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州:一个乡镇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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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它是一片寂寞的土地,以最高的“姿态”站在永胜四个坝子之巅,海拔2200多米的乡镇,被称作“顺州坝”,只因它四面环山。
  或许,它是一团包容的基因,杂居着汉、纳西、傈僳、白、彝、傣、普米、壮、独龙等众多民族,面积485.5平方公里的小小乡镇既容纳了那么多民族在此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
  或许,它还是一个肥沃的立方体,显著的立体气候,带来立体农业的发展,烤烟房上一缕缕的青烟,默默典雅地,丝毫不像在工作,似乎只是在懒懒地打鼾。
  
  


  


  【谜一样的乡镇】
  在顺州一个叫做阳保的坝子中心,有一个表层是泥土,一米厚的泥土以下是草莓地的“顺州草海”,草海地层深埋着一个传奇的“万年桩”。“万年桩”实则是一个松树桩,可为何它会深埋在草海地层,为何松树桩至今仍光滑坚固,它究竟被埋藏了多少个春秋?这些一直都成为谜存在于顺州民众的生活中。
  然而,闷水洞是更加谜一般的存在。闷水洞是全乡水流的唯一出水口,这可以不奇怪,但奇怪的是水流进洞后却不知去向,只听得弯曲跌宕的流水声如闷雷日夜轰响。水流到底流向哪里了呢?有两种说法:其一闷水洞通金沙江或阳河龙洞;其二闷水洞的水是沿石灰岩的岩缝流入程海的。依据是有人试将米糠置入闷水洞水流中,后看到这些米糠漂于程海水面。究竟何种解释,无人可证,最后成为千年之谜。但有一点是不容质疑的,那就是如果闷水洞被阻塞,整个顺州坝就会被水淹没。人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把闷水洞当作是神灵一样来对待,可以不必知道它的水流去向,只是懂得了对它感恩,尊重它,信仰它。
  关乎闷水洞,还与一块石头有着某些渊源。
  
  千年之谜的闷水洞,一个外表很普通的洞实则一点不普通的洞,承载着顺州人民安居乐业的梦想
  
  适逢锦时
  
  路途遭遇一场大雾,豁然开朗后,猜度着日照已酿完几度奇妙色彩,然后从某个至高的山坡看到了一整片狭长的顺州坝。穿越了迷蒙的缭绕之地,寻找到另一片视野的清晰。一面不大的湖,零散的几个小村庄,一路念念不忘的平阔良田。
  


  


  后来得知,脚下的山坡叫迪里坡,那面湖叫迪里水库,而良田上,栽种最多的烤烟。在光线开始明媚的起初,听一个传说,关乎迪里坡上那个形状等于普通的石头,也同样关于那个千年之谜的闷水洞:相传顺州乡一神仙欲将整个乡镇淹没至水下,遂赶来一块大石头意把闷水洞堵住,结果刚把石头赶至迪里坡,鸡便开始叫起来,天亮了,神仙因此不能再活动,于是就有了这块石头,被给予一个形象的名字——鸡叫石。
  一,此神仙乃反面神仙,是祸害人间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妖魔化身;
  二,传说中神仙均只能在夜晚活动。
  长得这般普通,一点不像雄鸡报晓的姿态,原来是因为背后隐讳的传说而得名。这鸡叫石与顺州坝上的闷水洞遥遥相望,始终不能相遇。
  那一天的夺目阳光记住了,那一天的黑色羊群记住了,那一天的迪里水库,也还呈现在视野里。透过光线剥离的绿色,欣喜着对湖泊、房舍、农田报以轻柔的问候。适逢顺州锦时,一切都是生命力延展的绿。烤烟长势正好,玉米棒子结了一个、两个、三个,田间向日葵开得正炽热,牛仔悠闲地在路边吃玉米秆子……是最普通不过的人间一景,只是融入了心思去感受,所以尤其显得弥足可贵和感动。当所有人都暂时放下了心里所有的欲望和烦恼,那么心境或许就达到了这样只有天地和万物的时刻,生命似乎回归到最初只每天企望能够饭饱的状态中。什么都可以想,什么也不必想,但想与不想其实是不矛盾的,因为最后内心所通向的路途都是安宁与不争,殊途同归。也因此在那样一刻慢慢想到,在某处看到过的话:生命只是一把尺子,常常用来丈量远远大于它长度的欲望。在顺州的此刻,这样的欲望或许不必丈量,生命处于难得的安和期。
  迪里水库一岸是平坦的土地,上长些青草,然后与玉米地接壤。湖边三三两两地坐了些人们,身穿红色风衣的,衣服被风吹起;戴白帽子的,正在收拾或许是为野餐而带来的物什;眼睛凝视湖面者,似是在写生,又似只是在发呆。路面高出湖很多,一个人望向湖泊,此时的孤独是绿色的,一整片湖都被盛夏的绿所包围着。连周身飞扬的尘土都似幻化为深绿,有了夏日的温度以及黏稠的生机。
  
  隐逸的村庄
  
  强大的是时间,然而这里的一切,仿似是被时间遗漏的一笔。还原给人类一片安逸的净土,何其矛盾,却太真实。不动声色的一条小街,人烟稀少,只有在清晨的大雾中多了些卖菜的朴实阿婆。团街街上少有车辙碾过的痕迹,夜晚住在沿街的酒店里,都是能够安然入睡的。梦里团街的街道一片繁华,然而失去了本真,不再是它自己。然而总在发展变化的,现代都市的气息不久也会侵袭到这条遥远的街上,平实即将与高楼大厦来一次缓慢融合。遵循事物发展的规律即好,得到与失去之间总能找到平衡的支点。
  清晨时街面好清谧,大雾刚好散去一半,似乎所有早起的人们都还刚从雾气弥漫中苏醒过来,就毫无征兆地开始了平凡的一天。等到还没反应过来,或许一天又这样在无意识中溜过。渐渐听到雾气遁走的声音么?只是因为足够安静吧,静到连大自然的声音都滑动于耳际了一般。团街背靠着一座山坡,山坡谓情人坡,因此有了特别的意义,情人约会的地方。不在咖啡厅,不在电影院,不在公园……现代化的场所不适合这里,现代化的爱情也不适合此地。没有什么浪漫的因子,看不到什么感动的画面,听不到什么深情的表白,柴米油盐代替了凡此种种,却还是能被这平凡的一切深刻感动了。原来我们都不如他们懂得爱之深情。
  
  风水之地
  
  顺州乡有户大户人家——子土司。关于这个家族,有很多故事。
  土司府建于顺州一个叫做州村的土地上,当时有个说法,土司请风水先生来看占卜,发现此地乃是一个“丹凤含书”之地:州村是一本书,而它后面的山即凤凰头,连着它的其他山脉是翅膀,凤凰嘴里含着的那本书即州村。所以把土司府邸建在这里最妙不过,此后就有了土司家族一代代在此繁衍生息。子土司原是四川籍人,姓“字”,后因其不重视文化,只好山间打鸟,故把“字”的上头部分去掉,演变为了后来的“子”。州村一地建有一子宗祠,当时自然灾害严重,人们过于迷信,因此建此宗祠,目的在于用神灵的力量来保护广大民众。而现在眼前的宗祠,已褪去当时的繁华,只剩下一所古旧的建筑,但从梁间图案还可隐约间看出当年子宗祠一世的昌盛。这里缩影着多年前子氏的盛世繁华,无数的顺州人或者异乡人,川流不息……
  去了小小高山林间的墓地,深藏在一片白桦林背后,被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树木严实包围着。此乃风水宝地,只有女子才能安葬于此。而眼前壮观的墓,葬的是子宗麟土司原配夫人。那么一个夫人,为何被如此厚葬,必有其道理?从刻于墓碑的上联可得到考据:“翁峰脚下藏慈范”,说明子土司原配夫人乃贤妻良母。据老人言谈,夫人嫁到子土司家,不仅使土司家摆脱了贫穷,而且使奴隶们受到关照,对子氏社会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老百姓因此敬仰她,把她葬于这个风水宝地实则为顺理成章之事。墓很大,两旁各有一只石狮守候,另外还有两幅图刻于其上。坟上长满草木,阳光从叶间倾斜而下,为坟头梳洗着记忆。上百年孤独地守候在这里,看四季变迁,看飞鸟展翅的痕迹,看一岁岁的草木枯荣……面对冷月清辉,凝思远去的时光,还在忧虑人民疾苦。你甚至还在懊恼生前能为民众做的那么少吧!只是可惜了人世短,人间长!
  顺州出土文物甚多,也是顺州值得称道的特殊之处。不是景美,不是地位有多明媚,亦不是街道有多繁华,是它深沉的历史厚重感。自它出土的文物,便能寻着了过往在这方土地上刻下的或轻或重的痕迹。所以去顺州,能感动于的是一件件布满沧桑的文物。物件尚如此,更何况是那些老人,很多故事在他们心里沉淀,然后在嘴间讲述。盛满了欣慰,盛满了遗憾,以及恢宏和感叹……
  一天时间,对顺州留下的记忆也就那么多,而它本身,时间堆积起来的记忆太丰盛。只怕那么努力去记录也是枉然,还是没有办法完全。让不完全继续也好,梦魇启航的时候,可以再次去完全这不完美的记忆。不过最好是独守,顺州乡的记忆还是要自己保存在历史延续的每个脚步里,成为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似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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