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会在未来消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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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20年来,银行一直面临着巨大的竞争压力。其传统的业务领域逐渐被货币市场基金、保险公司、生产性企业的金融子公司、甚至百货公司所占领,脱媒现象愈演愈烈。银行的生存基础正在受到威胁。安德森顾问公司的高级顾问罗伯·巴尔多克说,“银行100年来的发展历史并不能确保银行今后100年、50年、或者10年的发展”。面对日益严峻的形势,银行自身也在不停地进行着一种难以预测且又自相矛盾的急剧变革。在花旗银行集团购并旅行者集团,以组建一个业务范围更为广泛的多元化金融集团的同时,一些银行却放弃了某些服务项目,以便能更好地充分发挥具有比较优势的某些主要功能,如美国的信孚银行放弃了零售业务,J·P摩根则出售了证券托营业务(securitiescustody)和清算业务。另有一些银行则对原有业务进行了重组,并引入了新的业务,如西班牙的Bankinter银行根据业务性质对业务部门进行了重组,把它们划分为四个独立的部门:私人银行业务、零售银行业务、中小企业银行业务和公司银行业务。同时,Bankinter银行对设立传统分支机构的业务扩张方式进行了调整,并根据简化成本的原则引入了电话银行和电子银行业务。尽管各银行都采取了应对措施,但是都不能阻挡其日渐式微的趋势,以至于人们提出了这样的疑问,“银行在未来还会消失吗?”
  
  金融体系的基本功能
  
  导致银行业出现这种生存危机的原因是什么呢?金融监管的放松、信息技术的发展和管理成本的不断下降都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其背后的真正动力是金融机构为了更有效地实现金融体系的基本功能而不断进行金融创新的努力。


  在现代经济中,金融体系最基本的功能是在不确定的环境下,跨时空配置经济资源。而这一最基本的功能又可进一步细分为六大核心功能,它们分别是1:
  (1)为促进商品、劳务和资产的交换提供支付方式;
  (2)为大企业筹集资金提供资源集聚机制;
  (3)为经济资源的跨时空、跨行业转移提供便利;
  (4)提供应付不确定性和控制风险的方法;
  (5)为协调各经济部门的分散化决策提供价格信息,如利率和证券价格;
  (6)为解决信息不对称和激励问题提供方法。
  从金融机构业务活动的层面来看,金融机构的创新过程,同时也是金融功能分化和重组的过程。因为任何金融机构的基本业务活动都不只是一种功能的体现,而是同时兼有几种功能。传统意义上的银行是吸收存款并运用存款发放贷款的金融机构。其基本的业务活动存贷款都兼有几种功能,就存款活动而言,兼有支付和融资功能,而贷款则兼有资源转移和风险控制的功能。但是,存贷款活动中的这些功能可以分离并被重新组合,并且能由竞争者提供。例如,贷款中的风险管理和资源转移活动就可以分解开来,分别由不同的实体或业务活动来承担,风险管理可以由资信评级机构来承担,而资源转移功能则可以由投资基金来承担。
  
  银行传统储贷业务的分化
  
  正是由于金融业务活动的功能可以被分解并加以重组,银行的业务领域才会受到诸如货币市场基金、保险公司、投资银行的挑战。让我们来看一下,银行传统业务的功能是如何被分化和重组的。
  与银行一样,货币市场基金能沟汇集居民储蓄,并将这些储蓄转移给投资实体。而且更重要的是货币市场基金完成这两种功能的成本大大低于银行。一般而言,货币市场基金的营运成本不到其总资产的05%,而商业银行的营运成本大约要达到4%甚至更高。货币市场基金的营运成本之所以低于银行,部分地是因为货币市场基金一般通过邮件或电话的方式来筹集资金,而银行则是通过建立分支机构的方式来进行。2显而易见,分支机构的成本要远远高于邮件和电话费用。因此,从成本角度考虑,货币市场基金比银行更具有竞争力。另外,货币市场基金在风险管理方面的费用也低于银行。因为货币市场基金大多投资于大公司发行的商业票据、债券等流动性较强的资产上,它们一般不参与风险较高的企业借贷活动,而向企业贷款是银行的主要业务之一;货币市场基金通常通过信用评级机构对商业票据、债券的信用评级来管理风险,不必像银行那样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对借款企业的信用状况进行跟踪调查和监控。这表明货币市场基金在风险管理方面比银行更胜一筹。
  一般认为银行在中小企业贷款中占有优势。因为银行可以与中小企业建立起较为紧密的联系,能够得到有关贷款使用方向、企业经营状况方面的信息,能够较为有效地控制借款企业的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问题,从而有效地控制贷款的风险。但是就是这一传统优势领域,银行也正遭受资产证券化的威胁。一般来说,小公司贷款的证券化比住房抵押贷款的证券化难得多,因为它们不是同质资产,并且随经济形势的变化需要更多的信用监控。尽管如此,小公司贷款的证券化已经开始出现。如果这种证券化形式不断发展并像住房抵押贷款的证券化那样渐成气候,那么银行就会失去最后一块优势领域。
  在消费信贷市场上,银行一直以来占据优势,但是现在也受到了重大的挑战。银行在消费信贷领域的主要业务活动是发行信用卡。传统的银行虽然还在发行信用卡,但是专门的信用卡发行公司,如MBNA、第一美国银行、第一资本金融公司开始出现,而且非常成功。不仅如此,一些大型百货公司、生产性企业也开始发行商业信用卡。银行信用卡业务的竞争者不仅侵蚀了银行的消费信贷业务,而且开始侵蚀银行的企业贷款业务,美国的爱德万达信用卡公司正在创建一种中小企业可以用来借款的信用卡。
  银行传统业务分化向银行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银行的零售客户或公司客户是否还需要传统意义上的银行。答案可能是否定的,因为零售客户可以使用信用卡从专门的信用卡公司借款,也可以用货币市场基金进行储蓄并通过货币市场基金的账户来签发支票。而对于公司客户来说,则可以通过发行商业票据、公司债券来获得资金,也可以以资产证券化的方式来筹集资金;银行的另一项传统业务,外汇交易也日益失去了公司客户,因为现在许多公司客户有能力自己来进行外汇交易活动。
  未来银行的求生之道
  
  随着业务分化的日益加剧,银行要想求得生存与发展,必须从有效实现业务活动的功能出发来考虑各种可能,并集中在两个方面上来思考问题:一是寻找产品组合的最佳机制;一是着眼于开发新产品、创设新机构。
  1.产品组合的最佳机制。就目前来看,银行有三种可供选择的产品组合机制:传统形式的分支机构、人员和信息技术。
  (1)传统形式的分支机构。传统形式的分支机构(在某一地区设置分行或代表处,并配备相应的营业人员)在一定时期内,在销售金融产品和服务方面仍然有相当大的作用。一是它们有自己的地理位置优势,有自己的客户群;二是在基于信息技术的新型分支机构,如多媒体信息亭(multimediakiosks)为人们普遍接受以前,它仍然是金融机构销售产品和服务、顾客购买产品和服务的最佳选择。
  但是,传统分支机构不太可能成为一种有效的产品组合机制。因为它有自己的局限性。例如,像人寿保险这样的产品需要销售者向潜在的客户进行宣传,而传统分支机构的营业人员只是一个产品形象的叙述者(teller),而不是产品的营销人员(seller)。因而,大多数传统分支机构除了展示产品外,并不能起到宣传的效果。更重要的是,当客户来到某一分支机构购买某种金融产品或服务,如兑现支票时,他们通常不会想起购买其他的产品。也就是说,传统分支机构从事某一单项业务能够取得成功,但是将这些单项业务结合在一起的设想未必能够实现。金融机构的管理者如果想使分支机构成为一种有效的产品组合机制,他们必须根据未来的发展趋势,对现有分支机构进行改革和创新。
  从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银行分支机构的改革和创新有可能向如下四个方向发展:一是一般零售中心(generalretallcenter)。在这个零售中心,产品和服务的买卖是通过属于银行所有的电子经纪人——多媒体信息亭(如多功能自动柜员机)来进行的。二是特许经营体(franchisedoperation)。该特许经营体像某一金融机构的代理人那样行事,经营数种相互协调的业务活动,它只需投入变动成本即可有效运作,同时又使金融机构避免了投资建设分支机构的风险。三是自由运营的分支机构(freelancebranch)。该种形式的分支机构可以为任何想要通过它销售产品的金融机构提供服务。四是基于个人计算机和互联网技术的网上分支机构。
  银行已经开始尝试建立上述类型的分支机构。如美国的汉廷顿银行(HuntingtonBank)就采用了多媒体信息亭的形式。而英国的合作银行(Co-operativeBank)则采用了第三种形式。它通过邮局的分支机构向其客户提供支票兑现和账户结算的服务,邮局已与数家银行建立了业务联系,为它们提供服务。
  (2)人员。对银行的产品组合来说,人员是一种有效的组合机制。银行总是力图通过自己的分支机构来销售产品。但是,正如前面所说的,分支机构有其局限性。相比较而言,人员是一种更重要的机制。因为客户需要专家的帮助。一旦他们离开传统产品进入一个新的产品领域时,他们需要专家帮助他们对产品进行组合,以满足其功能需求。
  大多数银行在组合一体化产品时很难取得成功,是因为他们没有重视人员的重要性,大多数销售人员偏爱传统产品,因而他们很难组合出一体化的产品并推销给客户。与花旗银行合并前的旅行者集团是少数几家成功地进行一体化产品组合和销售的金融机构之一,其关键的原因在于它十分重视人员在产品组合中的重要作用。旅行者集团的销售人员和金融顾问都有机会设计产品满足顾客的需求,其下属的Primerica金融服务公司共有29000名独立的代理商为客户提供免费的“金融需求分析”并销售一体化的产品组合。
  (3)信息技术。信息技术作为一种产品组合机制的重要性正在日益显现。在个人计算机上运行的金融软件和分析技术,不仅为顾客提供了更明智地选择抵押贷款、投资基金、人寿保险的功能,而且使金融机构的管理人员能更好地分析客户的金融状况和金融需求。例如巴西的布拉德斯科银行(Bradesco)通过各种类型的金融交易,如储蓄、信用卡、贷款、保险等搜集了大量的客户信息,并对这些客户信息进行处理,以设计一种通用软件程序,使银行能更好地了解客户并快速地设计出更迎合客户需要的金融产品和服务。例如,银行可以在对汽车保险费的支付情况进行认证后,向客户提供汽车贷款,即使这些客户已经从其它银行筹措到了购车的款项。而针对那些在某一领域有大笔支付记录的客户,无论何时,只要他们有什么新举动,比如获取低息抵押贷款,银行都能提供特惠的促销措施。而这种措施又为客户提供了更多的选择。
  1信息技术还可以通过“快速而又智能”地向客户提供信息来发挥作用,这样客户就可以更好地管理其金融事务。美林财务顾问公司为客户创建了一个“全球信誉顾问”(TrustedGlobalAdvisor,TGA)的计算机数字系统,使客户可以存取美林公司的调查报告、账户信息、基本账单支付,以及其他基本情况。
  2.着眼于开发新产品、创设新机构。银行应当在寻找最佳产品组合机制的基础上,不断地以新的方式对金融功能加以重新组合,创造出新产品,并把创新活动从金融产品推广到金融机构。
  创造新产品可以通过对现有产品的功能加以延伸的方式来实现。例如,传统的银行信用卡业务可以被延伸为电子钱包,以满足人们在各方面的支付需求。电子钱包看起来像一张普通的塑胶信用卡,但是在其背面附有计算芯片,从而可以在卡上直接进行运算。它是传统信用卡和磁卡的结合。与传统信用卡相比,电子钱包具有明显的特点:传统信用卡只是对支票的一种取代,而电子钱包则有可能取代现金,因为电子钱包可以把多种不同的独立账户——如有息的本币账户、无息的外币账户、有息的信用卡业务等结合在一起,各账户可以通过电子兑换机进行简单而又快速的结算和转换。对那些经常出国公干的商务经理来说,电子钱包可以免去货币兑换的不便及相应的成本支出。
  创造新产品的另一种方式是对现有产品加以改造,以满足客户的特殊的需求。例如,法国RP公司实施私有化时遇到了一个难题,即公司员工对员工持股计划不感兴趣,致使公司无法达到政府的要求,顺利地实现私有化。为了解决这一难题,美国信孚银行为RP公司设计了一种将普通股的完全投票权、收益权和股票最低收益保证结合在一起的“合成股票”。信孚银行的具体操作办法是:由它出面来向员工安排融资,每名员工购买1股,一家法国银行可向其提供再购买9股股票的资金,股票购买后须持有5年。5年后,如果股票市价下跌,低于其购买时的原始价,则信孚银行将保证以原价向员工购买股票;5年后,如果股票市价上涨,涨价收益中的2/3归持股人,1/3归信孚银行。合成股票方案既满足了员工的投资需求,又锁定了员工的投资风险,该方案一经推出,RP公司的员工就积极参与认购公司股票的活动,申购数量大大超过了售股数,从而顺利地解决了RP的私有化问题。
  产品的创新推动了金融机构的创新。当传统信用卡业务逐渐向电子钱包延伸时,附属于银行零售部门的信用卡业务也逐渐从原有的零售部门和金融机构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专门发行信用卡的独立公司。例如,MBNA公司原本是MNC金融公司的一个业务部门,后来以公开上市的方式成为一家专门的发卡银行。又如资产证券化活动已经使许多世界著名银行,如德意志银行、花旗银行、瑞士联合银行成了被称为“特殊目的实体”(SPV)的独立公司,这些公司类似于“批发银行”,它们以整批购进公司客户(包括银行公司与非银行公司)的应收账款、住房抵押贷款等资产业务的方式,向公司客户提供所需的资金。这些“特殊目的实体”都具有较高的信用等级,它们可以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发行AAA、AA、或A级商业票据来为自己筹集资金。
  银行的机构创新也可以利用信息技术来实现。许多金融机构通过结合自己开发的金融软件和互联网技术提供在线服务。银行也可以这样做,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实际上基于金融软件和互联网技术的银行已经出现,例如,向客户提供诸如网上存贷款业务、支付和转账服务、信用卡业务、网上购买外汇等网上银行服务的美国安全第一网络银行(SecurityFirstNetworkBank,SFNB)和WellsFargo银行。从目前来看,网上银行的发展势头远远强于其它网上金融机构的发展势头。
  银行的变革还在不断地进行,在短期内我们无法断定银行业务的功能分化会发展到何种程度,也无法断定银行的功能组合和金融创新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但是有一点我们是可以肯定的,即未来的银行肯定不会是现在意义上的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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