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的英国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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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英国首相卡梅伦的抵制,在2011年12月9日的欧盟峰会上,法德试图修改欧盟条约、建立“财政稳定联盟”的设想流产,峰会被迫采用在各国政府间建立“新财政协定”的变通办法启动改革。一时间,欧洲大陆,尤其是法、德两国,对英国大加斥责,叫骂声一片。英国仿佛成了阻挠欧盟化解欧债危机的毒刺;又或者,英国再度成为妨碍欧洲一体化前进的绊脚石,而对英国被欧盟边缘化甚至退出欧盟的猜测也大大增加。那么英国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英国人的辩解
  从两年前的希腊危机到今天,欧债危机不仅难以平息,而且愈演愈烈。从希腊蔓延到西班牙、意大利,甚至大有火烧法国之势。迫于压力,一直并不和谐的法德两国,联手推出了解决欧洲病的“新药方”——“财政联盟”,意欲通过欧盟层面的财政监管,从根本上修补欧元的技术弊病与先天不足,从而走上真正的化解危机之路。法国总统萨科齐与德国总理默克尔由此而有了新称谓——“默克齐”。但 “默克齐”的欧盟新政显然得不到英国人的赞同。
  对于抵制修改欧盟条约,英国《金融时报》发表社评辩称:30年来,历届英国政府一方面努力维持在布鲁塞尔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又尽量与欧盟的某些标志性计划(尤其是欧元)保持距离。欧元区危机使得这种政策的矛盾性暴露无遗。随着欧元面临的危险不断加深,英国的大臣们发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由于害怕欧元区解体产生的一系列后果,他们敦促欧元区建立财政联盟,以此支撑欧元。英国财政大臣奥斯本甚至认为加强一体化符合“无情的逻辑”。但英国人却认为,加强一体化与英国无关,这种态度传递出的信息是:“做你们该做的,但别把我们扯进来”。
  这段分析颇为经典,国家利益优先,这一向是英国对外政策的主要出发点,其对欧政策更是如此。
  
  在矛盾之中选择
  值得关注的是,卡梅伦说“不”,只是反对欧盟层面的修约,而非反对欧元区国家建立“财政联盟”,这反应了英国人的矛盾心态。
  一方面,英国不愿过多卷入欧债危机,反对欧盟为欧债“买单”。此次,卡梅伦在出席欧盟峰会前就强调,如果不能确保捍卫英国的利益,英国将不会同意任何修约主张。卡梅伦签约的直接要价是,要求伦敦金融城地位不受欧盟监管影响,而这一特例,是法德所不能轻开的。但卡梅伦的做法,不是在事后有关条约技术性谈判中要价,而是作为先决条件提出,这样做更有其深层次含义。那就是,英国一直在强调、也一直努力向市场释放的一个信号是:“欧债危机是欧元危机,而不是欧盟危机。”虽然欧债危机不解决,英国经济并不能独善其身,但与危机划清一定界限,对于稳定市场对英国经济的信心颇为重要,而且对于界定英国在未来欧盟的纾困行动中所承担的责任也直接相关。更何况,英国并不是欧元区国家,相当一部分英国人,特别是保守党内的欧洲怀疑论者认为,欧债危机今天的形势,恰恰证明了英国人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如前保守党的首相梅杰近期就公开撰文,为自己当初决意留在欧元区之外正名。12月2日,卡梅伦在巴黎与萨科齐会晤后曾公开表示,欧元区机构需要发挥作用支持欧元,以恢复市场信心,化解债务危机,同时加强欧元区整体经济竞争力,保证欧元区正常运转,但这并不需要通过修改欧盟条约来实现。
  另一方面,作为非欧元区国家,英国不能也并不反对欧元区建立自身的财政联盟。从卡梅伦到财相奥斯本等英国政治家已经清醒地认识到:欧债危机的解决,根本上需要欧元区国家理顺其货币与财政政策之间的关系。不论其具体细节为何,发展速度快慢,建立一个有限的财政联盟已是大势所趋,欧元区的制度缺陷不补,不仅危机难以根治,更无法期望德国人加大救助力度,而德国人的态度,则直接关系到欧债的走向。欧盟若能够尽早摆脱欧债危机,走上复苏,对英国有利。当前,英国经济面临“二度探底”的危险,11月28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已警告英国将进入经济衰退。预计其经济将在今年第四季度萎缩0.02%,明年第一季度萎缩0.14%。欧盟大市场占英国贸易的50%以上,欧债危机尽早缓解,无疑能有效提振极为疲弱的英国经济。更为重要的是,欧元的崩溃及其势必造成的欧盟实力的急剧下滑,显然不符合英国的国家利益。长期以来,作为实力下降的二流国家,英国一直将依托欧盟作为提升自身国际影响力的主要手段之一,维护欧盟整体的实力,对拥有全球视野的英国仍颇为重要。
  此外,还应当看到,卡梅伦这个包含争议与风险的举措,更多仍属无奈之举,是在竭力驾驭国内“疑欧”与“亲欧”“这两匹一直在企图分道扬镳的马”的结果。中短期内,以卡梅伦为首的英国联合政府既没有必要、也不会轻易退出欧盟。除了前文所述经济与全球战略上的动因外,英国不会退出欧盟还有一个重要的国内政治原因。当今的英国政府是联合内阁,保守党是国内“疑欧”的主力,今年就曾有80多名后座议员要求公投退出欧盟。而以副首相克莱格为首的自民党素以“亲欧”著称,在卡梅伦此次抵制欧盟修约后,就公开表示了不满,认为这不符合英国的利益。当前,保守党主导的联合内阁在国内的政治地位式微,正面临经济提振不力、紧缩政策遭遇强大社会反弹、罢工示威不断等系列压力,两党若因欧洲问题分崩离析,其政治代价无法承受。联合内阁的这一特性,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了本届政府任内英国的对欧政策不会走得太远。此外,由于国内政治与社会的脆弱性,联合政府内两党都不会愿意在此时就欧洲议题举行全民公投,这无疑会加剧社会的分化,加深执政联盟内部的裂痕,最后,极有可能是一个“双输”的结局。
  在此背景下,卡梅伦此举“以退为进”,在无意退出欧盟的情况下,未来须通过其他战略筹划来保持其对欧盟政策的影响力,势必会着力捍卫其在单一市场等利益攸关领域的地位,也会更多地游说或联手其他欧盟成员国,特别是一向在保持市场自由、开放等领域主张趋同的中欧、北欧国家。这对欧洲一体化的影响将逐步显现。
  
  英国与欧元区“角力”开始
  笔者认为,根本而言,欧债危机的解决前景,并不取决于英国的态度如何,因为英国并不是欧元区国家,而英国经济亦是自身难保。所以,卡梅伦说“不”,对欧债问题如何演进的影响有限,也并不能从根本上影响法德未来对欧元区国家财政一体化上的整合进度。与之相反,甚至有英国学者认为,卡梅伦的离去,更容易起到凝聚“默克齐”的反作用。
  英国说“不”的插曲再度反映出欧洲的确从来都不是、未来较长一个时期内也难成一个整体。一旦英国在欧盟内地位进一步下滑,鉴于其长期秉持自由开放的贸易主张,欧洲单一市场内外将双重“趋紧”,经济增长不确定性仍在,贸易保护主义将增强。已有专家预计,若新推出的更严格的财政监管制度得到实施,难免会抑制欧盟经济增长,欧盟经济增长前景将变得更加难料,估计未来一段时期其经济平均增速可能会降到0~1%上下。而欧盟拟议中的新财政协定内容主要集中于加强财政纪律和监督,有关更高水平的税收财政一体化问题尚未提上议事日程。从长期看,在触及更深层财税一体化等问题时,英国带头反对的声音会更强。如“默克齐”所支持的泛欧洲金融交易税, 这个主意之于英国,就好像是对猪肉香肠开征新税之于德国,该税收大约60%~70%的数额将在伦敦征收,但欧盟会把税额的绝大部分用于提振欧元区财政上,英国当然会坚决反对,而更为倚重“低税率”吸引外资来刺激经济增长的爱尔兰及中东欧国家来说,也有可能追随英国。
  英国从来不是“欧洲梦”的核心,法德才是欧盟真正的“发动机”,但英国这个游离于欧洲大陆之外的孤岛,从一开始,也并非是一个旁观者。12月16日,卡梅伦的发言人表示,英国政府决定接受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的邀请,重回欧盟谈判桌,就“技术性”细节同17个欧元区国家和另外九个欧盟国家进行讨论。卡梅伦希望借此表明英国愿意“建设性地参与”欧盟化解债务危机的谈判。并称,卡梅伦希望欧盟能够成功签订一份新的财政协议,同时希望欧盟能够坚持《里斯本条约》的原则,尤其是关于单一市场的规定。而“对欧元区来说,单纯的政府间协议可能不具有法律上的意义,无法成为欧盟的制度,为此,将不得不制定一套与现有机制完全平行的架构。可以相信,经过又一轮的讨价还价,各方可能會达成一项折中方案”。如前英国金融服务局主席霍华德·戴维斯所言,“角力——伦敦对欧元区——才刚刚开始。好戏要等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才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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