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匮乏者的丰饶之地 骆以军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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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种敏感体质
  
  书香:我之前看您的blog,上边写《西夏旅馆》新书发表会时您的感觉,觉得自己像“卖洗发精的夜市摊贩”。当时是不是很紧张?
  骆(笑):还好,在台湾后来那些年跑习惯了。
  书香:之前看《联合报》报道,您和罗智成老师有过一个对谈,他说您实际上会有一点点内外分裂,您文字内蕴的能量和待人接物的害羞,形成鲜明对比。
  骆:这是体质啊。我后来确定我大儿子也是这样。我20岁之前,就是高中那时,是混流氓的。流氓就是跟哥们要讲义气,好勇斗狠。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关在学生宿舍看书,看的都是现代主义的,特别自闭。那个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变得毛须都不修,头发胡子都很长,很像流浪汉。经过公交站牌,走过等车的人都会低着头。
  书香:也就是内缩,把自己封闭起来的过程。
  骆:可能现在很多年轻人(宅男嘛)读太多文学的东西,脑袋坏掉了。我发觉大儿子也蛮自闭的,这是一种敏感体质。我带大儿子坐电梯,我们俩站在电梯里,没人在看他,只是大家挤在电梯里,可是他就低头,非常害羞。后来我就想,其实从小学起,我妈妈给我转了几个小学——念了三所,那时候很小,但是觉得是很大的痛苦,从熟悉突然到了陌生。所以可能会很神经质很焦虑,但我又不会像董启章是比较安静的,又会去跟人哈拉。我出现的地方,就会讲笑话逗大家开心。我是很典型的牡羊座。在台湾演讲已经有很多年的经验,但是每次上台之前我都会狂抽烟。
  书香:用来平定这种紧张。
  骆:对(嘿嘿嘿)。
  书香:这段读书时期,我看潘弘辉写您(按:《裹小脚刑伤——侧看小说家骆以军》)那篇文章,就是抄书很用功那种?
  骆:对。我抄书。也是在我儿子身上(看到相似的特质),我小儿子,未来次子 (按:《我未来次子关于我的回忆》)。我后来发觉小儿子有多动儿的倾向,某些部分他注意力不集中。我从小学一直到国中,当时念的是永和国中全校最好的班级,参加资优考试,可后来一直是最后一名,我碰到一个很凶的老师,所以高中一直在混流氓,最后一名,考试一直作弊。到大学,我决定要写作。在宿舍看书,就在阳明山嘛。台湾有一个新潮文库,就是卡夫卡、佛洛伊德,昆德拉这些。读大一时,花可能三四个小时读了五六页。刚刚读完,读的什么,脑子一点都没有概念。我没法把整个细节换算成一个故事的细纲,提纲挈领。在那个阶段,我没有把它变成抽象的能力,抽象化的能力。后来就想,算了,我用抄的。我觉得我一定也有多动儿的(倾向),但不是说那时候我很皮,很活跃,而是没办法定在一个细节。
  后来我就开始用抄,但是我没有背,不是抄背,只是抄写,跟正常人阅读是一样的,我没有办法立即投入关注,可能有某种阻碍,起初对新东西还没有形成阅读的习惯。抄读法有很大的好处,有很多现代主义的小说,他并不是让你看文字的,你在抄的过程中,会把速度变得非常慢。我几乎抄了十来年,从20岁到35岁之间,所以有人问我,你抄了几本小说?在当时抄的,像马奎斯,像昆德拉,像卡尔维诺,特别是福克纳的《熊》我特别看不懂,所以我抄得特别多,还有《百年孤寂》,我基本上也是用抄的。即使到30几岁开始养家,看到一段,特好,还是会抄。这几年我没有抄了,生活的压力,小孩,时间就很破碎。我写长篇时,每天要开笔前心浮气躁,那个时候其实已经没有用抄读。现在阅读比较看它的信息量,浓缩。我反而觉得这样对我书写的文字是不好的。但没办法。
  书香:我记得天心说她读舞鹤的《乱迷》,中间一大段看不懂的、很繁复的,也是用抄读的。
  骆:为了把它定下来。所以后来看得很清楚,抄读法就是放慢阅读的速度。我不晓得大陆文艺青年怎么样,台湾过去的十年,像我很喜欢的一个年轻作者房慧真,他们都有一种近似强迫症的阅读,每个礼拜不去诚品补一些书回来,就觉得漏掉了。讯息量大到那个地步,脑容量很大。可是我到后来,再写一个长篇的话,通常并没办法认真计划。如果你不抄,纯用阅读的话,就无法读下去。
  书香:就转化不过来?
  骆:对。手的活动像是一种自觉反应。写作就像打拳。
  书香:有一个启动的机制。
  骆:它很怪。因为我还是手写,不知道打字人的感觉。我现在还是写在A4纸上,Pilot的水笔。第一段写出来以后,后边会——
  书香:会很自然出来。
  骆:对对对。我觉得那个慢慢的过程,用手写这些,会有一个呈现的过程。一个巩固加强,或者一个自己的思维形成过程。我一些朋友,在他们二十八九岁时,电脑就兴起来了,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形成那样的思路,现在没办法用手来写作。其实这个没有办法,也不一样嘛,因为西方就是用打字,各有各的不同。而且因为我不改稿——我几乎不改稿。我可能写这一段,然后擦掉,再插入这样的。他们会跟我讲,大部分创作者都会改稿,就是他写完会再第二稿、第三稿。我几乎都是一稿就出去了。如果有校对的话,也发生在写作过程中。所以出版社让我校正,我看过以后改一些而已。他们再看,就会说怎么错了这么多字,可我都不会再改了。因为我牡羊座的,就是冲的爆发。
  书香:就是不想再返回去重读和修改了么?
  骆:对。也没有那个灵感。所以对我来讲,输入和存档的功能没有那么大的迫切需要。对改稿的人来讲,他们就很需要这方面,输入这件事就有很大的好处。
  书香:但这样用电脑,本来可以表现出这种书写和涂销的过程就突然淡化了,变得特别简易,这也许不是好事,现在电脑发达,不像以前,比如说开一次笔,有了瑕疵,不能轻易更改。更改太轻易,这样对作品本身的消除感会更强,质感会减弱的。
  骆:我比较不知道。我身边有写得很好的朋友,但是他们用电脑。也许是他们形成的画面和句子比较干净,不像我特喜欢浓稠的一些意象:声音、颜色、味道的一些东西。
  书香:这些东西就更加具有物质性吧?
  骆:对。所以我常常看到打成打字稿的,跟自己的手稿是另外一个感觉。不过他们有他们的优势啦。可能某一类型的作者会写得比较淡。本来你弄的画面,文字上不要写那么多字,或者是堆叠的意象,或者是表情丰富的。可是这个效果,它在银幕上有一个对比。(书香:可以直观表现)可我写的时候,不会看到整篇的文章,我写起来不会觉得读起来那么吃力,我会写得特畅快。可是等打字出来,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特闷——(二人一齐傻笑:哈哈哈)——这不一样的。
  
  经验的匮乏和教养的匮乏
  
  书香:我记得唐诺说您很善于演讲,讲话会讲得很甜。他举一个例子,您讲过关于一个少女年轻时有人送她真的珠宝而耽误她一生的故事。我发现您收集了很多这样很特殊的小故事,您在《经验匮乏者笔记》里也写过的。比如说就像乌韦·提姆写的《咖喱香肠之诞生》,还有其他一些,例如《一柄桃花心木小刀》。我想了解下,这样的一些,看起来比较特异,或者说不大为人所知的小说,它有什么样的特质会吸引您?
  骆:我没有特意收集小故事,这就讲到《经验匮乏者笔记》。因为本来是班雅明讲的,他在批判1910年代开始出来的现代文化运动,这些由此出来的艺术家,自己的作品拿到街头就卖,他非常怀念一去不回古老的时刻。他本来就是一个一个手工的,无法复制的,像俄罗斯的一个什么雕刻,或者中国的一个什么东西。他根本不可能有工业化的,机械复制的东西,但他挡不住了,他挡不住这个悬念本身,我们一般在讨论克利的大天使时也不是刻意的。这就变成一个很奇怪的时代,也就成为穿过班雅明这些文章的印痕,是一个机器,是一个声音。 我觉得我们基本上已经是生在那个班雅明痛恨的时代,我们已经是复制人。
  我跟天心他们不一样。我们四年级生,我觉得我这一辈的创作者,不太像天心他们,天心他们小时候还在野地里长大的。也和王安忆跟莫言他们,跟他们从感性打开启蒙的开始不一样,就是那个不自觉地成为未来小说家的时刻。王安忆和余华他们下乡插队,在文革的过程中感觉到这些。王安忆写忧伤的年代,就像你其实是一个敏感的小孩,可是你不知道怎么描述。我们可能有这个特质,天心也有这个特质,但我比天心他们要晚十年。这个很有意思,也是和未来次子那本书相关,我特喜欢,我也提很多次,就是菲利普罗斯,那个波兰小说家,他是《银翼杀手》的作者。我特喜欢《银翼杀手》。这个科幻小说的构成,本来它是讲一个人造人的故事。这个电影最大的一个焦虑就是在于说,它们作为,原来我是人造人,其实我也不希望发现自身怎么去构成,那个边界是什么,怎么可以变成真正的人。这个人的专业就是杀手。就是说要做测试,只有具备这两种能力,通过这两种能力的测试,才能被认为是人。他这个测试非常精准,两种能力就是笑的能力——听懂笑话的能力——这是非常棒的,和抒情诗的能力。
  另外一个是,里面探讨的复制人集团的老大,这个博士造出最骄傲的作品,刚才那个是雅典娜,这个是阿波罗,是壮美的。可是他们俩战斗力相差太大了,由追杀变成反追杀。其实这是一个非常人类的寓言。复制人的那个老大战斗力非常强,他跑到总部去找博士,博士看到他也很惊讶。博士就说:你是我的骄傲,你是我用自己的形象,我的智商,然后投入我的战斗力,你看看你多么的完美。然后开始这样探讨,因为他的生命出了问题,就快要终结。有没有可能用什么渗透,什么电流,什么什么的方法协助结束,反正是最高科技的对话。博士说我想过,但没有办法,这些全部没有用。后来典型纽约的情境,就像蜘蛛人一样,有一座大厦他跳过去,这个超人也跳过去,他就快掉下去,天还下着大雨——你记得吗,天文有写过?
  书香:《荒人手记》里写过。
  骆:那个时候复制人过来,你觉得那个是怪物,可实际上他做出了高贵的动作。他讲的那段话,每次都特别让我感动:“我曾经目睹过你们人类不可能看到的那些壮丽。星辰,就是漫天的星辰下,攻击那些夜海巡航,着火的船只,我看到那些人死亡前的惊恐,我曾经在大雨滂沱的夜晚,海洋上面看到天底下的雷电嘈杂不休,交织一片。”这是很复杂的,这个场面是卡缪讲的:人类是唯一能够对抗上帝的。我觉得这个东西,肯定是到了我这一辈才变得更加重要的。因为后来我在大陆开会,大陆作家比如莫言、余华、苏童、王安忆,他们都自有一个庞大的故事,故事等同于经验。他们是以前,本来是在小说这一职业,就像班雅明讲,被职业小说家篡夺之前,说故事的人,实际上是水手,就是老阿公这样子,随时走,说回来就回来,回来讲给大家听。这就是旅游,漫游者。另外比如说我是一个老裁缝,或者是老铁匠,或者是老当铺。当代的小说家很难再有这样的印象,好像王安忆讲的乡野传奇,可这能怎么办呢。很多对我们来讲是一个古典的美德,或者是一个古典的经验——比如说嫉妒,比如说爱,比如说笑,比如说悲伤,这些对我们来讲可能是伪经验。到了我们下一代,更多是从好莱坞、偶像剧,很多这种甚至是搞笑的广告,甚至是漫画过来。
  书香:都是幻象,实感已经很弱了。
  骆:对。但是他们同时会接受这种银翼杀手的提问:你究竟是人造人,还是古典定义的人类?我还是觉得这两种身份和价值跟创作,跟小说、抒情诗之间是有非常密切的联系和沟通。这个部分对我来讲,也是我同辈他们(我的“人渣”朋友),我们共同所要面对很核心的一个问题,其实是经验的匮乏和教养的匮乏。我们有写作能力,但我们几个都是很淳朴的现代主义,我们第一本小说都是非常的像,都是一个命题式的理念。
  书香:您讲过“像一个很细的植物”那样生长起来,到了40岁都会觉得难以为继,没有一个大的背景来再进行补充。
  骆:对,很精致、很抓狂的,歇斯底里的敏感,营造出一个密室,一个无意义的空间。像法国新小说那种不可思议的复制能力,独立的一个空间,孤独的一个空间,然后坏掉的一个表,停在那里的时刻。可是问题是,你没有能力去猎梦,去捕捉现实经验。
  
  洗硬碟——我不会重复自己
  
  书香:您说过自己受一些师长的影响非常大,像翁文娴、张大春,戏剧研究所时期的导师陈芳英——您自承华丽的部分大半来自于她。后来您又写说某个时期会跟随唐诺、吴继文这些前辈读书。
  骆:对。我在30岁这个阶段糊里糊涂结婚——我家没有在这儿,是外省第二代。后来太太怀孕,生了第一个孩子。那三年的时间,我是在一个小出版社,元尊。
  书香:我记得林俊颖早年的元尊版散文集《日出在远方》,那本书的编辑就是您。
  骆:还有舞鹤的《十七岁之海》、《鬼儿与阿妖》。我觉得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是在煎熬。
  书香:进入不了这个状况?
  骆:我根本没有社会化,我从来没有要工作。从20岁到30岁,就是一心要写小说。所有给自己的准备,都是要成为一个好的运动员。那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就结婚了,进入另外一种状态、身份。我去那边上班。开一辆烂车子,要写封底文案,而且都是一些很烂的书。那个时候对自己还有一种自傲,觉得自己毛色很光亮。直到最后有一天那出版社跟我讲,他要去做别的了,所以才要出我的《妻梦狗》。我整个人就都被搞灰掉了,那个时候就想去卖串烧。
  书香:我知道。我们现在也说,比如说考不上学,做不到自己想做的事,索性就去卖蛋饼,随便找个活计糊口养活自己。
  骆:就是这样的。我去问过,那个叫小猫熊串烧,是连锁,在深坑,当时我们住在深坑。然后我去问配方,问要多少钱,如果不够的话,我就想,我能不能借钱。出版社那时候给了我们十本《妻梦狗》,我跟我太太就好满足,觉得这本书印得那么漂亮。(书香:那个封面确实很有感觉)那本书上市以后,我感觉现在也找不到了。就是那种年代,所以我觉得好像也没人告诉我说,你要写下去比较好。那时候,忽然天降神迹,天心跟唐诺就出现了。我跟他们之前基本没有往来。他们叫我给天心的新书《古都》写序。在那之前,我也没写过序,觉得很恐惧,好焦虑。而且也不太会写,写得也不好。他们有一种爱才的传统,从他们老爷子朱西甯开始延续下去的。像天心就很任性地说我好。然后唐诺就介绍我去他在的广告公司做事,拿一些车马费。我那个时候很焦虑,但体能很好,写完《妻梦狗》,后来写《第三个舞者》,过一年就再写《月球姓氏》。我也很感激王德威,他给我写了一些序,拉拔我。所以那几年,对我来讲是很幸福的。天心他们说我好,这种好就像爱情,眼里看不到你的缺点,她只认为你好,这就是爱人。我后来写信,就说他们朱家是神之家庭。他们叫我们狐狸一家,说我和我太太两个很像两只可爱的小狐狸。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当时很焦虑。
  书香:像您刚才说这几本书,几年内接力写出来,内容和风格就延展下去像一个连续的光谱。
  骆:可是我后来为什么会这么累,因为我觉得有一个自己对自己的期许和骄傲,我是牡羊座,我不会重复自己。后来写周刊的专栏,就这样开始了,也是这样说。我自己觉得,我就算写到《西夏旅馆》,也没有一本和前面是重复的。这些小说里面的元素很丰富,统合来看,后来评论者就抓出几个共同点,但它们还是很不一样的。我自己也很焦虑,脑袋里的储备就像硬碟里面的资料,我几乎每写完一本,就会强迫自己把那个印迹洗掉。这就跟你投入这本书,投入多少,这种痛苦是成正比的。年轻,材料多,你能写的欲望强,想写的东西多。《妻梦狗》就和我最早写的两本短篇集拉开了。后来到《第三个舞者》我又拉开了,我又去写月球。大家可能都知道,我被评论者定位为后现代的城市书写。我的小说单本看,绝对都是有瑕疵的,因为每一次对我来讲都是硬要去写一个不一样的东西。
  书香:也是一种不断自我更新的灼伤和损害的过程。
  骆:我一定要去重灌,所以写完“西夏”到现在两年了,我觉得花了好大力气,一直都在洗硬碟,洗资料。把印迹洗掉。但是洗得很痛苦。不止写的五年,泡着,这件事情我想了快十年了。但是把它硬生生弄掉,人会一下变得很傻,茫然。
  年轻的时候我不懂,我觉得这很像职业运动员。记得我刚写完《月球姓氏》,然后再写《谴悲怀》,中间就半年的时间。那时候就会掉入很大的沮丧,像高速的运动员忽然停止运转的感觉。
  书香:产后忧郁症?
  骆:对,产后忧郁症。会觉得我是不是江郎才尽了,脑子里一点想法都没有。所以一定也有在创作。一般再过一年、半年,那个饥饿感又会来了,后来再大一点你就不会那么害怕。
  书香:知道有这个时间周期?会反弹。
  骆:对。当然年纪越大,状态越坏,就是复原的越慢,已经形成了。后来我又生忧郁症,又要养家,我觉得就更没有那个力量了。所以也就这样吧。
  书香:那您觉得初习写作者怎么克服信心不足,容易焦虑的毛病?
  骆:你还是要相信自己,因为年轻的时候都是这样,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好,羽毛光亮,只要坚持写下去,会找到自己的一个脉络和图景。
  
  采访后记:红楼梦未完
  
  畅谈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好在还不是很像访谈。我惊魂甫定之余,不忘拿出《我未来次子关于我的回忆》请骆签名留念,这本书是一个珍贵的转赠,而源头的投球手,其实是骆本人呢。骆画下他惯用的小人笑脸签名以后,望着扉页先在的题字会心一笑,忽然说:“你很厉害哎。”“不会不会。”“真的,你的问题都是梗,我觉得特开心,好像回到和年少时一起写作的朋友聊天的感觉。在台湾也遇到过访问我的研究生,但都没有问到这样。如果大陆这边出我的书,我想也许可以再找你来作对谈。”我麻木的大脑已经反射不大出欢喜的涟漪,却很高兴在这样的对话里,不知不觉松手一块顽石一样,沉潭了我们的焦虑。更可能因了——作为人渣隐秘的共同感,自然接通暗号:Love me love the human-trash.临别时,骆将双手置于头顶比出狐狸耳朵形状,说以后或可岛上再会,我想,莫不如在稻荷神社好了。
  庭院里骆立于树前,由我所摄的几帧照片,很久很久以后刘志凌(世纪文景编辑)看到,哀叫连连——太胖了!我笑得当场倒毙,可梁文道才说过骆看着就像个熊,教人想上前去抱抱的呀。张铁志甚至附议说,以后骆开一个抱抱会吧。不过这都是错片跳到后来几日的话,不提也罢,我们真正要说的是——访问转天,骆因《西夏旅馆》获第三届红楼梦奖。
  电邮贺之,他回说仍在困惑和消化中,可显见得一派欢喜宽舒。
  这场沪上七月半的谈话,至此便有了丽质而低回不已,适足以令人欣慰的尾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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