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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水湖有水怪的消息四处散播开来，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铺天盖地地淹没了清水湖方圆100里的别墅。其实秀美的清水湖怎么会有水怪？说来还要怪我。
那天，我一如往常地在清水湖中游泳。隔好远我就看见有一个小男孩蹲在湖边，好奇心驱使我向他游过去，原来他在捡湖底的石头。
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神情专注地挑选着石头，根本没注意我的存在。可是我却看他看得痴了，多么好看的男孩啊。不行，一定得让他注意到我！我游到他附近的一块石头旁边，使劲地冲小男孩眨眼睛。哈，他终于注意到我了，看见我，他笑了，专注的神情舒展开来化为亲切的笑脸的时候，让我感觉像是周身沐浴在阳光里。
我兴奋地、不停地拍打出水花，男孩大概也很喜欢我，他用双手组成一个“碗”，把我从水里“盛”了出来。“可爱的小金鱼，跟我回家好吗？”
我拼命点头，完全忘记了在家等我回去的妈妈，好像跟这个好看的男孩在一起就是我毕生的理想一样。
“康杰，你又偷跑出去玩了！”远处传来的声音惊扰了我的好梦。我也是偷跑出来玩的，我不能和他走，想到这，我伤心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小男孩皱了皱眉，然后满脸抱歉地对我说：“对不起，我得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说完，低下头，在我的肚皮上轻轻一吻，又把我放回了水里。
小男孩提着小桶跑回别墅去了。我像是一条死鱼一样漂在湖里。他，刚才吻了我！我的身体像要爆炸一样，炽热的心脏散发出的热量几乎就要把自己烤熟了。随即，我像是被点着了的火箭一样，以飞快的速度在湖水中四处乱窜。如果我只是一条普通的小鱼就好了，但偏偏我已经有了七百年的道行，我兴奋地乱窜让原本平静的湖水泛起一道道波澜，到最后我竟然不受控制地在湖中心制造了一个庞大的漩涡，令我颇为得意的是，我制造的景观还挺壮观的，都可以载入清水湖的史册了，但是由此衍生的一个谣言也开始不胫而走了，那就是清水湖里有水怪。
在“水怪”出没后的第十年，我一向敬爱的妈妈——一条一千年道行的鱼精，居然自作主张玩起了封建社会包办婚姻的老把戏，要把我许配给小龙虾。
我当然宁死不从，要嫁就嫁康杰，要我嫁长胡子的小龙虾门都没有。无奈妈妈给了我一年时间，如果不能带回人类女婿甘心入赘，那么还是得落得个被逼婚的惨淡下场。
于是小金鱼的城市旅程正式开始。
2.
青苗高中的门口，一个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妙龄少女等在那，这就是我。没办法，化为人形的我还是一样的出众，犹如我在清水湖一样。充满自信的我等待着与王子的浪漫邂逅。
随着吵闹声的临近，我看见五个男生正结伴走来。
从刚才开始，只要有漂亮的男生经过校门我就会问是不是康杰，重复的询问让我的心情不是很好，再加上有几个回答不礼貌的，我现在的心情离气急败坏也不远了。
“你们之中有叫康杰的吗？”我拦住面前的五个男生。
一个高大的男生围着我绕了一圈，打量一番后说道，“你找康杰有什么事吗？”
这个男生阴阳怪气的，让本姑娘十分不喜欢，“我找康杰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是康杰的同学，你要是告诉我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我就把他叫过来。”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妈妈告诉我的流氓语气。
“说就说，我找康杰是因为我要和他结婚。”我面不改色，单刀直入。
“哈哈哈……”对面四个男生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只有一个男生，他没笑，而且以审视的态度看着我。
直觉告诉我，他就是康杰，“你就是康杰？”
“我不认识你啊。”康杰的脸上没有了十年前的热情，全是冷漠。
我急得直跺脚，不自主地像游泳一样直转圈，双手还像鱼鳍一样摆动着，“我是小金鱼啊，你忘记了？你还抱过我呢。”说着，我做了双手组成“碗”的形状的动作，伸着脖子用充满期待的大眼睛望着康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康杰冷笑一声，脸若冰霜。
我愣住了，心也凉了半截，十年的时间很短啊，怎么能让一个人完全变了样？
“你忘记了？你还吻过我呢！”
“哈哈哈……”这回不光是那四个男生在笑了，所有围观的人的表情都变成了怪异的讥讽。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大家已经被铃声召唤走，校门口只剩下我一个了。
我坐在校门口的台阶上，一边思索着怎样和康杰解释，一边开始用嘴吹泡泡打发时间，和以前不同的是，以前是把湖水吹成泡泡，现在是吹我自己的口水。
“这样很好玩吗？”一个男孩的声音。
我慢慢抬头，一个男孩站在我面前，校服裤子上全是褶皱，衣服上还沾着黑色的污渍，头发乱蓬蓬的，这和康杰还真是天壤之别啊。
妈妈说人类都是以貌取人的，看见这样的男孩，我该不该理他呢？思索了几秒钟后，我向他伸出了友谊之手，妈妈说人类就是这样表示友好的。
男孩惊恐地看着我，往后退了一步，捂住书包，“我兜里只剩十块钱了！”
3.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要上学！不同于其他孩子的目的：知识改变命运。我的企图是：上学追到老公。
当高二四班的班主任陈老师把我领进班级的时候，那几个曾经嘲笑我的男生和康杰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唉，为了当这个插班生，对校长施展的法术可活活用尽了我10年的道行呢，这次出师，我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大家好，我叫金瑜，小名小金鱼。我来自清水湖，我知道咱们班的康杰同学曾经也住在清水湖，所以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说到这，我看见了康杰窘迫的样子，好像是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说小金鱼，你来我们班该不会是因为康杰吧。”又是上次校门口的那个讨厌鬼，只不过还真的被他言中了。当年唐伯虎到华府为奴只为秋香，如今小金鱼到城市求学只为康杰。
陈老师给我安排了座位，我坐下的那一刻才注意到我的同桌竟然就是那个以为我向他要钱的可怜虫！原来，他叫初晓。
体育课的时候，练习短跑。我被逼到起跑线前，学着大家做出起跑前的动作，枪响之后我便尽力使双腿快速地运动，这一跑可好，整个身体都不协调了，样子怪异又搞笑。伴着大家的嘲笑声，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康杰，我的腿流血了！”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康杰身边，指望他哪怕给我一句关心的话。
“去医务室吧。”康杰瞧也没瞧我受伤的腿，潇洒地转身离去，丢下几个冷冰冰的字，砸得我的心生疼。
我没有去医务室，直接用法术治好了腿上的伤。我一边向游泳馆的方向走一边小声嘀咕着，“哼，跑得快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比游泳，你们全是本姑娘的手下败将！”
太好了，游泳馆里居然没有人，这个时间没有游泳课。我躲过门口老师的视线，偷偷溜进了更衣室，换上随身携带的泳衣，没办法，人类游泳的时候都要穿这么一件箍身的小衣服。
我蹑手蹑脚地进入水中，尽量不弄出一点声音。哇，好舒服啊，刚刚的火冒三丈和伤心郁闷一遇见水就全都变成气泡了。我畅快地游，开心地游，什么叫如鱼得水？这就叫。游累了，我便在水下打起了瞌睡，本来我睡得好好地，却被一个冒失鬼搅了清净。
是谁在牵扯我的身体？居然是我的同桌初晓！这家伙在水下做什么，他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享受而是挣扎啊。
我扯着初晓的胳膊把他拉回地面，初晓这家伙咳得厉害，好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一样。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我差点下巴脱臼的话。
“幸好，我把你救上来了。”
“啊？你救我？你会游泳吗？”这孩子不是脑袋里面进水了吧。
初晓皱着眉头思考，然后恍然大悟地笑，“我没下过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过我把你救上来了，应该是天生就会狗刨吧。还好我跟着你过来了，你刚才在水下都不动了，我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嘴角抽筋一样地笑，其实心里却像被太阳烤得暖烘烘。凭鱼类的直觉，我认为初晓是个好人。我向初晓诉苦，“要是康杰对我能有你的一半就好了，唉，如果不是康杰曾经吻过我，我真的不想嫁给他了。”
“这年头‘吻’不值钱了，不能说吻了谁就和谁结婚，难道吻过一条鱼，还能要求那条鱼嫁给他吗？”初晓的话差点没让我噎着。
4.
人类高中生的生活我真是过够了，每天听老师讲天书我实在是乏味得很，还不幸成了老师们眼中的朽木。唉，我小金鱼也是要脸面的鱼啊，不行，我得速战速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康杰，请你留下，我有话要和你说。”放学后我在校门口拦住康杰。
康杰看到我好像看到瘟疫一样，绅士风度全没了，一副要杀人或者要自杀的样子。
“我要你跟我回清水湖结婚！”
“不可能，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怎么可以？你……”我的眼睛第一次肯这么大幅度地开闸，眼泪几乎是倾泻下来了。康杰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吻过我，怎么还可以找别的人当女朋友？人类让我完全搞不明白！
“怎么不可以？”这个甜丝丝的女声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头，正想看看是谁接茬，可是当我的目光落在身后的这个女人的身上的时候，我愣住了。
妖眼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人是妖，我看出了面前这只小妖精的原型和道行，是个五百年的树精。最让我懊恼的是她居然用妖术把自己变得那么漂亮，俨然一个倾城美女，而本色出演的我在她面前竟然相形见绌，绝对不可原谅！
“你是谁？”我气势逼人，不，逼妖。
“我，”树精明显被我的气势压倒，毕竟比我小了两百多岁，怎么说也是我的晚辈，可是无奈，她却比我先到一步，“我是康杰的女朋友。”
好，很好。我咬着格格作响的牙齿，暗下决心要把她打回原型！
树精眼看我开始要施展法术，马上小鸟依人地躲到了康杰后面。那个不知好歹的康杰就英雄一样地挡在树精前面。
“康杰，你知道她是什么东西吗？”我的傻康杰，你被妖术幻化出的美丽皮囊迷惑了！
“不管她是什么，她都是我最爱的人！”康杰颠覆了以往的冷漠作风，说出了这么让人热血沸腾的一句。
不行，康杰是被妖术迷惑了，我必须救他。我要让树精显露原型，但是她躲在康杰身后。我不能伤害康杰，可接触不到她，就没办法施展我的显形术。对了，可以用眼睛！我集中意念，把法术的力量传导到眼睛上，为了让法术集中发出，保持威力，我的两颗眼珠必须对到一起。
“哇塞，金瑜都气得对眼啦！”讨厌鬼的这句话让我差点前功尽弃。
树精的道行明显不如我，根本抵抗不了我的法术。她把脸埋在康杰的背上，因为不这样的话，就会让大家看见她娇美的容颜越来越像树皮了。
这时候，讨厌鬼带着一群讨厌鬼男生围在了我的周围，他们竟然都是树精的支持者，他们开始扯我的头发，戳我的头。我可真想大发雷霆，让这群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横尸街头，但是我不能动，必须集中精神，因为树精马上就要被我逼得显出原型了。
“你们快看看啊，树精的脚已经开始有变化了！”我大声喊着，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他们光顾着笑话和欺负我这个对眼的、不动的小金鱼。
“住手！”初晓挤进了人群，站到我面前，这时候的我已经被欺负得瘫坐在地上了。
初晓看到不会动、斗鸡眼的我，急得使劲摇晃着我。
“我没事，你别打扰我，快护法！”我的意思是让初晓阻挡这些欺负我的人，可是我的话和我对眼的样子已经把他吓傻了。
“金瑜，醒醒，你被什么附身了吗？”初晓使劲揉我的眼睛。眼睛被这么一揉，法术瞬间消失了。树精喘了几口气，身体恢复了大半，对我做出胜利者的表情。
我的眼睛生疼，脑袋上都快气得冒烟了，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却被初晓这个笨蛋弄得前功尽弃。“你看你做的好事！”
初晓却笑了，“还好，你恢复正常了，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多吓人！”
“金瑜，我们早就看不惯你了，你以后最好离康杰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以讨厌鬼为首的十几个男生又围了上来。
“不准你们再欺负金瑜！”初晓挡在了我的面前，护花使者一样的勇敢和帅气。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反常的初晓，原来他勇敢的时候这么迷人！这不就是英雄救美的浪漫戏码上演了吗？这次我是女主角耶。不知不觉，我沉溺在了自己编造的虚幻梦境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看见初晓双手抱着头侧躺在地上，那群讨厌鬼在他身上拳打脚踢。而康杰呢，已经搂着树精走出了好远。
6.
我知道我被树精跟踪了，这厮难道是来找我报仇了？也好，我也正要找你呢，夺夫之仇，不共戴天！
我假装没有发现身后跟踪的树精，独自往河边散步，哼，等把你引到了河边，那就是我小金鱼的地盘了，到时候要你好好尝尝我小金鱼御水术的厉害！
“金瑜，我有话要和你说。”树精居然就这么轻易现身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还是武力解决吧。”身边小河里的水在我的法术召唤下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我爱康杰，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已经答应了巫师用我五百年的道行换做人的机会。”
我傻了，五百年换几十年，这种为爱情放弃修炼，宁愿变成人的故事我只有在《妖界传奇》里面才看过，并且万分不能理解，“你不是说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一个月后的月圆之夜就是最佳的施法时刻，巫师答应为我做法。我希望你不要破坏我来之不易的幸福，你有你的幸福，和我的并不冲突。”
我还能说什么？树精愿意为了康杰付出五百年的修炼成果，只换来和康杰厮守的几十年光阴，这种付出是我远远不能企及的。
“好吧，”我突然觉得一身轻松，放下了康杰这个包袱，我好像恢复自由身一样，虽然是心酸的自由，“我祝福你们！”
我转身离开了，留树精在河边幸福地微笑，她离幸福很近很近了，一个向往爱情的妖精能够得偿所愿以人的身份和爱人相守几十年，这也是修成正果的一种吧。
我阔步在河边小径，走过的地方，路旁的树上全都在刹那间开出了粉白色的花朵，美如仙境。这惊艳的美惊呆了行人，在大家全都驻足感叹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冷静地离开，我知道，这是树精在向我说谢谢。
树精不吝啬她的法术，这一路的感谢一直延续到学校门口。校门口，初晓站在一颗开满粉色小花的大树下，阳光透过美丽的树荫照在他洋溢着笑容的脸上，好像一幅美丽的画，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初晓浑身散发着静态的美。从不远处望去，我越发地觉得初晓变成一个美少年了，越发地觉得他就是当年那个亲我的小男孩。
正当我的思绪游离之际，我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控制了，我的双脚在奔跑，朝初晓的方向。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树精，可是她为什么要用透明的藤条缠住我的脚控制我呢？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也没来得及反抗，就撞到了初晓的怀里。
我和初晓居然抱在一起啦！这个死树精，我都答应不去和你抢康杰了，你怎么还乱点鸳鸯谱呢！
“金瑜，康杰又给你委屈了吗？”初晓温柔的声音就在我耳边，从他嘴里呼出的气流骚得我的耳朵痒痒的，让我心猿意马。
“不是啦，你快放开我啊。”和初晓这样近距离，我心跳得厉害，浑身都不自在。
“可是，明明是你紧紧抱着我啊。”初晓一副无辜的表情，然后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冷不防在我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迅速而又轻盈的吻。
我晕了，七百多年来第二次被人给亲了！小金鱼这辈子就被不负责任的康杰和这个鲁莽轻浮的初晓给毁掉了！想到这，我的眼泪噼里啪啦，一发不可收拾。
我听见树精用千里传音的法术对我说：不是我让他亲你的！真的！我只想帮你俩牵红线而已。
初晓蹲坐在我面前，双手慌忙地在我脸上摸来摸去，为我擦眼泪，“对不起啦，我只是想，让你别再想康杰了。我也吻过你了，你就想我吧。”
7.
“在我心中，最美丽的地方就是清水湖，那里蓝天碧水，风景怡人，说那里是世外桃源一点也不过分。清水湖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见湖底漂亮的石头，小时候我经常拎着小木桶去湖边收集那些石头。后来，传出了清水湖有水怪的消息，家人便不让我再靠近湖水了。但我始终相信那么美丽的清水湖，就算有水怪，也不会是丑陋的怪物，一定是一个仙子一般美丽的水妖。还记得我最后一次去清水湖捡石头，我发现了一条世界上最美的鱼，它全身可爱的红鳞，眼睛特别亮，可爱极了，我竟然还情不自禁地亲了她一下……”初晓终于念完了他的范文作文，我却已经惊得成了雕像一般，虽然是沉静的惊讶和激动，但是程度也不亚于当初的“水怪”行为。
“金瑜，你答应过老师今天一定会交上作文，怎么样了？”陈老师走到我面前，准备拿走我手里的作文本。可是她没料到，我这个晚交作文的学生居然顽劣到死命地拽着我的作文本不放手。
“金瑜，你干什么？”陈老师的怒斥吓得我一下子松了手，可是刚一松手我就后悔了。完了，老师已经开始看了，这个时候我再施法让字变没也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陈老师默读我的作文，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一分钟后，她把我的作文本摔在了桌子上，“太过分了，你们俩串通好了是吧，写作文是很严肃的事情，不是你们拿来消遣开玩笑的！你们俩全都零分！”
唉，都怪我听信了陈老师的话，说什么作文要写出自己的真实感受、真情实感，而我最喜欢的风景，最难忘的事情的的确确就是清水湖和那难忘的一吻啊。现在的我根本顾不得老师的反应，也顾不得自己抱屈了，我满脑子里环绕的全是一个概念——当年吻我的人难道是初晓？
下课后，康杰凑了过来，“我写的也是清水湖，没想到范文却是你的‘清水湖’，我还记得咱们最后一次去清水湖边，我在树上偷鸟蛋，你在湖边捡石头，咱们刚走，水怪就出现了。”
初晓笑笑，“是啊，你妈妈听说是我叫你到清水湖边玩的，还训了我一顿呢。”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我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初晓才是我要寻找的真命王子！
“对了，我倒想看看你的作文写的什么。”康杰也对我的作文产生了好奇，他大概知道我这个来自清水湖的女生写的也一定是清水湖。康杰一把夺过我的作文，这个冷酷的家伙自从被爱情滋润后，好像话多了不少。爱情的力量啊！
和陈老师稍有不同的是，在看到我的作文的时候，康杰的吃惊来得非常迅速，因为我的作文本上只有几个大字：康杰，你是个大混蛋！
当然是我小金鱼瞬间的杰作，谁叫他给过我那么多不必要的难堪！
8.
“初晓，跟我回清水湖吧，只要你愿意变成我的同类，变成一条鱼，我愿意分四百年的道行给你。”说这话时，我脸红了，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初晓了。
初晓的脸扭曲了，他好像在承受着难言的痛苦，“金瑜，你的拒绝方式好可爱，和你一样可爱，可惜，再可爱也是拒绝。”
“笨蛋！”情急之下我给了初晓一拳，这家伙果然如同学们说的那样脑袋秀逗了，怎么就听不懂我说的话呢？
初晓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很认真诚恳，“金瑜，如果非要变成什么才能和你在一起，别说变成鱼了，就算让我变成猪我也不在乎，别担心，就算你变成一只母猪，在我心中，你也是世界上最美丽可爱的母猪。”
我真是佩服初晓到五体投地，能把一段浪漫表白演绎得这么另类。
夜幕降临，午夜零点即将来临。一片广阔的草地上，树精用巫师的照妖镜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妖容，她告诉我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一想到可以和康杰在一起，她就恨不得欢呼。
“什么？你要带初晓回清水湖？”树精不可思议地瞪着我。
“是啊，怎么了？我大功告成也该回去了。放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树精叹了一口气，虽然年龄比我小，但是在人类社会混的年头毕竟比我长得多，树精一副前辈的口吻，“你有没有替初晓想过，他为你变成鱼，就要抛弃原本拥有的一切。我爱康杰，所以在我看来，为他变成人，牺牲永生和成仙的机会和他厮守几十年就是最幸福的事！”
我似懂非懂，这种人类的思考方式还真够迂回曲折的，不过看来树精已经领会到其中真谛了。难道爱初晓就不能让他变成鱼吗？初晓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树精来到了巫师布的阵中央，她像要获得新生一样的从容、神圣。随着巫师最关键的一句咒语，完满的月亮上发出一道金光射在了树精的身上，树精变成了强力的发光体，晃得我和巫师睁不开眼。
过了好久好久，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树精身上的光开始渐渐退去，我看到树精的身体在光芒中扭动，不，应该说是挣扎，我明白了，这过程一定很痛，但是树精却在努力把这痛苦的挣扎演绎成一段幸福的舞蹈。
光芒终于完全退去，我们看见了一个美貌的女孩，即使是用我的妖眼，看到的也是一个绝色的人类美女。
树精急忙抓过巫师手里的照妖镜，没有变形，是人！树精修成正果了！
“一定很痛吧？”我心疼地问树精。
树精的脸像一朵绽放的花，她冲我使劲地摇了摇头，“我一点也没感觉到痛。”
树精在草地上跳着欢快的舞蹈，她一边唱一边跳。树精蜕变了，投奔爱情的幸福去了。不知不觉，我的脸上居然留下了两行清泪。
“你也想像她一样吗？”巫师问我，她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看到了我的心里。
“嗯，您能帮我吗？”没有任何心理挣扎，我就这么自然地答应了，为了那个订婚之约，为了那个傻乎乎但是却真心待我的初晓。
“等到下个月圆吧，我可以把其他预约推后一个月，你优先。”
天亮了，我飞回了清水湖，蹲在河边，用千里传音的法术叫我的妈妈。妈妈告诉我她马上就到，她还以为我领回了未来的女婿，要在家梳妆打扮一番才过来呢。
我望着湖面，清水湖让我依依不舍，然而最难割舍的还是至爱亲情，我知道我要对不起妈妈了。可是，眼前却不断浮现当年的初晓，还有这几个月我和初晓的点点滴滴，更加真切的是昨晚树精的蜕变。
“什么？你再说一遍？”听了我的抉择，妈妈在岸上冲我大喊，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对不起，妈妈。”我默默流泪，知道自己多残忍。
“谁要听你说对不起，你这个不孝女儿！”妈妈努力控制急促的呼吸，“有这样的好事，你这个不孝女儿居然想抢先？”
“啊？”
“怎么说我也是你妈妈，你等到下下个月再变身，先把你的预约让给我！”
9.
校门口，初晓大步向我跑来，“金瑜，快看报纸，”初晓把一张报纸展在我面前给我念，“昨晚22点，清水湖水怪再掀波澜，气势壮观，你看，还有图片呢，好大的漩涡啊！”
这么快就登报了啊，嘿嘿，这还是我小金鱼的杰作，在变成人之前我还得痛快地游一回啊，争取在《清水湖史册》和《妖界传奇》上留下名号，也不白修炼七百多年。“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水怪不会再出现了，因为昨晚水怪变成了一个美女。”而且那个美女仍然自在地“游”着，如鱼得水般地在她甜蜜的小幸福中挥洒出一道道浪漫的波纹。
清水湖有水怪的消息四处散播开来，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铺天盖地地淹没了清水湖方圆100里的别墅。其实秀美的清水湖怎么会有水怪？说来还要怪我。
那天，我一如往常地在清水湖中游泳。隔好远我就看见有一个小男孩蹲在湖边，好奇心驱使我向他游过去，原来他在捡湖底的石头。
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神情专注地挑选着石头，根本没注意我的存在。可是我却看他看得痴了，多么好看的男孩啊。不行，一定得让他注意到我！我游到他附近的一块石头旁边，使劲地冲小男孩眨眼睛。哈，他终于注意到我了，看见我，他笑了，专注的神情舒展开来化为亲切的笑脸的时候，让我感觉像是周身沐浴在阳光里。
我兴奋地、不停地拍打出水花，男孩大概也很喜欢我，他用双手组成一个“碗”，把我从水里“盛”了出来。“可爱的小金鱼，跟我回家好吗？”
我拼命点头，完全忘记了在家等我回去的妈妈，好像跟这个好看的男孩在一起就是我毕生的理想一样。
“康杰，你又偷跑出去玩了！”远处传来的声音惊扰了我的好梦。我也是偷跑出来玩的，我不能和他走，想到这，我伤心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小男孩皱了皱眉，然后满脸抱歉地对我说：“对不起，我得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说完，低下头，在我的肚皮上轻轻一吻，又把我放回了水里。
小男孩提着小桶跑回别墅去了。我像是一条死鱼一样漂在湖里。他，刚才吻了我！我的身体像要爆炸一样，炽热的心脏散发出的热量几乎就要把自己烤熟了。随即，我像是被点着了的火箭一样，以飞快的速度在湖水中四处乱窜。如果我只是一条普通的小鱼就好了，但偏偏我已经有了七百年的道行，我兴奋地乱窜让原本平静的湖水泛起一道道波澜，到最后我竟然不受控制地在湖中心制造了一个庞大的漩涡，令我颇为得意的是，我制造的景观还挺壮观的，都可以载入清水湖的史册了，但是由此衍生的一个谣言也开始不胫而走了，那就是清水湖里有水怪。
在“水怪”出没后的第十年，我一向敬爱的妈妈——一条一千年道行的鱼精，居然自作主张玩起了封建社会包办婚姻的老把戏，要把我许配给小龙虾。
我当然宁死不从，要嫁就嫁康杰，要我嫁长胡子的小龙虾门都没有。无奈妈妈给了我一年时间，如果不能带回人类女婿甘心入赘，那么还是得落得个被逼婚的惨淡下场。
于是小金鱼的城市旅程正式开始。
2.
青苗高中的门口，一个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妙龄少女等在那，这就是我。没办法，化为人形的我还是一样的出众，犹如我在清水湖一样。充满自信的我等待着与王子的浪漫邂逅。
随着吵闹声的临近，我看见五个男生正结伴走来。
从刚才开始，只要有漂亮的男生经过校门我就会问是不是康杰，重复的询问让我的心情不是很好，再加上有几个回答不礼貌的，我现在的心情离气急败坏也不远了。
“你们之中有叫康杰的吗？”我拦住面前的五个男生。
一个高大的男生围着我绕了一圈，打量一番后说道，“你找康杰有什么事吗？”
这个男生阴阳怪气的，让本姑娘十分不喜欢，“我找康杰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是康杰的同学，你要是告诉我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我就把他叫过来。”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妈妈告诉我的流氓语气。
“说就说，我找康杰是因为我要和他结婚。”我面不改色，单刀直入。
“哈哈哈……”对面四个男生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只有一个男生，他没笑，而且以审视的态度看着我。
直觉告诉我，他就是康杰，“你就是康杰？”
“我不认识你啊。”康杰的脸上没有了十年前的热情，全是冷漠。
我急得直跺脚，不自主地像游泳一样直转圈，双手还像鱼鳍一样摆动着，“我是小金鱼啊，你忘记了？你还抱过我呢。”说着，我做了双手组成“碗”的形状的动作，伸着脖子用充满期待的大眼睛望着康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康杰冷笑一声，脸若冰霜。
我愣住了，心也凉了半截，十年的时间很短啊，怎么能让一个人完全变了样？
“你忘记了？你还吻过我呢！”
“哈哈哈……”这回不光是那四个男生在笑了，所有围观的人的表情都变成了怪异的讥讽。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大家已经被铃声召唤走，校门口只剩下我一个了。
我坐在校门口的台阶上，一边思索着怎样和康杰解释，一边开始用嘴吹泡泡打发时间，和以前不同的是，以前是把湖水吹成泡泡，现在是吹我自己的口水。
“这样很好玩吗？”一个男孩的声音。
我慢慢抬头，一个男孩站在我面前，校服裤子上全是褶皱，衣服上还沾着黑色的污渍，头发乱蓬蓬的，这和康杰还真是天壤之别啊。
妈妈说人类都是以貌取人的，看见这样的男孩，我该不该理他呢？思索了几秒钟后，我向他伸出了友谊之手，妈妈说人类就是这样表示友好的。
男孩惊恐地看着我，往后退了一步，捂住书包，“我兜里只剩十块钱了！”
3.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要上学！不同于其他孩子的目的：知识改变命运。我的企图是：上学追到老公。
当高二四班的班主任陈老师把我领进班级的时候，那几个曾经嘲笑我的男生和康杰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唉，为了当这个插班生，对校长施展的法术可活活用尽了我10年的道行呢，这次出师，我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大家好，我叫金瑜，小名小金鱼。我来自清水湖，我知道咱们班的康杰同学曾经也住在清水湖，所以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说到这，我看见了康杰窘迫的样子，好像是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说小金鱼，你来我们班该不会是因为康杰吧。”又是上次校门口的那个讨厌鬼，只不过还真的被他言中了。当年唐伯虎到华府为奴只为秋香，如今小金鱼到城市求学只为康杰。
陈老师给我安排了座位，我坐下的那一刻才注意到我的同桌竟然就是那个以为我向他要钱的可怜虫！原来，他叫初晓。
体育课的时候，练习短跑。我被逼到起跑线前，学着大家做出起跑前的动作，枪响之后我便尽力使双腿快速地运动，这一跑可好，整个身体都不协调了，样子怪异又搞笑。伴着大家的嘲笑声，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康杰，我的腿流血了！”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康杰身边，指望他哪怕给我一句关心的话。
“去医务室吧。”康杰瞧也没瞧我受伤的腿，潇洒地转身离去，丢下几个冷冰冰的字，砸得我的心生疼。
我没有去医务室，直接用法术治好了腿上的伤。我一边向游泳馆的方向走一边小声嘀咕着，“哼，跑得快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比游泳，你们全是本姑娘的手下败将！”
太好了，游泳馆里居然没有人，这个时间没有游泳课。我躲过门口老师的视线，偷偷溜进了更衣室，换上随身携带的泳衣，没办法，人类游泳的时候都要穿这么一件箍身的小衣服。
我蹑手蹑脚地进入水中，尽量不弄出一点声音。哇，好舒服啊，刚刚的火冒三丈和伤心郁闷一遇见水就全都变成气泡了。我畅快地游，开心地游，什么叫如鱼得水？这就叫。游累了，我便在水下打起了瞌睡，本来我睡得好好地，却被一个冒失鬼搅了清净。
是谁在牵扯我的身体？居然是我的同桌初晓！这家伙在水下做什么，他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享受而是挣扎啊。
我扯着初晓的胳膊把他拉回地面，初晓这家伙咳得厉害，好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一样。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我差点下巴脱臼的话。
“幸好，我把你救上来了。”
“啊？你救我？你会游泳吗？”这孩子不是脑袋里面进水了吧。
初晓皱着眉头思考，然后恍然大悟地笑，“我没下过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过我把你救上来了，应该是天生就会狗刨吧。还好我跟着你过来了，你刚才在水下都不动了，我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嘴角抽筋一样地笑，其实心里却像被太阳烤得暖烘烘。凭鱼类的直觉，我认为初晓是个好人。我向初晓诉苦，“要是康杰对我能有你的一半就好了，唉，如果不是康杰曾经吻过我，我真的不想嫁给他了。”
“这年头‘吻’不值钱了，不能说吻了谁就和谁结婚，难道吻过一条鱼，还能要求那条鱼嫁给他吗？”初晓的话差点没让我噎着。
4.
人类高中生的生活我真是过够了，每天听老师讲天书我实在是乏味得很，还不幸成了老师们眼中的朽木。唉，我小金鱼也是要脸面的鱼啊，不行，我得速战速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康杰，请你留下，我有话要和你说。”放学后我在校门口拦住康杰。
康杰看到我好像看到瘟疫一样，绅士风度全没了，一副要杀人或者要自杀的样子。
“我要你跟我回清水湖结婚！”
“不可能，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怎么可以？你……”我的眼睛第一次肯这么大幅度地开闸，眼泪几乎是倾泻下来了。康杰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吻过我，怎么还可以找别的人当女朋友？人类让我完全搞不明白！
“怎么不可以？”这个甜丝丝的女声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头，正想看看是谁接茬，可是当我的目光落在身后的这个女人的身上的时候，我愣住了。
妖眼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人是妖，我看出了面前这只小妖精的原型和道行，是个五百年的树精。最让我懊恼的是她居然用妖术把自己变得那么漂亮，俨然一个倾城美女，而本色出演的我在她面前竟然相形见绌，绝对不可原谅！
“你是谁？”我气势逼人，不，逼妖。
“我，”树精明显被我的气势压倒，毕竟比我小了两百多岁，怎么说也是我的晚辈，可是无奈，她却比我先到一步，“我是康杰的女朋友。”
好，很好。我咬着格格作响的牙齿，暗下决心要把她打回原型！
树精眼看我开始要施展法术，马上小鸟依人地躲到了康杰后面。那个不知好歹的康杰就英雄一样地挡在树精前面。
“康杰，你知道她是什么东西吗？”我的傻康杰，你被妖术幻化出的美丽皮囊迷惑了！
“不管她是什么，她都是我最爱的人！”康杰颠覆了以往的冷漠作风，说出了这么让人热血沸腾的一句。
不行，康杰是被妖术迷惑了，我必须救他。我要让树精显露原型，但是她躲在康杰身后。我不能伤害康杰，可接触不到她，就没办法施展我的显形术。对了，可以用眼睛！我集中意念，把法术的力量传导到眼睛上，为了让法术集中发出，保持威力，我的两颗眼珠必须对到一起。
“哇塞，金瑜都气得对眼啦！”讨厌鬼的这句话让我差点前功尽弃。
树精的道行明显不如我，根本抵抗不了我的法术。她把脸埋在康杰的背上，因为不这样的话，就会让大家看见她娇美的容颜越来越像树皮了。
这时候，讨厌鬼带着一群讨厌鬼男生围在了我的周围，他们竟然都是树精的支持者，他们开始扯我的头发，戳我的头。我可真想大发雷霆，让这群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横尸街头，但是我不能动，必须集中精神，因为树精马上就要被我逼得显出原型了。
“你们快看看啊，树精的脚已经开始有变化了！”我大声喊着，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他们光顾着笑话和欺负我这个对眼的、不动的小金鱼。
“住手！”初晓挤进了人群，站到我面前，这时候的我已经被欺负得瘫坐在地上了。
初晓看到不会动、斗鸡眼的我，急得使劲摇晃着我。
“我没事，你别打扰我，快护法！”我的意思是让初晓阻挡这些欺负我的人，可是我的话和我对眼的样子已经把他吓傻了。
“金瑜，醒醒，你被什么附身了吗？”初晓使劲揉我的眼睛。眼睛被这么一揉，法术瞬间消失了。树精喘了几口气，身体恢复了大半，对我做出胜利者的表情。
我的眼睛生疼，脑袋上都快气得冒烟了，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却被初晓这个笨蛋弄得前功尽弃。“你看你做的好事！”
初晓却笑了，“还好，你恢复正常了，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多吓人！”
“金瑜，我们早就看不惯你了，你以后最好离康杰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以讨厌鬼为首的十几个男生又围了上来。
“不准你们再欺负金瑜！”初晓挡在了我的面前，护花使者一样的勇敢和帅气。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反常的初晓，原来他勇敢的时候这么迷人！这不就是英雄救美的浪漫戏码上演了吗？这次我是女主角耶。不知不觉，我沉溺在了自己编造的虚幻梦境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看见初晓双手抱着头侧躺在地上，那群讨厌鬼在他身上拳打脚踢。而康杰呢，已经搂着树精走出了好远。
6.
我知道我被树精跟踪了，这厮难道是来找我报仇了？也好，我也正要找你呢，夺夫之仇，不共戴天！
我假装没有发现身后跟踪的树精，独自往河边散步，哼，等把你引到了河边，那就是我小金鱼的地盘了，到时候要你好好尝尝我小金鱼御水术的厉害！
“金瑜，我有话要和你说。”树精居然就这么轻易现身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还是武力解决吧。”身边小河里的水在我的法术召唤下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我爱康杰，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已经答应了巫师用我五百年的道行换做人的机会。”
我傻了，五百年换几十年，这种为爱情放弃修炼，宁愿变成人的故事我只有在《妖界传奇》里面才看过，并且万分不能理解，“你不是说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一个月后的月圆之夜就是最佳的施法时刻，巫师答应为我做法。我希望你不要破坏我来之不易的幸福，你有你的幸福，和我的并不冲突。”
我还能说什么？树精愿意为了康杰付出五百年的修炼成果，只换来和康杰厮守的几十年光阴，这种付出是我远远不能企及的。
“好吧，”我突然觉得一身轻松，放下了康杰这个包袱，我好像恢复自由身一样，虽然是心酸的自由，“我祝福你们！”
我转身离开了，留树精在河边幸福地微笑，她离幸福很近很近了，一个向往爱情的妖精能够得偿所愿以人的身份和爱人相守几十年，这也是修成正果的一种吧。
我阔步在河边小径，走过的地方，路旁的树上全都在刹那间开出了粉白色的花朵，美如仙境。这惊艳的美惊呆了行人，在大家全都驻足感叹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冷静地离开，我知道，这是树精在向我说谢谢。
树精不吝啬她的法术，这一路的感谢一直延续到学校门口。校门口，初晓站在一颗开满粉色小花的大树下，阳光透过美丽的树荫照在他洋溢着笑容的脸上，好像一幅美丽的画，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初晓浑身散发着静态的美。从不远处望去，我越发地觉得初晓变成一个美少年了，越发地觉得他就是当年那个亲我的小男孩。
正当我的思绪游离之际，我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控制了，我的双脚在奔跑，朝初晓的方向。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树精，可是她为什么要用透明的藤条缠住我的脚控制我呢？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也没来得及反抗，就撞到了初晓的怀里。
我和初晓居然抱在一起啦！这个死树精，我都答应不去和你抢康杰了，你怎么还乱点鸳鸯谱呢！
“金瑜，康杰又给你委屈了吗？”初晓温柔的声音就在我耳边，从他嘴里呼出的气流骚得我的耳朵痒痒的，让我心猿意马。
“不是啦，你快放开我啊。”和初晓这样近距离，我心跳得厉害，浑身都不自在。
“可是，明明是你紧紧抱着我啊。”初晓一副无辜的表情，然后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冷不防在我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迅速而又轻盈的吻。
我晕了，七百多年来第二次被人给亲了！小金鱼这辈子就被不负责任的康杰和这个鲁莽轻浮的初晓给毁掉了！想到这，我的眼泪噼里啪啦，一发不可收拾。
我听见树精用千里传音的法术对我说：不是我让他亲你的！真的！我只想帮你俩牵红线而已。
初晓蹲坐在我面前，双手慌忙地在我脸上摸来摸去，为我擦眼泪，“对不起啦，我只是想，让你别再想康杰了。我也吻过你了，你就想我吧。”
7.
“在我心中，最美丽的地方就是清水湖，那里蓝天碧水，风景怡人，说那里是世外桃源一点也不过分。清水湖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见湖底漂亮的石头，小时候我经常拎着小木桶去湖边收集那些石头。后来，传出了清水湖有水怪的消息，家人便不让我再靠近湖水了。但我始终相信那么美丽的清水湖，就算有水怪，也不会是丑陋的怪物，一定是一个仙子一般美丽的水妖。还记得我最后一次去清水湖捡石头，我发现了一条世界上最美的鱼，它全身可爱的红鳞，眼睛特别亮，可爱极了，我竟然还情不自禁地亲了她一下……”初晓终于念完了他的范文作文，我却已经惊得成了雕像一般，虽然是沉静的惊讶和激动，但是程度也不亚于当初的“水怪”行为。
“金瑜，你答应过老师今天一定会交上作文，怎么样了？”陈老师走到我面前，准备拿走我手里的作文本。可是她没料到，我这个晚交作文的学生居然顽劣到死命地拽着我的作文本不放手。
“金瑜，你干什么？”陈老师的怒斥吓得我一下子松了手，可是刚一松手我就后悔了。完了，老师已经开始看了，这个时候我再施法让字变没也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陈老师默读我的作文，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一分钟后，她把我的作文本摔在了桌子上，“太过分了，你们俩串通好了是吧，写作文是很严肃的事情，不是你们拿来消遣开玩笑的！你们俩全都零分！”
唉，都怪我听信了陈老师的话，说什么作文要写出自己的真实感受、真情实感，而我最喜欢的风景，最难忘的事情的的确确就是清水湖和那难忘的一吻啊。现在的我根本顾不得老师的反应，也顾不得自己抱屈了，我满脑子里环绕的全是一个概念——当年吻我的人难道是初晓？
下课后，康杰凑了过来，“我写的也是清水湖，没想到范文却是你的‘清水湖’，我还记得咱们最后一次去清水湖边，我在树上偷鸟蛋，你在湖边捡石头，咱们刚走，水怪就出现了。”
初晓笑笑，“是啊，你妈妈听说是我叫你到清水湖边玩的，还训了我一顿呢。”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我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初晓才是我要寻找的真命王子！
“对了，我倒想看看你的作文写的什么。”康杰也对我的作文产生了好奇，他大概知道我这个来自清水湖的女生写的也一定是清水湖。康杰一把夺过我的作文，这个冷酷的家伙自从被爱情滋润后，好像话多了不少。爱情的力量啊！
和陈老师稍有不同的是，在看到我的作文的时候，康杰的吃惊来得非常迅速，因为我的作文本上只有几个大字：康杰，你是个大混蛋！
当然是我小金鱼瞬间的杰作，谁叫他给过我那么多不必要的难堪！
8.
“初晓，跟我回清水湖吧，只要你愿意变成我的同类，变成一条鱼，我愿意分四百年的道行给你。”说这话时，我脸红了，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初晓了。
初晓的脸扭曲了，他好像在承受着难言的痛苦，“金瑜，你的拒绝方式好可爱，和你一样可爱，可惜，再可爱也是拒绝。”
“笨蛋！”情急之下我给了初晓一拳，这家伙果然如同学们说的那样脑袋秀逗了，怎么就听不懂我说的话呢？
初晓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很认真诚恳，“金瑜，如果非要变成什么才能和你在一起，别说变成鱼了，就算让我变成猪我也不在乎，别担心，就算你变成一只母猪，在我心中，你也是世界上最美丽可爱的母猪。”
我真是佩服初晓到五体投地，能把一段浪漫表白演绎得这么另类。
夜幕降临，午夜零点即将来临。一片广阔的草地上，树精用巫师的照妖镜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妖容，她告诉我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一想到可以和康杰在一起，她就恨不得欢呼。
“什么？你要带初晓回清水湖？”树精不可思议地瞪着我。
“是啊，怎么了？我大功告成也该回去了。放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树精叹了一口气，虽然年龄比我小，但是在人类社会混的年头毕竟比我长得多，树精一副前辈的口吻，“你有没有替初晓想过，他为你变成鱼，就要抛弃原本拥有的一切。我爱康杰，所以在我看来，为他变成人，牺牲永生和成仙的机会和他厮守几十年就是最幸福的事！”
我似懂非懂，这种人类的思考方式还真够迂回曲折的，不过看来树精已经领会到其中真谛了。难道爱初晓就不能让他变成鱼吗？初晓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树精来到了巫师布的阵中央，她像要获得新生一样的从容、神圣。随着巫师最关键的一句咒语，完满的月亮上发出一道金光射在了树精的身上，树精变成了强力的发光体，晃得我和巫师睁不开眼。
过了好久好久，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树精身上的光开始渐渐退去，我看到树精的身体在光芒中扭动，不，应该说是挣扎，我明白了，这过程一定很痛，但是树精却在努力把这痛苦的挣扎演绎成一段幸福的舞蹈。
光芒终于完全退去，我们看见了一个美貌的女孩，即使是用我的妖眼，看到的也是一个绝色的人类美女。
树精急忙抓过巫师手里的照妖镜，没有变形，是人！树精修成正果了！
“一定很痛吧？”我心疼地问树精。
树精的脸像一朵绽放的花，她冲我使劲地摇了摇头，“我一点也没感觉到痛。”
树精在草地上跳着欢快的舞蹈，她一边唱一边跳。树精蜕变了，投奔爱情的幸福去了。不知不觉，我的脸上居然留下了两行清泪。
“你也想像她一样吗？”巫师问我，她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看到了我的心里。
“嗯，您能帮我吗？”没有任何心理挣扎，我就这么自然地答应了，为了那个订婚之约，为了那个傻乎乎但是却真心待我的初晓。
“等到下个月圆吧，我可以把其他预约推后一个月，你优先。”
天亮了，我飞回了清水湖，蹲在河边，用千里传音的法术叫我的妈妈。妈妈告诉我她马上就到，她还以为我领回了未来的女婿，要在家梳妆打扮一番才过来呢。
我望着湖面，清水湖让我依依不舍，然而最难割舍的还是至爱亲情，我知道我要对不起妈妈了。可是，眼前却不断浮现当年的初晓，还有这几个月我和初晓的点点滴滴，更加真切的是昨晚树精的蜕变。
“什么？你再说一遍？”听了我的抉择，妈妈在岸上冲我大喊，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对不起，妈妈。”我默默流泪，知道自己多残忍。
“谁要听你说对不起，你这个不孝女儿！”妈妈努力控制急促的呼吸，“有这样的好事，你这个不孝女儿居然想抢先？”
“啊？”
“怎么说我也是你妈妈，你等到下下个月再变身，先把你的预约让给我！”
9.
校门口，初晓大步向我跑来，“金瑜，快看报纸，”初晓把一张报纸展在我面前给我念，“昨晚22点，清水湖水怪再掀波澜，气势壮观，你看，还有图片呢，好大的漩涡啊！”
这么快就登报了啊，嘿嘿，这还是我小金鱼的杰作，在变成人之前我还得痛快地游一回啊，争取在《清水湖史册》和《妖界传奇》上留下名号，也不白修炼七百多年。“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水怪不会再出现了，因为昨晚水怪变成了一个美女。”而且那个美女仍然自在地“游”着，如鱼得水般地在她甜蜜的小幸福中挥洒出一道道浪漫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