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泊“歌丐”我的人生一直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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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面对冯朝林,是2001年中秋节傍晚的成都街头。衣衫褴褛,蓄着长发的他,双眼微闭,怀抱二胡,足蹈铁盆,情形痴迷真挚,正在唱着为亡妻写的歌《爱人,一路/顷风》:“爱人呵,您慢慢走,请听我再为您歌唱,让歌声伴着您,一路顺风到天堂。但愿来生再做夫妻,携手江湖,一起再流浪……”歌声如泣如诉,时而低吟浅唱,时而慷慨激昂,间或夹着一声叹息,此情此景,令人揪心动容。
  出于一个新闻记者的职业习惯,我很想了解他。于是,我走进了他的故事。
  
  少年丧父
  
  现租住于成都市青羊区光华村一间十分简陋平房里的冯朝林,今年39岁,出生在四川省射洪县青岗镇的一个小山村,姐弟5个,在儿子中排行老大,父亲是当时公社的领导干部,母亲是普通的农村妇女。
  冯朝林的童年生活幸福而温馨,可是好景不长。1975年8月,他还未满13岁,父亲便去世了,生活第一次向冯朝林露出了冷酷的一面,他平静的童年自此渗进厂人生的坎坷和不平,他幼小的心灵开始感受到人间的世态炎凉。
  父亲去世半年后,家里就开始出现危机。那时是挣工分,工分挣得少,口粮也少。由于父亲在世时认死理,得罪过不少人,因此这时母亲在生产队做工就遇到了同工不同酬的对待,哪怕就是干得比别人多,人家也总要找茬扣掉少则几厘,多则1分。母亲没办法,只能苦水往肚里吞。渐渐地家里入不敷出,成了严重的超支户,甚至连盐巴之类的东西都买不起。冯朝林常去山里挖野菜,当时很多野菜他都不认得,弄回来与红苕、大米往锅里一煮,吃起来嚼都嚼不动,好苦好涩。
  1978年,冯朝林初中毕业考上了高中。像他这种家庭,要读高中谈何容易。母亲想让他读高中,可家里又没钱,只好要他自己去挣学费。冯朝林为了挣学费,初中毕业的这个暑假,通过熟人介绍去拉船,当了纤夫。从四川射洪到绵阳,五百多里水路,来回半个月,一趟能挣4到5元钱,一个暑假拉三趟下来,就有十几元。当时学费并不高,交了学费还剩块把钱。此后的每个寒暑假,他都拉船挣学费。有一次由于其中一个人偷懒,拉纤的6人全部摔下江里,冯朝林险些被淹死。他后来用民歌形式写的歌词《纤夫泪》便反映了当时求学的心情:“涪江河水弯又弯,带走纤夫多少辛酸。一天要吃六顿饭,一天只挣六毛钱。脚蹬石头手刨沙,挣点钱来把书念,哪怕那浪高滩再险,也要把船儿拉上滩……”
  冯朝林受他大姐的影响,在艰难的生活中爱上了吹拉弹唱。他大姐比他大10岁,是县文工团的演员,歌唱得好,二胡拉得很专业。大姐经常教他唱歌,给他讲解一些乐理知识。天生好唱的冯朝林初中学会吹笛子,高中学会拉二胡,在姐姐的指导下,技艺不断提高。只可惜他大姐死得太早,一次与丈夫吵架,喝了农药,死时才29岁。母亲被拐,为寻母亲,沿途乞讨
  一个人受到的打击往往是突如其来的。1980年,就在冯朝林高中还差两个多月就要毕业的时候,他的母亲被人拐卖到了安徽,冯朝林被迫停学,踏上了寻母之路。
  当时冯朝林正和几个同学走在集市上,邻居跑过来对他说:“朝林,你妈走了。”
  “我妈走到哪去了?”冯朝林以为母亲是到姐姐家走亲戚去了。
  “你妈被人骗到安徽卖了。”
  “你胡说什么呀!”
  冯朝林不相信母亲被骗的事实,但还是急急地往家里赶,一到家里,听到猪饿得嗷嗷叫,鸡都围着他要吃要喝的样子,再一打听,知道母亲真的走了。
  家里一下没了主心骨,冯朝林感到失去了靠山,他便停学一边打听母亲的下落,一边到生产队做工,心想母亲一定会回来的。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母亲没有回来。又过了几天;他终于打听到母亲是去了安徽寿县,跟了一个姓郝的男子。得知这个线索后,他决心去找母亲,并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把母亲找到。
  当时家里没有钱,家里养的猪是不久前欠账买的,猪的主人看他妈走了,便又把猪捉回去了。冯朝林实在没办法,便把破烂的猪圈栏杆卖了,得了48元钱,匆匆踏上了寻母之路。
  从射洪到绵阳,再到安徽埠蚌,然后到寿县,一路没吃没喝,光车费就花掉32元。到了寿县,冯朝林就不知道往哪走了。东问西问,知道三觉公社等几个地方有四川人在那安家。他先去了三觉公社,见人就问,几天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钱已用完了。
  冯朝林含泪倾诉着寻母经历:“在我寻找母亲的日子里,那些帮助我的人的名字都记不起了,但他们对我的帮助,对我的好,让我刻骨铭心,他们都是我的恩人,这就是恩人啊!”
  半年后,冯朝林终于在寿县炎刘区谢墩公社找到厂被拐卖后已为人妻的母亲。当他找到这个地方时,他母亲和继父已回四川,打算把他们母子三人都迁到安徽。母亲和继父到了四川,发现冯朝林已去了安徽,他们赶紧发厂一封电报,叫冯朝林不要回四川了,就在安徽等着。其实,当时冯朝林要返回四川也是很难的事,因为他身无分文。几天后,冯朝林母亲、弟弟随继父来到了安徽。
  冯朝林说:“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现在觉得说出来也没啥。我母亲和父亲相差16岁,父母去世时母亲刚过40岁。母亲为什么要走,从来没听母亲说过。后来才知道,当时生产队长的妻子死得早,我父亲去世后,他就想霸占我母亲。母亲不堪凌辱,加之难以维持全家的生计,身累心累,就想远走他乡,去找一个暂时休憩的港湾,歇口气,再把我们兄弟接过去,这也是为了我和弟弟好。现在想来,我不怨母亲。”
  
  抓住了他的爱情
  
  一家人到了一起,但日子并没有好过,冯朝林与继父之间的矛盾不断,直到最后离家,过上了靠卖唱为生的生活,四处飘泊。1986年3月,冯朝林在四川南溪县一个茶馆唱歌。由于歌唱得还可以,至少不烦耳朵,故只要他在茶馆唱歌,茶馆的生意就特别好,于是茶馆老板就让他一直在那里唱。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冯朝林因连续唱歌太累,就在旅馆休息。当他正在房间与一位旅客下象棋时,一位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女孩向他自我介绍说:“我是你唱歌的茶馆街对面缝纫店的,找你有点事”“找我?”
  冯朝林觉得有点奇怪,但出于对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孩的尊重和礼貌,还是客气了一句:“你先坐,等我把他将死,下完这盘棋就来。”女孩就站在那看他下棋。下完棋,女孩说她姓郭,叫郭英,是射洪的,8岁时母亲打她离家出走迷了路,后来东跑西跑,到了南溪县,被缝纫店的老板收养、现在快20岁厂,很想老家,想回去找她的亲生父母,但没有人肯帮他,希望冯朝林能帮她。
  冯朝林心肠好,听完她的讲述。问都没问一句,感慨地说:“还有这种事啊!如果你真有这个心愿,我们可以成全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打算哪天走呢?”“我走不能让养父晓得,怕养父不准我走,,等我找到父母后,再向养父解释,再来报答养父的养育之恩也不迟。”
  “那你说怎么办?”
  “现在就走。”
  “真的吗?现在走不行,人家还说我拐卖入门呢!”
  “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心人,您要真心帮我,现在就带我走,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好不好吗?”
  “是不是哦?那行!”
  真是说走就走。他们当天赶车,纤自贡、安岳,第三天便到了射洪冯朝林家。
  到家后,冯朝林才觉得自己有点糊涂,连她家的一些基本情况都没问,就把人带回家厂。于是冯朝林与她进行了问讯式的谈话。
  “你家的情况还记得起么?”
  “我家兄弟姐妹6人,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我排行老五。”
  “你家在哪?”
  “具体住什么地方记不起了,好像是叫郭家弯。前面有一大水塘,后面有山,我家住在山坳上。”真是无巧不成书。她说的地方与冯朝林三姐夫相邻的一大队的情况、—模—…样,那个¨I坳就叫郭家弯,那里的确有一户人家有6个小孩,其中一个出走了10多年,现在都还没找到。就这样,冯朝林彻底相信—厂她。
  接下来,冯朝林到郭家弯邻近的7个公社广播站发了认亲启示。十几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又过了个把月,帮姑娘找父母的事仍毫无结果,冯朝林打算过两天就送姑娘回南溪她养父那儿。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闻汛赶回来时,母亲私自把他和姑娘办理结婚需要的证明都写好了,连章子也盖了。他一看证明,姑娘变成了屈辉英。
  “你又姓郭,又姓屈,究竟姓啥?”冯朝林跑过去问正在厨房帮母亲做饭的姑娘。
  “你不要问那么多嘛,反正我对你没有坏心眼就是了。”
  “没有坏心眼就好,我家很穷哦!”
  “穷点怕啥子嘛,只要两个人过得好,”
  这时冯朝林已接受了这个还不知究竟姓什么的姑娘。像他这种家庭和自身条件找对象谈何容易,能勉强成个家就算不错了,对于母亲荒唐的行为,他哪里会想得那么多。
  1986年6月12日,一个细雨乍停的日子,冯朝林和屈辉英去乡政府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
  不管冯朝林浪迹何处,屈辉英——直守候在他身边,默默地为他奉献着……
  
  与幸运女神擦肩而过
  
  婚后第二年,他们的孩子出生,是儿子,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
  大妻俩在流浪中艰难度日,养家糊口。
  1994年夏天,冯朝林的生命中似乎出现了一缕阳光。
  这是很普通的—天,冯朝林在成都蜀都大厦的街旁唱歌。突然听客中有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走到冯朝林身边,对冯朝林耳语:“你是不是姓冯?”
  “是的”冯马朝林为了表示对听他歌的人的几分好感,和这位男子搭了腔。
  “你是不是射洪人?”
  “你咋晓得我是射洪人?”
  “有人要给你录磁带。”
  “哪个会给我录磁带哦?”
  “广州的一个唱片公司。”
  “别哄我了。”
  “你住哪里?”
  “光华村。”冯朝林此时其实住在成都市青羊宫旁,他认为这人旨定是“惑”他的,也怕惹麻烦,就说住在光华村。
  过了三天,这位男子竟然找到了冯朝林,他向冯朝林要了—张照片,并要冯朝林在照片背面写—卜名字。又过了三四天,这位男子和一位姓渠的女士、一位姓唐的先生三人来到了冯朝林租住的地方,问了冯朝林的具体情况后,要求冯朝林写一些像《小芳》那样的都市民谣。这下冯朝林当真厂。
  冯朝林虽然写过歌词,也曾谱过几首曲子,但初级得很,他既没受过专门培训,也没有拜师学艺,懂得的有限的乐理知识全靠自学,真要他写歌.他觉得比赴汤蹈火还要难。如同一个小孩刚学会走路,甚至还未学会走路就想跑,岂不是跌得头破血流?好在冯朝林是个不怕跌跤的人,他憋足气“拳打脚踢”了。
  他先用—三个月时间,去他曾经生活过的安徽收集了一些民间小调,作为创作的原始材料。尔后买来十几本词曲创作方面的书籍,没日没夜地啃,如同一位细心的医生在探查疑难病症。经过一宵宵彻夜难眠,一番番痛苦思索,终于在1995年中秋节前夕创作出《放鹅姑娘》、《去难留》、《纤夫泪》等八首歌。
  中秋节这天,冯朝林去拜见自己的老师。老师是一位著名的佛学大师,冯朝林也信佛,还是几年前去一个寺里拜佛认识的。到了老师家里,闲谈中,老师问及冯朝林写歌的事情,冯朝林才恍然大悟,是老师在有意帮助他。
  隔了几天,冯朝林把自己写的歌送给老师看,老师是懂歌的人,看后觉得还将就。在老师及老师弟子的指导下,冯朝林又陆续创作厂《顿入乾坤》、《改革颂》、《无碍智慧》等歌。
  弄成这些歌曲后,在广州一个著名的唱片公司,断断续续录了近两个月,唱片才灌制出来。
  这次录音,冯朝林前前后后得了3万余元报酬,其它事情就不知道了。
  人生的变数有时真的很难说。这次录音后,冯朝林怀着当一名歌星的美好希望,在等待中碌碌无为地度过了半年。最终,理想的船帆被搁浅在现实的浅滩上,幸运女神与他擦肩而过。他觉得自己好像从天上一下掉到了地上。
  想到要抚养两个年幼无知的娃娃,自己和爱人又没有工作,到哪去挣钱呢?这点报酬花完了又怎么办呢?他觉得不能再耗下去了。于是瞒着老师,重操卖唱旧业。却怎么也想不到,一唱就唱到现在。
  冯朝林长叹一声后对笔者一连说了五个“也许”:“幸运女神之所以与我擦肩而过,也许是我努力不够;也许是我更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不可能逃到想当歌星的理想中去,以求摆脱悲惨的处境;也许是我的性格、力量、全部思想方向都把我引向了实际生活,而我所处的实际生活却是悲惨的;也许是从踏上寻母之路那一刻起,就命中注定了卖唱是我今生可以从事的惟一职业,永远摆脱不掉;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变数。”苦命的爱人呵,拿什么拯救你人说,怜悯和同情并不等于爱情,但在一定条件下,怜悯和同情又是产生爱情的温床。对冯朝林夫妻来说,他们的感情是在患难与共和相依为命中由怜悯和同情建立的。
  每天晨曦初露的时候,妻子就起床,煮一锅稀饭,夫妻俩就着自己腌制的泡菜吃完稀饭,然后,妻子骑上三轮,拉着丈夫和一套破烂的自制音响设备,拐出一个又一个狭长的胡同小巷,融人熙熙攘攘的人流,前往桥头、街边等城市角落,陪伴丈夫卖唱。一唱唱到傍晚,中午不吃不喝,晚上回到家里,把早上煮的稀饭一热,就着泡菜,算是晚餐。平时,妻子觉得丈夫唱歌太累,眼睛又不好,承担了所有家务。栖身的房子虽十分简陋,但被妻子收拾得很整洁。
  然而,这对贫贱夫妻在与苦难奋争之时,巨大的厄运正向他们袭来。
  2000年6月,妻子先是左眼肿痛,继而出现恶心、呕吐。冯朝林带她去一家医院一位老医生那儿,介绍了病情后,老医生解释说是眼球发炎,压迫脑部神经,吃点药就好了。一段时间过去,病情没有好转。后来老医生按“青光眼”下药。这一治就是两个多月,几种眼药水等药品换来换去,花费3千多元,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眼睛肿得凸出了眼眶,看不到瞳孔了。这时,老医生说眼球已经坏死,挖掉,安个假眼就行。
  后经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检查才发现,妻子左眼球已坏死,眼球被日益膨胀的肿瘤取代,肿瘤向内压迫脑部神经,向外挤压眼球。住院检查又发现,受脑部神经挤压的影响,肝脏严重肿大,右叶发现一个1.6X1.4X1.1厘米的肿块,肿块正在恶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如果医治,至少需要8万元费用。
  面对妻子的绝症和巨额费用,冯朝林绝望了。他把妻子从医院领回租住的地方,给她洗澡、理发,换上最新最好的衣服,特意去照相馆照了张合影,照片中的夫妇俩相偎相依,眼中充满对生活的无限眷恋。
  为了挽救爱人的生命,冯朝林花费了当年灌制唱片的3万余元存款,变卖了所有家当,最后只剩下一张木床和一床棉被。万般无奈之下,突起卖肾念头。他拨通了报社读者热线:“我现在惟一能做的是出卖自己的器官,才能挽救妻子的生命……”报社立即派人采访,冯朝林恳请记者:“5万元,我卖一个肾,记者同志,请帮我打听一下,哪里可接受器官有偿捐献?”他哽咽中带着一股坚定的语气。
  第二天,《蜀报》和《天府早报》分别发表了《夫欲卖肾救妻命》和《绝望夫妻拍摄最后合影》的消息。四川有线台《社会·家庭·女人》专栏的记者看到报道后赶到冯朝林租住处采访,随行一位姓朱的女士捐出1000元钱,却不愿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姓名。成都恩威集团捐助5000元。四川大学一姓宋的学生,在家里经济十分拮据的情况下,亲自来到冯朝林租住处捐了300元浅。面对社会的爱心援助,冯朝林感动得热泪盈眶。
  冯朝林有偿捐献自己的人体器官最终未能如愿,吐会援助的6300元钱很快用完了,他便四处借贷、多欠卖血,当花费了近4万元的借款后,医生告诉他妻子的病不能治了。
  在完全绝望的时候,冯朝林把妻子送回了射洪老家。妻子总舍不得让他走,要他陪她。他在家里陪了妻子一个多星期,不分白天黑夜,不知疲倦地给妻子按摩、讲故事。眼看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借钱又困难,两个娃儿要挨饿了,他便对妻子说,想到成都卖唱挣几天钱再回来陪她。她说:“哥,去吧,你放心,我挺得住。”
  谁知,这次的离开,竟成了他和爱人的诀别。刚到成都的第二天,就传来了不幸的消息。冯朝林几近疯狂地赶回老家时,他那曾经与他朝夕相依、形影不离的爱人,静静地躺在堂屋的地上,昏浊的灯光照着她苍白削瘦的脸庞,一双儿女在旁边哭泣着,有气无力地呼唤着亲娘。
  他彻夜独自守在爱人的灵柩旁,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掀开“木房”顶盖,看着仿佛熟睡的她,泪水悄悄地滑落在她那苍白的脸上……
  人生要一直往前
  冯朝林苦命的爱人带着对人生的无限眷恋,带着对父子三人的牵挂,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冯朝林太喜欢唱歌了,虽然他未曾在大雅之堂一展歌喉,所灌制的声乐唱片也未曾发行,但他的生命中已少不了“唱歌”这个媒介物,就像自然界不可缺少阳光、空气和水一样。他含着泪,嗓音沙哑地说:“爱人走了,本来我想随她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但孩子怎么办?12岁的女儿和13岁的儿子分别在射洪上小学和初中,他们学习很用功,也很懂事;再加我太喜欢唱歌了,如果随爱人一起走,就再也不能唱了,说得高雅一点,我是为唱歌而生存,为生存而唱歌。所以,为了孩子,为了唱歌,惟一的办法是活下来,我的人生要一直往前……”这就是冯朝林不愿放弃生命的理由。
  安葬了妻子后的第十天,冯朝林准备回成都卖唱,临行前,他带着一双儿女来到妻子坟前,默默祈祷并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养大,送他们上大学,成为社会有用之人,将来去报答那些曾经帮助他们的好人和母亲的生养之恩;以后一定要把他和爱人的故事写成一首首歌,让很多人知道他们的故事。
  天色阴沉,小雨淅沥。雨点洒落在他和两个孩子的身上、脸上,风雨中,他跪在妻子的坟前,轻轻地唱起了为妻子写的歌《爱人,一路顺风》……
  冯朝林带着他和妻子生前共用的行李,一个人默默地上路了。
  对于妻子的死,他特别痛心。他说:“她对我这么好,我却没有给她什么。所以,在流浪中,我将给每一个人讲我们的故事,为妻子谱许多歌曲,唱给大家听”。
  每天,他骑着爱人曾经骑过的三轮车,拉着破烂的自制音响,穿行在成都的大街小巷;每天都要把为爱妻写的歌,一首一首唱上无数次,用歌声向有缘人诉说他们的故事;用歌声诉说人生的生离死别;也用歌声表达他对世上好人的祝福和羡慕,羡慕他们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在卖唱中,冯朝林遇到了不少的“啧啧”和“唏嘘”之声,这些具有丰富内涵的感叹词,有同情,但也有别的什么。他早已养成了闭着眼睛唱歌的习惯。
  冯朝林时常怀着一种强烈的报恩心情。他说:“自己是一个歌丐,得到了很多的恩惠,虽然块把几毛钱,一般人看来无所谓,说句难听的话,上个厕所撒泡尿都要几毛钱呢,但它却养育了我们一家人,这种恩不可以不报。”2001年7月,《天府早报》登出《绝症少女开通生命热线》的报道:患白血病的少女许小英急需爱心援助捐献骨髓。他看了报道后,非常同情这位不幸的少女,立即拨打报社热线,表示只要能挽救这位绝症少女,他将不计丝毫回报向这位素不相识的少女捐出自己的骨髓。次日该报以《我愿捐骨髓》的消息报道了他的爱心行动。
  冯朝林对记者说出了自己最大的心愿:“虽然我经历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磨难和苦痛,但我仍然要用歌声唱出对生活的热爱。我想在卖唱糊口的同时,写一些和爱人的故事以及对人生感悟的歌曲,然后录制成磁带。对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一个歌丐来说,我没有资格去渲染什么人间的感情,更不是为了赚钱,但确实有个心愿,尽自己的一份力,使听歌曲的人得到感化,愿天底下每一个家庭幸福。”
  如今,他正一边整理修改已创作的50余首歌曲,一边创作一些关于酒的系列歌曲,已求厂家采用后再出磁带。每天卖唱回来,他都要拿着放大镜,啃词曲创作方面的书籍好几个小时。现已创作出一些关于酒的歌曲,《酒情》、《三品妹妹酒》、《酒花》等,已在四川电视台广告节目里播放。
  编辑/王凯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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