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绿背带裤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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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很富有的城市,住着的全是酒足饭饱、衣食无忧的人们。
  某一天,城市里来了一条狗。
  来一条狗当然不算什么稀罕事,这年头,哪座城市的街头巷尾不转悠着几条神情沮丧的流浪狗?稀罕的是,来的这条狗竟穿着绿色背带裤,四个裤管贴近腹部的地方各有一个大得离奇的口袋;更稀罕的是,它竟住进了江边一座闲置多年无人问津的老房子里,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
  当天夜晚,老房子的窗户里透出了暖暖的灯光。
  人们的好奇心膨胀得像气球一样,他们按捺不住,成群结队地在深夜里扒在老房子的窗口,悄悄地观察里面的动静。
  可是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人们只是隐约地看到房子里的老式雕花木床上,有只狗躺着,盖着蓝印花布的被子,呼噜呼噜睡得很甜。
  第二天,这条穿绿色背带裤的狗来到了大街上。它步履从容,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张钞票,像人一样在各个商店里购买东西。它买面粉,买芝麻,买火腿肠,买花生油,买蜂蜜,买鸭蛋……一买就是好几百斤。更让人咋舌的是,这么多东西都能装进那四个裤袋里。在接下来的10天里,这只狗一直在买这些东西,早出晚归,从不歇息片刻。
  “它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它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它是魔法师变的吗?”
  人们都在议论着这条穿绿背带裤的狗,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谜底,当然也没有人敢贸然打它的主意。
  到了第11天,大街上突然没有了绿背带裤的身影。原来它在老房子前的空地上挖坑,两条前腿各抓着两把雪亮的小铲子,动作飞快,泥土高高扬起,看得人眼花缭乱,一直挖10天,才停歇下来。那坑已经深得不见底了。
  接着,它脱下背带裤,站在坑边,紧紧抓住四个裤管,使劲抖动。顿时,面粉啊,蜂蜜啊,芝麻啊……纷纷往坑里落下去,就这样整整落了一天。然后,它从屋子里拿了一株广玉兰,瘦瘦小小的,再普通不过了,种进那个坑里。
  那树一种下去,就开始长个儿,树干一圈圈粗起来,树身一寸寸往上蹿。一会儿就长到了两米高,碗口粗,这才停下不再长了。
  当晚,树便开了花。金灿灿的颜色,像灯笼挂满了树梢;暖暖的香味,像是即将出炉的面包。天亮的时候,那树上,竟真的挂满了一个一个的面包:芝麻包、火腿包、肉松包……花色齐全,颜金色黄,香味诱人,吸引得人们里三层外三层把这棵面包树围得水泄不通。
  “多奇特的事情啊!”
  “是在做梦吗?”
  人们纷纷惊叹。
  那条穿背带裤的狗呢?“呼噜、呼噜”,它在床上睡觉。门窗紧紧关着,好像生怕被打搅。
  突然,窗户“咯吱”一声开了,窗台上多了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今天邀请大家免费品尝面包!窗户“咯吱”一声又关上了。
  说实话,人们早已经被满树的面包惹得口水直流了。可是真让免费品尝,大家却迟疑了。会不会有毒?会不会被施了魔法?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大家猜测着,担心着,疑虑着,谁也不敢从树上摘一个来尝,又谁都不甘心离开。就这样一直僵持到了黄昏。
  满面绯红的太阳慢慢往下沉,黑夜即将来临。有个骑在爸爸肩膀上的孩子,终于忍不住了,他突然从树上摘下了一个面包,迅速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啊!”爸爸吓得脸色发白,人群里一阵惊呼,接着鸦雀无声。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人们终于都忍不住了,在牛乳一般的月色下,只见一只只手伸向了面包树,摘下了一只只面包,一只只面包塞进了一张张嘴巴,落进一个个肚子里。
  那面包,摘一个,便长一个,永远也摘不完。多好的面包啊,那味道,简直没法形容,棒极了!美极了!
  又一个早上悄悄来临,正像人们所期望的那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老房子前面的树上,面包依旧那么金黄、那么喷香。“呼噜、呼噜”,穿绿背带裤的狗还在睡觉,纷纷赶来的人们看见窗台上照样立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所有面包,一角一个。摘一个面包,请扔一角钱在树下的布袋里。
  原来是一只会做生意的狗啊,人们想,一角钱就能买到一个如此美味的面包,实在是太便宜了。于是大家高高兴兴地往布袋里扔钱,然后取走自己所需的面包。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房子前每天都有许多来买面包的人,树底的那个布袋,“叮叮当当”响声不断。而那只穿着绿背带裤的狗呢,它似乎一直在睡觉。反正自从面包长出,大家就再也没见过它的身影。
  有一天,有个叫张胖的人摘下三只面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钱。他想:“今天先欠着,明天再补上。”可是回家的路上,他又想:“原来不付钱,也能吃到面包啊。”于是第二天,他假装又忘了带钱,照样摘了面包就走。后来,他便天天忘了带钱,天天吃免费面包。
  这件事慢慢地被人知道了,效仿的人渐渐多起来。1个、2个……10个、20个……100个、200个……越来越多的人摘了面包却不往布袋里扔钱了。
  老房子窗台上的那块牌子,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变化:“请自觉付钱!”
  可是,理会的人并不多,不付钱的人照样不付,而且更多的人加入了这个白吃的队伍。不付钱照样能吃到面包,何必要付呢?人们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再往布袋里扔钱了。可是那树上的面包,照样还是那么多,还是那么美味。只有窗台上那块牌子的那句话后面,感叹号越来越多:“请自觉付钱!!!!!”
  人们沉醉在免费面包的美味里。日子过得好快啊!转眼三年过去了,谁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吃了多少面包。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大家突然重新见到了那只穿绿背带裤的狗。只见它从裤袋里摸出一封一封的信,挨家挨户地塞进一幢幢豪华别墅的门缝里,整整塞了三天三夜。
  张胖是第一个收到信的,这其实是一份账单:
  张胖:
  您好!您每天从我这里取走面包三个,三年共取走3285个面包,按照原价一角钱一个,您欠下了328.5元钱。因为您恶意欠款,所以不得不对您进行10倍罚款。请您在三天内把3285元钱放到面包树底下的布袋里,否则将处以1000倍的罚款。
  穿绿背带裤的狗
  2005年1月10日
  
  城市里每个人收到的信都差不多,只是欠款的数目有所不同而已。
  张胖看完账单,心想:不就一只狗吗,能把我怎么样?这个钱,我才不乐意还呢。
  这个想法不但张胖有,城市里每个居民都有。
  不过奇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棵茂盛了三年多的面包树,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突然枯萎了,金灿灿的面包纷纷往下落,落到地上就没了踪影。
  那只穿绿背带裤的狗,它坐在房顶上,拿着厚厚的一叠名单,“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忙忙碌碌地算账,一直算了两天两夜。
  清晨,天蒙蒙亮,一两只早醒的鸟儿“叽啾叽啾”歌唱着。只听见那穿绿背带裤的狗仰天叫了一声:“我要收债喽!”
  话音刚落,整个城市便开始颤动了。紧接着,各家各户的窗口里,烟囱里,飞出了一张张钱币。5元、10元、100元,只见满天都是花花绿绿的钱,满地都是追着钱跑的人们。那些钱,一张接着一张,跳着旋转舞飞进了背带裤的四个口袋里。
  “我的钱啊!我的钱啊!”
  “我的钱啊,别跑啊!”
  两个小时过去,当最后一张钱币飞进裤袋的时候,穿绿背带裤的狗又“噼里啪啦”打了一会儿算盘,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有些人的债还没有还清啊!”
  话刚说完,许多人家里的电器、家具都飞上了天空,甚至还有几十幢别墅,也在空中东倒西歪地飞着,纷纷飞进那四个口袋里,又飞了整整5个小时。
  “我的电脑啊!”
  “我的冰箱啊!”
  “我的床垫啊!”
  “我的房子啊!”
  整个城市都是痛苦的喊叫声……
  穿绿背带裤的狗站了起来,它抖抖身子,裤袋鼓鼓囊囊的。一片云从头顶飘过,它轻轻一扯,放在脚下,乘云而去了。
  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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