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太古桥,却走不出她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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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一场恋爱的开始,往往是从看一场电影开始的。所以一座大众电影院,足可以引发几代漳州人的乡愁。
  当年的大众影院门前有一块小广场,西侧竖立着一排电影广告各异的巨幅油画,它多出自当时漳州美术界颇负盛名的侯水生之手。东侧中间靠墙有座小平房,是大众影院的售票处。每逢放映中外经典影片,小广场人山人海,售票处窗口前总是挤满了人,形成长龙般的队伍。每当电影票告罄或一票难求时,我总是通过班上一位家住南市街太义方药店附近,他姐姐在大众影院工作的同学,通过关系拿到电影票。记得上世纪五十年代,一张学生票仅伍分钱,六十年代一张票一毛钱。小广场西北角有一小巷通往马坪街(今延安路北段),这一带俗称:后河仔。巷仔口左侧店铺是一家乐器店,1956年公私合营后,蔡福美鼓铺就在这里经营。隔壁是漳州名医韩德成的诊所,公私合营后,他担任市立医院副院长。巷仔口斜对面为“王玉书牙科诊所”,往北隔几间便是周宗耀的“漳州药房”,它与新华西的陈天畴“济宁药房”齐名。
  太古桥东端往左拐的“市仔头”骑楼下:我的照像馆、芗江澡堂、理发店、黎园戏院、书店……散落其间。在公众号《悦色书声》前几期推出的《漳州灯谜……》一文中,提及漳州舞蹈界的黄少娟、黄少娜俩姐妹,他们的父亲是“我的照像馆”的主人。
  以前,到大众影院看电影,正大门上方醒目的四个大字“大众影院”映入眼帘,拾阶而上,在那不大的厅堂右侧墙上,横挂着十大影星的黑白像,这是1959年建国十周年前夕,在全国范围内评出的十大优秀电影演员:赵丹、田华、秦怡、张瑞芳、王晓棠、王心刚……其中,王晓棠、王心刚特別引人注目,这二位是当时中国影坛的后起之秀,郎才女貌,目光炯炯,青春魅力四射。厅堂后端一道能滑动的间隔铁门挡住,只留一小缝让人凭票进场,不宽的走廊横卧面前,跨过走廊,进入影院放映大厅。大厅宽敞高大,东西走向,呈长方形。东端是舞台银幕,台下观众席是一排排木制透风靠背椅,椅背正上方都钉上一块小铁牌,标明座号,以便观看者对号入位。由东至西的地面略有倾斜,由低到高,便于观看者不被前排观众挡住视线。西端的阁楼上是放映机房,阁楼前仍有几排观众席,延伸到靠大厅南侧、北侧墙壁,形成“u”字型一一人称:楼上雅座。影片放映时,音响效果颇佳,看来当年的大厅墙壁还铺有隔音材料。可见大众影院是作为放映电影而专门设计的标准建筑物。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后期,我孩提时,印象较深的影片有:《夜半歌声》,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初的上海,主人公宋丹萍正处热恋之中,遭情敌指使人用“角目水”(硫酸)毁容,面目全非,狰狞可怕。他托人假报已死,女友得知后,精神失常。从此,他长期躲在戏院顶楼,每逢夜里从顶楼上传出他那凄凉哀怨的歌声……我看完后回到家里,眼前总是浮现银幕上那恐怖画面,好几天难于入眠。不久,影片《夜半歌声》被禁演,听说是因为某地公映此片,一小孩被惊吓致死。记得影片《护士日记》(王丹凤主演)公映后,那首主题歌传遍大街小巷,“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真美丽”,歌曲悦耳动听,充满人情味,令人陶醉!后来,听说主题歌旋律软绵绵,隐含小资情调而遭禁。《柳堡的故事》主题歌“……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也因歌词暧昧,有宣扬低级趣味之嫌后也被禁映。
  《英雄虎胆》阿兰小姐(王晓棠扮演)的伦巴舞表演,风情万种,让人难忘。《英雄儿女》王成顶天立地的英雄形象,震撼人心的“向我开炮”,不知感动了多少人。充满新疆维吾尔族情调的《冰山上来客》,当传来古兰丹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歌声,杨排长一句:“阿米儿,冲啊!”,成为几代人的回忆。此外,印度影片《流浪者》更为轰动,“拉茲之歌”久经不衰,传唱至今。漳州大众影院,不知放映过不同历史时期多少经典影片,留下我太多回忆,它注定在我的人生回忆中难于忘却!
  如今,在双门顶(香港路)北端、府口街与卫口街交界处,蔡家“金可行鞋业”的招牌清晰可见;同街近在咫尺的陈家“天益寿”(百年老店)就在眼前。陈家的女儿陈欢悦(我的小学老师)嫁予蔡家当媳妇,蔡陈两家有姻亲关系。而漳州大众影院的前身:光明戏院,正是蔡陈两家共同出资,于1929年在太古桥创建而成。当时,蔡家大房长子蔡国贤刚从美国留学归来,精通英文。受两家委托,他担任光明戏院法定代表人,經营光明戏院,并聘请经理和其他工作人员,引入当时大上海戏院的先进管理制度。在放映无声、有声和外国影片期间,蔡国贤亲临现场解说、翻译。上世纪三十年代,大概只有大中城市才有电影院放映电影,而地处我国东南的小城漳州,却也已经有了这种时尚摩登的行业,使人们得以观赏到当时那新鲜玩意儿。1932年春,中央红军入漳期间,为了慰劳红军将士,光明戏院专场为红军将士放映了《火烧红莲寺》等影片。
  漳州文史专家林南中收藏的一张电影宣传单分为四版,版面长28厘米,宽19.7厘米,釆用双面铅字印刷。透过它,可以了解到民国时期漳州电影放映业的一些片段。该宣传单第一版上方印有“漳州太古桥,光明大戏院”字样,周围装饰欧式花边。下方是影片《苏琪》(sooky)的广告和插图,广告语是“今天起公映,益世儿童教育,伟大有声电影”,“注意:是一部绝好儿童教育课本,千万勿忘带你们乖乖和小弟妹来看!派拉蒙一九三二年的巨片”。第二版是影片介绍文章《苏琪》本事,“本事”就是现在所说的“故事简介”(第三、四版略)。版面中缝是即将公映的影片《第一辆汽车》和《乌衣奇侠》片名,以及承印社“漳州无线印务内,现代印刷社代印”字样。
  另一份珍贵资料是作家蔡刚华收藏的1965年大众影院11月自行编印的单册本《电影介绍》。
  根据漳州大众电影院1965年出版的《电影介绍》,当时的电影公司对电影上映每月提前做好精心安排和预告。在临上映前几天,《漳州报》还会再刊登确切上映档期。而大众电影院在每月一期的《电影介绍》小册子里,不仅详细预告了次月每部影片的上映日程表,还文字介绍了重点影片的内容概要并配有经典的电影画面。
  1952年公私合营后,“光明戏院”改名为“大众影院”至今。岁月如梭,“光明戏院”走过了近一个世纪,经历了从放映黑白电影到彩色电影,从无声电影到有声电影再到立体电影的历程,见证了中国电影的发展,是老漳州人难于抹去的一座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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