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近年来不断曝出幼儿园老师毒打孩子的新闻，孩子在幼儿园吃什么，有没有被同学欺负，有没有遭到老师虐待，就成了很多年轻父母最为关心的问题。本文主人公李彦青就是这样一位80后妈妈，在发现女儿丁海情被同学欺负后，她先后几次帮女儿换了幼儿园。为了掌握女儿在幼儿园的情况，李彦青购买了录音笔和手机，可是还没发现女儿受到虐待的证据，女儿患上了抑郁症……
　　三换幼儿园
　　李彦青是地道的广州人，2009年她和丁文博结婚，第二年生下了女儿丁海情，在丁海情刚懂事时，她就教育女儿“该出手时就出手”，可是丁海情生性胆小，就算被小朋友欺负了也不敢说。有一次，李彦青看到有小朋友欺负女儿，她立刻冲了上去拉开小朋友，结果李彦青和小朋友的妈妈吵了起来，颇为搞笑的是，李彦青在和对方家长理论时，丁海情却和小朋友玩开了。事后，李彦青教育起丁海情来：“对于欺负你的那些坏家伙，最好和他们保持距离。”丁文博责怪李彦青不能这样教育孩子，李彦青反唇相讥：“你胆小无能，也想女儿和你一样？”
　　就这样，丁海情在李彦青的百般保护下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2013年9月，把女儿送到幼儿园离开后，李彦青就担心起来：女儿中午吃些什么东西呢？有没有被其他的同学欺负？下午四点半时，李彦青把女儿接了回来，她立刻询问她在幼儿园的情况，直到李彦青得知丁海情没有被同学欺负，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可是几天之后，无论李彦青怎么哄骗，丁海情说什么也不愿意到幼儿园去了。难道女儿遭到了欺负以至于不敢去了？李彦青到幼儿园询问情况，还提出查看这几天的录像视频。在耐着性子看了两个小时视频后，李彦青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老师表示：所有的孩子都会出现这种情况，等过半个月就会好的。
　　一个月后，李彦青发现了女儿的不正常，她的手臂上出现了淤青。丁海情说是被小朋友抓伤的。李彦青到幼儿园通过视频了解了当时的情况，发现确实是在和一个小朋友争凳子过程中发生了意外。没几天，丁海情又不肯去幼儿园了，说在班上有小朋友总是欺负她。李彦青一怒之下给女儿换了一家幼儿园，这家幼儿园到李彦青住的地方有两公里远，由于没有校车，她每天不得不接送，虽然辛苦，但想到女儿不再受到欺负，她觉得值得。
　　一个星期不到，李彦青意外得知，这家幼儿园入园的条件并不高，其中有一大半是外来工的孩子，她决定给女儿再找一家幼儿园。
　　这次，李彦青定了几个标准：有监控设备、公办的。李彦青还从接送孩子的父母那里打听，班上有没有习惯性欺负其他小朋友的同学。经过再三比较，李彦青总算物色了一家市级幼儿园，尽管要缴纳4万元的“赞助费”，她还是咬牙答应了。
　　接连几次转换幼儿园，让丁文博对李彦青颇有怨言，“哪个幼儿园都可能有那么几个难以管理的孩子，再说让女儿被欺负一两次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以此教育她如何保护自己！”自己的一片苦心不但没有得到丈夫的认可，反而被指责，多日来接送女儿的辛劳让李彦青终于爆发了，她索性对丁海情不管不问，丁文博只好每天早起送女儿上幼儿园，下班提前半个小时接女儿回家。
　　表面上李彦青不再过问女儿的事情，可是她怎么放得下心来？每天晚上，她总会把丁海情叫进房间里，询问她有没有被同学欺负。一段时间下来，丁海情也开始厌烦起来：“妈妈，你为什么总是问我这些，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在幼儿园是怎么过的，过得开不开心？”之后一段时间，丁海情回来后，每天都会向李彦青报告当天发生的一些事情，诸如中午吃的是豆腐煮鸡肉，又比如下午和同学们排练了舞蹈。慢慢地，李彦青总算放心了。就这样，在随后的两年时间里，丁海情在幼儿园过得很愉快。
　　监控幼儿园
　　2015年的一天，李彦青在网络上看到了一段虐童的视频，李彦青旁敲侧击地问女儿有没有类似的情形。丁海情犹豫了一会后表示老师没有打小朋友，但如果哪个小朋友不听话或者欺负其他小朋友，就会被骂或者罚站。有了这一线索，李彦青如获至宝，她通过幼儿园家长联系手册，联系了丁海情同班同学的家长，还建了微信群。在群里，家长们纷纷讲述自己孩子的情况。一个家长表示有一次发现自己女儿手臂有淤青；另一个家长则表示孩子有两个中午因为不睡觉和其他小朋友说话被罚站了两个小时；还有一个家长说儿子可能是因为调皮被用直尺打了手掌。
　　随着“线索”越来越多，李彦青断定女儿的幼儿园也存在一定程度的体罚，而体罚没有被摄像头拍摄下来，很可能是因为体罚的地点是摄像头的监控盲区。“有没有什么办法自己来监视孩子在幼儿园的情况呢？”有家长提出可以效仿夫妻防止对方婚外情购买间谍设备。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彦青在百度中搜索了“幼儿园、录音笔”，竟然发现“孩子上幼儿园，大家给推荐个录音笔吧”、“让女儿带录音笔去上学如何”之类的帖子。李彦青还进入了一家专门销售录音笔的网店，对方极力向她推荐一款价值800元的录音笔，“这种笔现在非常流行，它可以连续工作十个小时！”经不住对方再三“开导”，李彦青买了一个。
　　三天后，李彦青收到了录音笔。她开始决定当做一般的小挂件，可又担心被其他的小朋友拿走了，最后李彦青在女儿睡着之后，在书包的内侧缝制一个小袋子。第一天晚上，李彦青趁女儿睡着之后检查录音笔，到12点总算快速地听完了录音，一切正常。随后几天，每天晚上李彦青都要检查到深夜，一个星期下来李彦青非常疲劳，她把“任务”交给丁文博，本来就对李彦青做法比较反感，丁文博更是不当一回事，象征性地听听就算了事。
　　几天后，李彦青总算有了“收获”，在录音中她听到了打孩子屁股的声音，接着有孩子哭了起来。第二天，李彦青询问丁海情前一天有没有老师打孩子的事情，丁海情却一个劲地表示没有这样的事情。明明听到了孩子不正常的哭声，为什么女儿却说情况正常呢？之后一段时间，李彦青总能听出一些不正常的录音：有时候是孩子突然地尖叫，有时候是棍棒敲击物体的声音，有时候是孩子被呵斥的声音。可每次李彦青问及丁海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丁海情总表示挺好的。李彦青本来想拿着这些“证据”联合部分家长到幼儿园兴师问罪，可她犹豫了：光凭着这些声音还不足以认定幼儿园有虐童行为，而一旦公开她在丁海情书包里放置放录音笔的事情，女儿在幼儿园也将呆不下去。 　　郁闷的李彦青以匿名的方式把自己的经历发布在网络上，网友们纷纷给她支招，有人建议他干脆购买一款微型的录像机。李彦青到一家号称专门销售间谍设备的网店询问，可对方表示并没有可以放于幼儿园书包里的摄像机。丁海情没有灰心，她又咨询了几家偷拍器材的网店，也没有买到合适的微型摄像机。如果说开始李彦青只是出于保护丁海情才不得已而为之，至此，她完全钻进了死胡同。
　　母亲的悔悟
　　没能买到微型摄像机，李彦青退而求其次，她给丁海情购买了一款手机，教会了她拍照和录制视频。从那以后，丁海情经常会拍摄一些中午吃了什么饭菜的照片，还录制了和同学们排练舞蹈时的视频。老师提醒李彦青这么小让丁海情拥有手机不利于培养她的金钱观，李彦青不以为然：“如果能多录制一些海情儿童时的视频也是不错的。”开始，老师并没有多想，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李彦青的苦心终于曝光了。
　　有一次，丁海情和其他小朋友发生了矛盾，小朋友提着她的书包摔了下来，录音笔从没有缝严实的口袋里滑落出来。班上有小朋友认出了这是录音笔，有小朋友议论起来：“丁海情，我看你的爸爸妈妈想监视你呢！”丁海情不知道如何辩解，哇哇大哭起来。老师马上勒令小朋友不要嘲笑，然后像没有事情一样把录音笔还给了丁海情：“说不定这是爸爸妈妈送给你的小挂件礼物呢？”
　　当天晚上，丁海情向李彦青讲述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妈妈，难道你们真的是想监视我吗，我可没做什么坏事啊！”李彦青再三解释在书包里放录音笔并不是想监视她，而是想知道她在幼儿园里有没有遭到老师的虐待或者被其他小朋友欺负。“虽然你不是为了监视我，可是你是为了监视我们的老师！”丁海情失望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李彦青没有觉察到女儿情绪的变化，她相信女儿会理解她的这番苦心。可李彦青怎么也不会想到，丁海情正经历着情感纠葛：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监视幼儿园的老师，她更担心看到其他小朋友嘲笑的眼神。
　　第二天，丁海情说什么也不肯再到幼儿园去了，李彦青只好请假带着她到医院看看是否生病了，可一切正常。李彦青发现一向活泼的女儿整天总是闷闷不乐，李彦青问她有什么心事，丁海情也是缄口不言。为了疏导女儿，李彦青带着她到海南旅游了三天，可回来后丁海情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这时李彦青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联系了一家心理诊所，在和心理医生做了沟通之后，确定丁海情得了抑郁症：心理脆弱的丁海情在同学们面前被公开了秘密之后，她根本没有勇气面对，而李彦青没有开诚布公地向女儿解释自己那样做的初衷，她误以为妈妈在监视自己周围的人，昔日可以倾诉的对象变成了“敌人”。
　　随后几天，在心理医生的开导下，丁海情的情绪慢慢得到了恢复。一个星期后，丁海情返回了幼儿园，老师和小朋友热情地欢迎了她。在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幼儿园的负责人并没有责怪李彦青采取这样的方式，还解释录音笔中出现那些声音是幼儿园开设的一种叫“角色扮演”的游戏。
　　2016年3月2日，李彦青参加幼儿园的亲子活动，活动中丁海情扮演了“灰太郎”，她活灵活现的表演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李彦青意识到自己的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
　　对于李彦青的经历，笔者采访了儿童心理分析师章文琪，章文琪表示：“现在的孩子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懂事，如果家长在他们身上藏录音笔，一旦被孩子知道，很可能造成他们的心理负担，从而把自己封闭起来，与其担心孩子在幼儿园遭到其他小朋友的欺负，还不如引导孩子自己去处理这些问题。”
　　编辑/郑佳慧