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林瑾第一次在家长群里看到欺凌事件的视频，是在两年前。那年她女儿7岁，刚上小学一年级。视频里一个女孩被另一群女孩辱骂、扇耳光，群里的家长们看到后，都义愤填膺地指责施暴的孩子。
林瑾想到自己的女儿，心头一紧。只是指责这些孩子有用吗？心理学专业出身的林瑾自问道。如果这事发生在女儿身上，她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如果我没有去教她，她会不会也欺凌别人？如果女儿卷入欺凌事件，我有没有能力觉察，给她一些必要的支持？
“我觉得校园欺凌这件事不能停留在舆论的谴责，还是要实实在在去做些事儿。”林瑾看着群里家长的发言，心里忽然有了想法。
90分钟的预防校园欺凌课程
林瑾开始在网上收集信息。国内网站上很多是吸人眼球的新闻，没有可以借鉴的后续跟踪解决的方案。于是她翻墙去美国、加拿大、新西兰等外网上看，认真研究国外如何解决校园欺凌问题。作为中科院儿童发展与教育心理学硕士、注册心理咨询师以及考取了美国正面管教资质证书的教育工作者，林瑾将搜集到的资料与专业所学相结合，设计了一个帮助低龄学童预防校园欺凌的课程。在获得班主任的同意后，她在女儿的班级上讲了反校园欺凌的第一堂课。
课程开始，是让孩子们认识什么是校园欺凌。欺凌不仅仅是肢体攻击，言语侮辱、社交孤立、性骚扰和网络攻击都包括其中。“两个小朋友争抢玩具算不算欺凌？”“起侮辱性的绰号是不是欺凌？”林瑾和孩子一起讨论问题，理清概念。
校园欺凌的角色分欺凌者、被欺凌者、旁观者。“讲到欺凌者。我会先问，欺凌者是不是坏人？他为什么要欺凌别人？欺凌别人快不快乐？”这个时候孩子们给了林瑾很多惊喜，他们有的回答说，欺凌者没有朋友，
我愿意跟他做朋友。林瑾接着问：“如果你是欺凌者，你该怎么办？”孩子们纷纷回答说：“我会跟被欺凌的人道歉。”“事实上就是这样的，欺凌者也是受害者。”她还和大家分享了国际上的反欺凌的活动、图片，“让他们知道，哇，原来反欺凌是一件很fashion的事情，大家都在这么做。”
整个课程持续90分钟，鉴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注意力有限，课程进行到一半时，林瑾便带领大家一起做手工。她带了一沓粉红色的纸分发给学生，教她们把纸张折成小衣服。这件小衣服在国际反欺凌上有特殊含义，在加拿大有个粉红T恤日，寓意反欺凌日。后来很多国家也认可这个提法，用粉红T恤来代表反欺凌。
课程最后，她让学生拿出自己做的粉红色的小衣服，在上面写下想对曾经欺负过的同学说的话，下课后可以把衣服偷偷放进对方的笔袋或者抽屉里。如果没欺负过别人，就写上对朋友的祝愿。
林瑾的课程赢得了学生、旁听家长以及老师的赞赏。后来她给朋友孩子的班级做课程分享，再后来，朋友的朋友又找到她。林瑾自己也没想到，课程的影响力如滚雪球一般，她收到越来越多的讲课邀约。她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去到孩子们的班级讲课，不收取任何费用，一做就是两年。
下课后常常有一堆孩子冲上来围着林瑾，抱着她。林瑾说：“可能我除了带给他们一个有趣的、有收获的课堂，还能让他们觉得‘这个老师是真的很尊重我们哦’。”昨天她还问过一个小女孩：“你们班上过反欺凌课后有什么变化？”小女孩曾遭遇语言欺凌，同学给她起难听的绰号——结果她拿出了收到的一封来自欺凌者的道歉信。
还有一次讲座，散场后有个小女孩走到林瑾身边，剖白自己这些年被欺凌的经历，说因为自己比较笨，同学逼她吃放在鞋底里的鸡蛋，又嘲笑她……有好几次，她都想过自杀。“其实……我也欺凌过别人，林老师，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欺凌者也是受害者。”林瑾安慰她，临走留给她住址与电话号码。一个多月了，没有小女孩打来的电话，但林瑾始终记挂着她。
两年时间讲了30多期课程，后来需求越来越多，林瑾觉得自己一个人力量有限，便从今年年初开始组建一个讲师团队，取名“超人妈妈队”。讲师基本要符合两个条件：第一是妈妈；第二是具备反欺凌的专业知识；第三是能掌握一些心理学的沟通技巧。目前包括她在内一共有6个讲师。
问为什么爸爸们不可以参加？她笑着回答，事情发展是分好多阶段的。“我先从一人到多人到团体，下一步我们欢迎有这种意愿的爸爸加入，因为爸爸的角色又不一样了。”
家长和教师都需要学习反欺凌
欺凌与暴力事件不同，前者更为隐蔽。在很多欺凌事件发生的前期里，家长和老师都难以觉察被欺凌者的痛苦。林瑾在2015年发起过一个问卷调查，线上有一千多人参与。从收集到的数据来看，家长为什么对欺凌事件后知后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答案是：“如果我告诉父母，与其被他们数落、指责，还不如我自己独自面对。”
“孩子不觉得告诉父母，就会从父母那里得到他们期待的帮助，这不必然，有可能是指责。”当孩子在学校受了欺负，一些父母会武断地质问他：“你不惹别人，别人怎么会惹你？”也有粗暴者教孩子：“那你打回去啊！”更有甚者，对孩子的遭遇不管不顾——这其实都是一种冷漠。
家长的麻木、嘲讽可能会让孩子受到二次伤害。林瑾的正职工作是家长正面管教，让家长学习，她深知这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很多家长认为欺凌不过是一件小事：“我小时候不就是这样长大的吗？”“我的爸爸妈妈不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改变家长的思想观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家长应该在日常生活当中关注到孩子，比如他的情绪有没有发生变化；比如以前很开朗，现在很低落了。他的状态是不是稳定，比如一下子就很火大，积蓄了很多怨气。再一个是外在的，有没有衣服的破损，身体上的伤痕，等等。再比如一些奇怪的行为，例如最近孩子独自待在厕所里的时间比较多。例如经常说饿，那可能他午餐的钱被勒索了。这些都需要家长注意。”
2015年林瑾在图书馆做了一个家长防止孩子欺凌的分享，最近在朋友的邀约下，她打算开一个家长微课，就算前路漫漫，也要尽力为家长补上一课。
在做反校园欺凌的工作后，也有一些家长会找到林瑾私聊。有一天一个北京的爸爸找到她，跟她讲述他曾经遭遇过老师的欺凌。他小时候在农村，由于学习成绩特别好，就考上了一间完小（過去的说法，四年级毕业是初小，六年级毕业是完小），苦难自此开始。他的老师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手段去折磨孩子。这个爸爸就是上晚自习迟到了10分钟，后来他们所有迟到的同学就被老师用木棍打。再后来就是每次考试必须100分，低于100分，也是打。那个时候家长没办法，地方偏远，没办法转学，只能去那里上学。 这件事让这个爸爸心里留有阴影，他长大后对老师一直抱有敌意。
“有时候老师也会成为欺凌的榜样，我们羞辱那些成绩不好的孩子，羞辱那些单亲家庭的孩子，羞辱那些举止怪异的孩子。其实就是在告诉其他孩子，你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别人。”
“深圳最近有这样的事件，媒体也不知道。是一所不错的小学，二年级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被同班十几个女生围殴，还把她的裤子脱掉了。这些围殴她的孩子，都是学生干部。”
“在学校里一些学习成绩好的孩子，因为有老师给他撑腰，他就肆无忌惮。”林瑾认为中国社会太看重学业成绩，而相对忽视对孩子人格的建立，“一个孩子学习成绩再优异，他的人格如果是不健全的，他没有跟人正确交往的情感技能，将来的人生一定会不幸福的。”
在完成升学指标的压力下，除了学校硬性安排或教师自己主动，其实很少教师会自觉系统地学习反欺凌课程。“我一直有个愿望：也许有一天，我也能跟老师分享，如何避免欺凌的发生。”林瑾说。
“女儿让我感到欣慰”
林瑾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学习心理专业。大学时她学习人力资源管理，2003年毕业后进入中石化工作近九年，最后因为希望从事自己更感兴趣的工作而辞职。由于对心理学有浓厚兴趣，2011年她完全离开职场去考研，顺利拿到中科院的硕士学位。“职业理想和谋生技能能够合二为一，这样的人也不是那么多。除我之外，我觉得我的孩子也会从中受益，如果我是一个职场白领，可能在教育方面我不会给她那么多正向的东西。”
她讲起女儿在一年级时遇到的一件事。有一天女儿晚上做完作业后下楼滑滑轮，滑完后自己回家。“那天她回家后告诉我，妈妈，我下去之后被一群男生圍住，他们要我道歉。他们说L滑滑轮的时候撞到了他们，却没跟他们道歉。”
L是每天都和女儿约在一起滑滑轮的小姑娘。看上去是这群男孩子想要在林瑾女儿身上找到一个补偿。
“我当时说，你们被撞了，L没跟你们道歉，你们肯定很生气。但我不会跟你们道歉，因为撞你们的不是我。我可以去问L，看她愿不愿意跟你们道歉，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就带她来和你们道歉。”7岁的女儿用稚气的语音跟林瑾复述了整件事的经过。
“首先，她看到了男孩子们的感受，用专业的术语来说，她在跟对方共情。”林瑾分析道，“接下来，她又很坚定地拒绝道歉。很多时候欺凌之所以发生，是因为双方力量悬殊，一方强一方弱。那时一群男孩子围着她她没有退让，气势没有输给对方。第三，她提出了解决办法。后来就是她领着L去跟这些男孩子道歉，这事情就结了。”
“我很欣慰。我女儿会不会欺凌别人我不知道，但她不大会被欺凌，她内心足够强大，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尊重到别人，也尊重自己。”
从事校园反欺凌工作，一开始就是为了女儿。看到女儿的处事方法如此冷静、理智，作为妈妈的林瑾每每想起，便露出开心的笑容。
林瑾想到自己的女儿，心头一紧。只是指责这些孩子有用吗？心理学专业出身的林瑾自问道。如果这事发生在女儿身上，她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如果我没有去教她，她会不会也欺凌别人？如果女儿卷入欺凌事件，我有没有能力觉察，给她一些必要的支持？
“我觉得校园欺凌这件事不能停留在舆论的谴责，还是要实实在在去做些事儿。”林瑾看着群里家长的发言，心里忽然有了想法。
90分钟的预防校园欺凌课程
林瑾开始在网上收集信息。国内网站上很多是吸人眼球的新闻，没有可以借鉴的后续跟踪解决的方案。于是她翻墙去美国、加拿大、新西兰等外网上看，认真研究国外如何解决校园欺凌问题。作为中科院儿童发展与教育心理学硕士、注册心理咨询师以及考取了美国正面管教资质证书的教育工作者，林瑾将搜集到的资料与专业所学相结合，设计了一个帮助低龄学童预防校园欺凌的课程。在获得班主任的同意后，她在女儿的班级上讲了反校园欺凌的第一堂课。
课程开始，是让孩子们认识什么是校园欺凌。欺凌不仅仅是肢体攻击，言语侮辱、社交孤立、性骚扰和网络攻击都包括其中。“两个小朋友争抢玩具算不算欺凌？”“起侮辱性的绰号是不是欺凌？”林瑾和孩子一起讨论问题，理清概念。
校园欺凌的角色分欺凌者、被欺凌者、旁观者。“讲到欺凌者。我会先问，欺凌者是不是坏人？他为什么要欺凌别人？欺凌别人快不快乐？”这个时候孩子们给了林瑾很多惊喜，他们有的回答说，欺凌者没有朋友，
我愿意跟他做朋友。林瑾接着问：“如果你是欺凌者，你该怎么办？”孩子们纷纷回答说：“我会跟被欺凌的人道歉。”“事实上就是这样的，欺凌者也是受害者。”她还和大家分享了国际上的反欺凌的活动、图片，“让他们知道，哇，原来反欺凌是一件很fashion的事情，大家都在这么做。”
整个课程持续90分钟，鉴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注意力有限，课程进行到一半时，林瑾便带领大家一起做手工。她带了一沓粉红色的纸分发给学生，教她们把纸张折成小衣服。这件小衣服在国际反欺凌上有特殊含义，在加拿大有个粉红T恤日，寓意反欺凌日。后来很多国家也认可这个提法，用粉红T恤来代表反欺凌。
课程最后，她让学生拿出自己做的粉红色的小衣服，在上面写下想对曾经欺负过的同学说的话，下课后可以把衣服偷偷放进对方的笔袋或者抽屉里。如果没欺负过别人，就写上对朋友的祝愿。
林瑾的课程赢得了学生、旁听家长以及老师的赞赏。后来她给朋友孩子的班级做课程分享，再后来，朋友的朋友又找到她。林瑾自己也没想到，课程的影响力如滚雪球一般，她收到越来越多的讲课邀约。她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去到孩子们的班级讲课，不收取任何费用，一做就是两年。
下课后常常有一堆孩子冲上来围着林瑾，抱着她。林瑾说：“可能我除了带给他们一个有趣的、有收获的课堂，还能让他们觉得‘这个老师是真的很尊重我们哦’。”昨天她还问过一个小女孩：“你们班上过反欺凌课后有什么变化？”小女孩曾遭遇语言欺凌，同学给她起难听的绰号——结果她拿出了收到的一封来自欺凌者的道歉信。
还有一次讲座，散场后有个小女孩走到林瑾身边，剖白自己这些年被欺凌的经历，说因为自己比较笨，同学逼她吃放在鞋底里的鸡蛋，又嘲笑她……有好几次，她都想过自杀。“其实……我也欺凌过别人，林老师，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欺凌者也是受害者。”林瑾安慰她，临走留给她住址与电话号码。一个多月了，没有小女孩打来的电话，但林瑾始终记挂着她。
两年时间讲了30多期课程，后来需求越来越多，林瑾觉得自己一个人力量有限，便从今年年初开始组建一个讲师团队，取名“超人妈妈队”。讲师基本要符合两个条件：第一是妈妈；第二是具备反欺凌的专业知识；第三是能掌握一些心理学的沟通技巧。目前包括她在内一共有6个讲师。
问为什么爸爸们不可以参加？她笑着回答，事情发展是分好多阶段的。“我先从一人到多人到团体，下一步我们欢迎有这种意愿的爸爸加入，因为爸爸的角色又不一样了。”
家长和教师都需要学习反欺凌
欺凌与暴力事件不同，前者更为隐蔽。在很多欺凌事件发生的前期里，家长和老师都难以觉察被欺凌者的痛苦。林瑾在2015年发起过一个问卷调查，线上有一千多人参与。从收集到的数据来看，家长为什么对欺凌事件后知后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答案是：“如果我告诉父母，与其被他们数落、指责，还不如我自己独自面对。”
“孩子不觉得告诉父母，就会从父母那里得到他们期待的帮助，这不必然，有可能是指责。”当孩子在学校受了欺负，一些父母会武断地质问他：“你不惹别人，别人怎么会惹你？”也有粗暴者教孩子：“那你打回去啊！”更有甚者，对孩子的遭遇不管不顾——这其实都是一种冷漠。
家长的麻木、嘲讽可能会让孩子受到二次伤害。林瑾的正职工作是家长正面管教，让家长学习，她深知这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很多家长认为欺凌不过是一件小事：“我小时候不就是这样长大的吗？”“我的爸爸妈妈不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改变家长的思想观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家长应该在日常生活当中关注到孩子，比如他的情绪有没有发生变化；比如以前很开朗，现在很低落了。他的状态是不是稳定，比如一下子就很火大，积蓄了很多怨气。再一个是外在的，有没有衣服的破损，身体上的伤痕，等等。再比如一些奇怪的行为，例如最近孩子独自待在厕所里的时间比较多。例如经常说饿，那可能他午餐的钱被勒索了。这些都需要家长注意。”
2015年林瑾在图书馆做了一个家长防止孩子欺凌的分享，最近在朋友的邀约下，她打算开一个家长微课，就算前路漫漫，也要尽力为家长补上一课。
在做反校园欺凌的工作后，也有一些家长会找到林瑾私聊。有一天一个北京的爸爸找到她，跟她讲述他曾经遭遇过老师的欺凌。他小时候在农村，由于学习成绩特别好，就考上了一间完小（過去的说法，四年级毕业是初小，六年级毕业是完小），苦难自此开始。他的老师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手段去折磨孩子。这个爸爸就是上晚自习迟到了10分钟，后来他们所有迟到的同学就被老师用木棍打。再后来就是每次考试必须100分，低于100分，也是打。那个时候家长没办法，地方偏远，没办法转学，只能去那里上学。 这件事让这个爸爸心里留有阴影，他长大后对老师一直抱有敌意。
“有时候老师也会成为欺凌的榜样，我们羞辱那些成绩不好的孩子，羞辱那些单亲家庭的孩子，羞辱那些举止怪异的孩子。其实就是在告诉其他孩子，你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别人。”
“深圳最近有这样的事件，媒体也不知道。是一所不错的小学，二年级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被同班十几个女生围殴，还把她的裤子脱掉了。这些围殴她的孩子，都是学生干部。”
“在学校里一些学习成绩好的孩子，因为有老师给他撑腰，他就肆无忌惮。”林瑾认为中国社会太看重学业成绩，而相对忽视对孩子人格的建立，“一个孩子学习成绩再优异，他的人格如果是不健全的，他没有跟人正确交往的情感技能，将来的人生一定会不幸福的。”
在完成升学指标的压力下，除了学校硬性安排或教师自己主动，其实很少教师会自觉系统地学习反欺凌课程。“我一直有个愿望：也许有一天，我也能跟老师分享，如何避免欺凌的发生。”林瑾说。
“女儿让我感到欣慰”
林瑾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学习心理专业。大学时她学习人力资源管理，2003年毕业后进入中石化工作近九年，最后因为希望从事自己更感兴趣的工作而辞职。由于对心理学有浓厚兴趣，2011年她完全离开职场去考研，顺利拿到中科院的硕士学位。“职业理想和谋生技能能够合二为一，这样的人也不是那么多。除我之外，我觉得我的孩子也会从中受益，如果我是一个职场白领，可能在教育方面我不会给她那么多正向的东西。”
她讲起女儿在一年级时遇到的一件事。有一天女儿晚上做完作业后下楼滑滑轮，滑完后自己回家。“那天她回家后告诉我，妈妈，我下去之后被一群男生圍住，他们要我道歉。他们说L滑滑轮的时候撞到了他们，却没跟他们道歉。”
L是每天都和女儿约在一起滑滑轮的小姑娘。看上去是这群男孩子想要在林瑾女儿身上找到一个补偿。
“我当时说，你们被撞了，L没跟你们道歉，你们肯定很生气。但我不会跟你们道歉，因为撞你们的不是我。我可以去问L，看她愿不愿意跟你们道歉，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就带她来和你们道歉。”7岁的女儿用稚气的语音跟林瑾复述了整件事的经过。
“首先，她看到了男孩子们的感受，用专业的术语来说，她在跟对方共情。”林瑾分析道，“接下来，她又很坚定地拒绝道歉。很多时候欺凌之所以发生，是因为双方力量悬殊，一方强一方弱。那时一群男孩子围着她她没有退让，气势没有输给对方。第三，她提出了解决办法。后来就是她领着L去跟这些男孩子道歉，这事情就结了。”
“我很欣慰。我女儿会不会欺凌别人我不知道，但她不大会被欺凌，她内心足够强大，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尊重到别人，也尊重自己。”
从事校园反欺凌工作，一开始就是为了女儿。看到女儿的处事方法如此冷静、理智，作为妈妈的林瑾每每想起，便露出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