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跌”飞“红舞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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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12月16日,美国第一大投资银行高盛公布的2008年第四季度财报显示:高盛报表1929年股灾以来首次见红——每股普通股亏损4.97美元,季度合计亏损21.2亿美元。高盛的高管们辛苦一年,奖金全无。而去年此时,靠沽空次贷躲过次贷危机一劫的高盛却赚个盆满钵盈,忙碌着给CEO及其手下员工们大发圣诞红包。
  在国际金融舞台上,高盛无疑是令人瞩目而又无比辉煌的舞者。高盛成立于1869年,是世界历史上最悠久、规模最大的投资银行之一,历经140年沧桑岁月,仍魅力四射。高盛的舞步有太多的悬念。如今,高盛面临巨亏,像个旋转于舞池中的超级舞者,不慎跌飞了红舞鞋——舞步突然显得那么艰难,那么别扭。
  
  惊魂2008
  
  


  人们还记得,一年前高盛踩着同行的悲痛载歌载舞、欢呼雀跃。但2007年第四季度财报显示,盈利同比增长2%,实现盈利32.2亿美元,全年盈利达创纪录的116亿美元,全财年盈利增长22%。在2007年大部分时间里,高盛利用衍生工具在抵押贷款市场上保持净空头地位,因而从抵押贷款市场的熊市中出人意料地成为赢家。
  当高盛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长布兰克芬喜滋滋数着巨额红包时,花旗和美林的老总却因业绩下滑卷起铺盖,黯然离去。
  此后,2008年华尔街一波又一波的金融海啸使人心惊肉跳。
  位于美国纽约曼哈顿区的华尔街,是国际金融的中枢神经,以其魔幻般的魅力,左右着世界经济,书写风流,尽显辉煌。
  可是,2008年,在次贷危机狂潮的冲击下,华尔街陷入世界末日来临般的恐慌,昔日投机家的乐园沦为地狱。负面新闻像旋风一样在华尔街扫荡,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雷曼兄弟倒闭卖身,美林证券成为美国银行的盘中餐,AIG被美国政府强行收入囊中。
  往日趾高气昂、神采飞扬的华尔街金融公司的雇员们,一个个忙着收拾物件,卷“铺盖”回家,大街上满是相互告别的悲壮情景。
  这一年来,高盛经受着减记和减收共袭的煎熬而并非空穴来风。“截至第三财季结束,高盛住房贷款和商业房地产相关的敞口分别为127亿和146亿美元,另外还有95亿美元的杠杆类借贷敞口。”美国金融行业分析师惠特尼如是分析。
  他认为,这三项风险敞口总计超过300亿美元,就像是资产负债表中的炸弹,有可能在第四财季中因资产减记而引爆“巨额亏损”。
  瑞银(UBS)一位分析师放言,高盛第四财季每股亏损5.5美元,合计公司亏损27亿美元,其中减记资产为50亿美元;标普(S&P)预测,高盛第四财季每股亏损额为3.25美元;而另一家美国研究机构则提出高盛该季每股亏损不超过5美元,但是减记资产将高达90亿美元。
  高盛的第四季度财报终于证实了市场分析师们的大致判断——业绩亏损,这是高盛1999年上市以来第一次季度亏损,打破了高盛金身不败的神话。连老谋深算的股神巴菲特也失算,跟着高盛受累。巴菲特50亿美元抄底高盛,两个月巨亏近55%。
  十年繁华成一梦,高盛不再是骄傲的众星拱月的舞者。
  
  善变的舞者
  
  尽管高盛遭遇亏损,但平心而论,高盛曾是华尔街最机灵的投行。在国际金融舞台上,高盛习惯于剑走偏锋,它的舞步很“另类”,时常超越一般的“肢体动作”,是偏执驱使高盛登上财富顶峰。
  过去数十年间,高盛凭借大胆“赌钱”和举债经营,利润丰厚,成为华尔街同行们妒忌的对象。它的商业活动时常在各大媒体上抢夺风头,为全世界企业和政府的并购、招股、重组等经济活动提供咨询,相对较少受监管层干预。
  表面上,高盛不过是好运当头或者手段高明。但高盛这种“敏锐”来自其年深日久的风险机制——合伙制。
  凯雷集团董事长大卫·鲁宾斯坦指出,高盛是20世纪50年代纽约200家以合伙制存在的投资银行之一。那时候,高盛日后能够转型成全球性的投资银行的迹象并不明显。高盛最终能够在今天成为全球最优秀的金融机构,说明它在文化上比竞争对手要强,比如文化的一致性,以及对客户的保护。
  高盛在1999年上市之前,一直是合伙制,这是国际上最好的风险控制机制之一,要求对共同利益进行高度的互相监督。上市之后,高盛仍然保持合伙制的文化,这种文化甚至渗透到高盛每个员工的骨髓中。
  高盛从未经历过任何可能改变这家公司合伙制特质的大规模并购,其核心文化也未受到任何破坏性事件的侵蚀。
  高盛非常注重就风险问题与高级管理层保持经常性沟通,特别密切注视潜在的问题风险,挑战“企业领袖独立决策”的传统理念,并建立严格的问责制。
  高盛通过众多管理委员会对风险做出全面评估,董事会有一个专注于风险规则的核心小组,其中的成员还包括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前行长杰拉德·科里根,业内人士认为他是金融危机方面的卓越专家。
  据说,高盛有一台神秘的小电脑,专门用来处理危机信息。这台电脑平均每天收集25000个数据以进行风险测试,风险专家们会不断以各种情景来评估高盛的头寸。例如,“98之秋压力测试”(模仿当年秋天的危险情况)、“股票崩盘测试”(测量标普500指数跌50%的情况)和“世界末日模式”(濒临破产)。这些高度警惕的风险测试保障高盛这部赚钱机器平安运行。
  


  还有一点,高盛将与业务经营人士相同的地位、名誉和回报,给予参与控制职能的人。同时,不断将人力资本在风险控制与业务运作之间反复轮换。
  高盛的“舞步”就是与众不同。高盛是个毫不留情的地方,它以惊人的速度将精英吸纳进来,又以惊人的速度把他们扫地出门。
  高盛又是一个善变舞步的舞者。当金融风暴横扫过来,高盛低头求生,主动转型,改变经营模式,申请由投行改成商业银行。
  高盛变身后,可能利润空间会收窄,但它不仅可设立商业银行分支机构,以吸收储蓄存款,拓宽融资渠道;还可享受与其他商业银行同等的待遇,获得申请美联储紧急贷款的永久权利。
  相对于远离政府监管的体制外的“自由生活”,高盛转型后除了继续接受证券委员会的监管,还要看美联储的脸色行事,虽说少了一点自由,但毕竟系上了一根安全带。
  高盛转型后,它的舞步也会跟着变换,成为小心翼翼的商业银行经营者。
  
  朴实家风造就白宫宠儿
  
  在华尔街,高盛这部庞大的“赚钱机器”一直是最富神秘色彩的,高盛不仅仅对其生财之道保密,还喜欢对其所有的秘密守口如瓶,不事张扬。随着高盛上市成为公众公司后,神秘的面纱正逐渐撩开,高盛内敛的“家风”为世人所称道。
  位于纽约百老汇大街85号的高盛集团总部褐色的办公大楼,乍看有点灰头土脑,没有金碧辉煌的显赫,也没有招摇过市的企业标识。信步走进高盛办公大楼,迎面而来的是十分朴实的景象,凌乱的办公小隔间,破损的地毯,沾染墨迹的墙壁,似乎少了点现代办公气息,没有豪华的装修,一点不摆阔。一个很感人的细节是,财务主管伊丽莎白·贝希尔1990年时还是一位年轻分析员,当年她不小心遗留在旧隔间上很大一片墨水痕迹,至今还留在那儿。在这里,你也看不到好莱坞电影里那些衣着光鲜的银行家,那些衣冠楚楚、大腹便便的高级白领,这与高盛肥得流油的财富形成鲜明的对照。
  高盛的这种简朴风气来自其领导团队的草根性。高盛领导层几乎没有出身豪门的世家子弟,大多从基层做起,靠个人才华和勤奋,一步一个台阶,才取得今天的财富、地位和影响力。
  有道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高盛不是一个由上流社会成员组成的团体,甚至可以说,高盛公司存在着集体自卑的心理,这反倒是公司前进的动力,成就了高盛精英们的伟业。
  担任高盛董事长40年之久的西德尼·温伯格是华尔街历史上的传奇人物,堪称一代金融巨擘。但出身贫穷的他最初却是在高盛的办公室当勤杂工,工作之一是替合伙人擦皮鞋,地位可算是十分卑微的了。
  在1929年的股灾中,高盛因以一个臭名昭著的金字塔骗局误导投资者而蒙羞。但经过数年修炼,高盛又凭借朴实的家风和内敛的负责精神恢复了好名声。
  正因为这种来自绝非主流社会的出身和背景,高盛高层始终都有强烈的危机意识。
  而在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的“驴象之争”中,高盛的领导者似乎是“黑白通”,两头落好。得益于国际化和金融大鳄的地位,高盛的领导者时常又是白宫的最佳候选高官。
  在白宫庞大的官僚体系中,高盛的领导者不乏位列其中的佼佼者,且占据显赫的位置。
  毫无疑问,身高一米八六的保尔森为他的老东家高盛抢尽了风头。这位白宫的财政当家人,1970年从哈佛大学取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后,先后在五角大楼和白宫任职。1974年“水门事件”发生后,进入高盛公司,开始了在华尔街摸爬滚打的生涯。1999年,随着高盛公司上市,保尔森成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2006年5月被布什看中,出任财政部长。
  高盛前副总裁罗伯特·佐立克也是白宫炙手可热的高官。他曾在老布什政府中担任负责经济和农业事务的副国务卿,1992年任白宫办公厅副主任及总统助理。2001年2月,佐立克出任美国贸易代表,全权负责处理美国在世界贸易组织中的一切活动,以及其他多边和双边的贸易谈判。
  高盛盛产白宫高官,难怪人们在参观完高盛纪念堂之后感叹,他们仿佛在游览白宫一样,因为高盛的地盘上有很多白宫的人。
  高盛尽占政商人脉之利,在白宫和华尔街之间游刃有余,风生水起,让同行羡慕甚至眼红。高盛培养了许多在白宫的代言人,白宫的某些决策掌控在“高盛帮”的手中,高盛大受其惠。
  人们也在怀疑高盛的舞步中是否有白宫的影子。
  
  巅峰过后的新舞姿
  
  盛极而衰,辉煌的顶峰之后就是往下坡走,高盛也挣脱不了这个自然规律。在全球金融危机背景下,金融大鳄纷纷败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高盛也不可能幸免。
  高盛不是处在世外桃源,也难逃次贷危机厄运,影响在2008财年第一季度终于体现。3月18日,高盛集团季报显示,截至2月29日,高盛一季度净利润由去年同期的32亿美元,合每股6.67美元,下滑至15.1亿美元,合每股3.23美元。
  高盛当时预计,全球经济不会那么快好转,因为企业和投资者的信心都还没有恢复。市场形势比高盛预料的还要糟,高盛虽然转型为商业银行,并得到政府100亿美元的救助,但转型未转运,亏损还是如期而至。
  第四财季,高盛负营收15.8亿美元,去年同期营收107.4亿美元。而分析师平均预期该公司当季营收6.63亿美元。
  包括固定收益、证券与委托投资部门在内,高盛的交易与委托投资业务第四季负营收43.6亿美元。
  委托投资部门当季净亏损36亿美元。该部门在企业投资上损失了20亿美元,房地产投资上亏损9.61亿美元,另有6.31亿美元的亏损与高盛在中国工商银行的投资相关。
  固定收益部门的负营收达到34亿美元,原因是由于包括企业债务、私人与公共股票、以及信用产品交易在内的投资亏损。该部门的亏损包括来自非投资级别信贷发放活动的13亿美元亏损,以及商业抵押贷款与证券上7亿美元的亏损。
  由于信贷危机的影响,承销业务的净营收下降了37%,至4.60亿美元。但综合2008全年,高盛盈利20.4亿美元,合每股4.47美元。
  高盛一直被认为是在本轮危机中受冲击最小的华尔街大型投行,但随着形势的恶化,该行也被迫转型为银行控股公司,将业务重点转向风险更低的储蓄业务。高盛CEO和六位高管已宣布,2008年不领取年终奖金。
  虽然曾经让高盛引为自豪的次贷“废墟”上的光环已经褪去,但高盛的红舞鞋仍会不停地旋转,毕竟他们是清醒的实力强大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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