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电影《热情似火》中的喜剧策略

来源 :文化研究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andrew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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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作为两性喜剧电影,《热情似火》在美国电影协会2000年评选的百部喜剧片中荣登榜首,更是创下了玛丽莲梦露一生所演电影的最卖座记录。本文从《热情似火》出发,就该片中的喜剧元素做简要分析。
  两性喜剧电影,是指以两性关系为叙事主线的喜剧影片,主要情节是围绕两性关系展开。这些电影中,一种是两性之间无休止的斗争,比如《一夜风流》中男女关系的斗争;另一种则是利用性别的倒错与误识,产生喜剧色彩,比如比利怀德的《热情似火》。
  我一直觉得《热情似火》一部非常大胆的电影,因为在电影中,不仅添加有美国黑帮电影元素,诸如帮派内部斗争、地下酒馆、枪支、屠杀,更紧跟时代,把易装当做最大的笑料、影射了同性恋、佛罗里达的百万富翁、和想嫁入豪门的女人们。同时,电影也带有诸多“性暗示”,甚至还将美国历史上有名的芝加哥情人节惨案当成情节使用在电影当中。电影《热情似火》一直带着它特立独行的先锋味道,小心翼翼的在一根钢丝上行走,突破某种固有的题材局限,反而一直尝试往两个“边缘方向”拓展 —— 一个是关于黑帮犯罪与自相残杀,而另一个是关于两个扮女装的男人如何混迹于女性群体之中。
  梅尔文·赫利茨在《幽默的六要素——幽默的解剖》中,归纳幽默发生的六要素为:敌意、进攻性、现实性、悬念 、夸张、惊奇。比如,黑帮对杰瑞和乔的敌意和进攻性,在主题上的现实性,女扮男装是否会被发现、何时会被发现的悬念,以及处处情节带来的夸张和惊奇感,因此这些要素在本片中均有不同程度的体现。
  而这部喜剧电影的成功,笔者个人认为主要依赖于导演的如下喜剧策略:
  一、易装
  两小时五十五秒的电影中,印象最深刻的画面,是在电影结尾。杰瑞无奈地扯下假发,告诉奥斯古“I'm a man. ”奥斯古依然一本正经地甜蜜,怡然自得地专注于开游艇,头也不抬一下,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缺点“Well,nobody's perfect.”这句“No body’s perfect”也成为电影中最经典的一笔。
  之所以会出现这句,源于导演在片中制造的最大的喜剧元素,应该也是这部电影不同于其他两性喜剧电影最大的地方,利用性别的倒错与误识,即易装,产生喜剧色彩。电影中不仅有男扮女装的幽默和喜剧感,还有一人分饰两角的尴尬和可笑。
  两个目睹黑帮杀人案的音乐家,杰瑞和乔,为了躲避黑帮追杀获得生存,选择男扮女装加入女子乐团去佛罗里达州参加演出。影片第二十三分钟,镜头里出现两只并不纤细的女人的脚,这两个人就是男扮女装后的杰瑞和乔。他们滑稽地争执,又不得不在这个过程中小心翼翼扮演女人,与之后出现的“甜甜”(玛丽莲梦露饰演)灵动自然的双腿形成鲜明对比。因为走过汽车排气管附近遇到汽车排气而差点滑倒的甜甜如此迷人,两个男人也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进入同队女人口中“没有男人的世界”。
  易装表演呈现出逾越性别界限的快感。易装演员的形体往往具有一种暧昧的双性之美;既有原来性别的体性印记,又有扮装的异性状貌,服饰与形体形成性别反差。所有普通的台词和情景也因此都成为笑点。不仅如此,男主人公们体验跨性别的生活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观众对异性的好奇心和窥测欲望,在本片中体现明显的是男观众的窥测欲望。《热情似火》在这种程度上,实现了对权威的颠覆,借用易装和喜剧的外衣,直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比如对同性恋的肯定,对男女关系中男性主导的男女关系地位的挑战等等)
  乔和杰瑞的易装其实改变的只是社会属性,而内在属性并未改变。这种矛盾直接造成的就是喜剧效果。从他们的穿衣打扮、行走姿势、生活细节,处处都充满了乐趣。杰瑞从最初走路都是笑点,到中间经历亲眼看到女性私生活和因甜甜的派对产生的强烈性欲望又不得发泄、习以为常后作为女性被男人追逐,到最后竟然成功式地比女人更吃香地掉到了金龟婿,并在男人眼中进行性别转换,无一不令人捧腹大笑。
  面对奥斯古的热烈追求,杰瑞经历了一个由恶心抗拒到完全接受的过程。第一次见面时的恶心,虽然这时他已经能够流利地说出“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这样的好借口,观众席的我们还是忍不住大笑,这个扮了女装的男人,面对另一个老男人的追求时表现的这份从容淡定。
  再到之后,杰瑞的犹豫焦躁。真正的富翁奥斯古送给杰瑞的鲜花被乔送给自己喜欢的人——甜甜,乔假心假意应对一切,就连和他跳舞约会也是为了帮杰瑞争取到几个小时的游艇。年老的奥斯古还不及杰瑞高,两人用嘴传递玫瑰,他们从众人狂欢跳到了人潮散去,演奏乐器的人还被迫蒙上了眼睛。
  整晚的舞蹈俘虏了他的芳心,回来后,他兴奋地躺在床上并告诉乔,他和奥斯古订婚的消息。这时候的杰瑞完全颠倒了性别观念,直接进入了角色,忘记了自己的初始身份。这一切的情节都让观众觉得那么荒唐和可笑。这不仅是在扮相和形体的差别,更有没有主见的杰瑞由于男扮女装带来的性别认同感。试想一下,一个男人因为扮作女装,而几乎忘记自己是男人的事实,竟无比憧憬自己以女性身份和另一个男人组成婚姻,多么带有喜剧色彩。
  特别是杰瑞躺在床上,手拿摇铃,激动地舞个不停的段落,最让人发笑。在富商订婚的诱惑下,杰瑞的性别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不清,恍惚间似乎认可了自己的“女性”身份,以致于当乔问他,男人怎么和男人结婚的时候,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回答:“安全啊。”乔只得告诉他“你们的婚姻肯定会有问题”的时候,他告诉乔:“是啊,首先要得到他妈妈的同意。”彻头彻尾的性别转换让乔不得不一再提醒他,“你是男人,你是男人。”因为易装而带来的真与假本身就极富于游戏感,被导演运用得十分圆熟。
  奥斯古在片中“真情”的演绎也极富喜剧张力,当他看到从乐队里掉队的杰瑞,镜头里的报纸慢慢揭下,我们看到镜头里的奥斯古一脸被爱迷醉的模样,事实上他在电影里,每一次见到杰瑞时都是这股神色。被杰瑞打后柔情蜜意地自言自语“好棒”,送花跳舞送钻石手表,包括最后那句颠倒众生的“Well,nobody's perfect.”这么多为爱疯狂的举动,让我们不得不感叹这个七十五岁以上的百万富翁的对爱的“专一认真”和“重口味”,也似乎象征着开启了对同性恋的认同感。   两人的男扮女装男人和杰瑞收获的这份爱情,虽然有些可笑地不可思议不负逻辑,但电影本身的魅力却仿佛使我们忘记逻辑,只记得这些令人发笑的情节和画面。
  影片中还一个扮演两角色的尴尬和可笑。乔爱上甜甜,为了获取甜甜芳心,乔一边充当闺蜜,套出甜甜口中爱人的模样和心底所想;另一边演绎符合甜甜所想一切的壳牌二世。在初遇时一边炫耀自己的身价,一边装作对甜甜不感兴趣的样子,成功吸引甜甜注意。因为自己没有钱,所以有主见的乔鼓励杰瑞和奥斯古建立紧密关系,也因此顺理成章借用奥斯古所拥有的献给甜甜,骗取甜甜芳心。
  在杰瑞未完成角色转换之前,我们在电影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是喜欢甜甜的,而且怎么看都好像比乔更有希望。因此在杰瑞的百般阻挠之下,电影一直吊起观众的好奇心,这种两边扮演的方式一边赢得笑点,比如乔非常迅速地从酒店外围爬上房间脱帽子换衣服、在同时面对知道自己身份的杰瑞和不知道自己身份的甜甜时的对比、比如故意装作“性冷淡”让甜甜对其实施勾引等等。在海滩的那场戏中,乔化身壳牌二世,对美国著名影星加利·格兰特的模仿,极具绅士感,喜感十足。后来,乔极力唆使杰瑞与奥斯古约会,其实是为自己争取甜甜的芳心做准备。他让杰瑞支开奥斯古之后,把奥斯古最有据为己有,却慌手慌脚的画面也让观众发笑。先是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驾驶摩托艇,只好倒着开。登上游艇后,又不辨方向,找不到餐室。进了餐室,则开始用苦情换取甜甜的热吻。
  另一边则是引起情节的紧张感,比如杰瑞为了拆穿乔的把戏,非常迅速地把甜甜带回房间,力图当场抓获跑回来还来不及换衣服的乔时,观众会对这一情节做很多揣测和猜想。导演在此刻特意顿了顿节奏,并没有马上说甜甜和杰瑞一回到房间就发现乔已经在洗澡了。而是先拍在房间里徘徊,当杰瑞十分开心,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拆穿乔的把戏,从而清除对手时,乔的歌声从浴室里飘来。好像他真的一直在享受自己的泡泡浴,等甜甜走后,我们才发现他之所以躲在浴缸,是因为他真的来不及换……
  二、性的暗示和笑话
  拉尔夫·皮丁顿说,“与性有关系的社会价值的组合是笑的最普遍的来源。虽然在一些社会群里中,这样的笑有一部分是被习俗禁止的。但在几乎所有的社会中,我们都可以见到某些形式的猥亵的巧智,他一定能引起笑(如果不触犯习俗)。这一句话可以很清晰地表达出电影《热情似火》之所以卖座和收到众人追捧的原因。
  东西历史上都有一部分时间对性的漠然和回避,可以说,这种漠然和回避到如今的中国依旧没有消失。我们仍然把他当禁忌一样,但在电影中,运用性的暗示和笑话隐喻地表达性,仿佛是为了超越和化解打破禁忌的快感,引起观众想象,又可以规避由于跨越社会性别而带来的道德风险。
  由于易装的缘故,这些在普通的电影中难以表现的情节被轻易地刻画和隐喻地表现了出来,直率的口头幽默和新型的两性动因结合起来,这些有关性的暗示和笑话正是全片的又一喜剧策略。
  《热情似火》里,正是把在杰瑞和乔刚进入“没有男人的世界”之时,他们就曾对身边的各种女人,尤其是甜甜,抱有强烈的性幻想,他们兴奋地穿插在女人当中,杰瑞更是直接地源源不断表达自己的兴奋。“我们好像进入了温柔乡。”“我从小就梦想这种桥段。”
  后来,甜甜在夜晚跑到杰瑞的床上,为了感谢他白天的掩护。丝毫不知情的甜甜身着暴露,紧紧地偎依着杰瑞,说着自己的心里话。从杰瑞的表情看来,我们明显看到他面红耳赤、胸部和腹部都剧烈颤抖,头脑冒汗。玛丽莲梦露真是做到了性感与天真的完美结合,她那么性感,又判若天真地问杰瑞,有没有问题。杰瑞的发抖和发烫激起了甜甜的呵护欲望,于是用抖动的大胸和双腿温暖杰瑞。对于女闺蜜之间来说这确实再正常不过,但由于影片的一切情节都是建立在易装的基础之上的,这个情节显得无比具有“性暗示”的意味,有显然是由于甜甜的到来激发了杰瑞的性渴望,而他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的“我是女孩,我是女孩”,引来观众的大笑。
  两性相处时的暧昧性,易装者压抑身体本能,对方却随意和漫不经心。这样的画面所制造出来的性暗示和笑点似乎比直接的性画面更能引起笑点。杰瑞怕痒,女孩们恶作剧地把冰块塞进她的衣服里,与此同时乔和甜甜在洗手间里发生的事情,性暧昧都有强烈的性暧昧的意味。
  如果说,电影前半部分这些暧昧性与天真烂漫的少女情怀相结合创造出的性暗示,是为了引起笑点,推动剧情。那后半部分的性暗示则是寄寓了作者的反讽。
  在全片中具有强烈性暗示的情节是在奥斯古的豪华游艇上,由玛丽莲梦露扮演的甜甜脱下外套,只剩下性感的大V领露背礼服。乔谎称自己不能再爱任何人,需要治疗,由此获得想嫁入豪门的甜甜的大献殷勤和主动勾引。
  忍去笑意,把这段情节抽离出剧情,无非说的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为了得到心爱的女人,谎称大款并且借用大款资源骗取女人身体的事。怎么看都是一桩对社会固有问题的反讽。与此对应的另一情节,丝毫没有嫁入豪门之心的男人却阴差阳错获得真正富豪的喜欢,并且富豪可以撇去性别这一重大差异价值观不顾,坚持娶他回家。一句“Well,nobody's perfect.”突出了对比,奥斯古脸上一脸坚持和幸福的神色让电影的结局更显可笑。导演正想用这样的方式表明对幻想嫁入豪门的女人嘲讽。
  三、结语
  可以说,比利·怀德不断用喜剧片来挑战海斯法典设置的边界,《日落大道》中的疯狂之爱,《热情似火》中的犯罪之爱,《桃色公寓》中的道德之爱,《七年之痒》中的幻想之爱,这位因德国纳粹而流亡的好莱坞的导演,在残酷与痛苦的过往中,将自己对电影的爱制作出一部部迎合世俗却又挑战世俗的剧作,正如他在威尼斯终身成就奖上所说,“我过时了?我才不想和这个时代发生任何关系”。的确,属于他和这种在种种局限下的情挑,是那个时代优雅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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