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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上海市公安局抓获逃亡6年的公安部B级通缉犯李井森,与李井森一同落网的还有其同居女友韩颖。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两人此次落网的原因,竟缘于韩颖偶尔登录了几年不上的QQ!就是这次登录,揭开了一起3000万惊天大案,也揭开了一场主人公自认为“惊世骇俗”的爱情真相——
偶遇“贵人”雪中送炭,湘妹子坠入情网
2009年6月底的一天傍晚,27岁的韩颖沮丧地从公司走了出来。身为化妆品部销售主管,她的团队又未能完成销售任务。心情郁闷的韩颖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长沙市东大门高桥化妆品批发市场,她想看看那些商贩如何推销自家的化妆品。就在她选定一家生意最好的店面看得入神之际,身旁一名男子主动跟她搭话:“小姐,你是来进货的?”韩颖见男子面相和善,便道出苦衷:“我是化妆品公司的销售主管,可这两个月部门业绩很差,搞不好快下岗了。”
得知韩颖所在的公司生产和销售中高端化妆品,男子顿时来了兴趣。他介绍说自己名叫李疆,37岁,做化妆品生意多年,业务遍及全国。当天,他是来长沙考察市场的。韩颖听罢,心里一动,当即邀请李疆去批发市场附近的茶馆聊聊,李疆爽快地答应了。
落座后,心切的韩颖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品小样向李疆介绍。李疆听得仔细,还动作娴熟地拿各类彩妆在手上调试。喝完茶后,李疆笑着说:“今天认识你算缘分,要不,我在你这儿先下10万元订单,也算帮你解决困境。”韩颖掩不住满脸惊喜,对李疆千恩万谢。而李疆也说到做到,两天后便给韩颖支付了全部货款,使得韩颖不仅成功保住了职位,还成为公司当月的销售明星。
韩颖,长沙人,大专文化。25岁时,她嫁给了在长沙排污部门工作的丈夫陈卓,次年生下儿子元宝。由于陈卓经常晚上值班,两人交流甚少。韩颖白皙高挑,加之从事化妆品工作,特别会打扮,走在路上总有超高的回头率。可她内心却是寂寞的,少言寡语的丈夫,静如死水的婚姻,让她不甘又无奈……
十多天后,韩颖再次接到了李疆的电话,对方约她吃饭庆祝。见面后,李疆告诉韩颖,他将这批化妆品卖给了四川一家化妆品店,从中赚取了5万元差价,韩颖不禁对李疆佩服得五体投地。喝了几杯酒后,李疆大胆地对韩颖说:“现在我正全力进军长沙市场,你有没有兴趣辞职给我当老板娘?这么多年我一直单身,就是因为没遇到一个能在事业上帮我一把的女人。”韩颖低下头来,心怦怦直跳。从第一眼见到李疆开始,她便认定他是自己的“贵人”,是一个能“干大事”的男人,她喜欢这样有魄力的男人。
见韩颖低头不说话,李疆便伸手帮她整理长发,继而又紧紧搂住了她……就这样,韩颖心甘情愿做了李疆的俘虏。沉浸在激情中的韩颖并不知道,她眼前的李疆,其实是公安部下令抓捕的全国通缉犯——
李疆,真名李井森,时年37岁,福建龙岩人。他早年自主创业,找亲友和银行募资开了一家二手车行。2005年,因车行资金链断裂,他还不上债务,逃往上海躲债。2006年,李井森东山再起,在上海市松江区和闸北区开了汽车专卖店,骗取了数名客户600多万元购车款后,卷款潜逃,被上海公安机关网上追捕。2009年3月,李井森列为公安部B级通缉犯。
为躲避追查,李井森不断地变换身份。2009年5月,李井森捡到一张李疆的身份证,见身份证上的男子与自己年龄、长相都相近,户籍地为长沙,他便决定用这张身份证暂时留在长沙。
经过考察,李井森瞄准了当地美容化妆品市场。但李井森深知自己不易出头,必须找一块“挡箭牌”替自己赚大钱。他看中了心无城府的韩颖,想以情感为名“套牢”她,让她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做事。他找韩颖拿到第一批货后,便找了一家包装公司,将产品全部换成进口包装卖到西南一带,从中赚了数万元。这轻易到手的钱,更让他确信这个行当有暴利可图。他计划以韩颖的名义在长沙注册皮包公司,由她在前面做“挡箭牌”。等他赚够了,便甩了她洒脱走人。
明知做了“挡箭牌”,也要义无反顾追爱到天涯
而蒙在鼓里的韩颖却感觉自己正遭遇一场“惊世骇俗”的爱情。2009年8月,她不顾一切地向丈夫陈卓提出离婚。陈卓气愤不已,与韩颖协议离婚,儿子元宝跟了他,韩颖净身出户。
8月底,韩颖突然背着一个大包来到李井森的住处,她进门就说:“李老板,我跟你玩真的了,我不仅辞了职,还离了婚,连儿子都不要了。你承诺说让我当老板娘,此话可要当真!”
李井森被这一席话惊得全身汗透。他原本只想拿韩颖做块生意上的“挡箭牌”,私下维持短暂的情人关系,没想到韩颖如此疯狂,不与他商量便速战速决地离了婚!他是公安部重点通缉犯,这样会连累韩颖,而且也为自己埋下了“定时炸弹”。他面露难色地拒绝韩颖:“我喜欢你,可我并没叫你离婚,你孩子那么小,你舍得抛弃他吗?”韩颖不依不饶,以死相威胁要跟随他。一向淡定的李井森也慌了神,甚至想公司干脆不开了,干脆离开长沙。可韩颖自从那天开始,便寸步不离跟着他。
无奈之下,李井森只得告诉韩颖,自己是个“骗子”,在老家骗了钱,跟他在一起要担很大风险。韩颖将信将疑,用“李疆”的身份去网上搜索,却没发现有与之相符合的行骗新闻。纠缠了一段时间后,李井森只得先依从韩颖,让她留在了自己的住处。
一次,两人刚从住处出来,前面一路警察过来说要查身份证。当时,李井森全身是汗,心想人生算是走到头了。韩颖不知其内心惶恐,她挽着李井森,爽快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警察。警察看了看还给她后,又找李井森索要身份证,李井森递出身份证时,紧张得将韩颖的手死死拽住。原来,当天长沙发生了一起蒙面抢劫案,警察正到处查找逃跑的歹徒。就在警察查看李疆的身份证,认为身份证上的照片和本人的长相有出入时,韩颖故意对李井森说:“老公,你这身份证照片拍得太不像你了,上次我们去儿子学校,保安让你押身份证,也盯着看了半天,看来你得重新去办一次了。”韩颖一席地道的长沙话,打消了警察的顾虑,他们将身份证递还给了李井森。 逃过眼前这一劫,李井森感激地看了看身旁的韩颖,并问她为什么要那么说。韩颖说:“我看你这么紧张,怕你真是欠债跑路到长沙的。如果你被抓走,我该多伤心啊。你这么能干,一定能还清债务,到时候走哪都不怕警察!”李井森笑了,他开始觉得,有个女人在身边做掩护,比自己一人应付麻烦好得多。
第二天,李井森特地带着韩颖到长沙洪山寺烧香拜佛,祈祷两人未来一切顺利。走出寺庙,他向韩颖“约法三章”,说他在家乡欠了债,因此跟他在一起,要切断与家人的一切联系,手机号码和QQ都得更换,不然会给她的家人带来麻烦;同时,暂时不要提结婚的要求,将事业做大再谈婚姻。韩颖不能完全理解,但她一心爱他,认为他就是香港电影里的那种江湖大师,必须要跟世间恩断义绝,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李井森用韩颖的名义,在长沙开设了Air化妆品连锁公司,该公司其实就是个空壳,连员工都没有,却不断地有钱进账。韩颖问李井森是怎么做到的。李井森说,他将韩颖提供的化妆品资料经过包装后挂到加盟网,每个星期,他都会接到有人要加盟该品牌的订单。他让每个加盟成员交6到8万元不等的加盟费,因此公司账上不断有资金涌入。收到钱后,李井森再将批发市场的廉价货换成高档包装发给加盟商。韩颖又问李井森:“那公司为何取名叫Air?”李井森哈哈大笑,一语道出天机:“Air在英语中就是空气的意思,就是什么也没有的意思。那些傻乎乎的加盟商一听到洋文,还都很动心,做这一行只有弄得很玄乎才会有人信。”韩颖说:“我从前的生活太平淡了,跟你在一起特别刺激,就像演电影似的。”李井森叮嘱她说:“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给你拍照片,更不要和人家合影,人家问你为什么,你就说自己信佛,不能随便拍照!”
李井森不仅能“空手套白狼”,还能“借鸡生蛋”。一些商家来加盟前,提出要看他自称的营销场地。他就把人家带到深圳,去那些江湖上的朋友安排好了的化妆品代理公司转一圈,人家被他“高大上”的公司完全征服,乖乖打钱给他。他还宣称产品全部由从美国、韩日进口,他们负责全球销售,话越说得大,别人就越是相信。等加盟费陆续进账后,他连廉价化妆品都不发给客户了,随时打算直接闪人。
思子心切登录QQ,无意中揭开3000万惊天大案
在长沙的半年,李井森和韩颖收入了500万元“加盟费”。2010年7月,两人从长沙来到南昌发展。与此同时,遭遇骗局的众多化妆品加盟商纷纷报案。
李井森到南昌后,将眼光瞄准了火爆当地的英语培训学校。几年的经验告诉他,要想赚大钱且避开警方眼线,就得打一枪换一地,而且所从事的经营要与之前截然不同。在南昌,李井森让韩颖游说一名办培训班的负责人,声称为他投资扩大规模,只要他同意在各地开加盟店。在收到定金后,负责人信以为真,将培训学校的招牌授权给李井森,让他全权负责办分校事宜。此后,李井森和韩颖去安徽、南京一带开拓市场,广招办学加盟商。
精明的李井森对加盟商说,加盟的培训学校暂时只能开办暑期培训班,他利用时间差,在春季大量收受商家的加盟费,到2015年4月,他与韩颖坐镇南昌等周边县区,依靠加盟办学,疯狂敛财高达近两千万,成为当地鲜为人知的“隐形富豪”。
李井森将这些钱存到李疆的户头上,他不敢买房,便在南昌市租了一套大房子,与韩颖深居简出。而韩颖在跟随李井森私奔的这些年里,也逐渐明白她所崇拜的李井森如何成为了“大师”。这些年,她与家人和亲友隔断了一切消息,唯一的情感依靠只有李井森。几年里,韩颖曾三次在小诊所流产打胎。2015年4月底,韩颖到南昌后,又经历了流产。做完手术后医生告诉她,以后她恐怕再难生育。这一次,韩颖痛哭流涕,第一次向李井森提出了结婚的要求。她说她不想再漂泊了,想买套房安定下来。就算日后李井森因为骗钱的事情被抓了,她也会等他坐牢出来。
见韩颖伤心欲绝的样子,李井森也流下了眼泪,他说:“一直以来,有件事藏在我心里对谁都不敢说。其实我真名叫李井森,是公安部B级通缉犯,他们追捕了我6年,只要抓到,肯定不是判几年刑那么简单。所以,我这一生都不敢结婚。”
得知真相的韩颖失声痛哭,事实比她想象中更加残酷。虽然两人早已赚得盆钵满贯,可韩颖却从不敢寄一分钱回家给儿子。她抱着李井森说:“眼下我已无路可走,就算你是全国最大的逃犯,我也只能跟定你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将你当成唯一,只是如今我迫不得已一次次打胎,我真的好想老家的儿子啊!”李井森一边安慰她,一边叮嘱她不要和老家的人有往来,否则会功亏一篑。他对韩颖承诺,下一步计划就是做整容手术离开中国。李井森的这番承诺,让韩颖更加想念儿子,怕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2015年6月下旬,韩颖试图联系母亲和儿子视频一次,最终因害怕暴露自己的行踪放弃了。之后,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到前夫的QQ空间里看看儿子的近照。但韩颖以前使用的QQ号,由于多年未登录早就忘了密码。她折腾了一个多星期,在黑客网友的帮助下,于6月26日找回了以前的密码。韩颖按捺不住欣喜,用手机登录了QQ号,并从前夫的QQ空间里,下载了一张儿子的近照。看着照片里帅气的元宝,她泪流满面。一分钟后,韩颖匆匆下线。回家后,她不敢告诉李井森这件事,只是趁他睡着后,她把手机里的照片拿出来反复地看。然而,就因为这次QQ登录,韩颖当即被长沙警方锁定了行踪轨迹。当年,以她名义注册的化妆品公司涉嫌诈骗数百万元,警方早就怀疑公安部B级通缉犯李井森就是其神秘的幕后合伙人。尽管她换了手机号码,警方却一直没有放弃追踪其QQ号动态。
2015年7月6日,上海警方在南昌警方协助下,摸清了李井森与韩颖在南昌的住处。此时,暑假临近,他们两人所谓的培训班即将要“开班”了,事实上,开班之际也就是他们离开南昌之际。
7月8日,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外联大队长梁中心率一干民警赶赴南昌与当地警方会合。多名侦查员秘密进入两人居住的小区,通过查阅物业登记簿,发现一个名叫“李疆”的人十分可疑。经照片辨认,物业员工确认此人正是逃亡多年的李井森。10日零点20分,公安民警进入住处将两人当场抓获。李井森衣服不整,站在黑咕隆咚的楼道里,如释重负地对梁中心队长说:“被抓是好事啊,这几年也实在太煎熬了。”
在南昌接受初审时,李井森供述10年诈骗累积资金高达3500万元,性质恶劣且被骗人数众多。根据《刑法》,他有可能将被判处无期徒刑。而韩颖因涉嫌协同诈骗和涉嫌窝藏罪、包庇罪等罪名,可能面临判重刑。直到被抓后,韩颖才知道李井森在老家与妻子根本没有离婚,其儿子已经上高中。明知对方神秘莫测,却仍以爱的名义与其“私奔”,葬送了自己的花样年华,韩颖痛悔莫及。而对儿子和亲人的愧疚与煎熬,成为她一生最大的折磨。 编辑/罗 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