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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柒若推荐:在小女生的年纪,眼里心里都只藏得下一个人,世界即是他。但长大后,心中怀有梦,会越来越向往更辽阔的远方。到底会不会孤单呢?也许答案也只有郁萌和这些人自己知道。但有梦啊,真是很棒的一件事。
郁萌就是那只荆棘鸟,一次次地挑战着极限,尽她可能地释放着所有光辉,吸引了不少人为她驻足,可她不停留,一直往前飞啊,飞啊,飞啊……
郁萌这名字太有欺骗性
许魏然觉得,郁萌这名字太有欺骗性,一个“萌”字,总让人联想到滴溜溜转动的大眼睛,还有甜糯的声音。结果郁萌本人跟名字反差很大,一头利落短发,笑起来还有些邪魅的意味。
许魏然见她一眼,就着了迷。
那一眼,发生在辛安街口。许魏然暑假到电视台实习,跟着师父在市中心采访,扛着摄像机满脸是汗,精力全部集中在采访对象上,根本没注意到“第三只手”正在靠近他。
只听旁人喊了一声“小偷”,他才意识到自己空空的口袋,手机和钱包都被小偷偷走了。眼见着不远处的小偷扒开人群跑了,他扛着个摄像机笨呼呼地追,完全追不上,但是他又不敢擅自将报社的器材交给别人,自己去追小偷,当时的焦心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轰的一声,只听到引擎的巨响,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声,一辆红色摩托车疾驰出去,轻巧地在人群中穿越,渐渐逼进那个背影逐渐变小的小偷。
许魏然扛着摄像机追了过去,看到的景象居然是郁萌将小偷按在地上。那样子真的帅呆了!他当时根本忘了去问小偷要回自己的东西,呆呆地看着郁萌那帅酷模样入迷了。
“哎,东西不要了?”她仰头,挑眉问道。
许魏然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点头说“要要要”,但眼神却不舍得挪开。就在他和小偷交涉的过程中,郁萌已然骑着她的红色摩托绝尘而去,他心里顿生失落,望着周遭的闹市,脑海里却一直重复着刚才她抬头的画面。
不过他回去之后发现了惊喜——摄像机里竟有她的视频。
因为当时追小偷时间紧迫,根本就没关掉摄像,就录下了她帮忙抓小偷的全过程,以及最后那一幕让人念念不忘的邪魅微笑。他就一直重播这段视频,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到深夜才发现师父交代的任务还没完成,熬到凌晨三点才开始工作。
第二天他顶着熊猫眼去报社,把报社的前辈们都吓到:“小年轻,你不会是熬夜看球了吧?”
“昨天碰到小偷,心有余悸。”哈哈,他打马虎眼,事实上呢,只有一个原因,相思成疾咯。许魏然少说也谈了四次恋爱,可这次他却如同恋爱新手似的,又紧张又惶恐。
他很想再见她一次,一次也好。
觉得像喝醉了酒断片了似的
那天他在师父的桌子上看到一个关于摩托车竞技赛的采访单子,迟迟没有人愿意接。
“嘻嘻,师父,能让我去吗?”他主动请缨,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总觉得郁萌和她的一骑红尘说不定会出现在竞赛场上。師父巴不得有人接手这工作,这炎炎夏日谁愿意出去做这种采访啊,不过他也看出了许魏然的不对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实习生不应该有多远避多远吗?”
许魏然一把拿过任务单:“师父,这你就错了,不是所有实习生都是混吃混喝的,我可是很有志向的。”
“我看你是另有目的。”毕竟是老江湖,师父一眼识破了许魏然“心怀鬼胎”,但还是让他去了。
烈日之下,许魏然在比赛场地搜寻着郁萌的身影,还有她那辆红色的摩托车,只是久久没有看到郁萌的身影,许魏然采访的热情也低落许多,跟场地负责人交流的时候,他眼神一直到处瞅,生怕错过郁萌的身影。
是在比赛快开始的时候,她才姗姗来迟。
许魏然没想到还真的重逢了,看到那抹熟悉的红以及她利落的短发,他匆匆与负责人告辞,往郁萌的方向跑去。他举着摄像机跟着红色摩托车到处跑,镜头总围绕着她一个人转。那天他几乎把自己晒成了黑炭,但他高兴啊。
在赛场上的郁萌与她的摩托车仿佛是一体的,像是烈日下疾奔的野马,一骑当先,将其余的参赛选手远远抛在后面,他恨不得兴奋地跳起来,不过摄像机太沉,他只得作罢。
许魏然这么明显追着跑,郁萌不可能注意到。当赛事结束,她从颁奖台走下来的时候,径直走到许魏然镜头前:“拍够了吗?”
许魏然傻笑着点头:“够了够了。”一抬头触到郁萌认真的眼神,一时窘迫,差点摔了摄像机。许魏然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结结巴巴地说出几个词,“我来,采访,拍照片……”这人一紧张,说话也不利索了。
郁萌瞪了他几眼,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什么:“噢?你就是那个扛着摄像机在大街上追小偷的人啊!”她捂着嘴笑,“你可真逗。”
郁萌的笑容能把人看醉了,许魏然再次目不转睛地看她,一只手挠着后脑勺胡乱应答,以至于后来想起这一段记忆,都觉得像喝醉了酒断片似的。
郁萌得知他要做新闻采访,把他介绍给其他赛车手,帮他完成了一次详尽的采访。结束采访之后,许魏然想邀请郁萌一起吃顿饭,一是感谢她在大街上帮他追回钱包,二是今天帮他完成采访任务。
平时也不太紧张的他面对郁萌竟然结巴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说出口的邀请被郁萌一句话就回绝了:“嘻嘻,本佳人今日有约,就不奉陪咯。”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把号码留给你,以后有机会再聚吧,不过下次别再扛着个摄像机,怪碍事的。”
许魏然拿着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字条,独自偷笑了好久,多幸运,再相逢就能相知。
正所谓啊,福兮祸所依,虽然认识郁萌是那天他最开心的事儿,可回到报社,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太过专注拍郁萌,以至于其他选手和赛况能用的录像素材少之又少。
师父一脸黑,果然假公济私!但任务单是他派出去的,只能咬咬牙催促许魏然把能够整合的素材利用好。
有什么理由埋怨呢
一整个暑假,许魏然都约不到郁萌。不管他说感谢也好,请客吃饭也好,都被她拒绝了。郁萌似乎不喜欢跟人太接近,就连他发去问候的短信也石沉大海。许魏然有些失落,以前追女生都轻而易举的,可他所有的撩妹技巧在郁萌这儿都失灵了。 他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再跟郁萌有交集,没想到回到学校居然会碰到她,身为赛车手的她另一个身份是大三学生。虽然他早有耳闻学校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可以前也从来不去注意,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人,其实与自己的距离这么近。
他在学校里撞见她的时候,是九月下旬,酷暑依旧,他刚打完篮球回宿舍,路上看到几个女生行色匆匆,其中一个人背上还驮了一个。
而背人的那个,就是郁萌,身边另外两人帮忙扶着背上的女生。许魏然吃惊地看着一切,更是讶异于这样的重逢,以至于忘记让开道路。
“蓓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校医院了。”郁萌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气力将近。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们吧。”许魏然主动上前。
郁萌微微地咦了一声:“是你?居然在这碰见你。”
边上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既然有男生主动愿意帮忙当然高兴了,让郁萌把蓓蓓放下来,放到许魏然背上。
那姑娘真的很沉,真不知道刚才郁萌一个人是怎么撑着背出来的,许魏然对郁萌更好奇了。能在大街上帮忙抓小偷,还能背一百多斤重的女生,这般英勇的女生,着实少见。
是在将蓓蓓在校医院安置好以后,他将郁萌从校医院拉出来:“怎么不回我短信?”
“我基本不看短信。”
“有空一起吃饭吗?”
“食堂可以吗?”
许魏然起初是高兴的,毕竟她终于答应一起吃饭,可是当他得知这顿饭要跟她的室友一起吃的时候,心情再次低落,自从遇见郁萌,他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每天都在坐云霄飞车。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聊着他无法插入的话题,这顿饭吃得略为憋屈,但是想到郁萌跟自已一个学校,心里有高兴了几分,毕竟以后还有遇见的机会。
许魏然千方百计弄到了郁萌的课表,只要有空就去他们的课堂,只不过郁萌很少会有时间去上课,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参与摩托车比赛训练。
“怎么又不来上课?”那天他去蹭她的课,却发现她不在。
“记得点名的时候帮我举下手,大恩不言谢。”郁萌在短信最后加了个笑脸。
其实,这已经是他代替郁萌上的第二十几节课了,他从蓓蓓那儿听说郁萌为了准备比赛翘了很多的课,要是被老师发现次数太多肯定要出事,许魏然的课业不忙就主动选择来帮她代课。
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埋怨。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付出能不能得到回应,郁萌的室友说她还有一个深爱的男友乔杉,许魏然其实挺失落的。害怕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但他克制不住自己,总想为她做点什么,代课似乎成为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连拒绝都带着致命吸引力
学期结束的时候,许魏然对郁萌说,我都帮你代课那么多,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请我吃饭。
“吃飯是假的吧,想追我?”她的语气里有调侃意味。
许魏然实诚地点了点头。
郁萌被他逗笑:“我这么彪悍的女生你可吃不消,早点弃暗投明吧。”
什么是明,什么是暗?谁又有定论呢?反正许魏然的生活,自从撞见郁萌之后,就变得亮堂起来,那光亮犹如朝阳初升时从海平面映射出来的光。所以他觉得,喜欢郁萌,是最最明亮的一件事。
“真喜欢我?”郁萌问他,见他点头,就直接将他拽离座位,把他安在摩托车后座,将头盔递给他,“坐稳了哈!”
车子疾驰出去的时候,许魏然魂都吓没了,紧紧箍住郁萌的腰。当郁萌的摩托车从两辆并行的轿车中穿过去的时候,他啊的叫出声来。后来郁萌驶离了公路,开上一条弯曲的山路,可郁萌却不减车速,他的手紧紧箍住郁萌的腰,整张脸吓得青紫青紫的。
后来郁萌停下车时,许魏然整个人都蒙了。他顾不得摘安全帽,蹲在路边吐,就差吐胆汁了,这可算是这小半辈子最大的冒险了。
“还喜欢我吗?”她递过一张纸巾,“愿意陪我疯?”那一刹那,许魏然犹豫了,当爱情的前缀里面要加上“冒险”的话,他忽然没了底气。
“就我这性子,估计也就乔杉受得了。除非他离开我,不然咱们也没机会开始。”她将吐得差不多脱力的他扶了起来,“很多说喜欢我的人,载他们一次,就再也不敢联系我了,我看你今儿晚上就会把我拉进黑名单了。”
郁萌的本意就是让他知难而退,许魏然当然懂,可是当他看到她眼底忽闪的星辰时,眼睛就挪不开了。为什么她在拒绝别人的时候,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鬼使神差地,他说了一句:“你吓不走我的。”耳畔呼啸着清冷的夜风,郁萌单薄的身子仿佛要被风吹走,许魏然看着夜幕里她清冷的背影,很想给她一个拥抱。她望着山下俗世烟火,他望着她半明半暗的侧脸出了神,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就定格在那一刻。
许魏然隐隐有种感觉,或许郁萌并不是外表看上去这么潇洒独立,她用这种方式吓退爱慕她的人,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许魏然偷偷在郁萌的手机里看到过乔杉的照片,所以当他在商场里看见样子长得差不多的一个男生时,他脑海里蹦出来“乔杉”的名字。
只是他亲昵互动的那个女生,不是郁萌。
许魏然害怕自己看错了,他隐没在人群中叫了一声“乔杉”,然后继续装作路人。只见乔杉四处张望寻找叫他的人,许魏然这才敢断定,此乔杉就是郁萌口中的乔杉。
许魏然听过郁萌说他们的故事,故事里的乔杉,费尽心思得到了郁萌的喜欢。
那是郁萌高三那年,生了一场病,脑袋需要动手术,手术之前必须剃了一头的秀发,郁萌再潇洒她也还是个女生,不希望自己变成光头。她刚剃光头的时候,看到镜子就想哭,有一次哭得稀里哗啦,乔杉就顶着光头忽然出现在病房:“哟嗬,谁的光头比较亮啊!”
前一秒还沉浸在悲伤情绪的郁萌,噗地笑出声来:“你怎么也变成小和尚了!”
“因为不想让另一个小和尚太孤独啊。”他嘻嘻笑着把郁萌的心都给融化了。 任谁碰上这般愿意陪自己共患难的人,心底都会给他留一个位置吧。所以郁萌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是乔杉的。
如果郁萌撞见他们,一定会很崩溃吧。而那天,许魏然正好约了她在商场星巴克见面,他迅疾给她发了条信息:“能换地方吗?”
“还换什么地方,我都到了。”信息是秒回的,许魏然心头一颤——千万不要碰到。
然而你越担心什么事情会发生的时候,这件事越是会发生,墨菲定律总是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发生。他焦灼地等待,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却久久没把郁萌等来,最后他出去找人,看到了对峙中的他们。
她堵住他们的去路,冷笑道:“乔杉,你换口味怎么不跟我說啊?”
“一种口味总要吃腻的啊。”乔杉似乎有些赌气。
她认真盯着那个姑娘说:“听到没,一种口味总要吃腻的,长点心眼哦。我把他让给你了,自己小心点。”
正当她要离开的时候,乔杉拽住她有些激动:“你什么意思?你听我说……”乔杉似乎想解释,但很快就被郁萌打断了。
“你另有心上人了,那咱们就散了呗!”她嫌恶地将乔杉的手从肩膀上拿开,仿佛拿开脏东西似的。
郁萌一直往前走,不管乔杉怎么在后面呼唤她的名字,她都不回头。只是当许魏然追上她的时候,只看见她整张脸都挂着泪。显然,刚才的争执中,她只是在逞强而已,她那么决绝更大的原因只是不想让乔杉看到她的难堪。
在星巴克,郁萌整整喝了三杯咖啡,像是在泄气,又像自虐,许魏然怎么劝都劝不住。她说其实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就存在了,乔杉一直希望她能稍微安分一点,考研继续读书也好,找个地方上班也好,总之不要去玩赛车。
但赛车是她的最爱,放弃赛车意味着放弃生活。后来乔杉就经常找不同的女生来刺激郁萌,一次又一次,只不过这次是彻底爆发了。她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有些东西,她必须坚持和守护。
“好像真的回不去了呢。”郁萌打了一个饱嗝,眼角有液体淌了出来,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似的,眼泪却出卖了她。
是啊,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义无反顾为彼此付出的青春,也回不到无怨无悔的互相陪伴,那样的深爱,都被岁月给磨平了。
许魏然当时就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他有机会跟她在一起,一定会做得比乔杉好。
没事,我不嫌累
毕业的时候,许魏然有机会保研,也有机会去报社工作,各种各样的机遇放在他跟前却都被他放弃了,他选择做一个自由摄影师,只因为郁萌。
也许有点疯魔,但他是真的想真正接触一下郁萌最热爱的摩托车竞技。
毕业之后的郁萌满世界跑,她的第一站是去重庆爬梯田,跟一群摩托车爱好者在那蜿蜒崎岖的山路前行,完成训练难度的同时,还将一些公益捐助物资送进偏远山区。许魏然跟随在身边,一点一滴为她记录分分秒秒,也一点点走进她的世界。
他已经决定了。即使她的征途荆棘满布,他也要跟随。
也许郁萌处于感情低谷,她并没有排斥他的靠近,反而接受了他的关怀和体贴。只是她说,那个最重要的位置她暂时腾不出来,毕竟这么些年的感情已经生了根发了芽,没有那么快拔干净。
许魏然说没关系,我等。
情感低谷的郁萌,在事业上迎来了高峰,各种各样的团队向她抛来橄榄枝,还有一些商业项目也邀请她参与。
郁萌发了狠训练,像只爆发的小兽,不管是赛场还是演出,她每一次都拼尽全力去完成。
也许在追逐挚爱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就像许魏然追着郁萌,而郁萌追着她的一骑红尘之梦。
有一个拍警匪题材的剧组,要找一个摩托车技极好的女生,有人推荐了郁萌,虽然薪酬很高,但是一旦出现意外,是没有任何补偿的。
郁萌接了这个活,许魏然跟在身边看得心惊胆战,看到车子要跨越一条不窄的江流时,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郁萌,生怕她掉下江水发生意外。所幸她技术好,动作一遍完成,非常顺利。
当郁萌脱下道具服,往许魏然的方向走来的时候,许魏然冲上去紧紧抱住她:“还好你没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刚才那一幕,许魏然根本控制不住泪腺,眼泪狂飙,“以后能不能不要做这么高危险的动作了,魂都吓出来了。”
“瞧你这眼泪,不会是因为担心我吧?”郁萌的嘴角动了动,眉眼稍微弯了下,那是独属于小女生的娇羞,很少出现在郁萌的脸上,许魏然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原来郁萌温柔的时候,更好看。
“这眼泪能给我加点印象分吗?”刚才还严肃的场面,一转眼变成了逗趣。
“去你的,减分差不多。”郁萌其实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了这个愿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小尾巴。
乔杉订婚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是2014年冬季。郁萌顶着一头雪花敲开了许魏然的家门。
那是许魏然从来都没见过的郁萌,委屈和无助几乎要把她填满了。他伸出手替她掸掉头上的雪,握住她冻得发颤的双手说,先进屋暖暖身子,别冻着。
即使分手已有半年有余,可是郁萌的悲伤却一点都不少,之前所有的坚强,在那天土崩瓦解。乔杉的未婚妻是一个愿意在他身边安静陪伴的女子,与郁萌完全是不一样类型的人。他们热恋的时候,乔杉曾经吐槽这样的女生太无趣没意思,可最终这种女生却成为了他的伴侣。
“他说过愿意陪我颠沛流离,到头来也只是一个谎言。”她忽然动容地抬头望他,仿佛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他说爱我太累了,你呢?”
许魏然握着郁萌的手说:“没事,我不嫌累。”
路太长,我得学会一个人走
郁萌跟他说,要是觉得在一起觉得累,一定要先说,不要像乔杉一样将感情拖到了死局,才分开。
许魏然自信满满地说,不会的,我肯定不会。
只是对于郁萌来说,恋爱前后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大多数时间都跟她的队友以及赛车在一起,就算他陪她一起去训练,也只能守在一边。她甚至不能像其他女朋友一样跟他约会,看一场电影也是奢侈。 最开心的时刻,莫过于每天傍晚她训练完以后,他们找一间面馆一起吃晚饭。
那天在面馆吃饭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叫一声说自己的包被人偷了,郁萌当即就站起来追了出去。不久她拎着包回来交给失主,肩膀处负了伤。
“多危险啊,你吓死我了。”许魏然紧张地查看她的伤口,所幸只是一点撞伤,面积不大,“你一个姑娘,这么危险的事情别做了。”
郁萌像是听到最搞笑的笑话:“要是这些事我不做,咱俩也遇不上啊。”她哈哈大笑,他却隐隐心疼,他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
原来当立场变了,很多事情也都变了。他以前作为倾慕者,只觉得她抓小偷很酷帅,现在成为恋人,更多是设身处地地为她的安危着想。以前她在赛道疾驰,他更多的是欣赏与爱慕,现在便只剩下无休无止的担忧。
当担忧变成现实,是在青岛的那场耐力赛,前面一辆车子失控,作为紧跟身后的她来不及反应,转弯的时候失控撞向围栏,整个身子在空中抛了半圈后轰然落地。许魏然被拦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地在地上蜷缩,却帮不上任何忙,那种焦灼的心,感觉千百只蚂蚁在撕咬。
许魏然忽然明白过来,乔杉所说爱得太累,是什么意思。
因为郁萌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险,而爱着她的人则时时刻刻在担心安危,这种揪心的感觉也只有长久陪伴在她身边以后才有的感受。
在医院修养的日子,她每天都用网络直播看赛况,与队友们视频聊天讨论对策,即使在医院多处骨折的她,丝毫没闲下来。那天许魏然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空荡荡的床位,整个人都蒙了,郁萌还是需要坐轮椅的人,怎么会忽然消失呢?
他在医院寻找好久,始终不见人影,却在两个小时候,看到郁萌被她的队友送了回来,当时许魏然的肺都快气炸了,生病成这副样子,居然还有心情出去。
“萌萌,你的身体情况你自己最清楚,为什么不遵医嘱呢?”
“这次比赛有我的死对头,我想去看现场。”她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理亏,声音小了很多,“如果下次去,一定向你报备。”
“你都伤成什么样了,为什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一定要这么折腾。”
郁萌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说:“我一直都这样,这就是我的生活。”
“难怪乔杉说爱你太累,这么任性能不累吗?”乔杉是郁萌还未愈合的伤口,现在又被狠狠地撕开,郁萌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许魏然很想说抱歉,却卡在喉咙里久久说不出口。
郁萌自嘲地笑了笑,从他身旁绕过去。
是啊,他曾经允诺过不会嫌累的,他以为能做得比乔杉好,可这才多少时日啊,他已然觉得爱她很辛苦,他太高估了自己。
那一次的对峙,看似没有战火延续,事实上在他俩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
郁萌为了重新归队,请医生做了最完整的康复训练计划,并严格进行高强度的康复训练。
是在做康复训练时,她好多次摔倒在地上,他上前想扶,她拒绝,护士上前帮忙也被她挡开,她要自己站起来,继续做训练。护士见她这般执拗,感慨道:“你这是何苦呢?”
“路太长,我得学会一个人走。”她说。
许魏然站在身后,轻叹了一口气。曾经信誓旦旦愿意陪伴她追逐一骑红尘之梦,只是到现在他再也没底气说,我陪你啊。
不是想放弃,只是抓不住
郁萌伤好之后半年,跑去亚马孙雨林参加一个生态纪录片的拍摄,为那些摄影师们保驾护航,那种危险遍布的地界,需要他们这些有经验的赛车手。
其实在这半年里,她已经奔波四个地方参加了好几场竞技赛,她一刻都未曾停歇,她说她住院的几个月落下别人太多,她要努力追赶。
瞧,这才是真正的郁萌,不管是情感伤害和身体伤害都不能阻挡她对于赛车的热爱。
临行前,他仔仔细细地为她准备出发的行李,甚至还将云南白药也装进了行李箱。
“你这是打算让我搬一整个家去啊?”郁萌看着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觉得有些好笑。
“要是我也能装进行李带走就好了。”许魏然开玩笑说。
送郁萌去机场,他想目送她离开,她给了他一个大拥抱:“你很好,值得更好的女孩,像我这种没心没肺的野丫头,你就别惦记了。”没心没肺,郁萌特别强调了这个词,给他们之间的感情画上了句号。
在平常人眼里,她一刻不停地在生死边缘徘徊,对于那些关心她的人来说,的确是没心没肺的举动,可那就是她的生活。
她心存抱歉,但她无能为力。
听到飞机起飞的轰隆声,许魏然心里有东西在逐渐坠落,那些关于郁萌的所有记忆,像是电影画面,一帧帧地在他脑海播放,那么近的回忆,却也只是过去。
有时候虽然不想放弃,但是抓不住。
传说中,有一种荆棘鸟,从离巢开始,便执着地寻找荆棘树,只为最后生命的绝唱。它一直飞啊,在找到荆棘树之前从不为谁停留。
郁萌就是那只荆棘鸟,荆棘树则是她努力追寻的赛车梦,她一次次挑战极限,尽她可能释放着所有光辉,吸引了不少人为她驻足,可她不停留,一直往前飞啊,飞啊,飞啊……
是在很久以后,许魏然在全球直播的那场世界级摩托车赛场上,看到郁萌的身影,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尽管直播镜头鲜少扫到郁萌,但他仍旧努力捕捉她每一幕的身影,透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她终于做到了,靠著一步步努力,走上了她想要的舞台。
回国后,她成了享誉国内外的顶级女赛车手。她的赛车生涯和爱情都被媒体挖了出来。有一档节目,郁萌被追问到底喜欢怎样的男生,想拥有怎样的爱情。
“对于我来说,爱情可能只是梦想的余数,我想对曾经爱过我的人都说一句对不起,我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没心没肺,我只是,没法放弃做赛车手。”
她的要求多简单,只要爱她的人同时支持她的赛车梦就好,可乔杉做不到,他许魏然也做不到,他们都只是凡夫俗子里最普通的一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骑红尘远去。
“那么看来,你爱人的唯一情敌,就只有你的赛车梦了。”
郁萌微笑,忽然,她看到观众席的角落有个熟悉的身影,可是等她第二眼再望过去的时候,那个座位却空空如也,幻觉吧,她摇了摇脑袋。
许魏然从电视台走出来的时候,外面下着蒙蒙细雨,他紧蹙着眉头冲进了雨里。
他对自己说,见一眼就好,那些爱的涟漪,终有一日,会渐渐平息。
郁萌,虽然成不了让你停驻的荆棘树。
至少,也曾是,路过你的风。
编辑:柒柒若
郁萌就是那只荆棘鸟,一次次地挑战着极限,尽她可能地释放着所有光辉,吸引了不少人为她驻足,可她不停留,一直往前飞啊,飞啊,飞啊……
郁萌这名字太有欺骗性
许魏然觉得,郁萌这名字太有欺骗性,一个“萌”字,总让人联想到滴溜溜转动的大眼睛,还有甜糯的声音。结果郁萌本人跟名字反差很大,一头利落短发,笑起来还有些邪魅的意味。
许魏然见她一眼,就着了迷。
那一眼,发生在辛安街口。许魏然暑假到电视台实习,跟着师父在市中心采访,扛着摄像机满脸是汗,精力全部集中在采访对象上,根本没注意到“第三只手”正在靠近他。
只听旁人喊了一声“小偷”,他才意识到自己空空的口袋,手机和钱包都被小偷偷走了。眼见着不远处的小偷扒开人群跑了,他扛着个摄像机笨呼呼地追,完全追不上,但是他又不敢擅自将报社的器材交给别人,自己去追小偷,当时的焦心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轰的一声,只听到引擎的巨响,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声,一辆红色摩托车疾驰出去,轻巧地在人群中穿越,渐渐逼进那个背影逐渐变小的小偷。
许魏然扛着摄像机追了过去,看到的景象居然是郁萌将小偷按在地上。那样子真的帅呆了!他当时根本忘了去问小偷要回自己的东西,呆呆地看着郁萌那帅酷模样入迷了。
“哎,东西不要了?”她仰头,挑眉问道。
许魏然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点头说“要要要”,但眼神却不舍得挪开。就在他和小偷交涉的过程中,郁萌已然骑着她的红色摩托绝尘而去,他心里顿生失落,望着周遭的闹市,脑海里却一直重复着刚才她抬头的画面。
不过他回去之后发现了惊喜——摄像机里竟有她的视频。
因为当时追小偷时间紧迫,根本就没关掉摄像,就录下了她帮忙抓小偷的全过程,以及最后那一幕让人念念不忘的邪魅微笑。他就一直重播这段视频,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到深夜才发现师父交代的任务还没完成,熬到凌晨三点才开始工作。
第二天他顶着熊猫眼去报社,把报社的前辈们都吓到:“小年轻,你不会是熬夜看球了吧?”
“昨天碰到小偷,心有余悸。”哈哈,他打马虎眼,事实上呢,只有一个原因,相思成疾咯。许魏然少说也谈了四次恋爱,可这次他却如同恋爱新手似的,又紧张又惶恐。
他很想再见她一次,一次也好。
觉得像喝醉了酒断片了似的
那天他在师父的桌子上看到一个关于摩托车竞技赛的采访单子,迟迟没有人愿意接。
“嘻嘻,师父,能让我去吗?”他主动请缨,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总觉得郁萌和她的一骑红尘说不定会出现在竞赛场上。師父巴不得有人接手这工作,这炎炎夏日谁愿意出去做这种采访啊,不过他也看出了许魏然的不对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实习生不应该有多远避多远吗?”
许魏然一把拿过任务单:“师父,这你就错了,不是所有实习生都是混吃混喝的,我可是很有志向的。”
“我看你是另有目的。”毕竟是老江湖,师父一眼识破了许魏然“心怀鬼胎”,但还是让他去了。
烈日之下,许魏然在比赛场地搜寻着郁萌的身影,还有她那辆红色的摩托车,只是久久没有看到郁萌的身影,许魏然采访的热情也低落许多,跟场地负责人交流的时候,他眼神一直到处瞅,生怕错过郁萌的身影。
是在比赛快开始的时候,她才姗姗来迟。
许魏然没想到还真的重逢了,看到那抹熟悉的红以及她利落的短发,他匆匆与负责人告辞,往郁萌的方向跑去。他举着摄像机跟着红色摩托车到处跑,镜头总围绕着她一个人转。那天他几乎把自己晒成了黑炭,但他高兴啊。
在赛场上的郁萌与她的摩托车仿佛是一体的,像是烈日下疾奔的野马,一骑当先,将其余的参赛选手远远抛在后面,他恨不得兴奋地跳起来,不过摄像机太沉,他只得作罢。
许魏然这么明显追着跑,郁萌不可能注意到。当赛事结束,她从颁奖台走下来的时候,径直走到许魏然镜头前:“拍够了吗?”
许魏然傻笑着点头:“够了够了。”一抬头触到郁萌认真的眼神,一时窘迫,差点摔了摄像机。许魏然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结结巴巴地说出几个词,“我来,采访,拍照片……”这人一紧张,说话也不利索了。
郁萌瞪了他几眼,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什么:“噢?你就是那个扛着摄像机在大街上追小偷的人啊!”她捂着嘴笑,“你可真逗。”
郁萌的笑容能把人看醉了,许魏然再次目不转睛地看她,一只手挠着后脑勺胡乱应答,以至于后来想起这一段记忆,都觉得像喝醉了酒断片似的。
郁萌得知他要做新闻采访,把他介绍给其他赛车手,帮他完成了一次详尽的采访。结束采访之后,许魏然想邀请郁萌一起吃顿饭,一是感谢她在大街上帮他追回钱包,二是今天帮他完成采访任务。
平时也不太紧张的他面对郁萌竟然结巴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说出口的邀请被郁萌一句话就回绝了:“嘻嘻,本佳人今日有约,就不奉陪咯。”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把号码留给你,以后有机会再聚吧,不过下次别再扛着个摄像机,怪碍事的。”
许魏然拿着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字条,独自偷笑了好久,多幸运,再相逢就能相知。
正所谓啊,福兮祸所依,虽然认识郁萌是那天他最开心的事儿,可回到报社,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太过专注拍郁萌,以至于其他选手和赛况能用的录像素材少之又少。
师父一脸黑,果然假公济私!但任务单是他派出去的,只能咬咬牙催促许魏然把能够整合的素材利用好。
有什么理由埋怨呢
一整个暑假,许魏然都约不到郁萌。不管他说感谢也好,请客吃饭也好,都被她拒绝了。郁萌似乎不喜欢跟人太接近,就连他发去问候的短信也石沉大海。许魏然有些失落,以前追女生都轻而易举的,可他所有的撩妹技巧在郁萌这儿都失灵了。 他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再跟郁萌有交集,没想到回到学校居然会碰到她,身为赛车手的她另一个身份是大三学生。虽然他早有耳闻学校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可以前也从来不去注意,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人,其实与自己的距离这么近。
他在学校里撞见她的时候,是九月下旬,酷暑依旧,他刚打完篮球回宿舍,路上看到几个女生行色匆匆,其中一个人背上还驮了一个。
而背人的那个,就是郁萌,身边另外两人帮忙扶着背上的女生。许魏然吃惊地看着一切,更是讶异于这样的重逢,以至于忘记让开道路。
“蓓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校医院了。”郁萌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气力将近。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们吧。”许魏然主动上前。
郁萌微微地咦了一声:“是你?居然在这碰见你。”
边上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既然有男生主动愿意帮忙当然高兴了,让郁萌把蓓蓓放下来,放到许魏然背上。
那姑娘真的很沉,真不知道刚才郁萌一个人是怎么撑着背出来的,许魏然对郁萌更好奇了。能在大街上帮忙抓小偷,还能背一百多斤重的女生,这般英勇的女生,着实少见。
是在将蓓蓓在校医院安置好以后,他将郁萌从校医院拉出来:“怎么不回我短信?”
“我基本不看短信。”
“有空一起吃饭吗?”
“食堂可以吗?”
许魏然起初是高兴的,毕竟她终于答应一起吃饭,可是当他得知这顿饭要跟她的室友一起吃的时候,心情再次低落,自从遇见郁萌,他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每天都在坐云霄飞车。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聊着他无法插入的话题,这顿饭吃得略为憋屈,但是想到郁萌跟自已一个学校,心里有高兴了几分,毕竟以后还有遇见的机会。
许魏然千方百计弄到了郁萌的课表,只要有空就去他们的课堂,只不过郁萌很少会有时间去上课,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参与摩托车比赛训练。
“怎么又不来上课?”那天他去蹭她的课,却发现她不在。
“记得点名的时候帮我举下手,大恩不言谢。”郁萌在短信最后加了个笑脸。
其实,这已经是他代替郁萌上的第二十几节课了,他从蓓蓓那儿听说郁萌为了准备比赛翘了很多的课,要是被老师发现次数太多肯定要出事,许魏然的课业不忙就主动选择来帮她代课。
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埋怨。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付出能不能得到回应,郁萌的室友说她还有一个深爱的男友乔杉,许魏然其实挺失落的。害怕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但他克制不住自己,总想为她做点什么,代课似乎成为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连拒绝都带着致命吸引力
学期结束的时候,许魏然对郁萌说,我都帮你代课那么多,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请我吃饭。
“吃飯是假的吧,想追我?”她的语气里有调侃意味。
许魏然实诚地点了点头。
郁萌被他逗笑:“我这么彪悍的女生你可吃不消,早点弃暗投明吧。”
什么是明,什么是暗?谁又有定论呢?反正许魏然的生活,自从撞见郁萌之后,就变得亮堂起来,那光亮犹如朝阳初升时从海平面映射出来的光。所以他觉得,喜欢郁萌,是最最明亮的一件事。
“真喜欢我?”郁萌问他,见他点头,就直接将他拽离座位,把他安在摩托车后座,将头盔递给他,“坐稳了哈!”
车子疾驰出去的时候,许魏然魂都吓没了,紧紧箍住郁萌的腰。当郁萌的摩托车从两辆并行的轿车中穿过去的时候,他啊的叫出声来。后来郁萌驶离了公路,开上一条弯曲的山路,可郁萌却不减车速,他的手紧紧箍住郁萌的腰,整张脸吓得青紫青紫的。
后来郁萌停下车时,许魏然整个人都蒙了。他顾不得摘安全帽,蹲在路边吐,就差吐胆汁了,这可算是这小半辈子最大的冒险了。
“还喜欢我吗?”她递过一张纸巾,“愿意陪我疯?”那一刹那,许魏然犹豫了,当爱情的前缀里面要加上“冒险”的话,他忽然没了底气。
“就我这性子,估计也就乔杉受得了。除非他离开我,不然咱们也没机会开始。”她将吐得差不多脱力的他扶了起来,“很多说喜欢我的人,载他们一次,就再也不敢联系我了,我看你今儿晚上就会把我拉进黑名单了。”
郁萌的本意就是让他知难而退,许魏然当然懂,可是当他看到她眼底忽闪的星辰时,眼睛就挪不开了。为什么她在拒绝别人的时候,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鬼使神差地,他说了一句:“你吓不走我的。”耳畔呼啸着清冷的夜风,郁萌单薄的身子仿佛要被风吹走,许魏然看着夜幕里她清冷的背影,很想给她一个拥抱。她望着山下俗世烟火,他望着她半明半暗的侧脸出了神,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就定格在那一刻。
许魏然隐隐有种感觉,或许郁萌并不是外表看上去这么潇洒独立,她用这种方式吓退爱慕她的人,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许魏然偷偷在郁萌的手机里看到过乔杉的照片,所以当他在商场里看见样子长得差不多的一个男生时,他脑海里蹦出来“乔杉”的名字。
只是他亲昵互动的那个女生,不是郁萌。
许魏然害怕自己看错了,他隐没在人群中叫了一声“乔杉”,然后继续装作路人。只见乔杉四处张望寻找叫他的人,许魏然这才敢断定,此乔杉就是郁萌口中的乔杉。
许魏然听过郁萌说他们的故事,故事里的乔杉,费尽心思得到了郁萌的喜欢。
那是郁萌高三那年,生了一场病,脑袋需要动手术,手术之前必须剃了一头的秀发,郁萌再潇洒她也还是个女生,不希望自己变成光头。她刚剃光头的时候,看到镜子就想哭,有一次哭得稀里哗啦,乔杉就顶着光头忽然出现在病房:“哟嗬,谁的光头比较亮啊!”
前一秒还沉浸在悲伤情绪的郁萌,噗地笑出声来:“你怎么也变成小和尚了!”
“因为不想让另一个小和尚太孤独啊。”他嘻嘻笑着把郁萌的心都给融化了。 任谁碰上这般愿意陪自己共患难的人,心底都会给他留一个位置吧。所以郁萌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是乔杉的。
如果郁萌撞见他们,一定会很崩溃吧。而那天,许魏然正好约了她在商场星巴克见面,他迅疾给她发了条信息:“能换地方吗?”
“还换什么地方,我都到了。”信息是秒回的,许魏然心头一颤——千万不要碰到。
然而你越担心什么事情会发生的时候,这件事越是会发生,墨菲定律总是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发生。他焦灼地等待,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却久久没把郁萌等来,最后他出去找人,看到了对峙中的他们。
她堵住他们的去路,冷笑道:“乔杉,你换口味怎么不跟我說啊?”
“一种口味总要吃腻的啊。”乔杉似乎有些赌气。
她认真盯着那个姑娘说:“听到没,一种口味总要吃腻的,长点心眼哦。我把他让给你了,自己小心点。”
正当她要离开的时候,乔杉拽住她有些激动:“你什么意思?你听我说……”乔杉似乎想解释,但很快就被郁萌打断了。
“你另有心上人了,那咱们就散了呗!”她嫌恶地将乔杉的手从肩膀上拿开,仿佛拿开脏东西似的。
郁萌一直往前走,不管乔杉怎么在后面呼唤她的名字,她都不回头。只是当许魏然追上她的时候,只看见她整张脸都挂着泪。显然,刚才的争执中,她只是在逞强而已,她那么决绝更大的原因只是不想让乔杉看到她的难堪。
在星巴克,郁萌整整喝了三杯咖啡,像是在泄气,又像自虐,许魏然怎么劝都劝不住。她说其实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就存在了,乔杉一直希望她能稍微安分一点,考研继续读书也好,找个地方上班也好,总之不要去玩赛车。
但赛车是她的最爱,放弃赛车意味着放弃生活。后来乔杉就经常找不同的女生来刺激郁萌,一次又一次,只不过这次是彻底爆发了。她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有些东西,她必须坚持和守护。
“好像真的回不去了呢。”郁萌打了一个饱嗝,眼角有液体淌了出来,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似的,眼泪却出卖了她。
是啊,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义无反顾为彼此付出的青春,也回不到无怨无悔的互相陪伴,那样的深爱,都被岁月给磨平了。
许魏然当时就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他有机会跟她在一起,一定会做得比乔杉好。
没事,我不嫌累
毕业的时候,许魏然有机会保研,也有机会去报社工作,各种各样的机遇放在他跟前却都被他放弃了,他选择做一个自由摄影师,只因为郁萌。
也许有点疯魔,但他是真的想真正接触一下郁萌最热爱的摩托车竞技。
毕业之后的郁萌满世界跑,她的第一站是去重庆爬梯田,跟一群摩托车爱好者在那蜿蜒崎岖的山路前行,完成训练难度的同时,还将一些公益捐助物资送进偏远山区。许魏然跟随在身边,一点一滴为她记录分分秒秒,也一点点走进她的世界。
他已经决定了。即使她的征途荆棘满布,他也要跟随。
也许郁萌处于感情低谷,她并没有排斥他的靠近,反而接受了他的关怀和体贴。只是她说,那个最重要的位置她暂时腾不出来,毕竟这么些年的感情已经生了根发了芽,没有那么快拔干净。
许魏然说没关系,我等。
情感低谷的郁萌,在事业上迎来了高峰,各种各样的团队向她抛来橄榄枝,还有一些商业项目也邀请她参与。
郁萌发了狠训练,像只爆发的小兽,不管是赛场还是演出,她每一次都拼尽全力去完成。
也许在追逐挚爱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就像许魏然追着郁萌,而郁萌追着她的一骑红尘之梦。
有一个拍警匪题材的剧组,要找一个摩托车技极好的女生,有人推荐了郁萌,虽然薪酬很高,但是一旦出现意外,是没有任何补偿的。
郁萌接了这个活,许魏然跟在身边看得心惊胆战,看到车子要跨越一条不窄的江流时,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郁萌,生怕她掉下江水发生意外。所幸她技术好,动作一遍完成,非常顺利。
当郁萌脱下道具服,往许魏然的方向走来的时候,许魏然冲上去紧紧抱住她:“还好你没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刚才那一幕,许魏然根本控制不住泪腺,眼泪狂飙,“以后能不能不要做这么高危险的动作了,魂都吓出来了。”
“瞧你这眼泪,不会是因为担心我吧?”郁萌的嘴角动了动,眉眼稍微弯了下,那是独属于小女生的娇羞,很少出现在郁萌的脸上,许魏然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原来郁萌温柔的时候,更好看。
“这眼泪能给我加点印象分吗?”刚才还严肃的场面,一转眼变成了逗趣。
“去你的,减分差不多。”郁萌其实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了这个愿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小尾巴。
乔杉订婚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是2014年冬季。郁萌顶着一头雪花敲开了许魏然的家门。
那是许魏然从来都没见过的郁萌,委屈和无助几乎要把她填满了。他伸出手替她掸掉头上的雪,握住她冻得发颤的双手说,先进屋暖暖身子,别冻着。
即使分手已有半年有余,可是郁萌的悲伤却一点都不少,之前所有的坚强,在那天土崩瓦解。乔杉的未婚妻是一个愿意在他身边安静陪伴的女子,与郁萌完全是不一样类型的人。他们热恋的时候,乔杉曾经吐槽这样的女生太无趣没意思,可最终这种女生却成为了他的伴侣。
“他说过愿意陪我颠沛流离,到头来也只是一个谎言。”她忽然动容地抬头望他,仿佛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他说爱我太累了,你呢?”
许魏然握着郁萌的手说:“没事,我不嫌累。”
路太长,我得学会一个人走
郁萌跟他说,要是觉得在一起觉得累,一定要先说,不要像乔杉一样将感情拖到了死局,才分开。
许魏然自信满满地说,不会的,我肯定不会。
只是对于郁萌来说,恋爱前后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大多数时间都跟她的队友以及赛车在一起,就算他陪她一起去训练,也只能守在一边。她甚至不能像其他女朋友一样跟他约会,看一场电影也是奢侈。 最开心的时刻,莫过于每天傍晚她训练完以后,他们找一间面馆一起吃晚饭。
那天在面馆吃饭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叫一声说自己的包被人偷了,郁萌当即就站起来追了出去。不久她拎着包回来交给失主,肩膀处负了伤。
“多危险啊,你吓死我了。”许魏然紧张地查看她的伤口,所幸只是一点撞伤,面积不大,“你一个姑娘,这么危险的事情别做了。”
郁萌像是听到最搞笑的笑话:“要是这些事我不做,咱俩也遇不上啊。”她哈哈大笑,他却隐隐心疼,他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
原来当立场变了,很多事情也都变了。他以前作为倾慕者,只觉得她抓小偷很酷帅,现在成为恋人,更多是设身处地地为她的安危着想。以前她在赛道疾驰,他更多的是欣赏与爱慕,现在便只剩下无休无止的担忧。
当担忧变成现实,是在青岛的那场耐力赛,前面一辆车子失控,作为紧跟身后的她来不及反应,转弯的时候失控撞向围栏,整个身子在空中抛了半圈后轰然落地。许魏然被拦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地在地上蜷缩,却帮不上任何忙,那种焦灼的心,感觉千百只蚂蚁在撕咬。
许魏然忽然明白过来,乔杉所说爱得太累,是什么意思。
因为郁萌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险,而爱着她的人则时时刻刻在担心安危,这种揪心的感觉也只有长久陪伴在她身边以后才有的感受。
在医院修养的日子,她每天都用网络直播看赛况,与队友们视频聊天讨论对策,即使在医院多处骨折的她,丝毫没闲下来。那天许魏然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空荡荡的床位,整个人都蒙了,郁萌还是需要坐轮椅的人,怎么会忽然消失呢?
他在医院寻找好久,始终不见人影,却在两个小时候,看到郁萌被她的队友送了回来,当时许魏然的肺都快气炸了,生病成这副样子,居然还有心情出去。
“萌萌,你的身体情况你自己最清楚,为什么不遵医嘱呢?”
“这次比赛有我的死对头,我想去看现场。”她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理亏,声音小了很多,“如果下次去,一定向你报备。”
“你都伤成什么样了,为什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一定要这么折腾。”
郁萌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说:“我一直都这样,这就是我的生活。”
“难怪乔杉说爱你太累,这么任性能不累吗?”乔杉是郁萌还未愈合的伤口,现在又被狠狠地撕开,郁萌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许魏然很想说抱歉,却卡在喉咙里久久说不出口。
郁萌自嘲地笑了笑,从他身旁绕过去。
是啊,他曾经允诺过不会嫌累的,他以为能做得比乔杉好,可这才多少时日啊,他已然觉得爱她很辛苦,他太高估了自己。
那一次的对峙,看似没有战火延续,事实上在他俩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
郁萌为了重新归队,请医生做了最完整的康复训练计划,并严格进行高强度的康复训练。
是在做康复训练时,她好多次摔倒在地上,他上前想扶,她拒绝,护士上前帮忙也被她挡开,她要自己站起来,继续做训练。护士见她这般执拗,感慨道:“你这是何苦呢?”
“路太长,我得学会一个人走。”她说。
许魏然站在身后,轻叹了一口气。曾经信誓旦旦愿意陪伴她追逐一骑红尘之梦,只是到现在他再也没底气说,我陪你啊。
不是想放弃,只是抓不住
郁萌伤好之后半年,跑去亚马孙雨林参加一个生态纪录片的拍摄,为那些摄影师们保驾护航,那种危险遍布的地界,需要他们这些有经验的赛车手。
其实在这半年里,她已经奔波四个地方参加了好几场竞技赛,她一刻都未曾停歇,她说她住院的几个月落下别人太多,她要努力追赶。
瞧,这才是真正的郁萌,不管是情感伤害和身体伤害都不能阻挡她对于赛车的热爱。
临行前,他仔仔细细地为她准备出发的行李,甚至还将云南白药也装进了行李箱。
“你这是打算让我搬一整个家去啊?”郁萌看着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觉得有些好笑。
“要是我也能装进行李带走就好了。”许魏然开玩笑说。
送郁萌去机场,他想目送她离开,她给了他一个大拥抱:“你很好,值得更好的女孩,像我这种没心没肺的野丫头,你就别惦记了。”没心没肺,郁萌特别强调了这个词,给他们之间的感情画上了句号。
在平常人眼里,她一刻不停地在生死边缘徘徊,对于那些关心她的人来说,的确是没心没肺的举动,可那就是她的生活。
她心存抱歉,但她无能为力。
听到飞机起飞的轰隆声,许魏然心里有东西在逐渐坠落,那些关于郁萌的所有记忆,像是电影画面,一帧帧地在他脑海播放,那么近的回忆,却也只是过去。
有时候虽然不想放弃,但是抓不住。
传说中,有一种荆棘鸟,从离巢开始,便执着地寻找荆棘树,只为最后生命的绝唱。它一直飞啊,在找到荆棘树之前从不为谁停留。
郁萌就是那只荆棘鸟,荆棘树则是她努力追寻的赛车梦,她一次次挑战极限,尽她可能释放着所有光辉,吸引了不少人为她驻足,可她不停留,一直往前飞啊,飞啊,飞啊……
是在很久以后,许魏然在全球直播的那场世界级摩托车赛场上,看到郁萌的身影,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尽管直播镜头鲜少扫到郁萌,但他仍旧努力捕捉她每一幕的身影,透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她终于做到了,靠著一步步努力,走上了她想要的舞台。
回国后,她成了享誉国内外的顶级女赛车手。她的赛车生涯和爱情都被媒体挖了出来。有一档节目,郁萌被追问到底喜欢怎样的男生,想拥有怎样的爱情。
“对于我来说,爱情可能只是梦想的余数,我想对曾经爱过我的人都说一句对不起,我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没心没肺,我只是,没法放弃做赛车手。”
她的要求多简单,只要爱她的人同时支持她的赛车梦就好,可乔杉做不到,他许魏然也做不到,他们都只是凡夫俗子里最普通的一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骑红尘远去。
“那么看来,你爱人的唯一情敌,就只有你的赛车梦了。”
郁萌微笑,忽然,她看到观众席的角落有个熟悉的身影,可是等她第二眼再望过去的时候,那个座位却空空如也,幻觉吧,她摇了摇脑袋。
许魏然从电视台走出来的时候,外面下着蒙蒙细雨,他紧蹙着眉头冲进了雨里。
他对自己说,见一眼就好,那些爱的涟漪,终有一日,会渐渐平息。
郁萌,虽然成不了让你停驻的荆棘树。
至少,也曾是,路过你的风。
编辑:柒柒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