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一起排过的未爆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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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工兵,人们自然会联想到在军棋里,工兵就是用来排雷的。在人民空军的编制序列里,有一群年轻的机场工兵,他们排除的并不是时过境迁的地雷,而是威力巨大的机载导弹和航空炸弹。这项工作技术性强、危险性大,他们经常与死神打交道,往往行走在生命的边缘。
  
  排弹,只有一次机会,只能100%的成功,不能出现0.1%的失误,因为失误就意味着死亡。
  
  兰空某机场工兵勤务队排弹中队扩编组建7年,多次参加空军基地化合成训练、保障空军重大演习和对抗训练,官兵天天与航弹、引信、雷管、炸药为伍,却未伤一人、未损一车,先后4次被评为基层建设先进单位,3次被评为优秀党支部。一回回勇闯沙场,一次次出生入死。在英勇的排弹官兵背后,有着怎样的艰险与困苦、忠诚与勇敢、辛酸与不易,请随记者一起,去探寻新一代排弹工兵那些忠于使命却鲜为人知的故事……
  那些让我们一头冷汗的未爆弹
  盛夏的一个午后,正在西北某戈壁执行保障任务的排弹中队接到一项紧急任务:一枚新型航弹由于推进器故障,脱离载机后,坠落在靶区以外,未能正常引爆,随时可能爆炸,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到手的信息只有航弹坠落的大概坐标,弹药性能不详。中队从驻地赶到这个区域要先走80多公里的公路,再走20多公里的戈壁滩。危急关头,一个由3辆车、14人组成的小分队急匆匆地出发了。
  下午6点,他们赶到了未爆弹所在区域。这一带类似于丘陵地区,一座座小山坡此起彼伏,站在高处看不到低处,站在低处又望不到高处。情况紧急,队员们立刻开始拉网搜索。最后发现这枚航弹躺在一个山坡底部,弹体损伤严重。此时已是晚上8点,天黑黑的,沙尘也越来越大,这对排弹工作的展开非常不利。但是大家并没有迟疑,拉线、紧固炸药、引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可爆破声却迟迟没能传来。“不好,引爆不成功。”时任队长的何成刚和中队长肖磊对看了一眼,同时喊了出来。经过仔细检查,发现起爆器老化,电流不够,所以电雷管未能正常起爆。怎么办,“我去剪掉两个电雷管,增大电流,让未爆弹顺利引爆!”片刻的沉默被中队长肖磊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语打破。何队长稍许迟疑,他知道加过电的电雷管性能不稳定,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可时间不等人,气候也越来越恶劣,沙尘暴就要来了。他拍了拍肖磊的肩,“没问题吧?”肖磊笑了笑,坚定地点了点头。
  到了山坡背后,肖磊让司机停下车,说道:“你回去吧,万一出了情况也就一个人。”说罢就向着未爆弹的另一面走去。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平静了一下呼吸,便开始剪起连接线来。一根,两根……当剪完最后一根时,肖磊才发现沙尘暴大到已经分辨不出掩体,他只能凭着印象向来时的方向跑去。伴随着巨大的响声,一团火光升起,弹片伴着沙石从掩体上方呼啸而过。这颗未爆弹的威力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靠在掩体上的何成刚一阵阵后怕,冷汗打湿了衬衣。
  一次告捷不能骄,次次完胜才算精。几年来,他们先后18次参加各类训练、演习保障任务,探测未爆弹区域345600平方米,排除各类航弹111枚。
  那些战胜自己的排弹官兵
  没有险,哪来勇,没有勇,又何谈战。对于排弹兵来说,训即战,战必胜。不光排弹胆子大,其他时候也是一样。
  在汶川抗震救灾中,上士孙江威开着推土机正在进行道路清障,突然,坐在驾驶室里的他感到车体大角度向右前方倾斜。右侧就是悬崖,他下意识地挂倒挡,可车前轮打滑,车身不动。安全员看此情形,大声呼喊:“装备不要了,赶快跳车!”可他哪舍得他的“爱车”,沉着冷静、果断处置,将前铲推到底,撑起车身,硬是将推土机给倒了出来。他一下车,安全员就冲他竖起大拇指,“兄弟,你真牛!”“几百公斤的未爆弹我都没怕过,这不算啥。”孙江威是这样回答的。如果没有平日里那一次次困难与危险的锤炼,哪能有这紧急时刻的化险为夷。
  排弹,只有一次机会,只能100%的成功,不能出现0.1%的失误,因为失误就意味着死亡。为了这100%的成功,他们都付出了艰辛的努力。
  下士万洋洋个头不高,整天乐呵呵,因此大伙都叫他“喜羊羊”。新兵下连,他被分配到排弹中队担任探测员,全是英文说明的探测仪器,让他这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小伙子吃了不少苦。可他就是不服,别人能学会,为什么自己不能?操作不会,他便经常缠着中队长给他讲操作;英文不懂,他就买了本英汉词典,一个词一个词的翻译;东西记不住,他就随身带个小本,没事就翻着看。功夫不负有心人,2010年10月,还是列兵的万洋洋就技压群雄获得代表兰空参加空军“两全两大”比武考核竞赛的资格。全空军本专业16个代表队中,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唯独他一个列兵。有人问他:“你一个小列兵就敢代表兰空出战,你不怕砸了锅?”万洋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怕什么,咱这有货。”最终,万洋洋以2分07秒、误差10cm的优异成绩获得全空军第二名。归队的时候,队长党明杰到门口接他,高兴地说:“好你个万洋洋,还真不愧是才胆过人的‘喜羊羊’啊!”如今,下士万洋洋已经是工兵勤务队探测专业的专业教员,本专业的“一把手”。
  那些让排弹勇士牵肠挂肚的
  亲人们
  队长党明杰是2009年底上任的。自从当了这个队长之后,党明杰就很少回家,整天带着队伍南征北战。外人也许不知道,可队里的人都清楚,队长家就在营区门口,出了营门靠两只脚走回家也就不过10分钟。妻子工作也忙,他俩一年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战友们都说他们是典型的“同城不同居”。“别人肩膀上也许就担着一个家,可我的肩膀上还有我那几十个兄弟的生命,一点也马虎不得。”党明杰如是说。从上任的那天起,他就搜集各类航弹的资料,国产的,外军的,不明白的就上网查,打电话咨询专家。他说:“要是因为我分析错误而发生意外,我真没脸再走进那个营区,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中队长肖磊因为工作性质,他从不向家人提及自己干些啥,父母只知道自己有个永远不知身在何处的工兵儿子,妻子只知道自己有个一去数月无音信的丈夫。一提起父母和妻子,肖磊满是愧疚。2008年5月,在砖厂上班的母亲不小心被制砖机传动带轧伤了左手,经医生诊断为严重粉碎性骨折,中指和无名指第一节被切除。可能是由于术后保养不好,不久出现术后感染,再次入院,随后两个指头第二节也被完全切除。家里人怕影响肖磊工作,并没有将这些告诉他。但肖磊还是发现了异常,平时打电话回家,都是母亲先接电话,可那段时间总是父亲接电话,他问母亲去了哪里,父亲要么说去了舅舅家,要么说去了姑姑家。虽然肖磊感觉不太对劲,可那时任务正忙,也没太在意,任务结束后,肖磊被提升为中队长。在和妹妹一次通话时,他才知道这一切。当时中队干部少,就他一个中队长,又没有指导员,他根本走不开。那天,全队会餐,肖磊多喝了两杯,和时任副队长王科聊起了家常,可聊着聊着肖磊突然抱着王科的腿大声哭了起来。大家这才知道中队长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次肖磊说漏了嘴,妻子安莉这才知道爱人是干排爆这一行的。打那以后,安莉再也不和肖磊吵架,每天一个 “查哨”电话必不可少。每次肖磊出完任务手机一开机,总会收到妻子的一条短信:“为了我,注意安全。”肖磊说:“上次休假临走的时候,父亲拉着我给我整理衣襟,看着父亲满脸的皱纹,我哭的差点没上去车。”
  “在我们队里,像肖磊这样的太多太多”,韩礼财,家里4个姐姐,年过花甲的父母只有他这一个宝贝儿子,到现在他也不敢告诉父母他是排弹兵;吴溪忠,立过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还是全军优秀士官,可儿子8岁了,却没陪他过过一个生日,因公受伤,现在面临病退;耿仁志,女友不同意他干排爆这一行,可他就是喜欢干这个,三年来经常为此争吵……
  采访结束时,记者看着这些“80后”、“90后”,怎么也无法将这些年轻的面孔和排弹时那一幕幕惊险恐怖的画面联想在一起。是啊,未曾体验过他们的生活,又怎能知道他们的艰辛与困苦,但记者知道,他们在硝烟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诠释了忠诚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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