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的刘洋已经做了8年二手相机生意，在北京市北锣鼓巷和车辇店胡同交叉口经营一家叫Spring Cameras的小店。这家店在文艺青年群体中拥有不小的知名度，经营宝丽来一次成像相机、各种胶片照相机和复古旧物，其中大都是刘洋从旧货市场或网上一件件淘来的。和同龄人比起来，刘洋的成绩已不俗，虽然无法靠二手相机店大富大贵，但能把爱好作为自己的事业，又能以此养活自己，并结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已让很多年轻人羡慕。
　　采访时，我问刘洋，他怎么看自己创业成功的原因，他却一再说自己并不是创业典型，虽然经过8年发展，他和妻子一同打理的实体店加网店每个月有4万多元的流水，但他仍然认为自己是“一个玩票儿的心态”，最看重的是自由开心的生活状态，而不是利润。
　　以下，我们和喜欢拍照、摇滚乐和纪录片，喜欢种菜种花，还喜欢木工的刘洋聊了聊他的二手相机店。
　　什么时候开店？当时为什么会想到卖二手相机？
　　开店的过程可以分成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纯粹是因为没钱没工作，才想到要卖二手相机。2006年来北京后，因为喜欢摄影、相机，就陆续在当时东直门的跳蚤市场和东四环外的大柳树旧货市场买了些旧相机。2008年，我辞掉了给鲜花店送花的工作，搬到了东北五环外城乡结合部住，没有收入，就想着把手里的相机在网上卖了。我开了淘宝店，然后把交易信息发到豆瓣上，没想到很快就有人买了第一台相机（一台胶片傻瓜相机），而且啥都没问就付钱了，心理特别感动。
　　随后，我开始做生意，卖的大部分都是几百块钱的便宜相机，跳蚤市场与旧货市场的收购价格和网上的销售价差不少，足以养活我，就坚持了下来。逐渐卖得多了，进的货也就多了，网店生意越来越好，2009年和2010年，每个月店里都有2万多元流水。
　　其实，当年我也卖过其他它旧货，比如路由器，在大柳树市场5块钱买来，然后在网上可以卖20。后来觉得这样比较累，而且我也没兴趣了解其中的知识。卖相机就不一样了，只有相机是我特别想去了解的，在网上查资料，自己成长得也快。
　　第二个阶段是2012年开了实体店。到2010年，每个月的收入已经比较稳定了，但是每天在网上卖东西，感觉很枯燥，和社会没有太多接触，所以2011年就计划着开实体店。当时，鼓楼这边的人气已经很旺，有很多“特文艺”的店，我就决定在这里选址。
　　你没有考虑过在摄影器材城租赁铺位吗？
　　从来没有。一是开始时没有太多资金，二是不只想单单开个店，也想能在这里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让店成为一个聚会活动的场所。在这里的租金和器材城铺位的差不多，但比窝在器材城里的一个“小格子”要舒服很多。
　　你创业时资金从哪里来？当初对经营状况有过什么预期吗？有没有做过市场调研？
　　刚开始卖相机没有钱，只能卖出去一台挣一份钱，再进货。既然是做生意，我也有过预期，觉得起码攒钱速度比上班能快一些，也能认识很多好玩的人。但后来发现实际情况不然，开实体店比在网上卖挣得并不多，卖一个就想着买俩，利润都成了库存。这几年很忙碌但是没攒下钱，不过还能维持吧。
　　当时也没做市场调查，没有盈利规划。简单来说，我就是什么都没想，说干就干了，而且我也没有想做大生意，也没盘算过要在多长时间内赚多少钱。
　　你觉得现在二手相机市场环境怎么样？
　　开始时，我觉得随着收入提高，以及喜欢摄影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这个市场会越来越好。但随着iPhone手机的普及，市场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也没有衰弱，一直很平稳。波动比较大的是国产相机价格走了下坡。比如2011年和2012年时，我在大柳树市场收海鸥4B相机要500多元，现在只要200多元。
　　店里有很多二手宝丽来相机，你为什么会钟情宝丽来？
　　开始还是兴趣使然，我从小就知道宝丽来相机，也见别人拍过，但从没有看到过实物，也没有拥有过。所以买到第一台宝丽来时有一种情感，从小得不到的东西，一旦你能得到了，就想拼命占有，这是一种物质欲望吧。后来，我发现宝丽来相机买卖也是有差价的，所以就进了很多宝丽来。
　　虽然你看到店里有很多宝丽来，但是它们也只占我库存的三分之一左右，宝丽来个头大，看上去多一些。
　　你自己维修相机吗？店里是否可以冲扫胶卷？
　　对焦黄斑有问题、无法过片、快门不工作了等这些小问题，我能拆开自己修。冲扫胶卷都是和图片社合作，自己店里没法冲扫。
　　进货渠道都有哪些？
　　主要有三个：一是跳蚤市场和旧货市场；二是网络，包括在eBay网站或国外的亚马逊网站；三是圈内人交流。2009年我就开始海淘了，当时主要是买宝丽来多，现在海淘少了。圈内人的交流也是挺重要的渠道，谁便宜出台什么机子，我觉得有利润就收过来。
　　你的店在旅游区，游客会不会带来更多生意？顾客有没有什么共同特点？
　　鼓楼和锣鼓巷这边旅游的人挺多，但他们不是我的目标客户，大部分人也就是觉得好奇，挺好玩的，来转一转拍张照片，发发朋友圈就走了，不会买东西。但是这样也挺好，起码能够扩大我们的影响。
　　大部分客人还是专门找过来的，主要是年轻人，大学生或者是刚毕业的文艺青年，而且女孩居多。偶尔会有些年纪大的客人来找一些老镜头，但这种情况很少。我这里和器材城的相机店最大的不同是，器材城主要面向摄影发烧友和老相机收藏者，他们大部分都不差钱，买的东西也贵。我的目标客户群体是“差钱”的年轻人。随着他们的成长，先用傻瓜机练手，后来拍得好点了，买个一两千的胶片单反相机。说共同点的话，他们都是随性的人吧，一方面追求相对慢一点的生活节奏，另一方面喜欢复古、自由的生活方式。其中很多年轻顾客都是学艺术的，而且互相影响。比如之前北京服装学院的一个女生买了一台佳能傻瓜相机回去，拍的照片晒在社交平台上，然后就有好几个女生拿着照片来找我要买类似的相机。
　　开这家店对你的最大影响是什么？
　　开实体店前后确实有很大变化，主要是之前自己也没什么可玩的，生活单调，开店后认识了很多人，喜欢摄影的，玩音乐的，大家经常一起出去玩。总的来说，我的眼界和整个人的状态像是被打开了，感觉自由自在。
　　有过哪些感到特别困难的时间和事情吗？
　　虽然这几年我不太在意挣了还是赔了，但有时还会感到失落，觉得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刚开始时，我幻想过干几年在老家买套房应该没问题吧，但事实证明没有可能。每天很忙但挣不到钱，感觉就是在给房东打工，没交房租的时候在凑房租，交了房租就没钱了。其实这种情况在鼓楼这边很多店都是普遍问题，大家都在给房东挣钱，因此很多店面换手很快。
　　那你想过要放弃吗？
　　也想过放弃，前两天还和家人商量要不就去郊区租个大一点的房子，专门做网店，反正实体店培养起来的客户以及店的信誉已经在这了。但是后来再想想舍不得，还是再坚持一两年看看吧。网店和实体店我都很看重，我的愿望是把实体店做好的基础上把网店做得更好。也许有一天我能从实体店全身而退，但现在还没有想过只做网店。我还曾奢望如果能坚持下去做个“百年老店”也挺好的啊，不一定多挣钱，只要它在那就行了。
　　你怎么看待成功？
　　有些店铺开两三个月就不干了，发现生意不好马上就撤了，我觉得这就是失败，能坚持下来就是成功。
　　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未来，这个店能一直开下去最好，同时变得好玩一点，多挣一点钱，越来越多的人买相机。我也希望能够有更多同行加入，二手摄影器材市场才可以培养起来，能有在日本或台湾地区那样的氛围。如果北京再有10家和Spring Cameras一样的相机店，就太好了。
　　目前国内的二手相机市场还是太小众，真正热爱相机的人不多。比如我要卖一台相机，会上网搜对它的评价，如果在大陆的网站和论坛上能搜到一篇，那么在日本和台湾地区的论坛上就能搜到10篇或更多，哪怕是几百块钱甚至几十块钱的相机，但是大家玩得很开心。
　　你满意现在生活状态吗？
　　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经济状况不是很好，但是可以享受自由的状态，找到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虽然没钱，但也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