的大小而不平均分配的，它是无形的，又是有形的。你规规矩矩地做官就是无形的，以时下官场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一说，这当然不是指职责范围内规定的权力。你想利用权力得点私利它又是有形的。就像楼下的施克朗厅长就利用手中的权力把自己家､老婆家以及老婆朋友的家人弄了十几口在厅系统分任要职，而形成了自己的权力体系，这权力一旦形成体系就有如大网一般罩在厅系统上上下下。天晓得这网网的是什么东西，不都是有形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吗?听说施克朗的儿子大学才毕业没几年，已在下属企业弄了个办公室主任干干，在银雀台饭店的公务用房中一人拥有一间大办公室，和施夫人的头衔待遇几乎一样呢。那小子长相神态与施厅长维妙维肖的。进门也要别人先敲门，接待部下也是身不离大班台，头不抬，眼不正视地接受部下的汇报或者恭维，很有点领导派头的。这厮的年龄也还不到二十八岁，施克朗每年通过儿子在这企业弄上个十万八万的策划费，是不成问题的。那婆娘也悄悄和澳大利亚的一家皮包公司作点生意，通过施厅长经常向机关和下属单位派发推销点羊毛被､羊皮什么的，一年的回扣也好几十万呢。尽管施克朗厅长长得干瘦干瘦的，小脑袋还有点秃顶，但是肚子里面的油水肯定还是很肥厚的，筋道全长在骨子里。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像是在白日做梦，幻想自己已经君临小院。虽然我知道这小院主人姓施，虽然厅长大人并不太看重这个破败的小院，他看重的是银雀台，但这小院绝不姓苟。对不起，我这姓实在太糟，偏偏我家当时住在城西东南角上，父母就胡乱给我起了叫苟西东，被人一喊就喊成苟东西了。这种君临天下的虚幻感，使我像是打了一针杜冷丁那样提神来劲。我身患胆囊炎､胆结石，有次带着执法处的主任科员朱二虎去查案，一不小心在当晚基层领导接风的筵席上多喝了二两二锅头，竟在途中发作起来。疼得我腑脏痉挛在执法车上翻滚起来，豆大的汗珠随着脸颊流淌出来，汗湿内衣。是朱二虎用魁梧健壮的身体把我背出执法的面包车，送到了当地的医院。那时的朱二虎浑身是劲，身上抖动的疙瘩肉凸凹有致，就像是一个健美运动员。急诊医生只注射了一针杜冷丁竟疼痛全消，浑身轻松，回去的路上，就着面包车里的音乐又哼又唱 ，兴奋得不能自已。
今天我端着考究的真空玲珑玻璃杯，享受着这间朝南的处长室射进的阳光，仿佛在这个充满寒意的秋末置身于暖烘烘的太阳王的宫殿中，竟油然生出了这种飘飘然的感觉。我发自丹田地长叹了一口浊气，十年恶气一泄而去。“唉，十年媳妇熬成婆呀!”当了十年的执法副处长，办了许许多多有影响的案子，有的还受到了国家的表彰，只因为一桩案子涉及到老厅长的亲信，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全国优秀中青年企业家､文艺印刷厂厂长武大山，被慈眉善目的老厅长一压就是十年。主持了八年工作就是不扶正，临了还安插了一个快退休又不懂业务的老太来当处长，碍手碍脚的。老太不懂业务，又要弄成很懂的样子，事事必须向她报告，经她点头，才能去落实。那时我颇有点龙落浅池遭虾戏的感觉，情绪特别沮丧，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朱二虎那段时间特别活跃，也一改过去怀才不遇，整天骂骂咧咧､埋天怨人的形象，开始以实际行动向老太靠拢，甚至公开蔑视我这个副处长的权威，向老太大献殷勤。比如那次机关分鸡蛋，我们处一共五个人，平均两人一箱，应该是两箱半，那半箱应当和办公室伙在一起分的。朱二虎接到办公室要分鸡蛋的电话就抢着下楼要去分那几箱鸡蛋。他挑挑拣拣地分好鸡蛋，并将那鸡蛋分成六份，每份都贴上了名字。他甚至像是雷锋同志做了好事那样报告老太说：“处长，处里的鸡蛋我已分好，你们下班可以去拿了。”我正好路过一楼大厅，看到我们处的五份鸡蛋，加上办公室承天运主任的一份，共计六份已被分装在六只纸箱内，每个纸箱都贴上了各人的名字。我悄悄地打开那些贴着名字的纸箱：老太处长的纸箱内的鸡蛋又大又圆，竟无一个摔坏的，接下来承天运的鸡蛋也只只完好。朱二虎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只剩下我和内勤小辛，还有一个副主任科员的鸡蛋只只小得像是鸽子蛋，又几乎平摊了所有坏蛋。我逐一检查了鸡蛋后，偷偷地坏笑着将几只纸箱掉换了位置，将名字偷偷地也换了位置，来了个彻底的狸猫换太子。临了还像发泄私愤那样对着那个贴着“赵处长”纸条的箱子恶狠狠地踢了一脚，仿佛是要一脚踹掉这个阻挡我仕途的坏蛋似的。干完这一切，我像没事似的洗干净手，高高兴兴地哼着小调走了。下班时，大家各自拿着自己的鸡蛋回家。第二天，小辛像是孩子般拍着手说：“我这次分的鸡蛋个个滴溜圆滚，竟没有一个坏蛋。”我手中拿着报纸，却一句都未看进去。支楞着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老太处长说：“二虎，你这蛋怎么分的，那些坏蛋都装到我箱子里去了。”朱二虎瞪着奇怪的小眼说：“不会吧，赵处长，给你老人家挑的可全是好的呀。会不会是在路上颠坏的?”“不会，我家老沈的车子是奔驰，开起来稳得很，怎会颠坏?”赵老太丈夫姓沈，是省里一个部长，赵老太是特地调了丈夫的车子来运鸡蛋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朱二虎急于解释清楚，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急得满脑门子汗。这时承天运主任跨进了门，对着赵老太嚷道：“赵处长，你们处这鸡蛋谁分的，怎么尽把坏蛋分给了我。”赵老太恶狠狠地瞪了朱二虎一眼，对承主任说：“你去问他，我那箱蛋总共八十只，坏的倒有五十只。这朱二虎脑子少根筋，办事怎能这么办呢。”我唯恐天下不乱地说：“二虎，你小子也太损，我那箱蛋八十只，我老婆一数，倒有六十只是坏的，其它的小得像是鸡巴蛋呢。”我有意讲了一句粗话，然后得意地坏笑着。朱二虎脸涨得通红，不停地说：“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将好蛋挑出来分给你们的嘛。”我心中想，这小子就是傻B，不打自招了罢。赵老太听了朱二虎的话，雌威大发，夫人脾气上来了。她脸上喷着火说：“朱二虎，你别得了好处再卖乖。你这人呀就是太自私。”我看老太发火了，就拉了小辛的衣角，我们悄悄溜出了门，让赵老太当着承主任的面去训斥朱二虎。这叫活该，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就这样的素质还整天做梦想当处长呢，真他妈的活见大头鬼。
朱二虎处事的乖谬还表现在他的极端自信，极端自负上，他自认为是天底下举世无双的才子，著作等身的学子，对如今在官场的落落寡欢颇有点怀才不遇的意味。越是怀才不遇，就越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才华，这很有点像是越是卖不出去的水果，越是要大声吆喝着卖。说起话来总有点今不如昔的味道。“想当年，我在‘落才办’时是人才研究小组的组长，发表的论文受到省领导的赏识呢，人才研究小组的先进事迹还上了新华社的‘内参’”，很有点破落贵族夸耀当年财富的意思。他那对松鼠样的小眼睛情绪激动起来时，西瓜子样的黑瞳仁竟会对在一起。在同事们看来朱二虎这眼神有点滑稽。
早年跟着我当部下的时候，朱二虎就不太甘心只当一个跑腿打杂的主任科员。尽管这腿也是和我这个副处长一起跑的，打杂也是做着我的助手。因为他自视才高八斗，就对这机关中司空见惯的跑腿打杂的活认为是大才小用了。也就很不主动，每次都要人吩咐，才脸挂挂嘴噘噘地挪动那魁伟的身躯去干活。这就搞得我这个副处长很不是滋味，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差遣他。他也就心安理得地落得自在，天天喝茶锻炼锻炼身体，很是逍遥。遇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常常口出怨言，述说自己心中的不平之事。而且见人就说起当年自己在组织部落实人才政策办公室，如何成立人才问题研究小组，新华社如何发了报道，他写了哪些论文在报刊发表等等。然后长叹一声，我当年在“落才办”时如何如何，现在的李副厅长，当年只是办公室管食堂的总务员，这小子现在牛B了，成了副厅长还兼印务中心主任云云。那种喋喋不休的样子，实在像是死了儿子阿毛的祥林嫂。
有好事之徒开玩笑地对二虎说：“我说老朱呀，你小子当年是天宫里的天蓬大元帅，只因调戏嫦娥被玉皇大帝打发到猪胎里就成了猪八戒了，你再取名二虎二虎还是猪呀。都怪你当年大学毕业后好好的文化馆不去，去了‘落才办’，这就有点像是《三国演义》中的凤雏先生庞统死在落凤坡那样，这落实人才政策办公室，简称‘落才办’不吉利呀，意思就是遗落在世间的人才，你也只能明珠投暗，又如何能发达呢?”是的，朱二虎当年是工农兵学员，由于他在文化馆是管图书的管理员，就保送去了Y大学的图书馆专业学了三年。毕业后他自以为是人才了，就不肯再去市文化馆上班，提出要到政府机关。他是党员又当过文化馆团支部书记就被分到组织部落实人才政策办公室，成了主任科员。等到机构精简“落才办”撤销，朱二虎就被分配到了我们厅。专业对口请他去了资料室，他坚决不去，认为那是冷衙门，于是去了器材处，那里的副处长已经五十六岁了。他私下以为论资排辈也应当排到他来当副处长了，常常以副处长自居处理公务，心安理得地听下面厂里来办事的人称他为“朱处”､“朱处”的。就像现在他喜欢别人称他为“朱主任､朱主任”一样，绝不愿意听别人称他朱主任科员。使得当年他的顶头上司，真正的处长对他心生反感，那年评职称，原本是顺理成章的事，他作为分流条件从组织部带来的中级职称指标，他的上司就是不肯给他。就好像是当年的皇帝女儿下嫁蒙古大汗带去的嫁妆被土匪掠走那样，他一直耿耿于怀，逢人便开骂那位不识时务的老处长。但是那位处长不肯将工程师的职称做顺水人情给他，也是有理由的：一是业务不熟，不懂法规，不能胜任本职工作；二是喜欢乱表态误导基层工作，影响处里威信；三是不务正业，热心社会事务，凡工会搞福利，团委搞运动会，他都有意参加，影响工作；四是名利思想重，常常以处长自居。恰巧厅里成立执法处需要人，老处长也就顺水推舟把朱二虎这样的人才推荐给了执法处。当年的分管副厅长黄鸣翱老眼昏花地只见他那尊铁塔似的身板，档案中当年组织部分流时把他打扮得浑身是花，香喷喷艳丽丽的整一个俏佳人样，看了不由得使人对他心生好感，也就当人才引进了。这事当然朱二虎蒙在鼓里，当他带着满心当副处长的梦去乡下扶贫时，他的办公桌已被悄悄移出了器材处，摆到了走廊里。不久就被悄悄地移到了执法处的办公室。
当他准备扶贫一年镀镀金满怀希望地回来，顺理成章地履新时，竟被宣布调到执法处当主任科员。于是和我大发牢骚：“我算倒了半辈子血霉了，有人暗中整我，到了你这个鸟处，要审批权没审批权，我比赵老太小不了几岁，还给她当小二子使唤。这一年收入比器材处至少要下降一千八。在器材处我算最少的，他们比我拿的多得多。那个中级职称的指标是我从‘落才办’带来的，那个老狗东西硬是不给我。我从组织部下来就是主任科员，到现在还是主任科员。那个人事处的钱副处长，我当主任科员时，她在组织部只是副主任科员。人家是跟着组织部一年一大步，我是跟着组织部原地大踏步呢。”说完两只绿豆大的小眼睛逼视着我，搞得我心中直发毛，不禁对眼前这位壮汉生出了许多的同情来。
第二轮职称开评之时，我鼓动赵老太积极为他争取名额，再次将他的事迹材料写得像一朵花儿一样，又跑去职改办很为他鸣了一番不平。他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工程师的红派司。当然他对这迟到的幸福很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是他理所当然应该享有的说如果不是迟了三年没准我这次参评就应该是高级工程师，哼。鼻子里一声哼，有点恶狠狠的样子，浓眉竟然倒竖起来。于是又谈到自己的住房问题，说是扶贫之前办公室承天运主任亲口答应分给他一个大套，他才下去的，因此，又是拍桌子，又是瞪眼睛。于是我又去找承天运说：“我们处老朱，主任科员已当了好多年了，还住在中套，是不是可以分给一个大套。”承主任倒也通情达理地说：“是应该解决他的住房了，下去前我是答应过他的。分房时他不在单位，把这事给忘了。”承天运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秃脑门，顺手将一络挂在前额的头发理理顺，将秃顶上原也不多的几根头发抹抹平。为此事，我还好生埋怨一番承天运主任。
过了几天，我在楼梯口碰到了承主任问道：“我们老朱那房子解决得怎样?”主任灰着脸说：“全厅就你事多，他根本无意要这次别人换下来的大套，他要等新盖的房子呢，你还为他争呀，吵呀的。他说，他无所谓，组织上怎么分，他都服从，就是不要换剩下的房子。”我心中暗暗责怪朱二虎，这小子怎么弄的，这次分房他明明不要，却总在我面前嘀咕，给他争取了，他又冠冕堂皇地拒绝，我算是吃了他的苍蝇。赵老太对我说：“老苟，你别理他，这人是不识好歹，狗都不睬的人，你理他干什么。”说完竟对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补充道：“对不起，对不起，老苟，忘记你老兄姓苟，我不是有意骂你呢，你理睬他了也就不是狗了，嘻嘻。”赵处长笑着打着哈哈走了。我愣在那儿，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道，朱二虎呀，朱二虎，你他妈真是个朱二五加朱二糊呀。
要说朱二虎工作不卖力也不尽然，有时下去查案子，他还是很有积极性的，查了几起非法印销盗版图书的案子，涉及到书商“老K”。“老K”其实是扛着厅印务中心的旗号印了一批教辅图书，涉嫌盗版。查来查去发现这印务中心也是买了北京一家出版社的书号交书商老K印的书。后来这事因为非法出版打上了合法旗号，牵涉到系统内的事，也就遮遮掩掩，不了了之。案子是不了了之了，朱二虎的故事还没有完。二虎的一个哥儿们承包了银雀台的餐饮中心。这中心自制的盐水鸭在市里有点名气。就请二虎 带两只回家尝尝，二虎下班后兴致勃勃去了这家名叫“醉太平”的餐厅。
朱二虎昂首挺胸地穿过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的宴会大厅，大厅内正摆着十几桌酒筵，好像是哪家的男孩过百日。当他从厨房里出来，拎着两只沉甸甸的盐水鸭，穿过大餐厅，顺便向那一桌一桌的酒筵睃巡了一遍。他那绿豆大的小眼虽然小却很有神，如电光闪过却正和一双牛眼样的男人目光撞在了一起。那牛眼大老远就高声大叫：“好个朱主任，哪阵风把您老给吹来了，来……来……来喝……喝上一杯。”这充血的牛眼显然是喝得有点醉了。朱二虎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前段日了查过的书商“老K”，他想提着鸭子赶紧避开，却被醉得歪歪倒倒趔趄着走上来的老K拦住了。“来……来……朱主任，兄弟我敬你一杯……。”老K手提着酒瓶，高举着斟满酒的杯送到朱二虎的嘴唇前。朱二虎摆了摆手，正色道：“老K，你小子还是老实点，前次你搞非法活动的事还没完，怎的你又想找事?”只听一声脆响，一瓶五粮春被重重地掷在大理石铺的地上，酒香四溢，溅得一地酒水乱淌。紧接着一拳重重地击在二虎的右眼眶上。朱二虎眼前一黑，两只盐水鸭被甩在了地上。他正准备本能地挥起自己肌肉强健的胳膊狠狠地反击，他身后围着的两个彪形大汉已反剪了他的双臂，老K又正反两手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儿子过百岁，你他妈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触我的霉头。什么非法活动不活动的……，哎哟，你小子还踢人。”老K痛苦地捂在自己的裆部，弯腰蹲了下来。原来朱二虎飞起一脚狠命蹬在他的裤裆上。突然大餐厅一片漆黑。朱二虎被黑暗中伸过来的拳脚左右交加，打得他趴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嘴里唔里唔噜直喘粗气。这时服务员喊来了就在附近的城管队：“干什么，干什么，什么人在闹事呀?”有人在黑暗中嚷嚷道：“人家老K家儿子在过百岁生日，这臭小子来闹事，搅人家好事，是欠揍呢，揍个狗日的。”又是一阵拳脚，打得朱二虎“哎哟，哎哟”直叫唤。餐厅重又复明。朱二虎哼哼唧唧地被人搀扶了起来。“怎么回事?”“人家老K儿子过百岁，这小子来闹事……”那帮人七嘴八舌，指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朱二虎说。“走!跟我们到城管办去。”提着红白两色水火棍的城管队员说。朱二虎双手捂着肿胀的脸颊，话已说不周全了。他被推推搡搡地带到了城管办。恶狠狠的城管队员强行捺着他的身子，他被迫双手抱头蹲在墙角，一群队员乱哄哄地围着桌子打牌，根本不理睬他。他屈辱地就这么像犯罪嫌疑人那样蹲在地上，双眼肿得眯成了一条缝，却是欲哭无泪。当他的双腿蜷着，双膝像大虾那样弯曲着碰到胸口时，他口袋里突然有一张硬硬的派司，抵着他的胸口。他猛然想起来那是省政府发的执法证。于是他大喊“我是执法人员，那个黑老K被我查过涉嫌报复。于是终于支撑着墙挺立了身体，手中高举起了红派司。
城管队那个歪戴着大盖帽，像是队长模样的人，仔细翻看了他的执法证，瞪大了眼睛审视着他问：“你真是执法人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那个队长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于是把他送到了派出所，他向派出所陈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派出所所长对他的遭遇很是同情，当即去银雀台，把还在饮酒猜拳的黑老K请到了派出所，又是作笔录，又是带着朱二虎上医院挂急诊去检查，折腾到后半夜。派出所作出决定，让老K赔偿朱二虎医药费876元，另加营养费500元。黑老K当即向朱二虎赔礼道歉兑现医药费和营养费。一桩挟嫌报复殴打执法人员的案件被派出所当成了普通治安打架斗殴案件处理了。朱二虎对处理结果满意，并在案件档案表上签了字。
次日上班，朱二虎带着满脸伤痕来到了办公室，他向我绘声绘色描述那晚被打的经过。就是未提他在派出所签字结案的事。
听了朱二虎的控诉，我肺都要气炸了，这还了得，不法书商竟敢殴打执法人员，这是典型打击报复行为，是对厅执法处的公然挑衅。此案如不妥善处理，厅执法处的权威何在，执法人员的安全如何保证。我就向分管的黄副厅长报告。副厅长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即亲自执笔给省委分管的吴副书记写了报告，这报告很快被吴副书记批转到公安厅，要求严肃查处。公安厅派一名姓毛的处长调查此事。毛处长到了市公安局，市公安局派了一名处长陪着去了派出所。派出所出示了有朱二虎签字结案的表格。所长嘴里嘟囔着：“这朱二虎，怎么回事?那天他不是当场签了字吗?同意了还反悔。到处打小报告。”公安厅的毛处长调查之后，打了电话给我说：“你们搞什么名堂，这事派出所已处理完毕，当事人已签字同意处理结果，你们怎么还向省委领导告状，搞得我们公安部门很被动。”言谈中颇有不满之意，我当时就惊讶地握着话筒，半晌无语，只好反问：“有这事?”对方答：“千真万确，结案报告我们已复印回来了，人家派出所当晚已妥善处理了这件事。这朱二虎也真是，当时不同意，为啥要签字呢?我看整他娘是个朱二五。”说完对方气咻咻地挂断了电话。我把朱二虎叫了来：“二虎，你搞什么名堂，那晚人家派出所不是处理完了吗?你也拿了人家老K赔的钱，也签了字算同意了，这叫我们怎么处理，你这样搞使厅领导很被动的。”朱二虎支支吾吾无言以对，我挥挥手叫他退了出去。心中却在骂道，这家伙真他妈是个二糊卵子，不等组织出面处理就已与黑老K私了了，还跑来告状。
看到朱二虎脸上的青紫伤痕，我又很同情他。我依稀又想起了朱二虎几年前的一天，那眼圈也有一片乌青，脸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赵老太悄悄告诉我：“那是被老婆抓的。这小子在外搞第三者，你也不管管?我们执法处的人带头违法，影响可不好。”我说：“你是处长你怎么不管?那是人家的私事，人家老婆又未告到单位来，请组织上帮助帮助他。我吃饱了撑的，狗拿耗子，去管人家家里的狗屁事。就朱二虎长的那鸟样，还当第三者?”“哎呀，你不知道，别看老朱长得呆头呆脑的，在有的女人眼里还是有魅力的，又写文章，又出书的。”“就他这鸟样还出书?”“哎呀，我说苟处你官僚了吧?最近他出了一本《政策法规汇编》，把报上的文章､法律法规编编弄弄，买了一个书号，出了书还摊派到各市去卖呢。”
“有这事?”“当然有，他先是准备放在文艺印刷厂印的。那厂长是被你们整过，很想巴结他的，答应免费为他印制一万册。老朱就常常把你们查的情况偷偷告诉他呢。你们不是查文艺厂厂长和书商偷偷印裸体女人画册的事吗，一举一动文艺厂厂长武大山一清二楚，连你们扣的样书，都被老朱偷偷弄出去还给了老武呢。老武作为回报，免费为他印了书，这事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到执法处是等待退休的，不想得罪人了，也不想操心烦神了。今后天下是你和朱二虎的，西东同志你和朱二虎比，你还是要多担责任呀。”赵老太似乎话中有话，说完自顾走了，我顿时愣在了那儿。我跑到样书柜查那本曾被我们查扣的裸体女人画册，竟然不翼而飞，不知去向，莫非真的给老朱偷走，毁灭了证据材料。这老朱也真是，为了出本书，争名逐利竟然原则也不要。此等鸟人还玩第三者?听说那小女子原来是他在文化馆的同事，说是有几分姿色，难怪老朱这几天上班时间时常有女人来电话，他也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溜出去幽会去了。有几次隐约听小辛和别的女人议论他说，朱太太几乎天天来查老朱的行踪呢。这朱太太也真是，已五十出头的人啦，为了取悦于老朱还专门开了双眼皮，这双眼皮开得也怪，两只眼的上眼睑下眼睑各拉了一刀，远看像是戴了一副眼镜呢。每次来又涂脂又抹粉，老太婆了，还打扮成俏丫头样，有点丑人多作怪，就怕老朱甩了她呢。老朱帮助工会搞职工福利弄了不少游泳票到处送，确实有人在游泳池看到他和那位风韵犹存的漂亮妞在一起游泳戏水呢。
朱夫人我是见过的，是属于徐娘正老，风韵不存的角色。从脸模子看，年轻时一定漂亮过。但经过五十多年的风吹雨淋，日晒霜打的，也成了一只风干了的梨。那味道是难以滋润得起来的，有时难免借助化装品使自己的形象略微好看一些。前二年，盯着老朱为她去开双眼皮。老朱被她缠得无法，只好替她通过熟人找专家为她开双眼皮。这专家正好是武大山所在文艺印刷厂的三产另类新娘影楼下设的美容店承包人。据说是个在国外拿过博士学位的。想必此人掌刀对朱太太来说是万无一失的。于是由武大山出面讲好价，每拉一只500元，两只眼共计1000元。那影楼的美容院就设在不远处的银雀台大饭店。那晚，霓虹灯初上，朱二虎就牵着夫人，顺带牵着家养的小京吧狗就去了银雀台大饭店。那博士西装革履，白衣大褂，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挺拔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大男人长着一副女人相，说话常带点洋味。看到朱二虎夫妇热情洋溢地迎上来：“哈罗，朱主任，Good evening 。”搞得老朱一楞，半天才回神来，连忙伸出手来：“幸会幸会，这是我老婆。”手指着夫人。“啊，夫人。HOW ARE YOU?”博士用他的纤纤十指与朱夫人肥厚的手掌握了握。于是示意朱夫人躺在手术椅上。看着博士娴熟地为朱夫人罩上洁白的头罩。头罩上两个洞口只剩朱夫人那双转动着的眼睛珠，于是消毒，打麻药，动刀切割。反正使老朱看得眼花缭乱。博士围着手术椅转来转去，一边工作，一边和老朱聊天，聊到高兴处双方都大声朗笑。那博士不断地吹嘘自己美容术如何高明，仿佛使他老朱老婆能返老还童似的。又吹嘘自己在英国皇家医科大学学习时，跟着世界著名美容大师麦克逊教授学拉双眼皮､隆胸､抽脂肪､处女膜修复等高难度的美容术……。总之听得朱二虎如云里雾里，但见博士像变魔术般将美容手术椅转来转去。当打开手术布时，博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惊叫了一声“哟”，仅仅几秒钟，他又恢复了常态，复又盖上手术布。说手术需要再加工加工。于是他三下五除二，再次用手术刀在朱夫人那苍老的脸上走刀如飞。最后他一声“OK”，像乐队指挥那样用优美的手势收刀，仿佛结束了一个美妙的乐章。博士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将朱夫人双眼遮盖一紧，对朱二虎嘱咐道：“回去后麻药一退有点痛的，开始眼睑会有些肿，这是正常的。几周后眼睛会慢慢消肿，那时你夫人将会重新获得一双顾盼自如的大眼睛。一般我开一只眼是500元，两只1000元，你是我们头儿的朋友，我只收500元，二百五一只怎样?”朱二虎连声道：“好，好，就二百五，谢谢了，谢谢了。”他赶紧付钱，像是捡了便宜，又怕别人发现反悔似的。急忙牵着夫人小心翼翼地回家。半夜时分麻药一退，朱夫人双目像针扎一样，大声叫痛。哼哼叽叽了一夜，搅得朱二虎一夜未睡好。次日清晨起，朱夫人双目肿得如大桃。一周之后双目消肿，朱二虎再仔细一瞧，夫人上下眼皮各拉一刀。原来这庸医只顾得与朱二虎说话，做手术时将下眼睑当成了上眼睑，先拉一刀，待揭开手术布一看情知不妙又在上眼睑拉上一刀。这样夫人就成了上下都双的双眼皮。整个眼睛像是戴上了一圈眼镜，简直成了熊猫眼。晚上睡觉时又使朱二虎吓一大跳，原来朱夫人的眼睛竟合不上了。人在呼噜着，眼睛却发出贼光。把个朱二虎吓得一夜不敢睡。以后就懒得同夫人同床了。朱二虎气咻咻地来到美容店找那庸医算账，美容店已关门大吉。另一家打着“真品斋”旗号的古玩店正在装潢开业。他找到了武大山论理，武大山无奈地摊了摊手说：“这人是骗子，哪里是什么美容博士。他现在还欠着我3万多的承包费。我还要倒贴他承租银雀台的场地费3万元，我比你吃的亏大呢。”朱二虎扬言要告这个假博士，连带武大山一起作为第二被告。武大山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弟，你还嫩了点，你不知道这假博士是谁介绍来的，他是施克朗的夫人远房姨家的外甥。现在这假博士已买了去澳大利亚的护照当移民了，你到哪里找他去。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算了息事宁人吧。”朱二虎一听顿时愣住了。最后武大山请二虎在银雀台撮了一顿，听说那晚撮得醉熏熏的，还被武大山强拉着去了银雀台洗浴中心，真正地洗了回盐水浴，使这桩被传为笑谈的美容案才告一段落。而朱夫人的双眼只好白天黑夜地这么大睁着。你瞧朱二虎伴着这么个夫人怎能睡得着，吃得香呢。就不断地回忆起那次令人销魂而又难忘的盐水浴。听朱二虎自己对人说，那晚他是稀里糊涂醉熏熏地被人剥光了衣裤，像剃毛光猪那样被推进了那间水汽蒸腾，灯光昏黄，有点暧昧，有点神秘的单人浴室的。当他努力睁大小眼睛辨认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一切时，一个雪白粉嫩､袅袅婷婷､楚楚动人，甚至有点害羞的小女子粉面含春地看着他笑。但见得这小女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浑身只着三点，那三点是用水红色的布盖着的。这红很是惹眼。老朱使劲揉了揉双眼，心中暗叫不好，我今天是猪八戒进了盘丝洞，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下身那玩意。那玩意儿却很有点不争气，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只见那小女子不慌不忙地，从小巧玲珑雕琢精美得如同土耳其后宫皇家浴池那样的大理石池子中舀起一勺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那水微微有点烫，水流进了口中还带点咸。姑娘告诉他这是时下流行的盐水浴，舒筋活血，洁净肌肤，养颜回春，功效特殊呢。看到姑娘落落大方的样子，朱二虎才心中暗念俺老朱是死猪不怕盐水泡了，就放纵奢侈这一回吧。想到这里戒备心理放松，就随着小女子摆布了。于是小女子又将香波撒在小手掌中搓揉一番后在他那剥光的身上抹来抹去。老朱闭着眼睛躺在那橡皮做成的充气水床上，感受着那双像是小蛇一样的手指在他浑身上下游动，浑身痒兮兮，麻酥酥的，心口像是小鹿撞动那般“卟卟”跳动，体内涌现出一股神秘的冲动。那小蛇从他的头发间，游走到颈椎､腋窝､胸部……小蛇继续向下游走，滑向他的小腹。他口中喃喃地说：“不，不要……” 只是像梦魇一样地压抑着说不出话来。那蛇也就不听招呼继续向下，他却激动地喘着气，那蛇无声无息窜进了草丛，在草丛中来回游走，蛇踪游过之处腾起一片白白的泡沫，滑滑腻腻的。那蛇突然盘住了那玩意儿，那玩意儿不由自主地激动得乱抖。朱二虎情不自禁地呻吟､喘气，直到那小蛇紧紧地盘绕住那玩意儿，竟来回上下左右地收缩抽动。于是朱二虎大叫一声，一阵快感发自丹田地喷发出来，他欲仙般欲死，热流奔突，倾刻混合进了令人陶醉的香波泡沫中，他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那样放松下来。于是小蛇继续若无其事地向下游走。他也被拨弄得翻来覆去，从前到后，从上到下，甚至臀部的沟沟坎坎，脚丫的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才又用盐水反反复复地冲洗了两遍，用清水冲洗了两遍。使老朱浑身喷着香，精精神神地仿佛年轻了10岁。经过那一瞬间的热情喷涌后，老朱才彻底地放松下来，和小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姐倒是仿佛很清纯的样子，她默默地，无动于衷地做着她应做的一切。老朱仔细打量着小姐，她不仅身材苗条，三围适中，而且肤色细腻白皙，很是惹人怜爱。老朱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也是小姐这个年龄的样子。想到自己可以当这个小姐的父亲，他不禁有点为刚才的荒唐而脸红。于是怜香惜玉地问：“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去念书呢?”“家里穷，没钱念。”“家在哪里?”“安徽凤阳。”“噢，那是出皇帝的地方。”朱二虎首先想到的是本家皇帝朱元璋。“可我父母都是农民。现在种田不赚钱，爸爸就外出打工。爸爸一死，家中生活就难以为继了。我也只好出来打工，已出来五六年了。”“你爸爸去世了?”小姐有点伤感：“就死在这儿。”“怎么回事?”“那是银雀台建造时，安全措施跟不上，混凝土搅拌机的脚手架突然倒塌，爸爸和另外四个民工就被突然埋葬在成吨的混凝土中，再也未活过来……”说到这里，小姐的眼圈红了。朱二虎也就不再追问。顺理成章的答案是厅里赔了几万块钱，作为民工的遗属，小姐就被安排在银雀台就业了。朱二虎轻轻拍了拍姑娘裸露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披上了大浴巾，他为今晚贸然地闯进这神秘的浴室，感到了羞愧，乃至于小姐想帮他穿上休闲的短衫裤，也被他婉言谢绝了。他默默地接过小姐递上的衣裤，慢慢地套上，竟感到眼眶有点湿润。待到小姐手持单据叫他签字时，他在小费一栏中竟填了200元，他知道反正这费用由狗日的武大山来结的，武大山这类企业家肯定也是吃喝嫖赌全报销。他乐得怜香惜玉大方一回。搞得小姐有点受宠若惊地连声道“谢”并说想帮老朱推推油。老朱对这“推油”又是一脸茫然，经小姐羞羞答答地解释才弄清原来是用小姐的双乳磨擦那小老弟，使小老弟再次激动……老朱断然拒绝，他闷闷不乐地被引着去了休息的包间。在包间内他看到武大山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身旁跪着的小姐一边为他做全身按摩，一边两人在调笑着。看到朱二虎过来，武大山笑着打招呼：“二虎，盐水浴怎么样?打炮了，还是打了飞机?”朱二虎闷声闷气地答：“什么打炮，打飞机的我不懂。”“哎，我说二虎呀，别他妈装了。这你都不懂，你怎么洗的?”朱二虎不再理睬这个令他讨厌的家伙。好在这家伙不再纠缠他，又和小姐聊开了。小姐问：“老板，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是做生意的，旁边这位是我们的大老板。”武大山指了指躺在他身边闷头喝茶的朱二虎。朱二虎不置可否。“那你是二老板。”“不，我是他的伙计。”“我看你像是大老板，他才像是伙计呢。”“是吗?小姐好眼力。”武大山放肆地拍了拍小姐凸起的胸脯道：“实话告诉你，我是女性用品公司的总经理，你身上穿的､里面戴的全是我们公司的产品。你多大胸围､多大臀围?”小姐笑着答：“你的话真的假的?”“不骗你，真的!骗你小狗。”武大山笑着说。“那你准备送我一套。”“送你一套有多大事呢，千儿八百块钱的事，只要把大爷侍候舒服了，送你十套也成呀。“这话当真?”“真的，我看你这胸围顶多76公分。你这波嘛，戴B杯就行了。看你这屁股嘛，穿80公分足也。”“哟，老板好眼力。”“开玩笑，不看干哪行的。说，要红色还是绿色，蓝色或者是紫罗兰色的，要吊带的还是钩伴的或者无色透明吊带的。”“这些我都有了，要肉色无带的。”“好，就肉色无带的。”武大山仿佛很豪爽摆了摆手，顺手在小姐乳胸上捏了一把。然后，煞有介事地扭头对着朱二虎说：“二虎，明天上午你给这位小姐送上，姓什么叫什么来着?“姓王，叫王玉玉。”“对，就给这位王玉玉小姐送上两套来。”“真的?”“真的!”小姐欢叫着，手下的活分外认真了。朱二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跳下沙发躺椅，穿上拖鞋自顾向穿衣间走去。只听后面武大山在和小姐议论着：“哎，武老板，你这伙计好像脾气怪怪的。”“别理他，这人是二五，我们干我们的。”“打飞机还是打炮?”“什么都不打，我们玩口技怎样，小乖乖……”
(未完待续)
当我低身俯视着小院中开进开出的奥迪小轿车时，竟然像是看到一群乌龟在爬进爬出，那是厅长们的司机在揿响自己座车的喇叭，倒像是过去衙门里的知府老爷们在鸣锣开道，威风八面地进进出出。难怪那些像是蚁群似的小公务员们纷纷避让，然后用恭敬的目光看着那些极有风度极端自信，夹着公文包款款迈出车门，高矮不一，肥瘦各异，廉贪不等的首长，献上自己真诚或者并不真诚的微笑。瞧，那辆德国造黑色的奥迪2.6，鸣笛开入小院，像是闯进骡子群中的高头大洋马那般神气。施克朗厅长的驾驶员抢先跳出车子，拉开车门，用手作雨篷状，迎出了瘦筋筋的施厅长。施厅长微笑着向他周围的部下注目以示还礼，那身上充满着自信。
看到进进出出上下班的同事们一张张笑意盎然的脸，我情不自禁地在鼻子里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转身随手抓起桌上泡好的乌龙茶，慢慢地品了一口，真正是香甜甘冽，沁润肺腑。这种乌龙茶也是我的一个处员进贡的，尽管只有二两，也算是处长的一点小腐败，因为不当处长谁送茶给你喝。这种小腐败就是某种特权。特权､特权，就是特别的权力，是职责规定之外的权力，是按职位的大小而不平均分配的，它是无形的，又是有形的。你规规矩矩地做官就是无形的，以时下官场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一说，这当然不是指职责范围内规定的权力。你想利用权力得点私利它又是有形的。就像楼下的施克朗厅长就利用手中的权力把自己家､老婆家以及老婆朋友的家人弄了十几口在厅系统分任要职，而形成了自己的权力体系，这权力一旦形成体系就有如大网一般罩在厅系统上上下下。天晓得这网网的是什么东西，不都是有形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吗?听说施克朗的儿子大学才毕业没几年，已在下属企业弄了个办公室主任干干，在银雀台饭店的公务用房中一人拥有一间大办公室，和施夫人的头衔待遇几乎一样呢。那小子长相神态与施厅长维妙维肖的。进门也要别人先敲门，接待部下也是身不离大班台，头不抬，眼不正视地接受部下的汇报或者恭维，很有点领导派头的。这厮的年龄也还不到二十八岁，施克朗每年通过儿子在这企业弄上个十万八万的策划费，是不成问题的。那婆娘也悄悄和澳大利亚的一家皮包公司作点生意，通过施厅长经常向机关和下属单位派发推销点羊毛被､羊皮什么的，一年的回扣也好几十万呢。尽管施克朗厅长长得干瘦干瘦的，小脑袋还有点秃顶，但是肚子里面的油水肯定还是很肥厚的，筋道全长在骨子里。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像是在白日做梦，幻想自己已经君临小院。虽然我知道这小院主人姓施，虽然厅长大人并不太看重这个破败的小院，他看重的是银雀台，但这小院绝不姓苟。对不起，我这姓实在太糟，偏偏我家当时住在城西东南角上，父母就胡乱给我起了叫苟西东，被人一喊就喊成苟东西了。这种君临天下的虚幻感，使我像是打了一针杜冷丁那样提神来劲。我身患胆囊炎､胆结石，有次带着执法处的主任科员朱二虎去查案，一不小心在当晚基层领导接风的筵席上多喝了二两二锅头，竟在途中发作起来。疼得我腑脏痉挛在执法车上翻滚起来，豆大的汗珠随着脸颊流淌出来，汗湿内衣。是朱二虎用魁梧健壮的身体把我背出执法的面包车，送到了当地的医院。那时的朱二虎浑身是劲，身上抖动的疙瘩肉凸凹有致，就像是一个健美运动员。急诊医生只注射了一针杜冷丁竟疼痛全消，浑身轻松，回去的路上，就着面包车里的音乐又哼又唱 ，兴奋得不能自已。
今天我端着考究的真空玲珑玻璃杯，享受着这间朝南的处长室射进的阳光，仿佛在这个充满寒意的秋末置身于暖烘烘的太阳王的宫殿中，竟油然生出了这种飘飘然的感觉。我发自丹田地长叹了一口浊气，十年恶气一泄而去。“唉，十年媳妇熬成婆呀!”当了十年的执法副处长，办了许许多多有影响的案子，有的还受到了国家的表彰，只因为一桩案子涉及到老厅长的亲信，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全国优秀中青年企业家､文艺印刷厂厂长武大山，被慈眉善目的老厅长一压就是十年。主持了八年工作就是不扶正，临了还安插了一个快退休又不懂业务的老太来当处长，碍手碍脚的。老太不懂业务，又要弄成很懂的样子，事事必须向她报告，经她点头，才能去落实。那时我颇有点龙落浅池遭虾戏的感觉，情绪特别沮丧，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朱二虎那段时间特别活跃，也一改过去怀才不遇，整天骂骂咧咧､埋天怨人的形象，开始以实际行动向老太靠拢，甚至公开蔑视我这个副处长的权威，向老太大献殷勤。比如那次机关分鸡蛋，我们处一共五个人，平均两人一箱，应该是两箱半，那半箱应当和办公室伙在一起分的。朱二虎接到办公室要分鸡蛋的电话就抢着下楼要去分那几箱鸡蛋。他挑挑拣拣地分好鸡蛋，并将那鸡蛋分成六份，每份都贴上了名字。他甚至像是雷锋同志做了好事那样报告老太说：“处长，处里的鸡蛋我已分好，你们下班可以去拿了。”我正好路过一楼大厅，看到我们处的五份鸡蛋，加上办公室承天运主任的一份，共计六份已被分装在六只纸箱内，每个纸箱都贴上了各人的名字。我悄悄地打开那些贴着名字的纸箱：老太处长的纸箱内的鸡蛋又大又圆，竟无一个摔坏的，接下来承天运的鸡蛋也只只完好。朱二虎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只剩下我和内勤小辛，还有一个副主任科员的鸡蛋只只小得像是鸽子蛋，又几乎平摊了所有坏蛋。我逐一检查了鸡蛋后，偷偷地坏笑着将几只纸箱掉换了位置，将名字偷偷地也换了位置，来了个彻底的狸猫换太子。临了还像发泄私愤那样对着那个贴着“赵处长”纸条的箱子恶狠狠地踢了一脚，仿佛是要一脚踹掉这个阻挡我仕途的坏蛋似的。干完这一切，我像没事似的洗干净手，高高兴兴地哼着小调走了。下班时，大家各自拿着自己的鸡蛋回家。第二天，小辛像是孩子般拍着手说：“我这次分的鸡蛋个个滴溜圆滚，竟没有一个坏蛋。”我手中拿着报纸，却一句都未看进去。支楞着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老太处长说：“二虎，你这蛋怎么分的，那些坏蛋都装到我箱子里去了。”朱二虎瞪着奇怪的小眼说：“不会吧，赵处长，给你老人家挑的可全是好的呀。会不会是在路上颠坏的?”“不会，我家老沈的车子是奔驰，开起来稳得很，怎会颠坏?”赵老太丈夫姓沈，是省里一个部长，赵老太是特地调了丈夫的车子来运鸡蛋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朱二虎急于解释清楚，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急得满脑门子汗。这时承天运主任跨进了门，对着赵老太嚷道：“赵处长，你们处这鸡蛋谁分的，怎么尽把坏蛋分给了我。”赵老太恶狠狠地瞪了朱二虎一眼，对承主任说：“你去问他，我那箱蛋总共八十只，坏的倒有五十只。这朱二虎脑子少根筋，办事怎能这么办呢。”我唯恐天下不乱地说：“二虎，你小子也太损，我那箱蛋八十只，我老婆一数，倒有六十只是坏的，其它的小得像是鸡巴蛋呢。”我有意讲了一句粗话，然后得意地坏笑着。朱二虎脸涨得通红，不停地说：“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将好蛋挑出来分给你们的嘛。”我心中想，这小子就是傻B，不打自招了罢。赵老太听了朱二虎的话，雌威大发，夫人脾气上来了。她脸上喷着火说：“朱二虎，你别得了好处再卖乖。你这人呀就是太自私。”我看老太发火了，就拉了小辛的衣角，我们悄悄溜出了门，让赵老太当着承主任的面去训斥朱二虎。这叫活该，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就这样的素质还整天做梦想当处长呢，真他妈的活见大头鬼。
朱二虎处事的乖谬还表现在他的极端自信，极端自负上，他自认为是天底下举世无双的才子，著作等身的学子，对如今在官场的落落寡欢颇有点怀才不遇的意味。越是怀才不遇，就越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才华，这很有点像是越是卖不出去的水果，越是要大声吆喝着卖。说起话来总有点今不如昔的味道。“想当年，我在‘落才办’时是人才研究小组的组长，发表的论文受到省领导的赏识呢，人才研究小组的先进事迹还上了新华社的‘内参’”，很有点破落贵族夸耀当年财富的意思。他那对松鼠样的小眼睛情绪激动起来时，西瓜子样的黑瞳仁竟会对在一起。在同事们看来朱二虎这眼神有点滑稽。
早年跟着我当部下的时候，朱二虎就不太甘心只当一个跑腿打杂的主任科员。尽管这腿也是和我这个副处长一起跑的，打杂也是做着我的助手。因为他自视才高八斗，就对这机关中司空见惯的跑腿打杂的活认为是大才小用了。也就很不主动，每次都要人吩咐，才脸挂挂嘴噘噘地挪动那魁伟的身躯去干活。这就搞得我这个副处长很不是滋味，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差遣他。他也就心安理得地落得自在，天天喝茶锻炼锻炼身体，很是逍遥。遇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常常口出怨言，述说自己心中的不平之事。而且见人就说起当年自己在组织部落实人才政策办公室，如何成立人才问题研究小组，新华社如何发了报道，他写了哪些论文在报刊发表等等。然后长叹一声，我当年在“落才办”时如何如何，现在的李副厅长，当年只是办公室管食堂的总务员，这小子现在牛B了，成了副厅长还兼印务中心主任云云。那种喋喋不休的样子，实在像是死了儿子阿毛的祥林嫂。
有好事之徒开玩笑地对二虎说：“我说老朱呀，你小子当年是天宫里的天蓬大元帅，只因调戏嫦娥被玉皇大帝打发到猪胎里就成了猪八戒了，你再取名二虎二虎还是猪呀。都怪你当年大学毕业后好好的文化馆不去，去了‘落才办’，这就有点像是《三国演义》中的凤雏先生庞统死在落凤坡那样，这落实人才政策办公室，简称‘落才办’不吉利呀，意思就是遗落在世间的人才，你也只能明珠投暗，又如何能发达呢?”是的，朱二虎当年是工农兵学员，由于他在文化馆是管图书的管理员，就保送去了Y大学的图书馆专业学了三年。毕业后他自以为是人才了，就不肯再去市文化馆上班，提出要到政府机关。他是党员又当过文化馆团支部书记就被分到组织部落实人才政策办公室，成了主任科员。等到机构精简“落才办”撤销，朱二虎就被分配到了我们厅。专业对口请他去了资料室，他坚决不去，认为那是冷衙门，于是去了器材处，那里的副处长已经五十六岁了。他私下以为论资排辈也应当排到他来当副处长了，常常以副处长自居处理公务，心安理得地听下面厂里来办事的人称他为“朱处”､“朱处”的。就像现在他喜欢别人称他为“朱主任､朱主任”一样，绝不愿意听别人称他朱主任科员。使得当年他的顶头上司，真正的处长对他心生反感，那年评职称，原本是顺理成章的事，他作为分流条件从组织部带来的中级职称指标，他的上司就是不肯给他。就好像是当年的皇帝女儿下嫁蒙古大汗带去的嫁妆被土匪掠走那样，他一直耿耿于怀，逢人便开骂那位不识时务的老处长。但是那位处长不肯将工程师的职称做顺水人情给他，也是有理由的：一是业务不熟，不懂法规，不能胜任本职工作；二是喜欢乱表态误导基层工作，影响处里威信；三是不务正业，热心社会事务，凡工会搞福利，团委搞运动会，他都有意参加，影响工作；四是名利思想重，常常以处长自居。恰巧厅里成立执法处需要人，老处长也就顺水推舟把朱二虎这样的人才推荐给了执法处。当年的分管副厅长黄鸣翱老眼昏花地只见他那尊铁塔似的身板，档案中当年组织部分流时把他打扮得浑身是花，香喷喷艳丽丽的整一个俏佳人样，看了不由得使人对他心生好感，也就当人才引进了。这事当然朱二虎蒙在鼓里，当他带着满心当副处长的梦去乡下扶贫时，他的办公桌已被悄悄移出了器材处，摆到了走廊里。不久就被悄悄地移到了执法处的办公室。
当他准备扶贫一年镀镀金满怀希望地回来，顺理成章地履新时，竟被宣布调到执法处当主任科员。于是和我大发牢骚：“我算倒了半辈子血霉了，有人暗中整我，到了你这个鸟处，要审批权没审批权，我比赵老太小不了几岁，还给她当小二子使唤。这一年收入比器材处至少要下降一千八。在器材处我算最少的，他们比我拿的多得多。那个中级职称的指标是我从‘落才办’带来的，那个老狗东西硬是不给我。我从组织部下来就是主任科员，到现在还是主任科员。那个人事处的钱副处长，我当主任科员时，她在组织部只是副主任科员。人家是跟着组织部一年一大步，我是跟着组织部原地大踏步呢。”说完两只绿豆大的小眼睛逼视着我，搞得我心中直发毛，不禁对眼前这位壮汉生出了许多的同情来。
第二轮职称开评之时，我鼓动赵老太积极为他争取名额，再次将他的事迹材料写得像一朵花儿一样，又跑去职改办很为他鸣了一番不平。他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工程师的红派司。当然他对这迟到的幸福很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是他理所当然应该享有的说如果不是迟了三年没准我这次参评就应该是高级工程师，哼。鼻子里一声哼，有点恶狠狠的样子，浓眉竟然倒竖起来。于是又谈到自己的住房问题，说是扶贫之前办公室承天运主任亲口答应分给他一个大套，他才下去的，因此，又是拍桌子，又是瞪眼睛。于是我又去找承天运说：“我们处老朱，主任科员已当了好多年了，还住在中套，是不是可以分给一个大套。”承主任倒也通情达理地说：“是应该解决他的住房了，下去前我是答应过他的。分房时他不在单位，把这事给忘了。”承天运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秃脑门，顺手将一络挂在前额的头发理理顺，将秃顶上原也不多的几根头发抹抹平。为此事，我还好生埋怨一番承天运主任。
过了几天，我在楼梯口碰到了承主任问道：“我们老朱那房子解决得怎样?”主任灰着脸说：“全厅就你事多，他根本无意要这次别人换下来的大套，他要等新盖的房子呢，你还为他争呀，吵呀的。他说，他无所谓，组织上怎么分，他都服从，就是不要换剩下的房子。”我心中暗暗责怪朱二虎，这小子怎么弄的，这次分房他明明不要，却总在我面前嘀咕，给他争取了，他又冠冕堂皇地拒绝，我算是吃了他的苍蝇。赵老太对我说：“老苟，你别理他，这人是不识好歹，狗都不睬的人，你理他干什么。”说完竟对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补充道：“对不起，对不起，老苟，忘记你老兄姓苟，我不是有意骂你呢，你理睬他了也就不是狗了，嘻嘻。”赵处长笑着打着哈哈走了。我愣在那儿，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道，朱二虎呀，朱二虎，你他妈真是个朱二五加朱二糊呀。
要说朱二虎工作不卖力也不尽然，有时下去查案子，他还是很有积极性的，查了几起非法印销盗版图书的案子，涉及到书商“老K”。“老K”其实是扛着厅印务中心的旗号印了一批教辅图书，涉嫌盗版。查来查去发现这印务中心也是买了北京一家出版社的书号交书商老K印的书。后来这事因为非法出版打上了合法旗号，牵涉到系统内的事，也就遮遮掩掩，不了了之。案子是不了了之了，朱二虎的故事还没有完。二虎的一个哥儿们承包了银雀台的餐饮中心。这中心自制的盐水鸭在市里有点名气。就请二虎 带两只回家尝尝，二虎下班后兴致勃勃去了这家名叫“醉太平”的餐厅。
朱二虎昂首挺胸地穿过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的宴会大厅，大厅内正摆着十几桌酒筵，好像是哪家的男孩过百日。当他从厨房里出来，拎着两只沉甸甸的盐水鸭，穿过大餐厅，顺便向那一桌一桌的酒筵睃巡了一遍。他那绿豆大的小眼虽然小却很有神，如电光闪过却正和一双牛眼样的男人目光撞在了一起。那牛眼大老远就高声大叫：“好个朱主任，哪阵风把您老给吹来了，来……来……来喝……喝上一杯。”这充血的牛眼显然是喝得有点醉了。朱二虎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前段日了查过的书商“老K”，他想提着鸭子赶紧避开，却被醉得歪歪倒倒趔趄着走上来的老K拦住了。“来……来……朱主任，兄弟我敬你一杯……。”老K手提着酒瓶，高举着斟满酒的杯送到朱二虎的嘴唇前。朱二虎摆了摆手，正色道：“老K，你小子还是老实点，前次你搞非法活动的事还没完，怎的你又想找事?”只听一声脆响，一瓶五粮春被重重地掷在大理石铺的地上，酒香四溢，溅得一地酒水乱淌。紧接着一拳重重地击在二虎的右眼眶上。朱二虎眼前一黑，两只盐水鸭被甩在了地上。他正准备本能地挥起自己肌肉强健的胳膊狠狠地反击，他身后围着的两个彪形大汉已反剪了他的双臂，老K又正反两手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儿子过百岁，你他妈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触我的霉头。什么非法活动不活动的……，哎哟，你小子还踢人。”老K痛苦地捂在自己的裆部，弯腰蹲了下来。原来朱二虎飞起一脚狠命蹬在他的裤裆上。突然大餐厅一片漆黑。朱二虎被黑暗中伸过来的拳脚左右交加，打得他趴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嘴里唔里唔噜直喘粗气。这时服务员喊来了就在附近的城管队：“干什么，干什么，什么人在闹事呀?”有人在黑暗中嚷嚷道：“人家老K家儿子在过百岁生日，这臭小子来闹事，搅人家好事，是欠揍呢，揍个狗日的。”又是一阵拳脚，打得朱二虎“哎哟，哎哟”直叫唤。餐厅重又复明。朱二虎哼哼唧唧地被人搀扶了起来。“怎么回事?”“人家老K儿子过百岁，这小子来闹事……”那帮人七嘴八舌，指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朱二虎说。“走!跟我们到城管办去。”提着红白两色水火棍的城管队员说。朱二虎双手捂着肿胀的脸颊，话已说不周全了。他被推推搡搡地带到了城管办。恶狠狠的城管队员强行捺着他的身子，他被迫双手抱头蹲在墙角，一群队员乱哄哄地围着桌子打牌，根本不理睬他。他屈辱地就这么像犯罪嫌疑人那样蹲在地上，双眼肿得眯成了一条缝，却是欲哭无泪。当他的双腿蜷着，双膝像大虾那样弯曲着碰到胸口时，他口袋里突然有一张硬硬的派司，抵着他的胸口。他猛然想起来那是省政府发的执法证。于是他大喊“我是执法人员，那个黑老K被我查过涉嫌报复。于是终于支撑着墙挺立了身体，手中高举起了红派司。
城管队那个歪戴着大盖帽，像是队长模样的人，仔细翻看了他的执法证，瞪大了眼睛审视着他问：“你真是执法人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那个队长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于是把他送到了派出所，他向派出所陈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派出所所长对他的遭遇很是同情，当即去银雀台，把还在饮酒猜拳的黑老K请到了派出所，又是作笔录，又是带着朱二虎上医院挂急诊去检查，折腾到后半夜。派出所作出决定，让老K赔偿朱二虎医药费876元，另加营养费500元。黑老K当即向朱二虎赔礼道歉兑现医药费和营养费。一桩挟嫌报复殴打执法人员的案件被派出所当成了普通治安打架斗殴案件处理了。朱二虎对处理结果满意，并在案件档案表上签了字。
次日上班，朱二虎带着满脸伤痕来到了办公室，他向我绘声绘色描述那晚被打的经过。就是未提他在派出所签字结案的事。
听了朱二虎的控诉，我肺都要气炸了，这还了得，不法书商竟敢殴打执法人员，这是典型打击报复行为，是对厅执法处的公然挑衅。此案如不妥善处理，厅执法处的权威何在，执法人员的安全如何保证。我就向分管的黄副厅长报告。副厅长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即亲自执笔给省委分管的吴副书记写了报告，这报告很快被吴副书记批转到公安厅，要求严肃查处。公安厅派一名姓毛的处长调查此事。毛处长到了市公安局，市公安局派了一名处长陪着去了派出所。派出所出示了有朱二虎签字结案的表格。所长嘴里嘟囔着：“这朱二虎，怎么回事?那天他不是当场签了字吗?同意了还反悔。到处打小报告。”公安厅的毛处长调查之后，打了电话给我说：“你们搞什么名堂，这事派出所已处理完毕，当事人已签字同意处理结果，你们怎么还向省委领导告状，搞得我们公安部门很被动。”言谈中颇有不满之意，我当时就惊讶地握着话筒，半晌无语，只好反问：“有这事?”对方答：“千真万确，结案报告我们已复印回来了，人家派出所当晚已妥善处理了这件事。这朱二虎也真是，当时不同意，为啥要签字呢?我看整他娘是个朱二五。”说完对方气咻咻地挂断了电话。我把朱二虎叫了来：“二虎，你搞什么名堂，那晚人家派出所不是处理完了吗?你也拿了人家老K赔的钱，也签了字算同意了，这叫我们怎么处理，你这样搞使厅领导很被动的。”朱二虎支支吾吾无言以对，我挥挥手叫他退了出去。心中却在骂道，这家伙真他妈是个二糊卵子，不等组织出面处理就已与黑老K私了了，还跑来告状。
看到朱二虎脸上的青紫伤痕，我又很同情他。我依稀又想起了朱二虎几年前的一天，那眼圈也有一片乌青，脸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赵老太悄悄告诉我：“那是被老婆抓的。这小子在外搞第三者，你也不管管?我们执法处的人带头违法，影响可不好。”我说：“你是处长你怎么不管?那是人家的私事，人家老婆又未告到单位来，请组织上帮助帮助他。我吃饱了撑的，狗拿耗子，去管人家家里的狗屁事。就朱二虎长的那鸟样，还当第三者?”“哎呀，你不知道，别看老朱长得呆头呆脑的，在有的女人眼里还是有魅力的，又写文章，又出书的。”“就他这鸟样还出书?”“哎呀，我说苟处你官僚了吧?最近他出了一本《政策法规汇编》，把报上的文章､法律法规编编弄弄，买了一个书号，出了书还摊派到各市去卖呢。”
“有这事?”“当然有，他先是准备放在文艺印刷厂印的。那厂长是被你们整过，很想巴结他的，答应免费为他印制一万册。老朱就常常把你们查的情况偷偷告诉他呢。你们不是查文艺厂厂长和书商偷偷印裸体女人画册的事吗，一举一动文艺厂厂长武大山一清二楚，连你们扣的样书，都被老朱偷偷弄出去还给了老武呢。老武作为回报，免费为他印了书，这事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到执法处是等待退休的，不想得罪人了，也不想操心烦神了。今后天下是你和朱二虎的，西东同志你和朱二虎比，你还是要多担责任呀。”赵老太似乎话中有话，说完自顾走了，我顿时愣在了那儿。我跑到样书柜查那本曾被我们查扣的裸体女人画册，竟然不翼而飞，不知去向，莫非真的给老朱偷走，毁灭了证据材料。这老朱也真是，为了出本书，争名逐利竟然原则也不要。此等鸟人还玩第三者?听说那小女子原来是他在文化馆的同事，说是有几分姿色，难怪老朱这几天上班时间时常有女人来电话，他也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溜出去幽会去了。有几次隐约听小辛和别的女人议论他说，朱太太几乎天天来查老朱的行踪呢。这朱太太也真是，已五十出头的人啦，为了取悦于老朱还专门开了双眼皮，这双眼皮开得也怪，两只眼的上眼睑下眼睑各拉了一刀，远看像是戴了一副眼镜呢。每次来又涂脂又抹粉，老太婆了，还打扮成俏丫头样，有点丑人多作怪，就怕老朱甩了她呢。老朱帮助工会搞职工福利弄了不少游泳票到处送，确实有人在游泳池看到他和那位风韵犹存的漂亮妞在一起游泳戏水呢。
朱夫人我是见过的，是属于徐娘正老，风韵不存的角色。从脸模子看，年轻时一定漂亮过。但经过五十多年的风吹雨淋，日晒霜打的，也成了一只风干了的梨。那味道是难以滋润得起来的，有时难免借助化装品使自己的形象略微好看一些。前二年，盯着老朱为她去开双眼皮。老朱被她缠得无法，只好替她通过熟人找专家为她开双眼皮。这专家正好是武大山所在文艺印刷厂的三产另类新娘影楼下设的美容店承包人。据说是个在国外拿过博士学位的。想必此人掌刀对朱太太来说是万无一失的。于是由武大山出面讲好价，每拉一只500元，两只眼共计1000元。那影楼的美容院就设在不远处的银雀台大饭店。那晚，霓虹灯初上，朱二虎就牵着夫人，顺带牵着家养的小京吧狗就去了银雀台大饭店。那博士西装革履，白衣大褂，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挺拔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大男人长着一副女人相，说话常带点洋味。看到朱二虎夫妇热情洋溢地迎上来：“哈罗，朱主任，Good evening 。”搞得老朱一楞，半天才回神来，连忙伸出手来：“幸会幸会，这是我老婆。”手指着夫人。“啊，夫人。HOW ARE YOU?”博士用他的纤纤十指与朱夫人肥厚的手掌握了握。于是示意朱夫人躺在手术椅上。看着博士娴熟地为朱夫人罩上洁白的头罩。头罩上两个洞口只剩朱夫人那双转动着的眼睛珠，于是消毒，打麻药，动刀切割。反正使老朱看得眼花缭乱。博士围着手术椅转来转去，一边工作，一边和老朱聊天，聊到高兴处双方都大声朗笑。那博士不断地吹嘘自己美容术如何高明，仿佛使他老朱老婆能返老还童似的。又吹嘘自己在英国皇家医科大学学习时，跟着世界著名美容大师麦克逊教授学拉双眼皮､隆胸､抽脂肪､处女膜修复等高难度的美容术……。总之听得朱二虎如云里雾里，但见博士像变魔术般将美容手术椅转来转去。当打开手术布时，博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惊叫了一声“哟”，仅仅几秒钟，他又恢复了常态，复又盖上手术布。说手术需要再加工加工。于是他三下五除二，再次用手术刀在朱夫人那苍老的脸上走刀如飞。最后他一声“OK”，像乐队指挥那样用优美的手势收刀，仿佛结束了一个美妙的乐章。博士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将朱夫人双眼遮盖一紧，对朱二虎嘱咐道：“回去后麻药一退有点痛的，开始眼睑会有些肿，这是正常的。几周后眼睛会慢慢消肿，那时你夫人将会重新获得一双顾盼自如的大眼睛。一般我开一只眼是500元，两只1000元，你是我们头儿的朋友，我只收500元，二百五一只怎样?”朱二虎连声道：“好，好，就二百五，谢谢了，谢谢了。”他赶紧付钱，像是捡了便宜，又怕别人发现反悔似的。急忙牵着夫人小心翼翼地回家。半夜时分麻药一退，朱夫人双目像针扎一样，大声叫痛。哼哼叽叽了一夜，搅得朱二虎一夜未睡好。次日清晨起，朱夫人双目肿得如大桃。一周之后双目消肿，朱二虎再仔细一瞧，夫人上下眼皮各拉一刀。原来这庸医只顾得与朱二虎说话，做手术时将下眼睑当成了上眼睑，先拉一刀，待揭开手术布一看情知不妙又在上眼睑拉上一刀。这样夫人就成了上下都双的双眼皮。整个眼睛像是戴上了一圈眼镜，简直成了熊猫眼。晚上睡觉时又使朱二虎吓一大跳，原来朱夫人的眼睛竟合不上了。人在呼噜着，眼睛却发出贼光。把个朱二虎吓得一夜不敢睡。以后就懒得同夫人同床了。朱二虎气咻咻地来到美容店找那庸医算账，美容店已关门大吉。另一家打着“真品斋”旗号的古玩店正在装潢开业。他找到了武大山论理，武大山无奈地摊了摊手说：“这人是骗子，哪里是什么美容博士。他现在还欠着我3万多的承包费。我还要倒贴他承租银雀台的场地费3万元，我比你吃的亏大呢。”朱二虎扬言要告这个假博士，连带武大山一起作为第二被告。武大山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弟，你还嫩了点，你不知道这假博士是谁介绍来的，他是施克朗的夫人远房姨家的外甥。现在这假博士已买了去澳大利亚的护照当移民了，你到哪里找他去。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算了息事宁人吧。”朱二虎一听顿时愣住了。最后武大山请二虎在银雀台撮了一顿，听说那晚撮得醉熏熏的，还被武大山强拉着去了银雀台洗浴中心，真正地洗了回盐水浴，使这桩被传为笑谈的美容案才告一段落。而朱夫人的双眼只好白天黑夜地这么大睁着。你瞧朱二虎伴着这么个夫人怎能睡得着，吃得香呢。就不断地回忆起那次令人销魂而又难忘的盐水浴。听朱二虎自己对人说，那晚他是稀里糊涂醉熏熏地被人剥光了衣裤，像剃毛光猪那样被推进了那间水汽蒸腾，灯光昏黄，有点暧昧，有点神秘的单人浴室的。当他努力睁大小眼睛辨认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一切时，一个雪白粉嫩､袅袅婷婷､楚楚动人，甚至有点害羞的小女子粉面含春地看着他笑。但见得这小女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浑身只着三点，那三点是用水红色的布盖着的。这红很是惹眼。老朱使劲揉了揉双眼，心中暗叫不好，我今天是猪八戒进了盘丝洞，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下身那玩意。那玩意儿却很有点不争气，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只见那小女子不慌不忙地，从小巧玲珑雕琢精美得如同土耳其后宫皇家浴池那样的大理石池子中舀起一勺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那水微微有点烫，水流进了口中还带点咸。姑娘告诉他这是时下流行的盐水浴，舒筋活血，洁净肌肤，养颜回春，功效特殊呢。看到姑娘落落大方的样子，朱二虎才心中暗念俺老朱是死猪不怕盐水泡了，就放纵奢侈这一回吧。想到这里戒备心理放松，就随着小女子摆布了。于是小女子又将香波撒在小手掌中搓揉一番后在他那剥光的身上抹来抹去。老朱闭着眼睛躺在那橡皮做成的充气水床上，感受着那双像是小蛇一样的手指在他浑身上下游动，浑身痒兮兮，麻酥酥的，心口像是小鹿撞动那般“卟卟”跳动，体内涌现出一股神秘的冲动。那小蛇从他的头发间，游走到颈椎､腋窝､胸部……小蛇继续向下游走，滑向他的小腹。他口中喃喃地说：“不，不要……” 只是像梦魇一样地压抑着说不出话来。那蛇也就不听招呼继续向下，他却激动地喘着气，那蛇无声无息窜进了草丛，在草丛中来回游走，蛇踪游过之处腾起一片白白的泡沫，滑滑腻腻的。那蛇突然盘住了那玩意儿，那玩意儿不由自主地激动得乱抖。朱二虎情不自禁地呻吟､喘气，直到那小蛇紧紧地盘绕住那玩意儿，竟来回上下左右地收缩抽动。于是朱二虎大叫一声，一阵快感发自丹田地喷发出来，他欲仙般欲死，热流奔突，倾刻混合进了令人陶醉的香波泡沫中，他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那样放松下来。于是小蛇继续若无其事地向下游走。他也被拨弄得翻来覆去，从前到后，从上到下，甚至臀部的沟沟坎坎，脚丫的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才又用盐水反反复复地冲洗了两遍，用清水冲洗了两遍。使老朱浑身喷着香，精精神神地仿佛年轻了10岁。经过那一瞬间的热情喷涌后，老朱才彻底地放松下来，和小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姐倒是仿佛很清纯的样子，她默默地，无动于衷地做着她应做的一切。老朱仔细打量着小姐，她不仅身材苗条，三围适中，而且肤色细腻白皙，很是惹人怜爱。老朱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也是小姐这个年龄的样子。想到自己可以当这个小姐的父亲，他不禁有点为刚才的荒唐而脸红。于是怜香惜玉地问：“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去念书呢?”“家里穷，没钱念。”“家在哪里?”“安徽凤阳。”“噢，那是出皇帝的地方。”朱二虎首先想到的是本家皇帝朱元璋。“可我父母都是农民。现在种田不赚钱，爸爸就外出打工。爸爸一死，家中生活就难以为继了。我也只好出来打工，已出来五六年了。”“你爸爸去世了?”小姐有点伤感：“就死在这儿。”“怎么回事?”“那是银雀台建造时，安全措施跟不上，混凝土搅拌机的脚手架突然倒塌，爸爸和另外四个民工就被突然埋葬在成吨的混凝土中，再也未活过来……”说到这里，小姐的眼圈红了。朱二虎也就不再追问。顺理成章的答案是厅里赔了几万块钱，作为民工的遗属，小姐就被安排在银雀台就业了。朱二虎轻轻拍了拍姑娘裸露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披上了大浴巾，他为今晚贸然地闯进这神秘的浴室，感到了羞愧，乃至于小姐想帮他穿上休闲的短衫裤，也被他婉言谢绝了。他默默地接过小姐递上的衣裤，慢慢地套上，竟感到眼眶有点湿润。待到小姐手持单据叫他签字时，他在小费一栏中竟填了200元，他知道反正这费用由狗日的武大山来结的，武大山这类企业家肯定也是吃喝嫖赌全报销。他乐得怜香惜玉大方一回。搞得小姐有点受宠若惊地连声道“谢”并说想帮老朱推推油。老朱对这“推油”又是一脸茫然，经小姐羞羞答答地解释才弄清原来是用小姐的双乳磨擦那小老弟，使小老弟再次激动……老朱断然拒绝，他闷闷不乐地被引着去了休息的包间。在包间内他看到武大山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身旁跪着的小姐一边为他做全身按摩，一边两人在调笑着。看到朱二虎过来，武大山笑着打招呼：“二虎，盐水浴怎么样?打炮了，还是打了飞机?”朱二虎闷声闷气地答：“什么打炮，打飞机的我不懂。”“哎，我说二虎呀，别他妈装了。这你都不懂，你怎么洗的?”朱二虎不再理睬这个令他讨厌的家伙。好在这家伙不再纠缠他，又和小姐聊开了。小姐问：“老板，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是做生意的，旁边这位是我们的大老板。”武大山指了指躺在他身边闷头喝茶的朱二虎。朱二虎不置可否。“那你是二老板。”“不，我是他的伙计。”“我看你像是大老板，他才像是伙计呢。”“是吗?小姐好眼力。”武大山放肆地拍了拍小姐凸起的胸脯道：“实话告诉你，我是女性用品公司的总经理，你身上穿的､里面戴的全是我们公司的产品。你多大胸围､多大臀围?”小姐笑着答：“你的话真的假的?”“不骗你，真的!骗你小狗。”武大山笑着说。“那你准备送我一套。”“送你一套有多大事呢，千儿八百块钱的事，只要把大爷侍候舒服了，送你十套也成呀。“这话当真?”“真的，我看你这胸围顶多76公分。你这波嘛，戴B杯就行了。看你这屁股嘛，穿80公分足也。”“哟，老板好眼力。”“开玩笑，不看干哪行的。说，要红色还是绿色，蓝色或者是紫罗兰色的，要吊带的还是钩伴的或者无色透明吊带的。”“这些我都有了，要肉色无带的。”“好，就肉色无带的。”武大山仿佛很豪爽摆了摆手，顺手在小姐乳胸上捏了一把。然后，煞有介事地扭头对着朱二虎说：“二虎，明天上午你给这位小姐送上，姓什么叫什么来着?“姓王，叫王玉玉。”“对，就给这位王玉玉小姐送上两套来。”“真的?”“真的!”小姐欢叫着，手下的活分外认真了。朱二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跳下沙发躺椅，穿上拖鞋自顾向穿衣间走去。只听后面武大山在和小姐议论着：“哎，武老板，你这伙计好像脾气怪怪的。”“别理他，这人是二五，我们干我们的。”“打飞机还是打炮?”“什么都不打，我们玩口技怎样，小乖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