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跟谁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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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立字据
  2010年冬天,我披上洁白的婚纱,和相恋3年的夏东升携手走进婚姻殿堂,两个80后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结婚不久,我怀孕了,夏东升兴奋得脸放红光,他将我抱了起来,激动地大嚷:“我要做爸爸喽!我要做爸爸喽!”
  趁他高兴,我急忙跟他提要求:如果生下的是女孩,就让她跟我姓谢。在我父母的心中,一直有个无法弥补的遗憾,就是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可以传宗接代。作为女儿,我想用这种方式来了却父母的心愿。
  这个要求令夏东升始料未及,他内心极度犹豫。这也难怪,夏东升是独生子,父母都是公职人员,在老家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门户观念比较严重。别看夏东升平时说话做事和城里人没啥区别,可是骨子里的封建意识根深蒂固。然而兴头上,他又不好把话说得太绝,毕竟,我肚子里怀的,是他的骨肉。他犹疑了很久,才潦草地点了个头,算是同意了。
  我不放心,用半是戏谑半是郑重的语气逼他:“空口无凭,立字为据。”我使出了杀手锏,撒娇扮痴,让他难以招架。在我的温柔陷阱下,夏东升乖乖地在一张A4纸上立下字据:如果生下的是个女儿,就跟老婆姓谢;空口无凭,立字为据。——夏东升。
  我小心翼翼地将这张字据收藏起来。事后,我将它拿给妈妈看,她对我的行为颇为欣慰,认为这是我20多年的人生中所做的第二件最靠谱的事情。第一件是听从她的的建议,找了夏东升这个小镇上出来的孩子,踏实听话,没有多少花花肠子。
  夫妻大战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2011年,正当全国人民欢庆国庆佳节时,我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乳名小钮扣。她粉嫩可爱的样子人见人爱,夏东升对她呵护疼爱备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两个母亲都争着要来伺候月子,但夏东升怕她们照顾不好,他特地向单位申请了产假,还专门雇了月嫂,像伺候王后和公主一样照顾着我和小钮扣。
  月子里,我一边尽情享受着初为人母的忙碌与丰足,一边绞尽脑汁地给小钮扣起学名。翻遍了辞海,我终于拼凑起了一个满意的词组:谢秋筠——秋天的竹林,意境多么美!
  当我兴冲冲把名字说给夏东升,立刻遭到了他的吐槽:“这名字听起来悲悲切切的,好像琼瑶剧里的悲情女主角似的,不吉利,我可不想咱闺女长大后为了个不靠谱的男人哭天抹泪。”随后,他话锋一转:“其实,我早给小钮扣起好了名字:夏子琳,子是她的行辈,刚巧她又是子时所生;琳表示美玉,合在一起就是夏家的美玉,听听,这名字多响亮多有意义!”
  我觉出他话里的意思不太对,就警觉地说:“老公,不是说好了生女儿就跟我姓谢吗?你怎么耍赖呢!要知道,我是给我立了字据的!”我从梳妆台暗格里找出那份“字据”,撂到他脸上:“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亲笔写的?”
  夏东升面不改色心不跳:“是我写的。可是,这能作数么?我夏家的孩子,凭什么要姓你谢家的姓!”
  他的强词夺理气得我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好了,指着他“你……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正因为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不能接受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夏东升吵起架来保持着一贯的儒雅风度,但说出的话语却句句暗藏机锋,带有很强的杀伤力。我说不过他,气得哭起来。
  这时,小钮扣尿了,才平息了我们的一场争吵。
  我们陷入了冷战,一开口两个人就会吵架。我强硬得没有一丝转桓的余地,夏东升也倔强得不肯低头,整个家笼罩在沉重的乌云中。
  矛盾升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瞒着,但我们吵架的事情还是被双方二老知道了。没有任何酝酿,双方父母分别加入两大阵营,开始了一场有关小钮扣姓名的“大礼议”。
  先是两个母亲当面互掐。婆婆是个教师,说话喜欢引咬文嚼字:“自古以来孩子随父姓是天经地义,没听说有谁跟妈姓的——你们谢家这样做,让我们老夏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妈当了一辈子街道干部,啥样的风浪没见过,怎会把这个小镇上的小学教师放到眼里?她很快接上了茬儿:“都啥年代了,还讲那老一套,目光短浅!现代社会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所以,小钮扣姓我们的谢也不越理。”
  随后,两位父亲也被卷进了这场口水仗。公公叫嚣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孩子就应该是男方家的人”,我爸爸却反驳:“男女平等,法律又没规定孩子跟谁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这样,两家老人各执己见,谁都不肯让步,小钮扣跟谁姓的问题,已由夫妻间的矛盾,上升到两大家族间的矛盾。双方长辈的参与,让本来就复杂的问题变得愈发无法收拾了。由于一直定不了姓名,小钮扣的户口直到半岁了还没有入上。
  在这期间稍有点风吹草动,家里就会闹得鸡飞狗跳。在一次次的争吵中,我和夏东升两个人的感情一点点地褪色,直到变成一块沾了污点的白布。
  尘埃落定
  那天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和夏东升又吵起来了,心里有气,架就越吵越激烈,到最后,夏东升竟然推了我一下!
  他居然推我!我也顾不得风度了,披头散发地跟他厮打起来,先是狠狠地擂了他几拳,恨恨地说:“不过了,离婚!”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愣住了。
  结婚前,我们有过一个约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规定将来结婚后,无论吵架吵得多么激烈,谁都不许轻言“离婚”二字,“离婚”就像一把刀,将无数曾经亲密的夫妻关系砍杀得支离破碎。
  夏东升显然也很气愤,他气呼呼地回应:“离就离,谁怕谁呀!”夏东升的态度激怒了我,我抱起小钮扣跑回娘家去了。看着我哭得梨花带雨,我父母既心疼又气愤,他们让我安心地住在娘家,不要回去。
  夏东升一次又一次上门去接我和女儿,都让我妈给骂走了,他想女儿想得发慌,却连一次面都见不上。这让夏东升心灰意冷,再也不来我家了,他找人来告诉我,说再不回去就跟我离婚。
  我虽然生他的气,但内心并不愿意离婚。说到底,我们是自由恋爱,感情甚而深厚。除去这一件事,夏东升对我简直是百依百顺,我对他很依赖。如今闹成这样,完全是一个姓名闹的,可是事到如今,箭在弦上,我不得不发了。
  受理我们离婚案件的是个50多岁的女干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劝我们不要冲动,其实我们两夫妻的问题并不是非得离婚这一个手段才可以解决,既然男女双方都是独生子女,按政策我和夏东升可以生二胎,将来两个孩子一个姓夏,一个姓谢,岂不两全其美?她坦言这样的离婚案以前受理过不少,都被她劝和了,姓名说到底只是一个符号,跟谁姓都是一样的亲骨肉,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话让我们豁然开朗,双方父母也都觉得因为一个姓名差点闹得我们离婚,真是糊涂。经过一番推让,小钮扣的名字定为“谢秋筠”。
  一个棘手的问题就这么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夏东升更是长出了一口气,看得出,他爱我和女儿,爱这个家,离婚不是他的原意。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看我公婆这么大度,我爸妈也投桃报李,表示以后照顾外孙女的任务他们包了,毕竟他们住得近,来往也方便些。我妈拉着婆婆的手直叫老姐姐,还一个劲地说我命好,找了个好婆家,一家人都那么通情达理。
  看着两家老人这么和睦,我和夏东升相视一笑,一种久违的情愫涌上了心头。
  编后:孩子随父姓是中国一直以来的传统,但是由于人们思想的开放,现在孩子随母姓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事实上,《婚姻法》中有明确规定,孩子可以随父亲姓,也可以随母亲姓。这个问题在法律层面早就解决了,之所以存在,就是传统观念还是比较强。随着时代的发展,宗族观念在淡化,而女性地位的提高使得女方要求孩子跟自己姓是公平合理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需要夫妻双方及家人互相体谅,用温情化解矛盾,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责编/马冲冲ma-ch-ch@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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