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带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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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位附近有家小餐馆,面积不大,装修也很朴素,这么一家不起眼儿的小店儿,倒成了我的第二食堂。凡是来了朋友,我都会领到这家小店来用餐,而且每餐都少不了一道菜,那就是红烧带鱼。之所以餐餐都要点它,是因为我觉得这道菜里有“家”的味道。
  四方形梅子青的碟子里,整齐地码放了七、八块二寸来长的带鱼,鱼肉呈酱红色,轻轻夹起一块放在唇边,一股浓郁的醋香顺势就飘进了鼻孔,这股醋香瞬时就能让你食欲顿开。放在嘴里慢慢地品着,肉质咸香、紧韧,很有嚼头。鱼肉在口腔里继续散发着魔力,眯起眼,静下心,你可以缓缓地品出佐料中各种调味品的味道,花椒、大料、陈皮、山楂,料酒很特别,想必是不错的花雕;醋用的是一绝,不是山西的老醋,应该是镇江的陈醋。
  想要烹制好带鱼并不容易,佐料、火候不到位,肉质就会稀散,还会带有鱼腥。而佐料、火候大了,肉质就会焦干,失去了带鱼应有的鲜味儿。所以能品尝到烹制恰到好处的带鱼,实在是件不易的事。不夸张地说,我所吃到的最好吃的红烧带鱼只出自两家,一是我姥姥的私房绝技,还有就是单位附近的这家小店了。自从姥姥驾鹤西去,她的红烧带鱼就随之带上了西天,我在一个极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这家小店的红烧带鱼,居然做出了与姥姥相媲美的水准。
  北京人吃带鱼是有讲究的,一不能着急,二不能糟践。看老北京吃带鱼是一种享受,透着一派皇城的“范儿”。记得东屋的钱大爷是吃带鱼的高手,老爷子一袭黑衣黑裤,长脸上一年四季永远泛着光亮,更把眉心的那棵黑痣映衬得很夺目。钱大爷吃带鱼颇具仪式感和观赏性,光看那些食具就已经让你开了眼。老爷子喜欢用老景德镇的玲珑瓷,那几件剔透精巧餐具据说是民国传下来的老物件儿。那双象牙筷子更是不同寻常,听说来自东洋,是钱大爷年轻时一个日本相好留给他的信物。象牙筷子捏在钱大爷细长的手指间,那么优雅,仿佛就是给老爷子量身定制的。
  钱大爷每顿只吃三块带鱼,而且一定是取自带鱼中段肉质最丰润的部位。每次吃带鱼,老爷子必定要小酌两杯热酒。只见他笔直地坐在榆木圈儿椅里,在小酒杯里斟满了加热后的白酒,然后一手端杯,一手托底儿,稳稳地把杯子举到鼻前,微闭双眸,深深地吸一口气,好像要把酒香统统吸进鼻孔里。嗅过了酒香,老爷子把双唇紧贴在杯沿上,稍抬下颚,两唇同时用力一嘬,伴随一道清亮的吸气声,小半杯酒就进了钱大爷的嘴里。老爷子并不急着下咽,而是让酒在嘴里打着圈儿,在品尽了酒的甘醇后,才缓缓地咽进了肚子。琼浆下了肚,钱大爷用象牙筷子稳稳地夹起了一块带鱼,开始了他绝妙的演出。只见他把鱼平行地放在嘴边,微开双唇,用门牙快速地剔除鱼段两侧的细刺,其动作之微小、姿态之得体,真让人不得不服。不消15秒,钱大爷就不动声色地处理完了鱼段两侧的细刺。
  一个阴雨连绵的傍晚,我独自又走进了那家小店,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定了。老板娘热情地给我端了杯滚烫的白开水,“今儿怎么一个人呢?吃点什么?”“想清净清净。还是红烧带鱼吧,再来碗米饭。”
  菜上得很快,我尝了一口,还是那般老味道。只是觉得料酒换了牌子,香料也少了两味儿,醋也不是镇江陈醋了,火候也欠了点儿,“老板娘,您这儿换厨子了?”“是啊。老陈上礼拜回老家了,不过他好歹还给我带出了个徒弟,这菜就是他徒弟做的,您给品品,咋样啊?”
  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像窗外的天气,阴冷。从我呱呱坠地到成家立业,姥姥是始终陪伴我身边的亲人。她让我思念的何止是红烧带鱼的味道,她老人家的疼爱和教诲才是我永远魂牵梦绕的怀念。
  姥姥,又赶上阴雨天,您的腿还疼吗?明年清明孙儿哪也不去了,一定到您的墓前磕几个响头。还有您爱吃的萨琪玛,孙儿也不会忘了,咱们买稻香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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