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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听同事说著名风光摄影大师陈长芬在北京郊外的陈长芬艺术中心新址展出了最新作品——滇南印记,关于一段百年前由法国人设计的,连通中越边境的铁路及其沿线居民生活的故事。于是,与同事相约去看了展览,并且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师——撸着袖子,手拿卷尺,正满头大汗地为完善艺术中心的装修测量着。看到这些,头脑里那个原本抽象、严肃的大师形象一下子变成了眼前这位可爱的长者。接下来的谈话也变得轻松了。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本人和这次展览,都让我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媒体对您的宣传一直是风光摄影大师,但这次的滇南印记更象是出自纪实摄影师或是民俗摄影师之手。
陈长芬(以下简称“陈”):媒体总是喜欢把我称为风光摄影师,这让我很是无奈啊,其实我也有拍人物、民俗啊。
作为一个摄影师,不同的时期喜欢拍摄的题材不同,这完全是自由的甚至是自我的。而且做为摄影人应该尽可能做到什么题材都能拍,他的拍摄应该是按照社会的需要或者是个人的需要来进行,如果我一味地拍风光,那就会脱离实际,脱离社会,甚至走得越来越远。
最近这两三年,我就参与了三本画册的出版,它们都和风光无关,是关于铁路、航空和公路的。
记:看来,任何一个摄影师都可以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不应该只局限在某一个题材或领域中。
陈:一个人做事情应学会思考,要有逆向思维,特别在艺术领域里更需要逆向思维。世界那么大为什么总要跟着别人走?为什么一定要走大道?为什么不能走胡同?为什么不能披荆斩棘?为什么不可以去冒险呢?反言之,为什么不能走回头路呢!如果人们都一直往前走,世上恐怕只有单行线了。
人字桥这座建在百丈深谷上的桥梁,与巴黎埃菲尔铁塔属同一时代的技术和制造工艺,全长67.15米,所有金属部件均在法国预制,马帮和劳工成了最廉价的运输工具。
尽情享受
当然这种回头路不是一种简单的重复,而是一种升华。摄影也一样,应该提倡多元的、立体的、各种不同的思维的,这样才能走出一个新天地。
记:谈谈您拍摄这段铁路的情况吧。
陈:其实这是件很有缘分的事情,因为我从小就在铁路边上长大,读书又是在铁路中学。这段铁路我去拍摄了三次。使用的器材包括星座的8×10英寸大画幅相机、瑞士环摄Round Shot的360度转机、国产Fotoman的612宽画幅相机、哈苏中画幅相机还有尼康F3相机,一共5种机型。第一次拍摄时带的器材比较全,后两次去拍摄就是有目的、有选择性的带相机了。
记:这次展出的作品都是打在丝绢上输出的。这种泛黄的感觉特别好,就象积压在箱底许多年后,被翻出来的那样。
陈:我研究在宣纸上打印已经有6年时间,研究丝绢打印也有5年时间了,这是我第一次用丝绢公开展出作品。因为丝绢代表着怀念、思念,也代表着一种文化。丝绢本来是白色的,我特意把它做旧(泛黄)以展示中国深厚的历史底蕴。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回到百年前的那种印象,如果作品不能把人带到那个年代,解读起来就会有种隔膜。
另外,法国的铁路设计在世界上享有很高的声誉,而当时中国人扮演的角色只是苦力,在技术上我们无法与当时的法国对话,但如今作为摄影师,我可以通过这种传统文化的方式来同国外的先进技术进行对话,这样可能更容易使大家产生共鸣。
记:您这组照片黑白彩色什么画幅都有,这对于你集中表现主题有冲淡作用吗?
陈:我认为无所谓,你可以用一种语言也可以用很丰富的语言来表现这段铁路的百年历史,关键是能找到感觉,内容上能感动你的!
另外拍摄中,不仅要考虑拍摄的内容,还要考虑将来这张照片怎么用,这也很关键。还有就是受到自然条件的影响,比如在车厢里面拍摄,光线很差,拍摄的速度很慢,如果用感光度ISO100的彩色胶片,速度上不去,就没法拍摄,所以我会选择用感光度ISO400的黑白胶片,这样可以保证照片的素质,自己掌握起来也比较宽松,有把握。
比如《尽情享受》这幅照片,我是用哈苏相机手持拍摄的,即使用了感光度ISO400的黑白胶片,快门速度也只有1/4秒,如果换用低感光度的胶片,那就没法拍了。所以我认为,什么类型的相机干什么用途,自己心里一定要清楚。
记:这些照片的后期处理是怎样完成的?
陈:黑白底片我都是自己冲洗,然后拿去高精度电分,120底片的数据量一般都在120MB以上。从1998年之后,我的所有照片就都是拿去电分的了。然后,我会在电脑上进行一些整体上的设计,具体的调整、处理都由工作人员去做。这些展览的照片都是用爱普生的Stylus Pro 9600大幅面打印机打印出来的。除了前期拍摄,其他的过程基本上都是数码化了。
千丝万缕
舍不下的故土
碧色寨车站
远处的老水塔目睹了多少次牧归
铁轨的延伸
三位一体
英俊“洋气”的阿细小伙
记:您对传统暗房制作的照片和数码制作输出的照片怎么看?打印出来的照片在博物馆和收藏家们那里能够得到认可吗?
陈:我2002年去美国,看到爱普生Stylus Pro 9600大幅面打印机打印的照片,感觉效果实在是太棒了,回国后马上就联系了爱普生公司,我觉得现在过分地苛求技术问题是没有必要的,影像的内容、摄影语言的表达才是最重要的。目前在很多国家,特别是在欧洲,对待数码打印的照片已经和传统照片是平起平坐了,他们完全认可这种影像方式。
记:对于目前数码影像技术的发展您怎么看?
陈:我对数码从来都是持肯定的态度,1999年我的展览就是用数码制作的,我认为这是潮流,但是目前它还有很多的缺陷,还没有到达一个完善的境地。
摄影术发明一个半世纪以来,都是在逐渐地发展和完善起来的,包括传统的摄影器材在内,还是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比如传统影像加工业的环境污染问题,数码也同样存在这个问题,2004年我和柯达公司全球副总裁叶莺女士的交谈中,我谈到了数码的优势、数码的缺点,最后我还是提到了数码的环保问题,这么多的数码相机,这么快的更新速度,那些被淘汰和丢弃的数码相机怎么处理?所以数码技术也是处在一个不断的发展和完善的过程当中。对于我个人来讲,哪一个更为成熟我就用哪一个。
记:您目前使用国产的照相器材吗?关于国产器材你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陈:我目前有国产的Fotoman 612宽画幅相机、沙慕尼20×24英寸大画幅相机等,下一步计划用国产的4×5英寸大画幅相机。我一直想组织一个国产相机讨论会,是关于国产传统器材的。
相关链接 滇越铁路
这是一条与法国在东南亚殖民主义历史和向中国南部地区经济扩张政策直接相关的铁路。19世纪末,通过和中国清政府签订《中法会订越南条约十款》,法国政府正式取得了在中国和印度支那边境修建经营铁路的特许权。
这条铁路的中国段长465公里,它从与越南老街隔岸相望的河口启程,分为12个工段同时施工。这条代表20世纪初工程技术最高水平的铁路,有80%在险恶的崇山峻岭中,从海拔76米的河口到2000多米的蒙自相隔不到200公里的距离高差竟有1900多米!修建这样一段铁路,仅启动资金就需1.01亿法郎,这在世界铁路建筑史上是罕见的。为此,它曾令当年法国最优秀的陆桥专家绞尽脑汁,并在法国会激起了一场唇枪舌战。当然不应忘记的还有为了修建铁路而失去生命的12000名中国劳工和来自法国等其他欧洲国家的技工人员。
通过这条铁路,法国的建筑、文化、宗教和艺术被带到了铁路沿线的城市,对中国滇南地区经济和文化上产生了巨大影响,如今,那些红瓦黄墙的法式建筑仍然向人们讲述着当时人们创造的工业和文化的奇迹。
陈长芬艺术简历
1941年出生于中国湖南省。
1965年开始拍摄长城至今。
1987年6月在中国美术馆举办《陈长芬艺术摄影作品展》;
1987年9月中国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中国摄影家陈长芬作品集》;
1989年8月,被美国《TIME》杂志评为摄影术发明150年来世界十大摄影名人之一,其肖像被刊登在该杂志的封面上;
1989年10月荣获首届中国摄影艺术“金像奖”;
1997年1月编入《世界摄影史》;
1999年8月在中国美术馆举办《长城史诗陈长芬摄影展》。
2002年8月在美国举办“长城-最古老的网络”陈长芬摄影展;
2004年10月应故宫博物院院长邀请参加紫禁城国际摄影大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